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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越荑和宋公主出来后,宋公主称自己衣裙脏了,需要回去换件衣裳。
      越荑就一个人在行宫转转悠悠,据她观察,除了洗月阁看守被撤去不少,赵颜被人劫走这件事好像没有人着急,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这不禁让她恍惚,难道魏澜兄弟两知道赵颜的去处?
      回宫后,太后问起自家侄女为何无缘无故失踪,他们又该如何回话呢?
      反正魏景兄弟两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对这件事不上心,肯定有说辞面对太后的质问。

      皇太后是个厉害的女人,十七岁嫁入皇宫,从妃嫔一步步做到皇后的位置,生的两个儿子又争气,能文能武,魏景仁慈治天下,魏澜领兵打天下。作为他们亲生母亲,皇太后在后宫的地位稳若泰山。
      或许她不该对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太后有恶感,她的恶毒越荑前世见过,就因宫女为她梳头时掉了两根头发,便将那位宫女削去头发,投进井中。

      越荑沿着人工湖转圈,突然窜出来有一名脸生太监,说陛下召见。
      越荑跟着他们走了半刻,突然发觉不对劲,正想闪身离开,小太监却叫了声:“公主殿下。”
      吃惊回头时,问到一阵花香,身子一软,便人事不察。
      ……

      迷糊中腿脚发麻,越荑无意识的伸了伸腿,碰到一根软乎乎的东西,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辘辘前行的马车里。
      马车很宽敞,没设长凳,铺着厚厚的毯子。
      而她身旁,青布衫的男子盘膝而坐,翻着古老的竹简。
      不是司云韶还是哪个?
      越荑敲着发疼的脑仁,踢了踢司云韶。

      司云韶目光从竹简移开,望着疑惑的越荑,笑呵呵道:“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越荑没空听他废话。
      司云韶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越荑瞧见他眼中的喜悦,心底的疑云去了大半:“难道有我姐的消息?”
      司云韶无聊道:“是啊,就在铜钱镇。”
      “铜钱镇?”
      “就是咱们越国和魏国交界的一个小镇子。当年大公主一路逃难到铜钱镇,被一户农夫收养长大,去年农夫夫妇病重逝世,留给她几间房子几亩地维持生活。”
      “那她还好吗?”越荑问的谨慎小心,又怕得到某种答案,而深深沉下头,不敢直视司云韶。
      司云韶轻声道:“她很好,她也很想你。”
      “真的吗?”越荑终于抬起头,眼睛熠熠发光。
      司云韶拿竹简敲了一下这个笨丫头的额头:“当然。”

      越荑支起上半身,手边食盒里的糕点塞进嘴里,才想起正事,边吃边说道:“我在行宫好好的,你为什么叫人把我迷晕?”
      司云韶张牙舞爪抢去几块糕点,笑道:“这不怕你留恋温柔乡不肯出来吗?”
      “你在行宫安插了多少眼线?”越荑转移话题道
      司云韶如实道:“魏景魏澜两兄弟值得我费心思安插人手。还有那个葛蔓蔓,早在丛林里被魏景救下,他们两就有一腿!幸好她嘴严,没透露关于咱们两的信息,要不然早处置了。”
      “葛蔓蔓和魏景?”越荑皱眉道。
      司云韶道:“是啊,葛蔓蔓和魏景眉来眼去那么长时间,你可别跟我说不知道?”

      葛蔓蔓父亲虽是一介书生,但村落太小,没几个认字的人,葛蔓蔓父亲凭借认识几个字读过几年书,常帮左邻右舍写写家书什么的。
      挣得钱不多,但也绝不至于把女儿卖掉为奴为婢。
      读书人清高,便是砸锅卖铁也不会贱卖子女。

      越荑咽下嚼碎的糕点,她好像明白葛蔓蔓入府的目的了。

      为何当初问她不说原因?
      为何与魏景泛舟湖面时,葛蔓蔓听懂了那首曲子的奥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为何在行宫时,葛蔓蔓总是似有似无的与魏景挨的很近?

      越荑狠狠拍了下额头,低声咒骂道:“我怎么这么笨,早看出来还能拦一下。她以为入了皇宫就能锦衣玉食高枕无忧?葛蔓蔓那样单纯,面对强势的皇太后怎么办?虽说赵家大势已去,太后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亲娘,想借机惩罚葛蔓蔓还不简单?
      再者赵皇后刚被幽禁,朝野上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皇帝的下一步行动,他这时候宠幸葛蔓蔓,这不是把她往火堆上推吗?”
      说着越荑就要掉头往回走:“不行,我得回去阻止她。”

      司云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牢牢的固定住:“葛蔓蔓又不是小孩子,你能看出来的陷阱她看不出来?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魏景需要女人表达他对赵家的态度,葛蔓蔓愿意跳这个火坑,就代表她与魏景拴在一起了。她不把咱们两的身世透露出去我就阿弥陀佛了,你还想着回去送死?”

      越荑提高嗓子尖声道:“那也不能就这样干看着吧?”
      司云韶风轻云淡道:“放心吧,既然她跟魏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代表着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他挑了一下眉毛,有些轻蔑道:“堂堂皇帝连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干脆找口水井跳进去算了!”

      越荑缩回那只被扣住的手,趴到车窗上,掀开帘子,才发现竹林茂密,云雾朦胧。方才只顾着和司云韶辩理,竟没听见雨打竹叶的声音。
      看了会倒退的风景,风雨骤急,她缩头慢了,额前碎发皆被雨打湿。
      路过小亭子,车子依旧没停下避雨的痕迹,相反车夫挥鞭的次数越发急了。
      越荑冲外边淋雨的车夫喊道:“师傅,前边有一座亭子,咱们停下来避避雨!”
      中年车夫抹去扑到脸上的雨水,憨笑道:“那不行哩,咱们得抓紧赶路,好在天黑前遇见客栈。”
      越荑望着一脸纵容的司云韶,笑道:“谢师傅不辞劳苦,回头工钱翻倍!”

      混着雨声,马蹄更加急了,车轱辘碾过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越荑躺在车厢里,身子虽马车摇晃,像幼时被母后抱在怀里哄她睡觉。
      不过那时她还不记事,但想来摇晃温暖的感觉应该差不多。
      越荑打了个哈欠,用毯子把自己裹严实了,露出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往对面车窗望去。
      半望着路边千竿翠竹,另一半落在凝神阅读的司云韶身上。
      美不胜收。

      若不是十岁和皇兄逃亡时,淋过几天几夜的大雨,越荑这辈子都对落雨恨不起来。
      下雨多好啊,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去学堂,没人催她认字背书,躲进母后的宫殿跟姑姑宫女玩到累了才睡。
      有时一觉醒来,窗外落雨淅沥。越荑便会一整天赖在床上,吃着精致的小点心,什么都不用想。
      皇姐越暖却不这样想,她最恨雨天,一到梅雨天便会连着闷闷不乐好几天,天晴算罢。
      她最讨厌耽误功课,下雨刮风都拦不住她去上学的决心;但她又极小气,有时裙角沾上几点污点,便会痛心疾首的苛责自己半晌。
      越荑想不通,裙子再金贵不也是给人穿的吗?既上身就难免弄的脏兮兮的,纵使母后亲自缝纫而成,该脏还是会脏,若是怕脏,干脆摆在衣柜里供起来好了。
      越暖一方面对自己的衣裙十分爱惜,一方面恨不得天天把越国皇后缝制的那件百褶裙穿在身上。

      两人是孪生姐妹不假,论长相,性格却无一样相似,
      越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与人相处圆滑,颇得姑姑宫人的喜爱,甚至在越荑将父皇珍爱的玉石棋子弄丢,被父皇母后训斥时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惹得后宫流言如沸。
      做下人的,哪个不希望自家主子省心?
      相比越暖的缄默温顺,越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被很多人诟病,甚至一度传言她非皇后亲生。但只要见过那张随着年龄增长和皇后越来越相似的脸,便能打消疑虑,不情不愿的继续伺候。

      教习功课的夫子对这两位性格迥然相反的两位公主,态度自然天壤之别。
      性子执拗不怕皇帝的夫子给了生性爱玩的越荑不少脸色,戒尺都打断好几根,最后搞得越荑怕怕的,死活不再去学堂,还是被父皇揪着耳朵押送到门口。

      父皇大部分时间泡在摞的比人高的奏疏里,有时见着母后也是不开心的样子,后宫里的皇子公主多不胜数,本来精力有限的父皇分摊给子女的时间就更少了。
      只有看到越荑逃学捉蛐蛐,才会掂起严父那一套。可越荑从来都认为他是一位真正的慈父。
      有时听课瞌睡被夫子罚抄三字经,怕被母后吵的越荑就会去找父皇。
      父皇那个时候问明原因,温柔的责备一两句,然后握着小号狼毫笔帮她抄写。

      越荑还依稀记得愁眉苦脸的父皇和大臣们没日没夜的吵,一斤米多少钱,一斤柴换多少米……
      米是用来吃的,柴火是用来烧的,与天下子民生活息息相关。
      父皇如此关心民生大计,怎么就被亡国了?
      越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有时她控制不住的想,如果没有魏澜,她的父皇母后皇兄和其他兄弟姐妹都还在,今日之日,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时间给了魏国一统天下的答案,夺走亡国皇室越荑的美梦。
      她听着窗外凄凄惨惨的风雨声,知道一切都不在了。
      如今的她一无所有,既不是皇宫高贵的嫡公主,也不是歌舞坊下贱的舞女。
      但她又满心忐忑,她失去了去见朝暮思念的皇姐的勇气。

      停脚的客栈不大,越荑趁着更深夜静,走的人神不觉。一开门,却见半夜不睡的司云韶端着一盆热水正要敲门。
      司云韶把她的小动作看在心里,微笑道:“舟车劳顿,怕你睡不好,特地打了热水给你泡泡脚。”
      越荑哼的掉过身去,腰间一直被忽视的禁步呼啦啦响起来。
      越荑摘下禁步,往床上一扔,没好气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司云韶将水盆搁在床前地板上,拽过来一个酸枣木圆凳,坐下后说道:“明天加紧赶路,傍晚就能到铜钱镇。”
      越荑丢掉不小心踩进水里的泥泞绣鞋,褪去袜子,双脚泡进热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踩着水,溅出的水滴落在司云韶袍子上。

      司云韶出去时弓腰捡起那双被踢老远的绣鞋,主人有气,可不得撒在它们身上?
      次日鸡鸣时分,司云韶将新买的衣裙连带着一双绣鞋托店家女儿送来。
      它们都是蘸水新柳色。

      针对这个稀奇古怪的颜色名离不开越荑的荒唐往事。
      越荑一直谈不上喜欢着绿裙,但在七岁那年,春雨初歇,柳色新绿,她、皇姐和母后路过灵毓湖,见一枝垂柳新芽初发。湖水新涨,柳枝在春风中划破平静的春水,沉甸甸的坠入湖中。而柳芽在不深的碧水中,借着光影,叠加出一种新的颜色。
      回头去针织局请几位染色姑姑记住那一撮绿色,研究多半年,才染出这种淡雅的绿色。
      做成裙子穿身上时,正是除夕。
      越荑当着各位亲贵的面,诹了一个名字:蘸水新柳色。
      后来参加宫宴的皇亲国戚向她讨要了几匹,没过多久,这种绿色便在越国流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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