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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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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穆繁简错愕道。
原望朔耐心地问:“你信得过大理寺吗?”
穆繁简实实在在地愣住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一时脑袋里乱糟糟的,也不知应当作何回答。
见她长时间的沉默,原望朔略作思索,打算采取迂回策略。
他盯着她说道:“我倒是信你的。”
穆繁简不禁抬头望向他,眼底里依旧是疑惑。
原望朔诚恳道:“方才你说,人不是你杀的,我信。我来此处寻你,一方面的确想要探查你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有事相求。此番窥见你的‘秘密’,我保证不会多嘴。但是请你相信我,无论发生了何事,我或是大理寺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也希望此案你可以帮助我。”
帮他?
穆繁简紧锁着眉头,手上的力道却是不自主地松懈了一点儿。她眨了眨眼睛,将匕首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随即收在了鞘里。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原望朔顺势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原望朔将重心微微向前移动,问道:“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姑娘?”
“穆繁简,我叫穆繁简。”穆繁简也坐下,回应他说道。
姓穆?
“穆—繁—简—”
原望朔特意将三个字拆开了念,语气上挑,音调拖得有写长。
他短促地笑了声,看着她道:“这姓…好名字。”
穆繁简抿着唇,错开了视线。
原望朔敛回笑容,他清了清嗓子,移回重心,正经道:“已经查到尸体的身份了。”
闻言,穆繁简重新看回来。
“如何?”
“是锦香楼的大厨,名叫李锦。”
“李锦?”穆繁简咬住下唇,灵光一闪道,“我记得锦香楼是他和掌柜张雨顺一同开设的,他被人杀害可是件大事,难道京城的衙门没有一点的动静?”
“未曾有过相关案件的上报。”原望朔挑眉道,“这些你都知道?”
穆繁简笑了一下:“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上街随随便便找户人家打听便能知晓了。还是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听到这些话,原望朔怔了一瞬,沉默了一会儿,又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装瞎?”
穆繁简垂下眼,没有回答他。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原望朔以等不到回答,舔了舔下唇,刚想换个话题时,没想到她开了口。
穆繁简重新抬起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道:“我虽然会易容,可以改变自己的声线,可以装作不同人的形体,但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的眼睛里没有老人的沧桑感,索性就装作是个瞎子,正好也符合神棍的身份。”
原望朔这才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她的眼睛。
昏暗的烛光下,她的瞳孔张地很大,周围是纯净的墨色的眼眸,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这是一双鲜活靓丽的眼睛,任谁都不会怀疑它的主人的年龄,若是安在年迈老人的脸上,那的确十分违和。
许是盯的时间有些久了,原望朔的眼睛有些发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咳一声,应道。
“的确。”
这倒使穆繁简疑惑起来。
原望朔跟踪她是认为她有嫌疑,邀请她是看中了她的本事,但这两者态度之间的转换过于突兀了些。而现下居然当真不再对她盘问,这是该说他另有所图还是目的过于单纯?
她看他一眼,男人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便凌冽,少一分就温和,下巴上还有经过一天劳累而冒出来的细细密密的胡茬。
穆繁简又看他一眼,只觉得那晚对他的评价更显准确,若她盯着这幅面孔游荡青楼,可不止碧影会为她卖命。
她不禁悄悄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当真就这样毫无缘由地相信我?”穆繁简忍不住确认。
原望朔无奈道:“你若真是个瞎老头,反而麻烦,但你不是,又有才能,不论你为何出现在京郊,我都可以往后再议,但余全的案子迫在眉睫,我需要人手。”
需要人手?这是无人可用?
穆繁简又回味了一下这句话,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嘲道:“不论什么身份,其实都比女子好用。倒是没想到,原本的弱势也成了我如今的优势了。”
原望朔不知如何接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默了一阵,双方各怀心思。
最后是穆繁简问道:“你没别的想问了么?”
原望朔扬眉道:“其余的我不是不好奇,只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若你愿意说,我便洗耳恭听,但这些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只要你在期间能好好助我办案,余下的并不重要。”
穆繁简扬眉。
“今晚余全那小子还什么都没有交代,希望明天审问他的时候能有所收获。”
什么?
穆繁简还未回过神,她的怀里便多了一块令牌,是原望朔从腰间解下来扔给她的,主体样式是为莲花官徽。
“……这难道是?”
“不错,”原望朔接下话头,“这是我的官牌,你若是想好了,明天就带着令牌来大理寺找我。”
穆繁简垂着眼皮,右手大拇指摩挲着正面的莲花官徽。
原望朔看不清她的眼神,便不再纠结。
他站起身,朝她作揖:“穆姑娘,明日见。”
说罢,原望朔就转身离开了这间小屋子。
他挥起的衣摆轻轻擦过了穆繁简的指尖,缥缈的触感从手指的末端传到了身体里,弄得她心头发痒。
她敏感地收回四根手指,虚虚握成拳状,好一会儿才松开。
自嘲般地笑了笑后,她便回过神,拿出簿子。
这时,穆繁简却不知该从何下笔了,她维持着握笔的姿势,墨水滴落在纸上,晕开后犹如一朵绽放的花。
她烦躁地搁下笔,索性不再去回想今日所经历的一切。许是一日都紧绷这精神,她倒头便呼呼睡起来。
——
大理寺内部设有住处,多数当值的官差俸禄不高,买不起京城的宅子,都住在大理寺里,他们戏称其处为“内宅”。
虽然原望朔早早安置了一所三进二跨的宅子,但是为了方便,他通常都住在内宅里,一年也回不去几次家,只定期请人过去打扫。
原望朔匆匆赶回内宅时,却发现金校准也在房里。
“你今晚也住内宅?同家里人说过了么?”他一边解开袍子一边问道。
金校准听见声响早早便坐起身了,听见这话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大人,我可不是小孩儿了,明年我就及冠了。”
原望朔笑笑,也坐到铺子上:“当初你瞒着家里人来大理寺,那个盛况闹得——”
“好好好,我提前知会过他们了,你放心。”金校准恼羞成怒道,“不过老大,这么迟了,你刚刚是去哪里了?”
原望朔笑道:“你们明天就知道了,快睡吧。”
“老大,还有一件事。”
还没等原望朔走到洗漱间,就又被后头拖着鞋子的金校准叫住。
他转头问:“怎么?”
“你轻易将姓穆的送走,到底是为何?我想了这么些时候还是想不明白。”
怎么今日一个一个都这么较真?
原望朔摸了一下鼻尖,招手示意金校准跟他进洗漱间。待他关上门后,先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小树林里第一个接触到她的人,你怎么想?”
金校准歪着头想了想,道:“若不是他突然叫了你一下,只看他路上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不过有些诡异的是,展哥带走他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盯着我看。”
闻言,原望朔停下动作。穆繁简摘下眼中白片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想到那神乎其技的易容之术,他心中再次感叹奇妙。
他喃喃道:“说不定那时她真的在盯着你看。”
金校准显然没有听清,他凑过去问道:“什么?”
“没什么。”原望朔按回他的脑袋,半真半假道,“仵作都查不出点东西的尸体,她帮我们找出了线索,能力可见一斑。她以算命先生的身份伪装,但又故意在我面前露出破绽,我自然是要跟着她设计好的路线,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故意?我倒是听展哥说了几句,说他态度嚣张,原来是真有个两下子。”金校准深信不疑的样子,“那老大,你刚刚就是去会他的?查出点什么端倪了么?”
原望朔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挥手把他赶出去:“查出来她暂时不是威胁,你就别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