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某日的工作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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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咻……呼～”
极光把重箱放置在指定架子上，抹了一把满头的汗，四处环顾确认没人就那么坐在了地上休息。
“已经在技术部一周了啊……”拍了下脑袋，“不，严格来说，是技术修理部。”
——一周前，极光报道当日。
“我记得很久之前说过想要个人手帮忙，那群老家伙还笑我说根本不需要，啧，一帮糟老头。”Dr.零一的眼镜片厚如牛奶瓶底，致使很多时候看不太懂他的表情，得靠嘴角弧度猜，这也是极光此时此刻在做的事。
“不过好歹也算听人话了，行吧。”
极光是不可能对他坦白自己其实是被硬塞进来的。
“挺好的，小伙子，身强体壮的。”
对于这个人的“夸赞”极光总不知要不要道谢，这里出于礼貌姑且先：“啊……谢谢？”
“你在这先做些体力活，端茶送水搬运重物，懂？”
不大懂，但是。
“好的……”
于是这一周极光就被呼来唤去，具体做了什么？还真如Dr所说也就泡个咖啡拿个文件搬个装备，单纯费力，这和他理想的状态有挺大差距，但人活着必须知足——极光总这样开导自己。
翌日晨，极光一如往常抱着满当当的一大盒走进工作室大门。
“Dr.零一！这是新的一批需要技术整修的装…………嗯？Dr不在吗。”
现在这里只有极光一人，他放下怀里的东西，在工作室里四处踱步瞟瞟看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仓库清点，平日里这种机会很少。
“这是什么？”
他发现Dr工作桌上的一个手环，外层透明，纯黑的内芯闪着黯淡的红光，而Dr.零一很明显是不会佩戴首饰的人。
“这个光……和虫武运作时发出的光很像，难道是虫核驱动？可是给一个圆滚滚手环安这装置做什么？”
他陷入沉思，很快便有了头绪，“等等……”
极光有一个猜想，为了印证必须拿起来好好确认一下，他胆战心惊的朝手环伸出手——
“喂。”
“哇啊啊啊！”
极光吓得大步后退踢到地上的能源管道差点跌倒，慌乱中他看见连桌椅都掩埋掉了的纸堆山里冒出一根卷曲的呆毛。
“Dr！您在的啊！抱、抱歉我不知道！”
“被文件堆吞进去了而已，然后觉着怪舒服的就睡了，你进来时喊我了？”
极光不安的搓起手：“喊了，但您没听见……”
“所以就可以随便碰我桌上的东西了？”
“对、对不起！真心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
“诶别急着跪受不起，你表面是金丝蝉，内在是个土龙虫嘛……”
（*注：土龙虫，一种大多情况下无害虫，体长有角，听见动静或受到威胁第一时间潜入土地之下的胆小生物。）
Dr.零一吃力的往上蹿动身体，终于也是露了脸，脖子以下还在文件里埋着，他用下巴指了下手环：“有关那玩意你其实脑袋里有个数吧？”
“唔……”极光一时语塞。
“体力，行动力，耐力，智力，关键是探究一切的好奇心，都算达标。”这邋遢的男人第一次语气里带着明快的笑意，“经过一周的观察得了个看得过去的评分。”
评分？极光的停止手部动作：“您的意思是？”
“就是胆量嘛……行吧，这点就稍微放宽些。”
“Dr.零一？”
“正式通知你，跑腿小弟，你现在晋升为高级工具人了，高兴吗？”
极光跟木头一样呆在原地。
“你怎么又成石砾虫了。”
（*注：石砾虫，一种大多时候无害的地表虫，无眼无耳，感受到震动会佯装成石头，同时核心光芒也会抑制到最低。）
“意思是，我承认你是我的助手了，欢呼吧，今后可有你受得了。”
极光虎躯一震：“什？！”
“哦，不错的反应，那就赶快开工吧，先帮我泡个咖啡。”
极光彻底傻眼了，一是因为他以为他从来都是助手，二是因为晋升似乎做的事和以往没什么差别，‘不过，如果能触碰虫武，还是挺高兴的。’他默默的想。
“啊，事先说一句，虫武你不许碰。”
“？！这、这样吗？好的……”
“玩笑，可以在我的允许下稍微做一点相对简单的修理工作，怎么？不开心？”
“没！没有！谢谢Dr.零一！”
“骗你的。”
“是骗我的吗？！”
“说骗你是骗你的，你反应也太好笑了吧。”
“？？？”极光算是明白Dr口中“有的受的”的含义了。
泡完咖啡经过好一番努力翻越过文件山，把杯子放置在Dr的脸边，极光走出工作室前，鼓起勇气，转身面朝Dr.零一问道。
“那个，手环，会不会太危险了？”
“……比你所想的危险性要大，这玩意的核融度挺惊人的，但相对的收益也大。”
“上头……同意这种开发？”
“这就不好多说了，顺带一提，这东西已经投放过了。”
“已经？！”极光后脊一凉，“这真的好吗？”
“有的人啊，就是这样，即便失去一切也要狩猎。”
“到最后失去目的也？”
“那就把狩猎本身当作目的，挺单纯愉快的不是吗。”
‘大末日时代的人们也过于可悲了’，思考着无用的事情极光离开了工作室。
“小虫、小虫。”
Dr.零一从文件堆里站起身，走向工作台戴上他老旧的护目镜随手拿起一支驱动损毁的枪仔细端详起来。
“你没有被虫子咬过，对吗。”
他自言自语道。
幽暗凌乱的室内，工作台上暗红色的电光在阵阵闪耀。
【猎虫总部15层普通医护部门】
“喂！你！还不可以走动！
被医生阻拦，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快步离开，他一向不喜欢在医疗楼层待机。
前进，将所有不解的、嘲讽的、恶意的眼光抛在脑后。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电锯在前次战斗中碎成渣，这是陪伴他最久的一代小可爱，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舍。
“默·哀。”三秒毕，“好了！找Dr再领养一只！”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步伐轻快的往电梯走去。
从医疗层往上去的人向来很少，空荡荡的大型电梯里，只有这位刚从医疗部“逃走”的少年以及新晋队员之一、名为流月的青年。
“嗯？你的小可爱也坏掉了？”身上满是绷带纱布的奇异少年突然向流月搭话。
“……”流月没有回应，前段时间入队式后、他被分到第七小队，该队刚牺牲了一名队员才将新人的他安插其中，对那些爱甩脸秀资历的老队员流月很反感，其中就有这个家伙，入队当日他笑眯眯的朝自己一个劲摆手，自来熟的人流月又觉得虚伪。
“真是个优秀的小家伙，又长……又大……瞧瞧这顶端，多尖锐啊。”
少年一步凑近流月想要触碰他握着的长戟，流月立即闪开并恶狠狠的盯着他，可少年不为所动。
“是个怕生的孩子呢。”
“我只是不喜欢陌生人触碰我的武器。”
“陌生人？怎么会呢？我们不是见过吗？记得吗，第七小队——”
流月一向独来独往，在外狩猎时也是一匹狼，这让御岩很困扰，而第七小队的问题人物还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少年。
“你好呀，我是一夜花，编号……嗯？编号？”他手指抵着嘴唇，大大的薄樱色眼睛眨个不停。
“1720。”
“对，1720！你真厉害，读心术？超能力者？”
“……之前介绍的时候御岩说过。”
“是吗？哎呀，我很不擅长记数字嘛。”
‘自己都记不起自己编号的自来熟怪咖’，这是流月对一夜花的初印象。
“你是牛……？六？”
流月终于也是快要憋不住怒火了：“流月！编号1996。”
“知道了～太好了，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谁、谁跟你是好朋友！”
“好朋友是可以触摸对方的小可爱的！”
“哈？！你胡说什……”
“啊哈哈，瞧瞧它多高大呀！”
流月的拒绝被屡屡打断：“够了！你脑子有病吧！”
“啊～猜对了！你果然有超能力对吧？”
“哈、哈啊？”
大方承认自己脑子有病，于是流月对一夜花的印象标签里实打实贴了个“神精病。”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等等，为什么电梯到现在没到？！”
“啊～对对对，我刚才呀，上来的时候顺手按掉了～”
“哈啊？？！！！”
“想和新朋友多说说话嘛，不过不要急我现在把它按回去呀，嗯～几层来着？15？”
“18！18！你15层上的好不好？！”
“要不咱们去顶层吧～”
“禁地你去个鬼啊！”
这二位有打有闹（并不）的在电梯上上下下十几分钟也算顺利到达了修理部门。
【18层技术修理部】
本就坐在工作室思考人生的极光看着眼前这幕陷入了更深的哲学思考，他知道这地儿怪人频出，倒没想到会怪到这份上。
“让我看看它嘛～就摸一下。”
“一下都不行！”
编号1720与1996，老兵与新兵蛋子，一个满身的伤还活蹦乱跳，一个满脸不爽跟躲子弹一样防着另一个并且试图用手上的戟反击，在将好要戳到的一瞬又急忙收回。
还是趁早让他们打住？极光举手发言：“那、那个，我是Dr.零一的助手，他现在正在午休，不介意的话烦请二位晚一点来？”
“没关系！我自己去挑～”一夜花扭头就往走廊一端跑去。
“哇！不要闯去仓库啦！”
极光的体力很差根本拦不住猪突猛进的少年，一夜花疾跑着把极光远远甩在了后边，屋子里还有客人，于是极光蔫蔫的返回了修理部。
问题不大，反正他也进不去——极光本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发现控制台仓库大门指示灯亮了。
“仓库门扫开了？！怎么会？！”难道他也是技术部门人员？极光不知所措，这时一边松了口气的流月打算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极光注意到他的虫武损坏的很厉害，“是要修理……对吗？”
“Dr休息中，我等下次机会。”
“但是Dr.零一的睡觉时间一向很长，赶上出兵怎么办呢？需要备用的吗？”
“不，我只有用它才衬手……”
“这样啊……”极光稍作思索，机会难得不妨大胆一回，“不然我替你看看吧？”
“你？”流月用和Dr.零一不同意义尖锐的视线把极光打量了个遍，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你是新人吧，老实说我不太相信你，但……看看也无妨。”
“太感谢你了！”极光郑重的接过长戟放置在Dr目前空置的工作桌上检查了起来。
‘感谢？’免费还感谢？流月在心里默默也给极光贴上“奇葩”的标签：“它经常出问题，楼下的修理员说得上这来。”
“是的，外部材料不说，这个核心驱动装置已经老旧不堪了，需要换新。”
“……是吗。”流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
“这款装置我没有见过，这虫武已经有挺长历史了吧？”
“嗯，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我来自29号城邦。”
29，这个数字让极光明白，这个青年也曾是家乡被摧毁的流浪难民，正如自己一般。
“虫核还有能量，考虑装置整体更换还是仅换驱动？前者要省时省力的多，扣除的贡献也不一定就比留核维修高。”
“留下核心吧。”
那是流光父亲最后猎杀的一只虫体内获取的虫核。
“好。”极光没有多问，修理员只须应允来者的需求便可，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似乎自己没有做决定的资格？于是底气一下就泄光了：“呃，那个，不然稍等一下下？我去叫一下Dr……”
——“等你叫我怕不是得睡到明年。”
“Dr.零一？！您醒了啊！”
Dr.零一开门进入，全身的衣服没有一个不穿走样的，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呼啊～早醒了，你这憨憨很上手嘛。”
极光开始了一如既往的飞蝇搓手手：“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接活儿……”
“我又没批评你，流程对的，作为助手你得再多点自觉。”
‘他一直在观察我的表现？’极光张着嘴化身石砾虫，‘我做的还可以？’‘真的？’‘假的吧？’脑子里一片混乱。
流月一步向前：“Dr.零一。”
“你是新人？精神头不错嘛。”Dr.零一扶了一下眼镜，“决定了，晶光虫。”
（*注：晶光虫，稀有飞虫，白天无害喜躲藏在暗处，到黑夜发出淡紫色光芒的同时开始狂暴化，有同类相残行为，所食虫核越多的个体光亮越强。）
“？”于是流月在心里也给这个他想象中本该正经八百的高端人士贴上了“怪东西”的标签，为表尊重再观察几日若印象分上涨可中途揭下。
“正如那边那个金丝蝉幼虫所说，选择单更换驱动对吧？这种快要粉碎的核心你保留着……——”没人看得见他突然一沉的眼神，“在战场上能源竭尽，会出危险哦？”
“我明白。”流月即答。
“行吧，批准你拿颗备用核心走。”
“谢谢。”
耳朵捕捉到直属上司在坏规矩，极光从自我世界中惊醒：“Dr！他是新人，一颗新虫武核心所需的贡献……！”
“从你的贡献上扣了补。”
“诶诶诶？！？！”
“玩笑，我的，放心了？”
“……但是Dr你自己.……”
“别管那么多啦，去拿驱动部件来。”
极光觉着Dr.零一是个过于擅作主张的人，当然他早就体会到了。
【18层装备仓库】
极光去取合适的驱动，进入仓库才想起来这儿有个擅闯的新客，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决定避开他找东西。
可刚跨一步。
“你呀！”
被发现了，极光感叹这个人的听觉也太敏锐了：“请问什么事……？”
“这儿还有没有～卷卷的！刺刺的！会滋啦滋啦吼叫的小可爱呢？”
从小擅长猜谜的极光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抱歉，电锯暂时缺货……”
“怎么会！那要怎么办！只有它！只有它！切割的时候舒爽的手感欲罢不能……！”
极光的危机雷达响了，他认定这是到66城邦以来遭遇的最难对付的人，他准备先撤离再做打算，趁其不注意悄悄向大门挪着脚。
“磨磨蹭蹭的，还堵门口？”
背后Dr.零一突然出现，极光极力憋住尖叫：“咕……咳！抱歉让Dr久等了，我、我马上去拿。”
“罢了我和你一块儿搬…………吼，原来如此。”
“Dr.零一～见到你真好，我太高兴了！”见到Dr的一夜花像是要投入其怀抱一样冲过去，人到面前又稳当的刹住了。
“虫武坏了？”“是的～”
“不错嘛，这次坚持了挺久。”Dr.零一拍了一下侧脑，“我想想，最后一个电锯被11队的胖子拿走了，这边还有个这玩意，你考虑一下。”
Dr.零一走到旁边的柜子边从最下层的长盒里取出一柄巨斧，这个构造、极光看出是带火焰喷射的复合武器。
“哇！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可以吗？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贡献里扣哦，这东西挺贵的。”
“无论要拿走我的多少都可以！它真的太迷人了！！”一夜花匆忙从Dr手中接过新虫武，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一脸沉醉的抚摸着。
Dr.零一一步后退瞥了眼瑟瑟发抖的极光：“奇怪他怎么进来的？”
“是……按理说技术部门的仓库只有相关人员才能……”
“我替他改的芯片，他武器坏的频繁，不分昼夜来换我可不得过劳死？不过只允许进第一重仓库，没什么问题。”
18层高阶修理部只有Dr.零一一人坐镇，极光多少也意识到这个看似蓬头垢面的老男人权限一定不小。
“我要去和它一起玩！那么，Dr.零一，助手，拜拜～”
一夜花用力的朝二人挥手，漂亮的少年满面红光，那灿烂无邪的笑容恐怕会让不了解他的人为之入迷。
而极光这时才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哦对了！”一夜花跑了几步回头说道，“帮我和流月说一下哦，下次一定、一定要让我认识认识他的小可爱，一定哦！”
很快，那小小的豆沙色脑袋在走廊尽头消失没影了。
“Dr.零一……他……”
“啊啊，那就是将狩猎视作唯一目标的人的样子，可笑？可怜？还是可悲？”
“不，都不是……该怎么说呢……”
“难不成是可爱？嚯～你喜欢那款啊。”
“Dr.零一？！请不要捉弄我！”
“别看他小小的，年龄可比你大半轮哦。”
“晓得了晓得了，是Dr式无趣玩笑。”
“是真的。”
“诶？”
工作室内，已经等待许久的流月百无聊赖的数起了天花板上的管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某日的工作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