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缺失未来的未来理想」 ...
-
充满重工业气味肮脏的混凝土建筑群里，站在巨大泥水管上的两个少年抬头仰望夹在楼群之中的天空，呈纯白色的天抬手一比也就指甲盖大小。
琥珀色头发的男孩低头抹去鼻子里流出的血，确认没被发现松了口气，看旁边的男孩一脸忧愁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愁眉苦脸的！我以后会成为猎虫队的大人物！等我发达了罩着你，没人敢欺负咱俩！”
黑发的男孩苦笑了一下：“真伟大啊，我只想好好工作，找个爱我的妻子生个孩子，平凡度日就很幸福了。”
“这还平凡？你忘了不成为人上人可没有繁衍资格！”
“是哦……那，那我就一个人好好活着吧……”
还真是符合他性格的一番话，听到这句琥珀色的他心里明明很高兴、嘴上却忍不住嘲弄道：“你可真没理想啊，这样会被一辈子小瞧哦！”
“才不会呢！我会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技师，大家都仰仗我修理物件，总会翻身的！”黑发男孩气鼓鼓的反驳。
“看书学习也太烦心了，也就你耐的下性子。”
“不学怎么行，你怕是没见识过义肢抽屁股的威力，我这辈子也就吃过一次，再吃第二次紧跟着就是我的葬礼了。”
“哈哈哈哈，我妈倒超好搞定的！总之啊，各自加油吧！我肯定比你要先实现理想！”
平日里好脾气的男孩憋不住了：“瞎说，明明我的理想实际多了！等我当上技师后你还躺在床上做美梦呢！”
“你小子找打是吧？！”
两个男孩放声大笑着扭打在了一起。
而这种清苦却也快乐的日子，在这个世界必定是首先完结的。
——————
公立【加密】年。
不知从具体何年开始人类所能观测到的地表皆为荒漠，由纯白色岩砾沙泥组成的大末日时代，早已侵蚀了所有生命的灵魂。
——————
地心而来的巨大“火龙”窜出地表冲往天空，像纯白画布上一抹深红的颜料在肆意挥洒，坠入地面砸出深坑未待流沙掩埋之际再度跃起，它移动的巨响宛若雷鸣轰隆。
这是葬火豸的末路，终身潜藏于白沙下的它们死亡之际独一次拥抱天空，在光亮中血液沸腾燃烧，最终除它们坚硬甲壳骨骼外的部分皆烧却殆尽，这便是它们华丽的死亡火化秀。
远处沙坡之上猎人们在四面八方埋伏着，无数沙子从高空坠落打在身上与砾石无异，他们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等待着那一声令下。
“开火！”
万千专项穿透的子弹与火炮直插“火龙”身体中央，火光最强的连接节、即这只葬火豸的核心，巨豸燃着火焰的碎肉横飞似陨石群坠落，但这并不能杀死它、甚至都没有拖延它的进程。
“和被燃烧的疼痛相比不值一提吗……”猎虫队队长咂舌，“喂！城现在到了哪里？！”
身侧的副队长回道：“已远离王虫的行进轨道。”
“那就好。”但队长的心还是未平，“让他们加快移动速度，并告知总部这只王虫极大可能狩猎失败。”
“队长！！”观测员突然大喊一声。
“怎么了？”
“王虫！王虫山火正在改变行径路线！”
“什么？！”果不其然，事情没这么简单结束。
谁也没想到将死之虫会改变前进方向朝城邦而去，是巧合还有有意为之？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它的速度会在死亡前先摧毁掉城邦，当务之急必须阻止最严重的惨剧发生，队长当即做出决断：“号令权交给副队你，在它飞跃起时命大家继续射击！”
“但是队长！它的核心被骨骼保护着！无法击穿！”
“所以要过去看看到底怎么搞坏那玩意啊，你们几个！跟我来！”
“是！”
新组成的五人特攻小队从沙坡上迅速滑下，一齐坐上猎虫车，开启沙地滑行模式。
王虫正曲线行进，小队直线以最高速勉强可以保持距离并进三十秒左右，一波又一波猛攻之下王虫相较脆弱的连接节支离破碎，却也靠坚硬的骨骼死死连着。
“继续射击！不要停！”
一枚大型散弹炮击中王虫裸露的骨骼，流弹从骨缝隙刺入核心，终于这个大家伙也是感到一丝疼，它从半空横向坠入沙坑接着痛苦的直立起前半截身体发出无声的哀嚎，当然这种程度的打击不足以杀死它，甚至会激起它更进一层的狂暴，但制造的这十数秒停顿是绝佳的机会。
特攻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队长打开猎车侧门爬上车顶，和队员配合驶至王虫身侧，猎靴开启最高功率他一跃而起攀上王虫的身体，防护服可以抵御一会火焰，烈火之中他用携带的数把短刀刺入虫连接节，踩着刀柄节节向上跳跃着来到核心处，此刻王虫又将潜入沙底，时机就在一瞬！
同虫坠落之时，他拔出装填爆裂性子弹的虫武枪，枪口对准白骨上细小的缝隙：“去死吧臭虫子！”
他手腕上嵌入皮肉的黑色手环刹那间变得深红。
漫天白沙飞溅。
远处的队员们看见红黑色交织的放射状高闪，火焰和巨豸共同坠入沙海深渊。
风波平息，看着王虫葬身之处沙地表层的火焰逐渐熄灭，小队副队长起身背对着其他人摘下头盔，掸了掸护目镜上的沙，忽的发现与沙一同掉落的还有一滴清水，他一把捂住眼睛。
“……没事，谁也没看到。”小队的老队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而当真的落在自己头上……”
“没事，我撑得住。”
“啊啊……”
“如果有一天，我也……”
“你、你们看啊！”观测员高呼，“那个是！”
高坡上的全员将目光投向刚才的战场，特攻队已经开着猎车往回行驶，而在车后的沙幕之中，流沙坑边缘慢慢爬出一个模糊身影，走向这边。
“他还活着！”
副队长抹去眼泪，欣喜的向前。
远处幸存的队长向大家高挥双手，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队员回应他。
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全身正燃着无法熄灭的熊熊烈火，一名队员颤抖着手朝回归之人架起枪。
火焰中，男人面带微笑。
——————
x月x日，66号城邦，猎虫总部4层待机大厅纯白的走廊中，正举办着简陋的新人入队式。
“下面请本次新入队队员按顺序进行自我介绍。”
发话的是站在一排人之前的高大精壮男子。
他露在衣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小的伤痕，一条竖型巨疤从他硬线条的下颚一侧经嘴角到眉眼延伸至头部，隔断了他黑色的寸发，他即本次入队式新人引导担当、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牌猎虫者，御岩（编号：1020），人如其名般坚如磐石的风貌。
排首的青年姿态飒爽，拥有薄棕色的短发和紫水晶般清澈的上挑眼，他是本次新人中受人瞩目的人才之一：“流月，编号1996，擅长使用长型近战虫武，对虫研有一定了解，今后在猎虫队定会全力以赴。”
他目视前方，对身边朝他嬉皮笑脸欲套近乎的队友毫不理会。
“我是柠酒，66城邦本地居民……擅长使用短型战防虫武，希望和大家友好相处。”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矮小男生介绍完，紧跟着一个自带不近人情气场的黑发金瞳青年开口：
“源泉，编号1995。”
气氛产生微妙的变化：“这就完了？” “行吧。” “他就是那个核适度极高的所谓人才吧？” “神仙就是神仙，不屑跟凡人多半言，啧啧。”当然，他人的种种碎语飘不进这座冰山的耳朵。
御岩有力的拍手：“肃静！继续。”
日常的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同一刻。
【猎虫总部设施18楼】
（*注：猎虫队总部总计22层，是多矮小建筑群的城邦中央最高楼、如高塔般的中心存在，一般情况下，-1层：连通城邦中央部的巨大地下室为物资存放处，0层:通往城邦外的地下网状作战通道，1～4层：猎虫队备战层，5～14层：队员宿舍，每层有装备储存空间及基础修理部，15～17层:医务部门，18～20层:高级技术部门，其中20层任何人员禁止进入。）
“我、我是新来报道的技术人员，我叫做极光，已毁33号城邦来的，初来乍到请、请多指教！”
待琥珀色头发的青年断断续续说完，他面前坐在办公椅上的黑框眼镜弟扶额大叹一口气：“哇～来了来了，小麻烦。”
“小、小麻烦……？”是指自己吗？极光不安的搓起了手。
“没什么，我们技术部啊，都好多年不缺人了，但是新人每年都要添是死规矩呢……然后，你就来了。”眼镜弟用中指扶了下眼镜。
极光似懂非懂的微微歪着头，注意力缓缓集中到人家发量堪忧的脑袋。
“这回的题目出的那么难，没想到真的有人能过，你有两把刷子嘛。”
“谢……谢谢。”
“不不不，再有能耐我们也容不下，抱歉啊，你也看到我这被文件堆满了，大家都在纸箱中度日，不然你去装备修理部搭把手吧？也就那儿能塞人了。”
“好……”
极光慢吞吞转身，眼镜弟摆手催促他走快点，刚一步跨出工作室，紧接着身后响起了无情的闭门声，极光长舒一口气，被命修理不成问题，对他来说能吃上饭足矣，不用上前线让他干多脏的活都成。
他迈步走入被介绍而去的18层深处，走廊越走越黑他的心脏也提的越来越高，终于在尽头处找见了一扇门。
“这……这里对吧？只有一个门，应该没出错。”
他笨拙的站在扫码器前，轻触按钮一阵绿光闪过眼睑，门却紧闭不开还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把这小新人吓得够呛。
“怎、怎么回事？！我的ID卡应该修改完成了啊，这里不是公共区域吗？”他只能用原始的方式，敲门。
手刚握拳，面前的大门突然“啪唰——！”一下打开，这回他是真被吓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哇啊啊？！！”极光下意识用胳膊挡着前方，狼狈至极。
——“让我猜猜，你是新人？”
从屋子里缓缓走出来的人给人以另类的视觉冲击。
视觉冲击？
倒不是指这人多潇洒帅气，而是过分充满生活气息。
染着大量咖啡渍的白大褂里边直接是背心短裤，一双人字拖，乱糟糟的鸡窝卷头毛搭配浓重的黑眼圈，脸上还留有几处口水印。
而这种不修边幅的地方，才更说明他是名出色的研究员。
“是、是的，我是来修理部门报道的，我叫极光。”极光爬起身，惊讶的连身上的灰都忘了拍。
研究员样的男人眯着眼睛从胸前口袋掏出眼镜戴上，托着腮顿了几秒：“你就是那个唯一合格的小虫啊，嚯——”
“虫？”
“决定了，是金丝蝉幼虫。”他毫不客气的用手指指着极光的额头。
‘这里的人说话我完全跟不上节奏啊！’极光心里乱作一团表面上还得凑着眼前人的话题：“金丝蝉……对吗？是种非常稀有的虫，不易狂暴，据说年幼期全身呈半透明琥珀色，脱壳后的成年体颜色会变化，且外壳似被金丝缠旋坚不可摧。”
“回答正确，核心像琥珀石的那种幼虫，尽管全身半透明橙金色，血液还是深红的，挺有趣。”他又指了下极光，“和你很像对吧？”
极光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像”，意思是自己的发和瞳色像虫，有点莫名？但一想到竟被他认真关注了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
卷毛眼镜男双眼放空：“那种虫外表看似光鲜，背地里其实食腐的，我是说吃虫尸，没核心的照样吃，所以一股子怪味……”
“？？？”好像并不是善意的关注？？？
“啧，一不小心话又多了，你是去装备修理部门报道？刚好，我带你去。”
“好、好的，对了，请问您的名字？”
“零一。”零一踩着破烂人字拖径直向前，“动身咯，金丝蝉。”
‘我有名字的啊……’极光悻悻的跟上前去。
去往修理部道上路过了接待极光的那眼镜弟的工作室，门还开着，他坏笑着对极光做了个大脑爆炸的手势，又点了个赞，极光瞄了几眼徒留一头雾水。
来到修理部大门，极光注意到这里和零一出来的屋子一样没有门牌，零一往墙壁上断电式的一靠：“你在这试试扫描？”
极光咽了口口水，像往常一样站在扫描仪前，随着一阵绿光闪过大门打开了。
“原来在这儿啊，离电梯这么近……”
“对啊，一上来就是，谁晓得你怎么往里边钻了。”
‘不妨去深处看看？’极光回想起那个奸笑的小四眼的话，现在看来那果不其然是在捉弄他。
“进去，自己随便熟悉熟悉环境，以你的分数我想这里的东西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不算大的昏暗修理室内，各种装备堆在一起，有全新的有老旧损坏的，也有极光没见过的新款型，他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刚想上手摸就被理智警告缩回了手。
“没关系啊，碰碰也不会炸。”
“可以吗？！那、那我就碰一下。”极光等的就是这句话。
“诶那个不行，那个会炸。”
“噫！！！”光速后退。
“……你也太好骗了吧，我现在有点怀疑你考试是作弊的。”
“没、没有！是我自己做的！”
“是有多开不起玩笑啊。”
零一耸耸肩，当时站在单面镜后监考的仅他一人，在一堆应试者抱头苦想的时候，只有这只金丝蝉幼虫快笔疾书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而这一切当事人是不会知道的。
“抱……抱歉，是我太神经质了，还请零一不要生气。”
“ Doctor 。”
零一利索的坐在一边的老旧金属靠背椅上，面朝着极光翘起二郎腿，极光懵懵的搓了下手。
“瞧你这一脸傻相，Doctor，Dr.零一。”男人拿起桌上的冷咖啡像老头子一样嘶溜嗦了一口，用杯沿指了指极光，“以后叫Dr.零一，欢迎来到我的垃圾堆，小虫。”
——同一时刻。
【14层厕所】
“据说，你就是那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几个新入队的大汉将同是新人的源泉团团围住，源泉没有回头搭理他们，而是安静的站在小便池前目光集中在墙壁上形形色色的涂鸦上。
完事，拉上拉链，转身就走，却被一大汉堵住进路。
“大爷跟你说话耳聋？聋子上战场岂不得当场暴毙？”
“走开。”
“刚才你们听见嗡蠓叫了吗？哈！”“听见了，嗡嗡的，真恼人。”“只有拍死了。”几人围着源泉一说一唱的。
“不走开的话，你们以后连嗡蠓叫也听不见。”
“哟？威胁大爷？活腻了吧！”
“不是威胁，是阐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
一分钟后，新人源泉从厕所走出，抖了抖洗手的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缺失未来的未来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