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山忆》酒米饭

3、亲我吧

　　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祝余转头，俊美风流的白衣和尚正好踏过门槛。

　　祝余望着他，只觉得他被团光晕裹在其中。那光晕还越来越盛，刺的祝余眼睛生疼，那只被露水灼烫过的更是疼的厉害，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

　　恍然间，她好似看见一紫袍郎君，明明五官一样，眉眼间却自带一股风情，与那和尚是全然不同的风情，郎君低眉颔首，像是在同她见礼。

　　白荻见她痴痴望着自己，心里大叫不好，连忙伸手取下观音手中的净瓶，抽出里面的柳枝，用力往她身上抽去。

　　祝余眼睛一翻，软软倒在白荻怀里，白荻手握住她的臂膀。祝余的体温经那夏日薄衫透了出来，白荻面皮一红，轻轻将她推出庙宇，拨弄着清风，由风儿托着她回了家。

　　清风将她轻放在床上，卷上大开的窗户，消散于四处。

　　到家之后祝余便病了，连着几夜高烧，烧的人都快糊了。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三天的夜里了，祝余捂着额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野地里，身上的衣服都被夜露沾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

　　她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四处望了一眼，发现四周的旷野立满了或嗔或怒的菩萨巨像。这些神佛面色红润，衣饰有规律的浮动着，明显是在呼吸。

　　祝余咽了口口水，闭着眼掐了自己一下，手背上的疼，疼的祝余心怦怦直跳。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周遭除了一眼望不尽神佛，还有…冒着昏黄灯光的小庙？

　　祝余有些踌躇，可她此刻就像飞蛾一样，疯狂的渴求着那一点微弱火光。只不过片刻犹豫，祝余便决定往那庙摸了过去。

　　她姿态滑稽，尽力不碰到神佛身上飘逸灵动的衣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它们给惊醒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祝余终于摸到了小庙前面，身上衣物已被汗水渗透，像是刚从水里爬出的水怪，浑身都湿漉漉的。

　　一阵夜风刮过，冷的她打了个哆嗦。最恨的是，一缕发竟顺着风钻进了干涩鼻腔里，祝余绝望的咬住唇，明明只差几步了！一股直达天庭的痒意，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打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喷嚏。

　　不是一个，是一个接一个，打得她头晕乎乎地疼。

　　祝余根本不敢睁眼，她觉得，这个动静，怕是死睡的猪都该醒了。果不其然，安静的旷野，很快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走路的踏步声。她知道，它们被她惊醒了。

　　一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拔腿狂奔，冲着小庙那盏灯冲去。双手四处乱打，生怕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几次还让她摸到了温热滑腻的肌肤，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盲奔了多久，祝余被小台绊倒，重重摔了进去。

　　正歪在角落里品着瑶池仙酿的白荻被吓得一抖，玉盏里酒水泼洒出来，溅在了僧袍上。

　　狼狈不堪的祝余见角落还有一个人，也被唬了一跳。借着月光和昏黄灯火，祝余看清那人面目，如蒙大赦，忙跪直身子，冲白荻磕了个响头。

　　“求大师渡我！”

　　“哦？渡你？”

　　白荻抛下杯盏，直接提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甜酒，嗤笑着问道。不过举手之劳，还用上渡这个词了。

　　酒壶空了，白荻失落的丢开酒壶，凡酒与他不过是饮水，也只有这瑶池酒，能让他醉上一刻，向天地发散一下他的落寞。

　　他双颊通红，望着伏在地上的祝余，心头恶意在疯狂的叫嚣。她没有答话，又磕了一个响头。白荻的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胸膛，想要按住里头肆意冲撞的恶兽。

　　“我怕你付不起代价。”

　　“代价？”

　　“你与我同在一处，永生永世。尽你所能，让我快乐…”

　　白荻松开手，掸了掸被自己抓皱的衣服，吐出一口浊气，困兽出笼。俊脸上勾起一抹解脱的笑，捻起刚刚被他抛弃的绿玉杯盏，在指间转了圈。

　　祝余没有答话，只能蜷缩在地上，等待这个难熬的夜，快快过去。

　　周遭那些消失的窸窸窣窣声音重新响起，祝余抖得像个筛子，忍不住侧头往外看去。那些神佛脸上露出狞笑，正赤脚踏来，还好白棉布上发出淡淡的金芒，让它们有些迟疑，停立在外面。

　　有个大胆的等不住了，伸手想要撩开白棉布，淡金色的符文光芒大胜。照在它手上，顿时响起滋啦滋啦的烤肉声。传来尖利的嚎叫，响彻云霄，小破庙抖了抖。祝余被震的耳膜生疼，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

　　白荻有些恼怒，反手将杯盏扣在案上。棉布上的金色符文如同燃尽的柴，变成了灰烬，从棉布上掉落。

　　一个穿着青色束脚阔裤，肘间挂着绿色锦帛的厚耳观音，扯住棉布将其撕下，随手往后一丢。手撑着小台顶，屈着身子弯腰探进来。

　　祝余吓瘫了，往另一面爬去，可惜那面的也挤进来两个菩萨，正一脸好奇地盯着她，前面还有个侧身将手伸进来的，正在四处寻她。

　　祝余望着看戏的白荻，心里那个恨。想着大不了就是被外面那些巨佛嚼来吃了，打死了当睡着！反正自己是不可能答应他那荒唐可笑的条件的！

　　她正想起身面对，脚上一阵温热触感，吓得祝余叽啦哇啦乱叫，一顿乱踢。连滚带爬的躲进白荻怀里，将头缩进他怀里。

　　白荻环抱住祝余，像哄婴孩一般，轻轻颠了颠她。

　　“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快把她们赶走！”祝余颤声答道。

　　“唔，我有些不明白呢，你答应我什么了。”

　　“陪你一辈子！让你天天快乐！”

　　白荻满意的点点头，抓着她的手。祝余抖了下，下意识想摆脱，白荻抿唇，加大了手上力道，将手上戴着的小叶紫檀木佛串扣到她腕上。

　　白荻扣着她的手指，对着微弱烛火，细细看了会，满意的笑了。

　　“信物。”

　　祝余胡乱点点头，又将手缩了回去。

　　白荻甩袖，四周那些巨佛纷纷变回原状，挤在外面交头接耳，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嘻嘻笑笑。他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外面那些精怪消声。

　　最前的两三个妩媚女妖冲他吐了吐舌头，挽着手消散在浓浓夜色中。后面看戏的好不容易挤到前头，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见白荻面露不满。瘪嘴做出怪相，踮着脚尖往外走，边走边朝后面的精怪挥手，示意大家散了。

　　众人尖啸着，四处散去。

　　“嘿，她们走了。”白荻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声说道。

　　祝余半眯着眼，往外看去，见外面黑乎乎，很是吓人。但那些巨佛已然不见，不由得松了口气。白荻用额抵着她的额蹭了蹭，愉悦地说道：

　　“亲亲我吧。”

　　祝余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他，只觉着自己是才出虎穴又入虎口。白荻也不管，闭眼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