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撩者甜》不如刺猹去

10、回甘

　　池悦靠坐在后桌上，低着头盯着双腿。
　　陆斐心里“靠”了一句，不能吧？小冰山坐在那看着大腿笑？而且是微微挑着嘴角，眼神格外柔和……的笑？
　　走到座位才发现池悦腿上还有个手机，正停在微信界面。
　　陆斐神不知鬼不觉的想用5.3的视力偷窥一下池悦在笑什么，偷看人聊天不太道德，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实在不知道除了成功做出一道大题之外还有什么能让这坨冰山这么高兴的。
　　难道是成功做出了两道大题？

　　刚看到一个男生头像以及一句“最近好不好”，池悦的另一边，程旭媛就八卦的嚷嚷“哎呀不行池悦悦你这么笑我觉得牙酸！是那个校草跟你表白了还是怎样？”
　　池悦飞快扣过手机锁屏，“要不是你作文写的烂真怕你以后去做娱记。”
　　程旭媛老神在在的回，“小心老娘黑你手机啊，看看九中校草是什么骚话水平。”
　　“哦，我好怕啊。”池悦淡定的关机，丢进书包里。
　　物理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来，二人不再东拉西扯，只有陆斐走了会儿神，把之前周煜说的和程旭媛的话拼凑了一下，大概琢磨出个轮廓来。

　　物理老师这节课讲错题，池悦这种学霸就比较百无聊赖了，一脸认真专注求知欲侧漏，其实心思早飞得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裴靖宇发微信问她最近好不好，复习怎么样，有没有打算报哪个学校。
　　这三个问题池悦揣摩来揣摩去，觉得重点应该还是第三个——她想报哪个学校。
　　池悦有点高兴。
　　奔驰男送老妈回家，她没发表意见就被拍板定论的高考志愿，父母相处模式的悄然改变，像几块大石头在她心里压了好几天。
　　裴靖宇这个信息来的有点太及时了。
　　是种孤身只影想要冲破混乱时突然有了盟友的感觉，比任何鼓励都还真实可靠。

　　池悦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中考的时候两人没通气，她第一志愿填了一中而裴靖宇填的是九中，他怕高考再次与自己填了不同的学校，所以提前探探她的口风？
　　二人初中就是同校，她和裴靖宇一直牢牢霸榜年纪前三名，虽然不同班，可对方大名都如雷贯耳，再加上颜值都高，CP感超强，被很多人撺掇过，但初中那时候实在是太小，池悦怕自己分心从不敢行差踏错，裴靖宇也从没有什么出格的明示暗示，大约也是想到了一起。
　　如果真能考到同一所大学，池悦想，发展点什么也是顺理成章吧？学霸CP，好像……挺酷的。
　　连日沉郁的心情有点明朗，这感觉一直持续到做完课间操回来。

　　2班门口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扫一眼大概就知道都是些吊车尾的浪荡家伙，大部分是文科班的，站在中间的纪宗元，是一中的风云人物。
　　大大小小考试里，他八科总分极少突破三位数，年级排名上稳坐大后方保持五十年不变。
　　纪宗元人高马大，胡髭茂盛，视觉上有威慑力，体力上有先天优势，作为体育特长生，踢足球多年，反应和灵活性也胜人一筹，这就全方位奠定了他稳固的校霸地位。
　　不过纪宗元足球踢的确实好，替学校和市里争光不少，所以一般小打小闹的，学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作为市重点，学习文体两开花方显牛逼本色。
　　“陆斐呢？没回来？”纪宗元揪着一个男生问。
　　“没，没看见。”
　　“滚滚滚。”纪宗元看上去急吼吼的没什么好气儿。
　　池悦走过去，纪宗元笑了下，“呦，校花，你们班陆斐呢？见到没？”
　　“找他干嘛？”池悦冷声问。
　　“不干嘛，跑来看他的女生多，我不爽行不行哈哈哈哈哈哈！”纪宗元说完，旁边人也都乐了。
　　池悦面色一滞，敢情是来找茬的。
　　“这里是学校，陆斐老老实实的上学没招你没惹你，别来没事儿找事儿，再不走我要去找教导处主任了。”
　　池悦尽可能严厉的说出这几句话来，结果旁边人笑的更欢了。
　　“老老实实……？我靠今年我就指着这笑话过了……”纪宗元话没说完，旁边人拍拍他手臂，“哥！人来了好像！”
　　池悦回头，陆斐和周煜悠闲的走过来，纪宗元挑着眉，抬腿就要过去。
　　池悦突然伸手在他面前拦了一下，“别闹事。”
　　纪宗元忍笑掏出手机，“我是真不舍得凶美女，要不你也别去找老师了，打电话报警？”
　　池悦还真的犹豫了，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蜷了下。
　　“干嘛这是？”陆斐闲庭信步似的溜达过来，眼见一群人来者不善的样子，他好像完全没在怕的。
　　纪宗元眯着眼打量他，“哎呦，听说你最近很红哦？”
　　陆斐双手抄兜，扫了池悦一眼，偏偏头，“没辙，我怕出名你怕壮啊。”
　　走廊里气氛骤然冷了，一中还没谁敢跟纪宗元这么贴脸叫嚣过。
　　池悦忧心的看了两人一眼，下一秒——
　　“我操！”
　　“傻逼！”
　　纪宗元和陆斐同时爆笑骂了一句，几乎同时上前握住手撞了下肩膀！
　　“这是我斐哥！”纪宗元扭头跟其他人说。
　　身边一群人纷纷毕恭毕敬的凑了上来。
　　“斐哥！”
　　“斐哥好！”
　　池悦背后僵了僵，偏头扫过满脸堆笑的纪宗元，这特么好像不是要打架，而是个大型认亲现场！
　　意识到自己好像闹了个乌龙，有点尴尬，趁着一群人在那称兄道弟的寒暄，低头进了教室。
　　“可以啊斐哥，人缘不错，校花都替你打抱不平啊。”纪宗元回头发现池悦已经走了。
　　陆斐笑笑没搭腔，眼神扫过门口刚才池悦站的位置。
　　“以后这就是大家的斐哥了啊，在一中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纪宗元跟他一众小跟班小伙伴们交待得清清楚楚。
　　陆斐在他手臂肌肉上拍了拍，“老纪，你这是打了什么针变异了是吧？”
　　“嗐，我这是厚积薄发哈哈，小学的时候弱的一批，都得靠你护着，后来我妈送我去踢球，这特娘的一路猛长！”纪宗元兴奋的搭着陆斐的肩膀，现在他比陆斐还要高几公分。
　　周煜也嬉皮笑脸的上来，“妈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来打架的呢？”
　　纪宗元听了大笑，拍着周煜说，“你追过的那小班花，太他妈好玩儿了，吓唬我一顿还差点要报警我擦，你还追不追？不追我试试。”
　　“得了吧你，”周煜还没出声，陆斐先发话了，“她那小身板儿可禁不住你。”
　　“就是，再说了，我都入不了她眼，你更没戏。”周煜贱兮兮的对着纪宗元摇了摇手，陆斐深深点头附议。
　　“我特么踢比赛昨天刚回来今儿就迫不及待来上学了，你俩没良心的东西，操。”纪宗元笑骂了几句。

　　悠达着回到班里，池悦闭口不提刚才的乌龙，陆斐从兜里摸出来个巧克力放在她面前摊开的书里，“谢了啊班长。”他伸过来的手臂上带了点浅浅的烟草味，还有熟悉的香氛气息。
　　眼见池悦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不用。”又把巧克力推回来。
　　陆斐笑着打开巧克力包装纸又送到池悦眼前，“别客气，请你吃啊，恩人。”
　　池悦眉头抽了抽，刚一开口陆斐眼疾手快的把巧克力往她嘴里一塞，池悦下意识往后躲，唇间还是泛起了巧克力的甘苦味道，眼睛一瞪陆斐，反被他抢白道，“请你吃块巧克力而已，又不是要以身相许，再说你都吃过了，我再吃就等于间接接吻了。”
　　说着又把巧克力凑到她面前。
　　池悦听到“间接接吻”几个字面色一滞，垂头接过来巧克力，一口塞进嘴里，低声咕哝了一句“有病吧你？”
　　嘴里都是巧克力的味道，短暂清苦过后会回甘，唇齿鼻腔里都是甜的。池悦扫了眼包装纸，上面写着85，应该是指85%的黑巧含量，难怪这么苦。她认得那是国外一个很有名的牌子，按块卖的，不便宜，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过分的话拂了对方好意。
　　陆斐仰靠在后桌上，又摸出来一块塞进自己嘴里笑道，“好像是。”

　　这节是英语课，喻西走进教室带了一大盒费列罗巧克力，大家并不意外，陆斐自言自语了一句，“嘿？老喻有意思，上课不管学生吃东西，自己也带吃的。”
　　池悦忍不住开口，“那是奖励。”
　　“什么奖励？”
　　“上周的英语单词听写，总分最高的就有奖励。”池悦颇耐心，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都是老喻自己花钱买的。”
　　陆斐挑眉，“cool.”
　　池悦颇为认可，喻西年过四十，每天要操心学生的学业、自己女儿的学业，每周考完自掏腰包买奖品不说，居然还有时间和心思去挑各种有意思的精巧的小东西，实在是不能更cool了。

　　“上周咱们连着考了五天，一天一百个，总共五百个单词，能看出来大家假期过的不错，”老喻低头从眼镜上方扫视班里一周，“考的是一天比一天好。”
　　大家长出一口气，只有池悦轻拧了下眉头，她对上周的考试其实不是很满意，特别是最后两天考的里面有几个不太常用的，她后来查词典发现了几个错处。
　　果然，老喻看着大家心虚的样子说道，“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第一天比第二天好，第二天比第三天好……”
　　大家哭笑不得，这不就是说越考越差么？
　　“人呢是有记忆周期的，理科有题海战术，文科也要不断的重复记忆、忘记和再记忆的过程，查漏补缺，才能真正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英语最重要的就是词汇量和阅读量的积累，语法我可以教，但是日常积累的过程要靠大家自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单词背不住会语法也没用，懂吧？”
　　大家纷纷点头，老喻低头看成绩统计。
　　“上周整体考的情况都不及我的预期，有四个同学算是相对稳定发挥，今天这个就奖励给这四个同学。下周我看整体发挥的情况再决定买什么礼物。”老喻拆开了手里那盒费列罗，分成四份。
　　“池悦493，错了7个，程旭媛491，陈烨和黄宇都是490，下周让我看到逆袭的同学好吗？”
　　“都是学霸，难啊。”有人小声抱怨。
　　喻西笑了，“下周进步最大的也有奖励行吧？如果下周每个人错误都不超过10个，那就一人一盒，老喻我自掏腰包，说话算话。”
　　大家一听这个充满了斗志，不约而同把巴掌拍的震天响。
　　巧克力被大家传到几人手里，池悦手里有9个，身边人起哄，几个人不好意思吃独食，前后左右的给了一圈，最后池悦的手里还剩一个，大家没再好意思要。
　　“还有一个同学我也提一下。”老喻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咱们新来的陆斐同学，这次考试比较让我惊喜。”突然被Cue到，陆斐自己都吓了一跳，感受到班里四面八方刷刷过来的视线，他半靠着的身子稍稍坐起来一点。
　　侧眼瞄了下身旁，池悦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打量过来，他强忍上扬的嘴角，凹出一身的云淡风轻，只差扬扬手装逼的来一句“小场面，小场面。”
　　毕竟他也在国外正儿八经待了几年，大部分高考单词还是挺常用的。
　　“答对了483个，”老喻点着头说，“而且错的里面有几个其实不能算是答错，只是用了超纲的单词，像是“完美的”这个词，大纲词汇是perfect，陆斐同学用了ideal当然也是没错的，但应用到考试里最好还是perfect更稳妥，大家懂我意思么？考试是有标准答案的，阅卷老师过于严谨的话，会造成一些不易判定的问题，扣分了就不值当的。”
　　陆斐无奈摇摇头，语言而已，搞这么复杂。
　　“有几处都是类似问题，除此之外，陆斐同学其实考的出乎我意料，所以老师特别送你一个另外的奖励。”
　　老喻说着举起一个皮面笔记本，让同学传给他。
　　“这是咱们一中50年校庆的时候定制的，有一中校史的笔记本，我才留了这么一本，昨晚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现在送给你，虽然只在一中一年，出去也都是我们陆城一中三年二班的人，understand？”老喻打量着他。
　　陆斐脊背僵了一下，双腿一撑坐正了，从前桌同学手里接过来，“谢谢老师。”
　　喻西点点头，开始上课。
　　大家刷拉刷拉翻书时，陆斐低头看皮面笔记本，突然小手一闪，放了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在笔记本中间。
　　费列罗？
　　“干嘛？”他低声问池悦。
　　“送你，考的不错。”池悦头都没抬。
　　“哦？你不知道男女送巧克力是什么意思？”陆斐在手心里掂掂金色小圆球，这东西他从小到大收了不知道多少，全都便宜了身边的猪朋狗友。
　　“想多了，我在减肥而已。”
　　“你？”陆斐及时咬牙把“再减肥连去痘霜都不用了”憋回去。
　　池悦一顿，斜睨他一眼，“是不如你的Godiva，不吃拿来。”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只不过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已经被陆斐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紧紧捂住。
　　池悦被他捂紧嘴巴护食的动作弄得想笑，心说一句幼稚，撇撇嘴，翻书去了。

　　陆斐其实并不喜欢甜食，吃黑巧克力也只是因为刚抽过烟，一大颗费列罗吞下去甜得上头。
　　阖上老喻奖励的笔记本收进一本书都没装的背包，一整节课上完，嗓子眼里还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