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撩者甜》不如刺猹去

9、换座

　　池悦晚上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饭香。
　　老爸池礼贤也罕见的按时下班到家，两人在厨房和餐厅之间转来转去忙活，说说笑笑，电视里放的是部情景喜剧，演一家人的搞笑日常，时不时响起观众大笑的背景音。
　　池悦瞬间有一点恍惚，昨天那辆陆AY1018，是做梦来的吧？
　　“小月亮回来了，赶紧洗手，马上开饭。”池礼贤招呼道。
　　池悦点点头，顺便去洗了把脸，一整天满满当当的课上完，她至少走神了三次。

　　“来，欢迎宋副总参加培训归来。”池礼贤举起红酒。
　　宋妍笑着解下围裙，“还挺有仪式感啊老池同志。”
　　“欢迎老妈，”池悦跟爸妈磕了下，“老池同志和我，都很想你。”她努力说得轻松自若，却没忽略宋妍脸上的一瞬间不自然。
　　宋妍微笑着问池礼贤，“是吗？”
　　池礼贤夹了个鸡翅给池悦，没看宋妍，“肯定啊，小月亮天天念叨你。”

　　池悦低头专心啃着老妈的拿手菜黄焖鸡翅，味同嚼蜡。

　　“小月亮，明天家长会是吧？”宋妍又问，“老师发信息给我了。”
　　“嗯，你们二位大忙人谁去？”
　　“我去吧？”池礼贤征询的看看宋妍，宋妍点头。
　　池悦看着二人细微的眼神交流，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凉下去。
　　是自己心大没在意？还是太安逸了很久没仔细注意过他们的表情？
　　她最亲的两个人，池礼贤和宋妍，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点……相敬如宾了呢？

　　周六晚上的家长会主要是做高三动员。学生和家长共同参加。教室里挤得结结实实的，只有陆斐的同桌汪睿和他爸坐的宽敞——陆斐下课就走了，他的家长也没来。
　　校长在广播里慷慨陈词了一番，基本上是面面俱到了，导致喻西讲话的时候直接来了句“校长的总结非常全面，我就不再重复了。”
　　同学们都心照不宣的松了口气。
　　“我有一点要多说两句，高三这一年学习当然最重要，可吃喝作息、孩子们的心理健康同样重要。”
　　“尤其是孩子们的心理健康，不说丧气的，但因为压力过大发生意外的事情每年也都有听说，我自己的孩子也是高三，跟大家同岁，我完全能够对各位家长的心情感同身受，但是，”喻西罕见的严肃说道，“一味的用压力来逼着学，是没有用的。倒是建议大家可以与孩子们深切的谈一谈，对未来的规划等等，也充分听听孩子们的想法，给他们分析分析可行性和可能遇到的阻碍，也尽量尊重他们的想法。”

　　老喻开家长会素来不爱灌水，话一说完就宣布家长会可以结束了，有其他问题的家长留下来等她。

　　池悦坐在副驾，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可以主动开口与父母“深切的谈一下”。
　　可池礼贤一直到地下车库停好车，也没提别的，池悦有点忧心。
　　回到家，池礼贤汇报工作似的把家长会重点跟宋妍说了下，说到喻西让家长“尽可能听取孩子的想法”时，池悦忐忑的见缝插针提了一句，“其实报志愿是该从长计议……”
　　“那肯定啊，”宋妍接道，“我和你爸早就帮你考虑过了，我们俩的资源都在医疗行业，毕业以后安排实习或者深造什么的都有优势，宝贝你只要正常发挥，P大医学院应该还是比较稳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没发挥好，咱们就报N大或者J大医学院，后面再往P大或者国外好的医学院考，是吧老池？”
　　“嗯，”池礼贤点头，“学医确实有点苦，但治病救人的成就感是非常强的，比赚多少钱都来的真实。”
　　“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宋妍抬头看了眼池礼贤，“这个行业其实还是挺辛苦的，但是像妈妈现在转做医疗器械，有一些相关的资历还是非常加分的，更有利于建立自己的人脉和社会关系……”
　　池礼贤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心，应和了两句就去洗澡了。
　　二人一句不离学医，池悦也不抱希望再说什么，找借口回房间了。

　　*
　　陆斐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连续好几天都有不同的朋友张罗饭局，去了这边就不能推了别处，被接风洗尘也得有雨露均沾的觉悟，于是就这么接连换场的过了一周，周末更是醉生梦死的折腾了两天，不过有朋友提出到他现在的住处开趴时，他拒绝了。
　　白天到了学校就要睡上半天，老师也都不大管他，下午起来会看心情翻翻课本或是跟周煜他们出去打球。

　　周一早上，老妈佟心兰的秘书叫早失败了无数次之后，只好拜托物业管家上楼砸门。
　　管家怀着点小期待上楼，从耐心的按门铃辅以时不时敲门，半小时后变成了长按门铃加不间断的锤门，这一通响铃加震动模式勉强奏效，总算迎来了沉重拖沓迎门而来的脚步声。
　　“我操……”门还没开，骂骂咧咧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的传出来。
　　门被猛的推开，带着浓浓的煞气，管家往后踉跄两步。
　　陆斐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也没耽误发散怨力，阴沉的扫了眼管家，踢上门进了电梯。

　　走进教室时早读都快结束了。老喻临时告假，班里没有老师，大家三三两两对答案或者讨论题目，比平日里吵闹些。
　　陆斐一进门，自带的冷气特效竟然让班里静了一瞬。
　　觉得有点不对，他抬眼看了看，那个不稀罕岁月静好占了自己的座位的是汪睿？
　　坐在陆斐座位上的汪睿隔空get到了一股不共戴天的危险气息，一脸忐忑的看着一个人走来也犹如千军万马挥兵压城的陆斐。
　　趁陆斐开口之前伸出一只手指指前面一排，“哥，今天换座了，你坐……那里。”
　　陆斐脚步一顿，看了一眼所指方向，棕色的瞳孔微微缩了下，落在同桌身上。
　　唯一的空座位旁边坐着的，竟然是池悦。

　　陆斐把背包放在桌上，扭脸跟身后的汪睿逗了两句，才回身坐下。
　　余光里，池悦低着头正在解一道大题，丝毫不觉得旁边坐下来个大活人。

　　陆斐破天荒的没当即趴下补觉。
　　前后看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整列往前挪了一个座位，光看后脑勺他对不上人，不知什么情况。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他和池悦同桌了。

　　这可有点提神儿。

　　池悦前几天放学跟他提了一句，衣服洗好了，让他回家的时候找她拿，但他连着几天都是半夜才回来，本身也没在意一件衣服，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想还没觉得，一想起来，好像这一礼拜都没什么见到池悦似的，她也没再找他背课文了。

　　陆斐听着身边草稿纸上刷刷的写字声，侧头看了一眼，池悦笔尖一顿下来就会不自觉的咬住下唇，突然想出来什么又马上松开，吸一口气继续奋笔疾书。
　　陆斐收回目光，用手掌揉了揉眼睛，掩嘴打了个哈欠，才抽出全新的语文书，里面夹着两页A4纸。
　　早读的下课铃响起来，池悦的题也解出来了，她舒了口气，放下笔支起身子，朝左边探头看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陆斐面前摊开着语文书和一个活页本，上面乱七八糟随手写着一些词，没什么规律。虽然个子长到了一米八几，字却停留在一米五的小学时期。
　　“这是在……背书？”池悦问。
　　陆斐抬眼，印象里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池悦露出这种小鹿一样的征询眼神。
　　他舔了下嘴唇大剌剌说道，“嗯，没人管，只能自己背呗。”

　　来一天学校睡半天玩儿半天的人到底是有什么立场用这么委屈的语气？

　　池悦眉头跳了跳，心说那天比赛不是说了么，如果她赢了，陆斐就去跟语文老师说不要她监督背课文。
　　但当晚陆斐仗义的借她衣服避免出丑，现在那衣服还在她衣柜里挂着，这话当然也就说不出口了。
　　算了。
　　眼前一花，池悦伸手从他面前把语文老师给的两页纸拿过来，圈圈画画写了一些东西又还给他。
　　“画太阳的是考试出现概率最高的一定要背，画月亮的最好也能背，画星星的不一定，实在不想背，也得熟读，多少有个印象。”
　　“哦……”陆斐拖长了语调，“看心情吧。”
　　池悦不再搭理他，随你大小便。

　　第一节的英语课，上课铃响了五分钟以后喻西才急匆匆的走进来。
　　“抱歉啊，来晚了。”喻西神色严肃的扫视一圈。
　　“我先跟大家说一下吧，我刚从医院过来，雷鑫同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的父母跟我和学校方面都商量过后决定申请休学。”
　　啊啊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带着怜悯透着同情，只有陆斐不知所谓。
　　“虽然今年雷鑫不能跟大家一起冲刺了，大家有空的时候还是尽量多跟他联系联系，给他一些鼓励和支持好吧？”
　　大家纷纷点头，池悦下巴搁在手背上，努着嘴点点头，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下课被周煜叫去过道放风，才知道这个叫雷鑫的男生前几天下午突然晕倒了，被送去医院一检查，低血糖，心肌炎，而且还有轻微的抑郁症。
　　“这么病娇？”陆斐随口问道，对这个名字和人都没什么印象。
　　周煜撇嘴，“大哥，雷鑫是特困生，上学都是靠补助和奖学金，营养不良当然低血糖啊，心理压力又大，老熬夜。”
　　“有什么可心理压力的，考得好就好，考不好就不好，条条大路……”
　　“可拉倒吧斐哥，”周煜罕见的打断他，“怎么的老外也爱灌鸡汤啊？你就算这辈子一事无成，家里的股息分红都花不完的，人家只能拼命考学，那能一样么？你这就叫何不食肉糜了。”

　　何不食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周煜笑着拍他肩膀说，“大哥我错了，不该跟你说古文哈哈哈哈……”
　　“不过你命好……人家雷鑫休学，你们这排整个往前挪一个座位，你才有机会跟我女神同桌啊……”
　　“傻逼。”陆斐强行挽尊，扭头傲娇的回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