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外深情在》不岑见

3、交 集

　　“你知道吗？邝牧云真的有很多球星海报哦，好像很多都是妈妈带着去买的，好羡慕啊。”放学值日时，亚菲跟艾青尔说道。

　　说起来很可笑，如果说中学班级靠成绩分三六九等，那在全班一半人都考双百的低年级班里，靠什么来划分“阶级”呢？

　　靠身高。

　　所以，坐在第一排的小豆豆艾青尔和坐在最后一排的邝牧云久久都不会产生什么交集。亚菲是艾青尔从幼儿园开始就交好的小伙伴，她身高中等，坐在班级的中间区域。不仅如此，亚菲在外形上也很“中间”，任凭自己皮肤白皙，樱桃小口，可她偏偏喜欢假小子造型，热爱足球。所以邝牧云来班上没多久，班里的“足球粉”们和邝牧云都混挺熟。

　　“邝牧云很讨厌啊，每次课前唱歌都不唱，是以前学校没有学过吗？转来都一年了，音乐课上了这么多节还不会唱吗？！”艾青尔从亚菲那唯一接过的话茬就是邝牧云这个人，至于什么球队球星她才不在乎。

　　艾青尔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每节课前她都要负责带大家唱歌。原本王佳佳是想设立一个文体委员--文就负责课前组织唱歌，协助老师组织文艺活动；体要负责课间叫队，喊稍息立正，体育课上更是要帮老师带好队伍。但是无奈，艾青尔的小体格根本兼任不了，王佳佳就把这个班干部职位一拆为二了。

　　王佳佳对艾青尔很照顾，也很喜爱。不只是因为语文课成绩不错，那个年代，在各类兴趣爱好培训班还不是多盛行的时候，上台表演节目真不是每个小孩都擅长。只有艾青尔小小年纪便落落大方。

　　艾青尔喜欢看看唱歌时，有谁是滥竽充数。可是，她并不会向老师告状，她也不喜欢告状，她也讨厌那些喜欢告状的人。然而，在后排区域的成员眼里，艾青尔这种深得老师欢心的人是要远离的，恃宠而骄，老师对她的宠爱会让她自带“我会告状”这样的标签。所以，艾青尔在后排区域这个族群里一直不怎么受待见。

　　邝牧云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即便会唱，也不愿意唱这种傻兮兮的歌曲。邝同学的身上总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默。可是艾青尔知道，邝在相熟的人面前会特别的开心，哪怕同样是话少，但是也会开心。这个特质从亚菲平时对邝的形容里就能感受到。

　　有些特立独行的邝牧云也是班里穿球衣和铆钉足球鞋的带头者之一。那时的学校还没有统一校服这一说，所以小孩子们都会穿自己的衣服到校。巴萨、尤文图斯、阿森纳、切尔西……好像自打能买到球衣后，邝牧云就没有穿过别的衣服。

　　“西门口新开了家书店，有不少海报，邝牧云，一会下课一起啊！”

　　邝牧云和艾青尔这样的小豆豆们迟迟没有熟悉起来，但和后排区域，特别是那帮秃驴小子们却早已厮混在一起。自以为成熟的人就会摆出一副成熟的样子。邝牧云的妈妈是一名全职太太，在邝刚转学来的那段时间里，邝妈妈总喜欢来学校转悠，刚好邝牧云就坐在靠后门的地方。有几次，艾青尔余光都看到后门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深色的大衣很有风韵，但没一会，这个身影就会被赶走。

　　邝妈妈养狗，一条白色的小京巴，最好笑的是，她有那么一两次，还抱着小京巴来接邝牧云放学。“成熟的人”哪里要大人来接呢？还带着条狗来接！邝牧云躲着老远，和妈妈保持着距离走回家。

　　三年级的下学期，小豆豆艾青尔和高个子的邝牧云有了第一次正式的交流。后来的日子里，艾青尔总打趣着说，这是一次开启了俩人人生新篇章的正式交流。

　　秋老虎的威力还是有点猛烈，艾青尔中午特意央求了妈妈，下午想要换上连衣裙去学校。她换下上午厚重的外套，穿起绒面质地的小背带裙，背起书包就向学校走去。横型书包背在这个小豆豆的身上，感觉能把她给压垮。别人从后面认艾青尔从来不是认她的人，而是认她的书包。

　　“同学，你的红领巾呢？”匆匆走到门口，一下子就被抓个正着，五年级的人不怀好意，似笑非笑地问道。

　　“糟糕！红领巾塞进上午的外套里口袋里没带。”艾青尔心里想着，脸一下子就红了。怎么办？跑回家？背着这么沉的书包跑回去对她这个小身板来说有些挑战，更重要的是，父母下午的上班时间是两点半，她就算跑回去他们也走了。很多同学都开始在脖子上挂钥匙了，但艾青尔没有，因为妈妈单位离学校不远，她每天放学都是去办公室找妈妈，写完作业等妈妈下班一起回家。

　　“你站着干嘛呢？”看着校门口一副窘态的艾青尔，亚菲一个箭步冲上来。

　　“我忘戴红领巾了。”艾青尔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亚菲眼睛转了转，一下子就看到了走进校门的邝牧云。

　　“你站这等我。”小声嘱咐完，亚菲就追着邝牧云跑进了学校。

　　没一会，亚菲手里挥着条鲜亮的红领巾跑出来，边跑边冲着门口喊：“我在你抽屉里找到了！”随手就丢在了艾青尔怀里。

　　接过红领巾的艾青尔立马系上，在一片虎视眈眈中怯懦地走进了校园。

　　“你从哪拿的呀？”亚菲脖子上系的是她自己那条，她笑呵呵地说，艾青尔脖子上的这条是她从邝牧云脖子上扒下来的。

　　“你可别忘了还给人家邝同学，这人不喜欢别人戴自己的红领巾，穿自己的衣服。我妈说邝牧云估计是有洁癖。”亚菲说着就走到了座位上。

　　“哦……”一听到是邝牧云的红领巾，不知怎的，走去教室路上的艾青尔愣了几秒钟。不知道是这个名字，还是红领巾迎着微风，飘来的淡淡香味让她有些恍惚。萦绕在脖子间的那股淡香伴着校园里的生气，让这个阳光下的午后更显美好。这股香味像是妈妈用的洗衣粉，但却混杂了丝丝奶香。只可惜，当时的艾青尔还不知道什么前中后调，否则她一定会好好捋一捋。多年之后，她也会找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股记忆里的味道。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这天下午的课有点特殊，孩子们很是期待。

　　学校的校长是位老派的知识分子，喜欢搞创新。1996年，在英语教育还没有完全普及的情况下，特别又是在这样一个小城市，校长就决定从三年级开始，开设英语课。

　　上世纪90年代，这里还远算不上发达，甚至有些落后封闭。但艾青尔他们居住的社区因为工厂关系，云集了五湖四海的青年才俊，所以有着不一样的海派气质，院子里很多父母在孩子刚上学时就会教一些英语单词。在学校还没有正式开英语课前，艾青尔、亚菲他们就认识不少单词了。

　　艾青尔的语言表达能力一直不错，从小就代表班里参加各级演讲比赛。在英语课上，只一堂课的功夫，她就给老师留下深刻印象。小孩子就是这样，越是得来应手，就越是喜欢，数学课总是难熬，英语课总是短暂。

　　“今天英语课布置的作业刚老师说太快了，你给我路上再重复一下。”艾青尔另一位玩得不错的发小林奕抓着艾青尔就往教室外走。她俩是从4岁就认识的小伙伴，不像男孩子气的亚菲，肤如凝脂、大眼睛、双眼皮的林奕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妈妈也很会给她打扮。

　　放学之后，意犹未尽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讨论着英语课以及英语课老师。小孩子就是这样，老师教的东西如果提前掌握了，他就一定要炫耀出来。放学路上，艾青尔、亚菲、林奕，还有同住小区的叶欣仪、许家琦大家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英语单词恨不得全倒出来。艾青尔、许家琦和亚菲、叶欣仪和林奕出了校门应该是三个方向的回家路，但是今天，他们全都顺着最大公约数--亚菲、叶欣仪的回家路走，为了炫耀，兴奋的小朋友们多绕些路回家也不怕。

　　有些得意的艾青尔一边拼着“red”，一边望向校门口，她看到邝牧云瞅了这边一眼，便往通向院外的那条路上走去。很快，几个高个子同学开始跟着邝牧云一起成群结伴，一群人七扭八歪、摇头晃尾地向院子大门走去，渐渐地从艾青尔的视野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