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浪子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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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扬抬头时，眼底笑意翻涌得几乎要溢出来，"再偷拍，我要收费的！"话音未落，手机已经被他抛到对方怀里，惊得田艺手忙脚乱地去接。
杨瑞清望着少年行云流水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身上还残留着揭扬掌心的温度，膝盖处的淤青在红花油的作用下泛起微微的热意，此刻却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安排打得措手不及。"你爬梯子不方便，睡我这吧，都是今天新换的床单被套，我去睡上铺。"揭扬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手扯过被子，照顾人的动作熟稔得像是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我......我没事。"杨瑞清刚要起身，就被揭扬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按回床上，他被按倒的瞬间，心跳陡然加快。
柔软的枕头已经垫在了他的颈后，柔软的绒毛被子轻轻盖在身上，揭扬甚至细心地将被角掖进他身侧。
"别动。"揭扬俯下身时，发梢扫过杨瑞清发烫的脸颊，"乖乖躺着，嗯？"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那双平日里总是张扬肆意的眸子，此刻饱含了温柔。
田艺抱着手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他预备给班级群里嗷嗷待哺的"cp粉"再送一波福利，走廊里突然响起熄灯的预备铃。宿管阿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抓紧洗漱"的催促声。
"算你小子运气好！"田艺对着揭扬做了个鬼脸，抓起洗漱用品就往浴室跑。关门的瞬间，他还不忘回头挤眉弄眼："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寝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揭扬手脚利落地爬上上铺，金属梯子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晃动。杨瑞清盯着头顶晃动的床板，听着少年擦头发的声音，还有睡衣布料摩擦床单的窸窣响动。
"疼了就叫我。"揭扬的声音从上铺传来，带着几分困倦的沙哑。杨瑞清望着黑暗中模糊的床板，喉间像是哽着一团棉花。他能听见上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膝盖处的温热渐渐蔓延到心口，他好像可以慢慢和那些尘封已久的孤独与委屈和解了。
楼外月光皎皎如霜，枝头桂花被皎洁的月光一照，像坠落人间的白玉。揭扬躺在杨瑞清的床上，透过小窗看向寝室楼外，他思考着自己从初三来混日子般的两年，那时虽然嘴巴不说，但是心里很想让妈妈留在身边，以为自己成绩差，就可以被喊家长，让妈妈回来，那时候，他常常感到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昏暗，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加上周围人的吹捧，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身为学生的职责。
揭扬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涨潮的海水，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当然不是旁人眼中一无是处的混小子。轮到他值日的时候，他也会认真搞卫生，他会徒手捡起排水沟里的塑料袋；轮到他去抬班上的矿泉水的时候，他也会尽职尽责，有时打完球回教室，看到是女生在抬水，他也会主动帮忙。在班级篮球联赛当中，他更是充满了激情。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成绩差，爱逃课上网，这些青春期、叛逆期孩子的标签，他都有。他的所有的冲动，喜怒哀乐、优点、缺点都是属于一个正常的、叛逆的青春期少年的。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揭扬滑动着□□相册，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四年前的挪威极光下，他戴着毛绒手套对着镜头比耶，妈妈的笑声混着呼啸的风声；初一物理竞赛颁奖礼，他捧着奖杯站在聚光灯下，领奖台的台阶被擦得能映出人影；还有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妈妈带着他站在斯坦福大学的草坪上，肆意潇洒的青春让初一的他向往不已......这些记忆像被蒙尘的珠宝，此刻被杨瑞清的出现重新擦亮。
"你去什么样的学校就会遇见什么样的人......"拉登的话在耳畔回响，他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些"读书无用"的论调，不过是帮助自己逃避现实的借口。父亲饭局上的文盲老板们固然能赚大钱，可他们眼里永远没有杨瑞清望向星空时的璀璨光芒。
胸口像压着一块滚烫的铁，既沉重又灼人。揭扬想起杂技表演时，吞火少年被巨石压身却依然坚韧的眼神，此刻的他何尝不是在与自己的惰性角力？但不同于那时的恐惧，此刻的他竟在这份沉重中嗅到了希望——原来他的人生不该止步于父亲生意场的觥筹交错，不该困在逃课上网的浑浑噩噩里。
黑暗中，他摸到枕头下杨瑞清睡前读的书。这不是关羽打球时的张扬热烈，不是父亲谈判时的圆滑世故，而是一种沉静的、能将人心底荒芜都照亮的力量。揭扬突然想起妈妈书柜里那些烫金的书籍，想起外公戴着老花镜写毛笔字的模样，杨瑞清身上的书卷气，竟与这些温暖高度重合。
那些曾经笃定的"未来"轰然崩塌，新的渴望如破土的春笋般疯长。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看看揭扬，最近学习可认真了！”
“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哈哈哈！cp粉又心动了！”
“听519寝室的人说，揭扬现在晚上都在杨瑞清床上复习呢，他想和学霸考同一所大学！”
"校霸上次月考还在倒数第一考场呢，杨瑞清可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
"害，我扬哥认真起来很恐怖的好吧！"关羽听见有人议论自家兄弟，拍着胸脯反驳，"那天我亲眼看见拉登办公室里，揭叔叔和雪峰老师聊了整整两小时！听说那老师可是高考规划界的大牛！"
初冬的风卷着金黄的银杏叶掠过走廊，将"簌簌"的声响灌进教室的每道缝隙。从11月到12月，揭扬发现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愈发微妙——早读时的窃窃私语、课间操时的交头接耳。
这些话像蒲公英的绒毛，在校园里四处飘散。可当事人揭扬却无暇顾及，此刻他正趴在课桌上，盯着杨瑞清在草稿纸上画的辅助线。少年的钢笔尖在三角函数图像上游走，流畅地勾勒出一条虚线，阳光透过指缝落在纸面上，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照得发亮。
"学霸，我刚刚也想到画辅助线了！"揭扬眼睛一亮，指尖无意识地蹭过杨瑞清手腕内侧的皮肤。
杨瑞清没抬头，笔尖却在"sinα"的符号上顿了顿："你最近进步很大。"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揭扬的耳尖瞬间发烫。自从决定认真学习，他每天都追着杨瑞清问问题，从最基础的公式推导到复杂的题型拆解，少年总是不厌其烦地讲解，哪怕讲到喉咙发哑，也会在草稿纸上写下清晰的步骤。
午间铃声响起时，揭扬习惯性地拽住杨瑞清的书包带。每周六学校都允许家长进校园，自从儿子想立志读书后，唐钰也和其他住校生的家长一样，给儿子送营养餐。
唐钰今天送了蒜蓉粉丝虾，保温桶里还飘着热腾腾的蒸汽，不锈钢饭盒上凝着细密的水珠。起初杨瑞清总躲着不去，有次甚至跑到寝室，拖了半小时才去食堂，却看见揭扬抱着保温桶站在思源亭里，寒风把他的校服吹得猎猎作响。
现在的思源亭成了两人的"营养基地"。长廊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头顶的紫藤萝架只剩下干枯的藤蔓，却挡不住唐钰剥虾时的温柔笑意。"多吃点，小杨啊你也是。"她戴着一次性手套，将剥好的虾仁放进两个瓷碗里，虾肉的鲜嫩混着蒜蓉的香气，在冷风中织成温暖的网。
揭扬盯着杨瑞清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上周在寝室，少年穿着懒羊羊睡衣的模样——那时他正蹲在床边擦药，抬头时撞见杨瑞清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此刻对方接过虾仁的指尖微微发颤，碗沿碰到嘴唇时发出清脆的声响，竟比任何流言蜚语都更让他心动。
"妈，你别剥了，我自己来。"揭扬伸手去抢虾钳，他偷偷瞥向杨瑞清，“学霸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
第六节课下课，夕阳将长廊染成橘红色，揭扬抱着一叠试卷跟在杨瑞清身后。远处传来田艺的起哄声，还有女生们压抑的笑声，可他却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杨瑞清并肩走过的每一步，踩碎的每一片落叶，都在为某个隐秘的梦想铺路。
夜风裹着初冬的凉意袭来，揭扬将校服外套往杨瑞清那边蹭了蹭。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油墨味，竟比唐钰做的蒜蓉虾还要让人安心。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浪子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