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须弥》慵织懒

4、轮回

　　相传昆仑乃是天君飞升之所，仙力强盛，自古为修仙者向往之所。山脚下亦是繁华之地。
　　叶嘉领着钟灵来到了捉妖师协会。
　　“我带她来考个妖师证。”叶嘉对这里的掌柜道。
　　钟灵观察着四周，柜子里摆的都是些法器和灵符，想必此处都是修道之人。
　　掌柜打量了一下钟灵：“小姑娘，我们考试很严格的，你有几分法力啊？”
　　钟灵挑挑眉：“试试？”
　　掌柜对旁边的助手道：“带她去十级考场。”
　　助手道：“是，师父。”
　　“有几级？”钟灵问。
　　“共有十级，姑娘，十级最末，一级最高。”助手道。
　　钟灵看了眼叶嘉：“你几级？”
　　他道：“五级。”
　　钟灵向掌柜道：“我要考一级。”
　　叶嘉：“……”
　　掌柜怪异地看着她，“有病右拐医馆。”
　　叶嘉拉住她小声道：“莫要太扎眼，有个证就够了。”
　　钟灵看了看他道：“好吧，那我也要考五级。”
　　叶嘉无奈地有点好笑，对掌柜道：“大师父你让她去吧，我这侄女天资聪慧，完全不亚于我。”
　　“真的？”掌柜正眼瞧了瞧她，“看不出来，年纪轻轻就有此造诣，小鱼，带她去五级考场。”
　　助手得了令，毕恭毕敬地带着钟灵去了五级考场。
　　刚进去不到半炷香，钟灵就出来了，还是毕恭毕敬地被里面的人请出来的。
　　手里拿着一个木牌，正面一个“壹”字，背面是妖师协会大印。
　　二人出了协会，叶嘉道：“怎么是一级？”
　　钟灵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五级考试就是杀一只符纸变的猴子，我剑还没出鞘，它就被我剑气震死了。”
　　叶嘉：“……”
　　“他们就把我带去了一级考场，我就使了个混沌术，那几十张符纸变得小兽开始自相残杀，没一会儿都碎成齑粉了。”钟灵皱眉道，“什么破考试。”
　　叶嘉笑道：“摇光星君来参加妖协考试，他们知道得吓死了。”
　　钟灵道：“那还是你金翅大鹏是五级妖师更有震慑力。”
　　“我可告诉你，全天下的一级妖师也不过寥寥几十人，你这一下子可是出了名了。”叶嘉道。
　　钟灵道：“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要知道妖族最近的动作很容易，每日这里都会开妖师会，九州各地的妖师在此交流，我们前来听听便可了解，只是……”叶嘉道。
　　“如何？”
　　“你现在是一级妖师，一级妖师第一次参会要介绍自己和门派，并且在妖师协会的重大决策上有决策权。”叶嘉道，“这人间之事，神明本不该介入，但你现在大权在握，切忌出头。否则乱了旁人命格就不好了。”
　　钟灵虽听在耳朵里，却并未放进脑子里，旁人命格，与我何干？
　　叶嘉瞟了她两下，陈述道：“你没听进去。”
　　她点头：“嗯。”

　　二人在市集上闲逛，远远看见前面的庙宇，人头攒动，香火极盛。
　　钟灵问：“何方神灵？”
　　叶嘉道：“看看便是。”
　　二人顺着人群往前走，只见进去的人都是提着几个小坛，出来之人皆是春光满面，欣喜有加。
　　钟灵闭上眼睛，二指凝结神炁，在眼前挥过，那坛子里的东西便呈现在了眼前。
　　她睁开双眼：“坛子里是血和肉。”
　　叶嘉点头：“人血，人肉。”
　　说着，二人已经走进了庙宇之中，殿前一座巨大的凤凰神像巍巍矗立。
　　叶嘉眼睛都直了，气愤道：“作妖就算了，带佛母做什么！”
　　钟灵斜看他：“看来鸟族也尊凤凰为百鸟之王。”
　　话说着，二人往内多走了两步，两座稍小的神像显现出面目来。
　　叶嘉：“……”
　　一左一右两座小神像，分别为孔雀与大鹏。
　　钟灵笑出声：“你们这香火，比尊者都要旺盛。”
　　“可恶！”他握拳道。
　　“你们两个，干嘛的！缘结带了没有！”二人正参观，被这庙宇里的道人呵斥住。
　　叶嘉在身后化出两个小坛，拿到身前笑道：“您看，带了。”
　　“你呢！”道人看向钟灵。
　　钟灵也化了一个：“嗯。”
　　“哼，这还差不多，你，跟我来吧。”道人对钟灵道。
　　二人刚迈出一步，那道人回首向叶嘉呵道：“谁让你来了，男子在那边！”
　　“可是我们……”
　　“你去吧。”钟灵打断道。
　　叶嘉不放心地看着她，小声道：“你可别惹事儿。”
　　钟灵点头：“知道了。”
　　道人带她到内院的屋子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惹得她微微皱眉。
　　道人说：“把你的东西倒进去，再把你的愿望写在这簿子上就可以走了。”
　　钟灵走到屋里的大缸边，探头去看，这近人高的大缸装满了混杂着人肉的人血，发出阵阵腥臭。
　　“看什么看！快倒完就走！”道人呵斥。
　　钟灵使了个障眼法，也倒了一坛血进去，走到那簿子边，扫了眼旁人写的心愿，无非是升官发财身体健康之类的。
　　她原本也不信这些，总要写些什么，遂落下二字：成佛。留名叶嘉。
　　正要离开，屋内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姑娘等等。”
　　她回过头，一个面目可亲的妇人望着她。
　　“何事？”她道。
　　“我瞧着姑娘是有机缘之人，想请姑娘进来说几句话。”妇人温声道。
　　钟灵问：“你是谁？”
　　她道：“我是凤凰大人的使者。”
　　钟灵走进去：“聊吧。”
　　妇人带着她走进一个地道，行走了约莫一刻钟，一片空旷的山洞映入眼帘。
　　中央的丹炉正在熊熊燃烧。
　　妇人背对着她道：“姑娘是修道之人？”
　　钟灵闭上双眼，两指挥过双眼，额间的天眼便浮现出来，缓缓睁开。她扫视四周，边点头道：“嗯。”
　　“我也见过许多修道者，却无一人有姑娘身上这般灵气。”妇人道。
　　钟灵心道，北冥清气自是与众不同，算你有眼光。
　　妇人忽然回头，钟灵赶忙收起天眼，却在最后一瞬间似乎看到妇人脸上有些什么东西。
　　妇人看着她腰间的腰牌，道：“一级妖师？”
　　钟灵道：“如何？”
　　妇人笑道：“道长可愿与我们合作？”
　　钟灵问：“如何合作？”
　　妇人道：“凤凰大人愿将神力借与道长，助道长当上妖师协会会长。”
　　钟灵不动声色道：“听起来倒是诱人。”
　　妇人道：“那是自然，妖协的势力如今遍布九州，会长的权力堪比皇帝。”
　　钟灵抱剑道：“既然要合作，就拿出诚意，至少也要本尊出来相见吧。”
　　妇人道：“道长不必心急，凤凰大人云游在外，总有相见之日。”
　　钟灵问：“你们想要什么？”
　　妇人笑道：“我们要的，只是合作。日后咱们相互照拂，可共创一番事业。”
　　钟灵亦笑道：“什么事业？”
　　妇人道：“比如……逆天？”
　　钟灵微微眯眼，打量着她。
　　妇人道：“道长不信我们可以做到？”
　　钟灵轻笑道：“这个条件可比什么妖协会长诱人多了。”
　　妇人一笑：“看来道长是同意了？”
　　钟灵道：“容我与属下再考虑考虑。”
　　“看来道长还是不相信我们的诚意。”妇人从壁柜里拿出一只琉璃佩递给她，“小小礼物，请道长收下。”
　　她向琉璃佩中探出一丝神炁，被汹涌的妖力瞬间吞噬。
　　钟灵道：“好东西。”
　　妇人道：“自然是好东西。”
　　钟灵将它收进袖子里，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其间寄了些法力，递给妇人：“这个你拿着，我寄了灵，可以用它与我对话，交给你们凤凰大人。”
　　妇人拱手道：“多谢道长。”
　　钟灵问：“你叫什么？”
　　妇人答：“奴家温玉琼，敢问道长名讳、门派？”
　　钟灵点头：“我叫钟灵。我是……紫薇派。”
　　“倒是没听说过。”温玉琼道，“道长年纪轻轻，当真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钟灵懒得与她寒暄，摆手道：“还有事吗？”
　　温玉琼躬身行礼：“今次大约了解了道长为人，再无其他相求。”
　　一起身，已经不见了钟灵的影子。

　　钟灵出来时没看见叶嘉，问了下附近的路人，只说是往外面去了。
　　她出了凤凰庙一瞧，叶嘉正拽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你抢了人家的东西，还差点把人家推到河里去，道歉！”叶嘉怒斥。
　　身边还有一个蹲在地上哭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拽拽他的衣角道：“大哥哥，不用了，我的钱袋拿回来就行了。”
　　那男人跪在地上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放过我，我是第一次啊！我再也不敢了！”
　　叶嘉这才放开他的手：“以后若还作恶，十地菩萨自来收你！”
　　男人一溜烟跑走了，女孩儿哭哭啼啼地道谢。
　　叶嘉瞥见一旁看戏的钟灵，赶紧道：“那人走了，你快回家吧！”
　　女孩儿走了之后，钟灵问道：“十地菩萨是谁？”
　　叶嘉道：“就是魔王。”
　　二人在街边茶摊坐下，钟灵问：“菩萨怎么会变成魔王？”
　　叶嘉道：“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法，是名魔业。修行若失本心，自会堕入魔道。”
　　钟灵撑着下巴点点头：“方才我在里面见到了鸟族的人。”
　　叶嘉喝了口茶问：“说什么了？”
　　她拿出那块琉璃佩放到桌上，“她要与我合作，助我当上妖协会长，再与她共谋逆天伟业。”
　　叶嘉瞥一眼那妖力充沛的琉璃佩，笑道：“你这一级妖师证还考的巧了。”
　　钟灵点头：“我说要见他们老大再做决定。”
　　叶嘉哼哼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小妖也敢冒充佛母。”
　　钟灵道：“说也奇怪，那人自称是凤凰使者，但她并非妖类，我开天眼之时在她额头上似乎看到一个什么印记。”
　　叶嘉推测道：“想必是锁魂枷一类的东西，将人变成了傀儡。”
　　钟灵点点头：“我还在她带我去的那山洞里看到一个巨大的丹炉，那采集的人血肉想必是用来炼什么丹丸。”
　　叶嘉道：“当年十地菩萨堕入魔道，啖人肉、饮人血，魔相力量剧增，吞噬了他的佛相，才让他变成了真正的恶佛。”
　　钟灵道：“人的血肉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叶嘉点头：“有情众生，生于六道，如车轮之无始终，轮回生死，不能出离。人虽无法力，却有轮回之力，而这强大的轮回之力是天地清明之因缘，若无此力，天地恐重归于混沌。”
　　钟灵不知为何，很喜欢听他讲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一个不信天命之人却喜欢听这些因缘佛理，钟灵自己也觉得奇怪。
　　钟灵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人才是受天地庇佑的。”
　　叶嘉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或者说，人就是天地，人为万物之基，天地之本。”
　　钟灵道：“我们现在去哪儿？离妖协开会还有一段时间。”
　　叶嘉道：“我在这里有一处小院子，我们这段时间就在那里歇脚吧。”
　　钟灵心中叹道：好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