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
林安将程禾送回家，看着她上楼才离开。
再到家，已经十二点半了。
他不敢关客厅的灯，努力辨认着王叔叔房门底下的缝隙有没有亮光透出来。
趴在地上费力往里面瞅了几分钟，林安缓慢起身。
王叔叔应该是睡着了吧。
林安回了房，将手帕叠放在枕头旁边，又抽出那本程禾碰过的书，侧躺在床上看着。
他不认识多少字，看不懂，只能勉强看看里面的插图。
突然他将书盖在脸上，用手死死地捂紧。没一会儿，林安压抑着因短暂窒息而引起的咳嗽，憋得满脸通红。
这一页有她护手霜的味道，淡淡的，随时会消失。
真不想和她分开啊。
林安只在天将亮的时候勉强迷糊了半个小时，便忐忑地起了床。
王浩惊讶地看着眼前顶着乌黑眼圈的少年，“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就起来了。”林安乖巧站在房门口，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敢告诉王叔叔学校老师请家长的事。
“怎么了林安，有事儿？”
“没！”他摇头。
王叔叔对自己很好，他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匆忙拿了个鸡蛋，林安在王叔叔欣慰的目光下羞愧地低下头，往外跑的步子却丝毫没放慢。如果王叔叔知道自己每天那么早并不是去学校读书，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的吧？
直到坐在早餐店里，林安才从愧疚中抬头，呆呆地看着马路。
他是真痴了，程禾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反应过来。
“林安。”
他这才恍如梦醒。
“对不起，我在等你的，不是故意没看见你的。”林安慌张地连连摆手。
“你昨晚睡觉了吗？”程禾指着他快掉下来的黑眼圈，皱眉问。
林安心虚地点点头，虽然只有半个小时，那也算睡觉吧。
程禾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没舍得把劝他早上等自己的时间用来睡觉的话说出口。
真说了，林安一定难过死，还要可怜巴巴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关系的模样。
“走吧。”程禾拎着早餐，往学校走。
“学校在那边。”林安轻轻扯了扯前面人的衣角，见她回头，迅速松手，像做了坏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
程禾看着他要哭又像笑的表情，伸手戳了下他脸颊上的酒窝。
“我们学校今天放假半天，所以今天换我送你上学。”
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完全睡醒，可却愿意早起，只为了，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吗？林安别过头，不想被看见泛红的眼眶。
以前四皇妃暗地里没少骂常在四皇子面前哭哭啼啼的莺儿燕儿的，如今自己倒像个女儿家，小仙女说不了两句他就想哭。
林安觉得心酸，他知道自己也并不算个男人。
他轻轻“嗯”了一声，偷瞄走在身旁的程禾。
眼角红红的，还挂着泪珠。
仙女打哈欠也是好看的。
“你早上吃了什么呀？”程禾随意问道。
“鸡蛋。”林安立刻答应，看见程禾转过来对着自己，又添了句，“还有、牛奶。”
程禾毫不犹豫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
“吃这个吧。”
林安愣在原地。她曾对自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就连语气都不差分毫。
他知道她也没吃早饭，但说不出拒绝的话。林安接过煎饺，秀气地咬下一小口，嘴里含着饺子被油煎的香脆的边皮儿，不敢发出一点咀嚼的声音。
他本就够轻贱的了，不想在程禾面前更丢脸了。
“不好吃吗？”程禾伸手捻起被他咬过的煎饺，塞进嘴里，两边脸颊鼓鼓的，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我醋蘸得有点多，你是不是不喜欢酸味？”
“不…不是。”林安睁大了眼睛看她，反应过来她在同自己说话后猛地摇摇头。这酸和食物变质了的酸味一点也不一样，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而且，这家店的醋好吃，在嘴里是酸的，在心里就变成甜的了。
林安红着脸学着程禾的样子，一口一个饺子，但吃得极慢，走得也极慢。
程禾以为他怕被噎着，便缓下速度，顺手把豆浆塞给他。
程禾边走边半合着眼打瞌睡，林安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外侧，护着她靠墙走。
两个人慢悠悠到了学校。
“那我走了。”程禾抬手随意地挥了两下，转身要走。
“嗯。”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学生，林安觉得他们都盯着自己看，浑身不自在。
很奇怪吧，他们一定很奇怪，程禾那样的人怎么会和我打招呼呢？林安咬紧下唇，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气窜上来，大着胆子冲程禾喊，“你、你路上小心点…”说了半句后面像消音了，林安涨红了脖子低头往班级快走。
程禾什么也没有听到，眯着高度近视的眼睛也只能大概判断林安可能嘴巴动了几下。她没再想什么，赶着回家睡个回笼觉。
林安从没觉得校门到班里的这段路有这么长，等坐到了位置上，手心也汗湿了。他合拢掌心，将一直握在手里的蒲公英的种子小心地铺平在字典里。
他就记得，蒲公英随风飘摇落到她发尾时，他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也许是阳光照得眼睛生涩，看别处也变得模糊，唯有她，清清楚楚映在眼里，刻在心里。
再也忘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