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主先生》岁岁有宴

3、这个养殖场我们老板收了

　　第三章

　　周跃走到很远地方打电话，徐乐支听不到说话声，但能感觉到周跃对电话那头的人很恭顺。
　　徐乐支百无聊赖，打算跟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可疑人2号聊天。

　　可疑人2号比周跃要矮一点，头发剪得很短，样子也比周跃年轻，但一直带着墨镜，一句话也没说。

　　徐乐支一只脚已经跨在单车踏板上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弄着踏板，跟可疑人2号搭讪，“哎，我叫徐乐支，您怎么称呼？”

　　可疑人2号的头低下了，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决定不说了。

　　“我待会要去抓荷塘鱼，你们待会留下来吃饭吗？”想涨工资的强烈愿望似乎触发了徐乐支的话痨技能点，可疑人2号不理他，他也能喋喋不休“你们是从哪来的？车看起来挺不错，你们老板包下这场子后，还想继续养鸭吗？我觉得养竹鼠不错，要不要尝试一下。”

　　可疑人2号低着头，喉结滚动地更厉害了，下颌也紧紧绷着，徐乐支还能看到他鼻子在抽动。

　　“额……”徐乐支无语了，要不要这么酷啊，就聊个天嘛，怎么一副想动手打人又死死忍住的样子。

　　说话间周跃回来了，他礼貌地对徐乐支说：“徐先……小徐哥，我老板说了他明天会亲自过来跟你谈，现在养殖场就你一个员工吗？”

　　“还有另外三个，不过我只上早班，所以平常很难遇到他们”徐乐支老实答道，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晚饭上“我要去抓几条荷塘鱼，你们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周跃愣了愣，答道：“晚饭就不必了，我们晚上还有工作。不过，这荷塘鱼倒是没吃过。”
　　徐乐支眼睛亮了亮“嗯……那我抓几条你们带上！”

　　周跃：“……好”

　　徐乐支开心地瞪着单车一溜烟回到了自己的小瓦房，带上水鞋，水靠，手套，水桶，带杆子的渔网，又骑车着单车回到了仓库，领着周跃和一直不愿意说话的可疑人2号，往荷塘的方向走，此时初夏，荷叶连连，青翠如伞盖，其中已经抽出了点点荷花骨朵

　　鱼苗是去年9月份的时候才放下的，这个时候云滇的天气已经回暖，到了4月，藕田里的鱼苗已经长成肥美的大鱼了。徐乐支蹲下身给自己穿水靠，水鞋，带手套。他边穿，周跃边问他问题。

　　周跃：“这片藕田是你的吗？”
　　“哪能啊，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照料这么一大片地，是村头王二麻子叔家的，我算是出了点钱买鱼苗，想吃的时候可以过来抓。”

　　周跃又问：“你在这是一个人住吗？”

　　徐乐支：“对啊，我回来两年了。”

　　此时徐乐支已经拿着网兜下荷塘了，荷塘里的鱼很多，抓起来不算费劲，徐乐支撒了点隔米饭，鱼就自动围过来了。他熟练地一伸一捞。抓着杆子网兜一起，几只肥硕的大鲤鱼在网里活蹦乱跳的。

　　徐乐支再多捞两只，直到水桶都满了。他才费劲爬上来，没想到周跃和可疑人2号伸手拉了他一把。

　　“谢谢啊”徐乐支又道谢了，“你们的手都脏了。”

　　周跃甩甩手上的淤泥，微微笑着：“不要紧，我看到旁边有小溪流，待会洗洗就好了。”

　　徐乐支利落地挑了几只最大的鱼，扯了路边两根麻草捆上，家里没有塑料带之类的东西，只有养殖场装饲料的麻袋，他把麻袋洗干净了，把鱼放进去扎好口袋，帮忙送到了周跃的车后备箱里。

　　徐乐支边放边解释道“这鱼很好吃的，都是在荷塘里长大的，没喂过饲料，肉特别细嫩，怎么做都好吃，就是泥土味有些重，煮之前用盐、料酒腌制久一点就行。”

　　周跃略微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说好，他们愉快地交换了手机号码。在夕阳西下的时，徐乐支骑上了自己的二手凤凰牌三八大盖，招手笑着跟周跃和可疑人2号告别。

　　自己挺喜欢这两人的，徐乐支想，可能是村里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遇到了两个能聊得来的年轻人，徐乐支觉得很开心。

　　直到目送徐乐支的身影消失在田间，周跃才带着同伴上车。
　　一上车，一直带着太阳镜的可疑人2号，就粗暴地把自己的太阳镜扯下，他的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了，

　　周跃叹气：“你该跟他说两句话的，乔今。”

　　被称做乔今的男孩非常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摘下太阳镜后，圆溜溜的大眼睛再也忍不住了，任泪水就这么流下来，喉咙里压抑了一整天的哽咽，终于释放了出来：“我怕我一跟他说话，我会哭。”

　　“别难过了”周跃抚摸着他的脖子安慰道“徐先生看起来很开心，至少比我两年前最后一次见他好多了。”

　　“是”乔今抽着鼻子，抹了把自己满脸的泪“好久都没见先生笑了。周哥……”
　　“嗯？”

　　乔今咬着嘴唇，艰难地开口问道：“我们真的要把徐先生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告诉那位吗？徐先生当时，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周跃立马呵斥：“你从哪听到这些话的！”

　　乔今咬着嘴唇，把脸撇过去不说了。良久，周跃又叹气，拍了拍自己兄弟的后背，解释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到这些话的，但先生和那位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之间……”周跃试图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很复杂。”

　　乔今抬起头，圆溜溜地眼睛含着泪，望着周跃。

　　“总之”周跃继续说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想徐先生过得好的，就是那位了，你不要想太多了。”

　　乔今不认同，还提高了声音争辩道：“可是徐先生跟那位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开心，还不如抓鱼的时候开心。”

　　周跃也不纠结乔今孩子气般的说辞，他发动了汽车，只说了句“也许一切重新来过，所有人都能开心了。”

　　……

　　徐乐支把荷塘鱼带回了家，到菜园里摘了一大把辣椒和几个小番茄，还从路边的酸木瓜树上采了几个青色的酸木瓜。

　　把鱼剁成小块，用姜片，盐，酱油腌着。
　　辣椒和小番茄一起捣碎，挤出红色辛香的汁水，在锅里加水，把汁水倒进去烧开。再把切片好的酸木瓜放入。

　　酸香的气味立刻盈满整间屋子，徐乐支深深吸了一口这清甜的酸气，感到了全身心的快乐，炖煮了一会儿，待汤汁把酸木瓜的酸味都吸收了，就把腌好的荷塘鱼倒入，一起炖煮5分钟左右留能出锅了。

　　红彤彤的酸木瓜鱼上桌，徐乐支給自己勺碗大米饭，细嫩的鱼肉散发着清甜的酸味，酸木瓜的酸是一种很自然很清爽的酸，和细嫩新鲜的荷塘鱼简直绝配！汤里融入了鱼肉的味道，十分好喝。

　　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徐乐支开心地把菜谱发给了今天刚交上的新朋友周跃，酸木瓜在州里的超市都有，应该很容易就能买到。

　　半个小时后，对方回复了一张照片，是根据徐乐支提供菜谱做的酸辣鱼，跟他面前红彤彤的这盆一模一样。周跃还留了一句话，说他老板挺喜欢这些鱼的，明天见面的时候会专门道谢。

　　安利成功令人开心，他离200块又进了一步，徐乐支快乐地再添了一碗米饭。

　　第二天周末不用上课。知道新老板要来，徐乐支早早起了床，换上一套新的T恤和裤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毕竟今天是第一次见新老板嘛，要留下个好印象才能加200块啊！

　　听说换了老板，其他员工也一大早的集合在工厂干活了。徐乐支也给他心爱的小鸭子投喂着饲料，这些小鸭子他照顾了几个月，一般三个月就能出一批肉鸭，现在这批刚好成熟，一个赛一个肥硕，鸭毛油光水滑的。

　　“要是用来炖汤味道一定很不错。”徐乐支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念头。新老板应该不知道这有多少只鸭子吧，李铁公鸡说新老板出价特别爽快，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呢。

　　徐乐支的眼睛撇向正埋头吃饲料的一溜子肥硕野鸭，仿佛看到了自己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的伙食。

　　说干就干，徐乐支对李阿贵这个铁公鸡可没啥道德负担。掏来装饲料的空袋子，徐乐支抓了几只鸭就塞进了麻袋里，然后趁人不注意，偷偷骑着心爱的凤凰牌单车溜回了家，把鸭子放到家里原先的猪圈里。

　　又骑着单车回来了，就在他贪欲爆棚地运送第二批的时，身后传来一阵车鸣笛的声音。徐乐支回头，顿时愣在当场。

　　一辆纯黑色的BMW X6（徐乐支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就能一眼认出车型）停在养殖场前面。车体表面的涂层似乎把阳光都吸进入了，就像一块巨大完整的黑曜石。

　　其他人听到鸣笛声也都出来了。周跃从驾驶上下来，顾不得朝徐乐支打招呼，而是俯身先开了后座的车门。

　　有人低头从车上下来了。这是个大概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戴着墨镜。徐乐支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人好高。徐乐支身高不矮，周跃比徐乐支还要高一些，而这个人比周跃还要高上10公分，下车的这个人身高应该接近1米9了。

　　从下车的那一刻，徐乐支就没办法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这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熨帖的深黑色西裤，显得腿笔直又修长，上身是白色考究的衬衣，衬衣下精悍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袖子挽到小臂上。

　　徐乐支注意到这么热的天，这个人的左手居然还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

　　这个男人出现充满屎臭，鸡鸭鹅叫，乱堆乱放的饲料的养殖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就像一个T台走秀的模特，突然被时空瞬间移动到了这。但又觉得不突兀，因为这个人气场真的太强，仿佛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主场。

　　那人虽然戴着个大墨镜，但仍旧能感觉到，他目光环视了整个养殖场一圈，最后落在了徐乐支身上，伸手摘下了墨镜。

　　徐乐支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刀刻斧凿，线条凛冽，宛如雕像艺术品。小说里形容的那种，被美貌冲击到不能言语的状态居然是真的，徐乐支现在就被冲击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个人看着徐乐支，仿佛确认了什么，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
　　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原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