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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黑色势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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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黑色势力
在弹丸之地栖居,水土不服的迹象也渐渐呈现出来。工厂里的人大部分来自于南方,少数的北方来客,成了这群人里异常痛苦的那类。
这工业园里的食堂提供廉价的伙食,高管们的饮食标准不受限制,但却花不出去钱,因为这里最贵的饭菜也只要4块钱,饮料和酸奶随便喝,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品种单一的让人有了想吐的感觉。最后你会发现没什么可吃的了,吃饭成了个很有负担的事,没有任何的食欲可言,一到饭口的时间,人就开始萎靡起来,顾飞雪的日子顿时难捱艰涩的放慢了步子。
在工厂里,曾看见一个在北方念了大学的女孩子,毕了业来这里做会计,人长得高高的,不胖不瘦,她却在办公室里晕倒了,去了医院,竟是因为营养不良,确切的说是饿得晕倒了。可想而知,那里的饭伙有多么的差。
顾飞雪安慰自己,不管有多难吃,也一定要吃,吃饭也许没有乐趣,没有盼望,但为了活着,不倒下,也一定要吃!她大口的吃,没什么油水的菜,鲜见荤腥,蔬菜还是在大锅里用水煮过的,除了咸味没有任何的味道,仿佛是就着盐粒子吃的饭。
每顿饭,她都像个小伙子那样要来小山一样多的米饭,用力的往嘴里填。南方的大米不同于北方的,那是一年两季的小麦,而北方通常是一季的冬小麦,营养丰富,色泽鲜亮,所以北方的米在这里看不见,听说那是最好的米,老百姓根本吃不到。
顾飞雪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食堂里的米饭,诧异的说:“这能吃吗?这米怎么碎成这样?一点也不像米啊,没一点光泽,嚼在嘴里像粉渣似的”
饭伙不好,也尚可忍受。实在受不了了,就在假日里,跟几个熟了的同事一同开着工厂的车,去关里吃海鲜吃肉的下馆子。可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便秘,几乎来这里的北方同事都有不同程度的便秘,有的人严重到一个礼拜也排不了一次大便,脸色蜡黄,新陈代谢紊乱的不像样子。顾飞雪也同样如此,被便秘折腾的天天跑去那个没有神丹妙药的小药店,把每个有可能治好顽疾的药都挨个试了一遍,效果欠佳,后来饭也不敢多吃了,只大杯大杯的灌蜂蜜水。
那时候的顾飞雪,就好像被移去湿地的小花,没了阳光便慢慢的枯萎起来。
工厂里的工作还算顺利,首先是熟悉工厂的工作流程,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话。这里的工作和北京截然不同,更细致,更具体,具体到要准确无误的说出该选成千个螺丝钉里的哪一个,整日和制造商打交道,听着口音各异的人在耳边不停的嗡嗡,你想慢一下,都不行,说的慢了,人家的脚已经走到了门口,只好忙着站起身来补上道别的话。
周末是最好的日子,深圳临海,可以去沙滩漫步,还可以游泳。她几乎把自己的闲暇时间都耗在海边,有时会从早到晚的呆在那里,直到天黑的看不见人了,才肯打车回工厂。
她没有任何的休闲活动,没有花钱的地方,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人,还不可以随便给别人打电话。除了整日在工厂里忙,就是去海边徜徉,把自己的身体埋在沙子里,只露着个脑袋,晒太阳。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从那飘渺的放逐生活里回到了原本的地方,接了地气,才能真的踏实的长在这片流沙之地。
游泳,成了与世隔绝的时候,她所能给自己找到的最奢侈的悠闲方式。
海边,夜色徐徐降落,心情任性的追逐着指间的海风,漫游着,可以什么也不想,心如止水的平静无波,周遭的寂夜弥漫着咸甜味,风吹开脸旁的丝丝缕缕,突如其来的白色海浪送风去了万丈长空,三千烦恼丝欢呼在空气里,而后,软弱无力的飘来荡去。
走在海边,幽静仿佛坐了船,荡在安宁的海面上,叫人想起些寂寞异常的往事。如果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一切都像梦,梦里鸽哨划过,天边飞过一群洁白的白鸽。它们扑扇着翅膀,在海面上空留下几片叫做回忆的羽毛,便匆匆飞走了。
游泳很辛苦,把自己沉在透明的水里,水流清透舒展,轻托慢走,好像无论多么痛苦的事,在这里面都会像掠过肌肤而去的鱼群,人类的烦恼不过是那大海里的一个水珠,潮起潮落间,便了无踪迹,无处可寻。
赤脚追逐着浪花,伴着鱼儿嬉戏,耳朵贴在海螺背上倾听世界的声音,跟随螃蟹一同横行天下,荒芜的孤岛在晨曦微露中显现着灼灼的光。于变幻万千的七彩光里,看见自己又细又长的影子映在沙滩上,拼尽力气一路追着它跑去。
离开北京多久了?几个月,快半年了,什么事也都该过去了吧。
新产品已经上线了,顾飞雪很尽职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在产品的外观和包装上下了不少工夫。第一个成品的样机刚刚快递到北京,乔冠勋的电话就来了,声音很是欢快,顾飞雪在电话那端仿佛也可以感觉到今天北京的天气一定很明媚,而且老板的心情还很棒。
“顾飞雪,不错啊,我一看那外包装和样机外形的流线设计,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没看熟国内外同类产品的人不会那麽敏锐的具有前瞻性,并能把握住时尚脉动的能力,看样让你去工厂是对的,你这次干的太漂亮了!”
热烈的讨论过产品,市场前景,包装,工艺,流水线作业,技术改进,轮到最后,顾飞雪问乔冠勋:“乔总,能告诉我,你批准我回北京去的期限吗?”
“快了,现在刚过了风头,你再等一下”余兴还未过。
“恐怕等不了,我快受不了了,这里他妈的,不是个人呆的地儿!”没好气的张口骂人。
“你可别这么说,那些常年在工厂的,岂不是活不下去了?你以为整天坐在有冷气的办公室里就能做出优秀的产品?怎么可能!一个产品的成功都凝聚着无数人的智慧和劳动,没有付出,就没资格谈收获,这里面没有偶然,也没有撞大运的可能!”
“那是他们无路可走,愿意忍受,我不愿意,如果你不能帮助我,那我可以自己解决,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毫不客气的说道。
“好了,别急,后天我就飞去深圳了,到时见了面谈吧”
无奈的,“好吧”
等见到乔冠勋,顾飞雪拉了下脸来,和领导们一同去吃饭,她也话不多,乔冠勋跟每个人碰杯敬酒,轮到顾飞雪,他笑笑:“娘家来的人,自己人,别一副愁眉苦脸要帐的样子,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顾飞雪举起杯子:“对我来说,所有的好消息都抵不过解禁回北京去”
“你看你,斤斤计较的样子,我像你这样没有胸襟了吗?我可是既往不咎的”仰脖喝酒。
吃完饭开车回工厂,乔冠勋来这里要接见很多人,和很多人谈话,工作状态不同于北京。仿佛来到这座城市,下了飞机,就马上得跟以前说拜拜,立即入乡随俗的加快了一切的节奏,说话的速度变快,思考的频率也加快,忙碌的恨不得不睡觉。
顾飞雪耐心的等这人来找她谈话,那天下午,终于等来他的恩准,她坐到位于她办公室隔壁的总裁办公室里,乔冠勋正看着摆在桌上的几款产品,对刚进门来的人说:“你看这些样式不同的成品,有什么特别之处?”
细心看过它们,顾飞雪说:“做工不够精细,抄袭国外名牌产品的痕迹太过明显”
乔冠勋挑眼看看顾飞雪,哈哈笑起来,“你这个人啊,我恐怕要发横财了!哈哈!”
“老板,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冷淡的说着。
“很快!我发现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捡到宝了。俗话说天下文章一大抄,做产品也是,借鉴这个抄袭那个,就看谁抄的有水平。你看你,即便是抄了别人的,也能抄的不着痕迹,不露声色的,知道重点突出一些改进的地方,并成功的掩盖抄袭的马脚,两者借助特别的设计巧妙的结合起来,避重就轻的相得益彰,你其实更适合在制造业里混,而且我敢打包票你能混出个名堂来…”
顾飞雪打断他,用力的摆摆手,“行了,老大,言归正传吧,你的这些褒奖之辞留着我回北京,咱俩泡上杯茶,翘起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就着没凉的茶慢慢听你隆重的激昂文字。现在,咱俩还是来谈谈我最为关心的话题吧”
乔冠勋微微的笑笑,“你急什么?”
“我再不急,就得二十四小时躺在医院里接受灌肠的高级享受了,老大,不避讳的跟您说,我几乎一周才排一,两次大便,每次都痛苦不堪,这么长时间了,我的胃肠实在适应不了这的牲畜饲料,没一点油水,肠子干的都快刮漏了,我得赶紧回去,决不能再在这儿遭洋罪”
老板哈哈的笑着,“夸张的小丫头!”
“说吧,什么时候?你给个准信儿!”身子靠近椅背里,翘起二郎腿。
“两个月之后,时间一到,你就回去,如何?”微笑的说着。
“干嘛还要两个月?我强烈要求三天之内离开这里”皱紧眉头,不客气的说道。
乔冠勋摇摇头,“我说两个月就两个月,多一天都多留你。我知道这里生活很枯燥,而且饭伙还恶劣些,没有什么娱乐,条件不好,但,请你最后忍一下吧”想起她刚才的夸大其词,抿着嘴笑了。
“好在你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使命,上次给我快递的样机,即将投入生产,产品上线最短还要两个月,我要你协助宫总完成好这次首批新品的生产任务。这个过程,不能出丝毫的纰漏,要做出和样机一模一样的产品,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它在逐鹿商场时,有较高的起点和耳目一新的亮相,无可挑剔的外形,这里,我要求即便是最后那道‘丝印’,也要做到绝对细腻完美。顾飞雪,就算帮我私人一个忙吧,你离冲过终点线只有一步之遥,坚持就是胜利,两个月,很快过去,产品上市后,我不会亏待你,这个产品是你智慧和心血的体现,为了表彰你,工厂每卖出一个产品,你都可以得到一定比例的分成,怎么样?帮我个忙吧?”
“老板,这么大方,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要我做?”目不转睛的看着老板。
“哈哈,之所以给你这样丰厚的奖赏,是想让你能真正用心的参与到产品的设计和生产中来,以后,还有更多的产品出现,那你还会分到更多的钱,但,这个前提是要替我好好干!怎么样?”老板一脸信心十足的表情。
顾飞雪开始动摇起来,刚想张口说话,忽然听见门被人用力强行推开,扭头便看见几个彪形大汉冲进门来,瞬间将办公室围泄不通,速度快的不容得人有一刻的反应。
那群人如香港电影里□□的人那般打扮,黑衣黑裤,黑色墨镜,为首的头头,稳步走进来,这人个子不高,没有带墨镜,瘦脸鹰眼,但很有老大的威风。顾飞雪赶紧站起身来,心下见了这样的阵势,立即警惕起来,乔冠勋含笑的稳坐大班椅上,跟着这群人的头头打招呼,“大哥,什么事啊?坐下来,慢慢说”
一个黑衣壮汉示意顾飞雪离开屋子,顾飞雪匆忙的看了乔冠勋一眼,只见老板正满脸的笑容,态度极好,又故作轻松的和那个头头抽起烟来,她快步走出门,门立即在身后被关上。
出来,看见门外还有数量不少的黑衣人正在办公区转悠,顾飞雪钻进隔壁自己的办公室,想贴着墙听老板屋里的动静,可是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们不知在谈什么,顾飞雪端起一次性杯子注满水,端着去了隔壁,敲敲门,门打开了一个不宽的缝,一个黑衣人低沉着声音问:“干什么?”
顾飞雪故作平常的说,“送杯水,给客人”眼睛透过人影错错的缝隙看向乔冠勋,他正兴致颇高的和对面的头头说话,烟雾缭绕,那间屋子里已围了一圈人,把乔冠勋围在其中。
“不用,出去!”黑衣人突然的瞪起眼睛,说完立即关上门,并上了锁。
在这个乱世里,人们有最基本的警惕性和措施,宫总已派人报告了工业园的治安管理人,据说是马上就派人来,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见人来,工厂里的人进不去总裁办公室的门,也不敢轻举妄动,顾飞雪去找宫总,问能不能报警,宫总摇摇头,“再等等看”
以前曾听人说‘面由心生’,真是不假的,心恶,面必不善。那些人都长着一副凶恶的脸,难道他们生下来的那一天,就决定了他们今后要走的路,就是打打杀杀的不归路?从小长在父母手里怀里的小宝宝,相信都曾承载着父母美好的希翼,原本纯净无一物的大脑,是谁的手沾染了污浊?涂鸦了那份本应纯真的善良和良知?
一个多小时过去,顾飞雪几乎坐不住,时不时的走出来看看,还是没动静,不免的替乔冠勋担心,众人对一个人,简直是力量悬殊的命悬一线,会不会出事啊?早听说过这里乱,到底有多乱?没有亲眼见过,这次是真的亲眼目睹了,工业园里的治安管理部门都不敢来参与阻止,可见这些人绝不是善类了。
当门开的时候,看见乔冠勋几乎是被人劫持着,几个黑衣人寸步不离开他身侧一步,还不许工厂里的人接近,乔冠勋冲大家摆摆手,示意不要跟上来。
他面带微笑的继续和那个头头有商有量,微笑的答应着对方的所有条件,入情入理的低声讲着自己的道理,以及可以想的办法和方案,那群人看样要将乔冠勋带走了,如果他被带走恐怕就麻烦了,顾飞雪很焦急的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被黑衣人几次呵斥,警告她不要走近。
她大声的说:“我没有多近啊,大哥,我就是想说刚才有个长途电话找我们老板,能不能让他接个电话,那是个国际长途,电话费很贵的”
乔冠勋听见她的话,扭过头,对她说:“快去给回个电话,说我很快就给他打过去”
“好”顾飞雪看见乔冠勋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拔腿就跑,跑去没人的角落,急忙掏出电话,拨打了老板的电话,那头乔冠勋停下和那头头的对话,拿出响个不停的电话,看了看对那头头说:“国际长途,我接一下,打来好几次,我都没接,人家快气疯了,很快啊”
“老大,他们是不是要带走你?”顾飞雪急急的问。
“什么?你说那批货?我不是托运了吗?你再查查,还有,这点小事以后别总给我打电话,问一下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就行了,他们经手的,最清楚了,就这样吧,我这还有客人,就不跟你多说了。”担心站在身旁的黑衣人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乔冠勋立即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顾飞雪傻眼了,她还没问他该怎么办哪,他怎么就挂电话了?踌躇之际,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乔冠勋的意思。
她想起来,那个常年负责他们公司货运的老板,这人的买卖做的很有规模,公司也管理的很规范,在全国都有连锁式的分站点,多年来,顾飞雪他们公司的大量货不论从深圳工厂运到北京,还是发往全国各地的货,都尽量的用这家公司运输,这整日奔波在范围极广公路上讨生意的人,如此的大规模,若不是有势力有背景的人,很难能生存这么多年,那是个黑白两道都走的人物。此人,乔冠勋也认识,顾飞雪只见过他一两面而已,并不熟,但一说到自己公司的名,说起乔冠勋的名字,大老板总满脸笑容的说熟人,熟人。
那人还和顾飞雪是老乡,都是东北人,记得曾在酒席上喝过一次酒。他们公司的总部正好就在深圳,顾飞雪迅速拨了他们公司深圳的电话,直接报了公司的名,要求跟老板通电话,很快联系上,并将现在乔冠勋的状况简单说了一下,对方是个干脆的人,旁的不说,就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三四十人”
“那好,我派去七十人,说一下你的地址”
说过后,老板粗着嗓子说:“不远,五分钟就到,等着”电话立即断了。
歌曲:带我去月球 张雨生
走 带我走 走出空气污染的地球
走 带我走 走出纷争喧扰的生活
因为漫天黑烟 腐蚀掉我的梦
因为征战杀伐 我就快要没有朋友
不求轩 不求冕 不为这红尘所囚
带我去月球 那里空气稀薄
带我去月球 充满原始坑洞
带我去月球 重力轻浮你我
挣扎在一片荒漠 也不见嫦娥相从
但我要背向地球 希望寄托整个宇宙
走 带我走 看我虚步玲珑蹑星空
走 带我走 我爱醉卧亭台作风流
不敢笑傲五洲 也不愁天地悠悠
只是狂歌一曲 恍惚间就化入无穷
将进酒杯莫停 人生不过一场大梦
看看我的瞳孔 还燃不燃烧焰火
看看我的笑容 是不是还保有自我
上弦月下弦月 就让我被月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