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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千里走单骑 ...

  •   (33)千里走单骑
      冯继坤还是时不时的打来电话,通常是顾飞雪白天上班的时候,晚上也曾打来过,只是她从来也不肯接,打的急了,她便会关机,他只好顺应她。顾飞雪不想当着梁俊醒的面接冯继坤的电话,她觉得那样做很不合适。
      平常的电话里,冯继坤仿佛又恢复成儿时在耳边低喃的少年,他是那样的敏感,又忧伤。不停的诉说着他的感受和心事,她成了他至高而忠实的听众,随时张着双耐心倾听的耳朵,任他畅所欲言,无边无际。他家里的事务缠身,分身无术,他越是急于处理完纠结的事脱身,麻烦就变得越来越多,他烦躁,发火,恨得咬牙切齿,渐渐觉得心灰意冷。
      在冯继坤失去父亲之后,他还发现自己失去了很多,如家庭和睦,亲如手足的姐弟情,如温情,还有更多措不及防的东西。在金钱面前,很多人的嘴脸都变得那麽狰狞,贪婪,冯继坤看着他们毫不掩饰明晃晃的丑态,只觉得作呕。
      顾飞雪在老板回加拿大探亲期间,忙得脚打后脑勺,睡眠少,闲暇时间更少,而梁俊醒也忙碌起来,一旦有了喘息的机会,俩人最好的休闲活动就是窝在家里呼呼大睡,他们两个人像奴隶一样,疲于奔命,被工作奴役着。
      顾飞雪这样玩儿命的忙碌,终止于老板回来的那一刻。看见推门而入神清气爽的老板,顾飞雪仿佛看见了慈悲的救命恩人,就差没痛哭流涕的磕头跪谢他的恩典。
      老板灿烂着笑容,黄色暗格的风衣,仿佛是域外吹来的时尚之风,像个归国华侨一样。老板先开了口:“顾飞雪,怎么样,忙吗?”
      “要是您晚进来个把小时,您只能看见我因工作疲劳而挂了,多亏了老大您英明,现在就来了”
      老板哈哈的笑起来:“看你灰头土脸的样儿,也确实有些工作疲劳了,这样,现在就给你个游山玩水的活吧”
      “什么?”
      “去深圳工厂溜溜,最近他们新产品要上线了,总是事故不断,我得派个懂产品的人去指导指导他们,像产品外观,包装设计方面,你暂时去出个差,坐坐国内市场总监的位置,怎么样?基本工资也会提高三分之一,还有不少奖金,考虑考虑?”
      顾飞雪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慢慢的说:“这可不是个游山玩水的差事”
      “嗯,算一半是,你要去几个城市的工厂里看看,一路上都是不错的南方小城,半玩半考察,总比整日坐在办公室里好多了,再说,你去,我还比较放心,你这个人做事追求完美,相信只要你肯用心,一定会干的很出色,你是个值得器重的人”老板随意的坐在对面。
      “如果我说不想去哪,能商量吗?”顾飞雪抬眼正色道。
      “不能,因为除了你没有更好的人选”老板的笑容换上了几分认真。
      直直的看着老板,老板在她的眼光里变得深沉起来,顾飞雪问:“怎么,想把我给流放边陲了?这么突然,为什么?”
      老板哈哈的笑起来,爽朗的让人觉得没了退路。“你想象力真丰富,好了,你最好是早些动身,那里事情挺多的,你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才行。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第四天,你就要出现在深圳,不得有误,那里工厂的机器不会停下来等待你的大驾光临,抓紧时间吧。”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老板说完就推门走了。
      她记得当时乔冠勋很清楚的告诉她这是个短差,暂时的。
      第二日交接自己的工作,两日之后,一切停当。顾飞雪带着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去跟乔冠勋告别。
      敲敲门,走进去,看见老板正在电脑前忙碌,抬眼看见是顾飞雪,他停下来,微笑着示意她坐下。
      她说:“我来是跟你说再见的,前台通知我说你让我来,要我带上点东西”
      只见老板递过来一个白信封,她接过去,当场打开,看见里面是张飞机机票,还有一张卡。
      她有点疑惑,老板说:“你这次出差可以坐飞机,另外那张卡是给你的,用来应个急,它是个信用卡,不过你消费它的清单我会看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它”
      “知道”
      心里却疑问一个接一个,这个世道,对于出门办事的人,老板的通常做法是能坐着火车去,绝不允许做坐飞机;能骑自行车去,决不让你打车;能踩着旱冰鞋去,绝不能让你产生停自行车车费这样多余的费用,总之,能省的,一定要省。顾飞雪也出差,但每次都是坐火车,没有坐过飞机,这次却让她坐飞机去,何况也没有到第四天这个期限啊,为什么这次就不讲究节省了?很不经济,不是吗?
      那张卡,是不是有点多余?她出门出差,当然会带些钱以备急用,难道老板也改了肠子,知道体恤员工,替员工设想周全?应该不会吧,何况以前出差从没得到过这样特殊的照顾,有点想不明白。
      疑问还没问出口,老板已在催促,“抓紧时间吧,现在就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不是下午四点的飞机吗?现在就去是不是有点早?”
      “去机场等着吧,我怕下午公司的车还要干别的,现在正好没人外出,先送你”
      “好吧”拎上包。
      看见老板也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我送送你”
      “啊?不用”忙笑着摆手。
      老板却没有笑,而是严肃了脸:“顾飞雪,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最好谁也不要相信”
      顾飞雪轻松的笑,觉得今天老大说的话很像她父亲说的,“也包括你吗?”
      他却点头,“也包括我,你跟在我手下也干了不短的时间,也学的差不多了,可惜就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爱感情用事,不够理智,太容易信任,这样导致你很难绝对的成功。”
      “我记住了”
      乔冠勋看看她,还是笑了下,“顾飞雪,你知道你的成功之处在哪吗?”
      “在哪?”
      乔冠勋和顾飞雪一同走出公司的门,在去地下停车场的路上,他抿抿嘴,若有所思的说:“你的成功之处,就是你做事带着孩子一般的热情,孩子的热情有多热烈,多直接啊!这就是你成功的秘密,那种热情,强烈,欢快,而投入,并专一,同时幼稚单纯,说起来你并不适合商战,但你也有专属成功的一面,说明你很有魔力啊”
      来到车前,司机已经坐在驾驶室里,冲着老板点头打招呼,老板拉开车门,顾飞雪站在门边对老板说:“老大,谢谢你的评价,对于我来说,除了可以匹配自己能力的工资之外,最大的犒赏,恐怕就属您的这几句评价了”
      “你担当得起这样的评价。记住我的话,小心,再小心!不要轻易的信任。去深圳后,你必须立即换一个当地的手机号,方便我联系你,北京的号先不要用了”
      “知道”顾飞雪点点头,乔冠勋将车门用力的关上,顾飞雪看见他抿紧唇冲她摆摆手,车开走了,她回头看见越来越远的乔冠勋,他仍站在那里没有走,一直望着车远去。
      在等候飞机的空闲时间里,她最后一次用了自己的那个手机号,给梁俊醒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已经到了飞机场,他要来送她,她说不用了,到了深圳会给他打电话。
      一飞冲天的庞然大物,上了云端,远离了那个城市,一路,白云相伴,有些事情浮浮沉沉的想不明白,那个空中的旅行是短暂的,仿佛只是眯起眼睛小睡了一会而已。
      深圳,到了。这里有别北方渐凉的天气,黏湿的空气里,是时光交错的暖气流。工厂里的车停在机场的路边,她上去跟接她的同事打招呼。
      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身后坐着的是工厂的负责人,以前也见过几面的,他叫宫非,是个四十多岁的南方人士,他在后座递来个黑色手机,说:“顾经理,这是给你的手机,深圳的号码,刚刚买的新号”
      “哦,谢谢”
      “不必客气,这是乔总特意交代的,另外,请把你原来的手机给我看一下”
      顾飞雪回头看看他:“看什么?”
      “看看在这还有没有信号”
      拿出手机,看见手机信号还有两个格,也快没电了,就递给宫总,只见他接过去就关了机,并取下了电池,以及那个嵌在里面的小卡,他说:“顾经理,这卡在这不要使了”,说着顺着窗扔了出去。
      “喂!你干嘛扔了它?”夺过手机,口气不善的说着。
      “对不起,顾经理,这是乔总交代的”宫总坐在那里一字一板的说着。
      “为什么?”紧蹙眉头,警惕的问。
      “顾经理,现在,你的处境有点遭,请你配合些,你暂时不能跟外界联系,这也是为你好”
      “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现在是要去哪?立即停车!停车!”慌乱之中,顾飞雪厉声起来,心下也咚咚的跳个不停。
      这个让人不安的城市,天高皇帝远,边陲小城,似是深藏不露的蒙面夜行者。
      车没有停一下,飞驰在刚刚夜幕低垂的街上,“要去哪?”冷着脸的问道。
      “顾经理,别担心,这是去工厂的路,既然来了深圳工厂,大家就都要听从指挥,这是工厂的规矩,工厂采取军事化管理,所以谁也不能例外”
      路上经过工业园的宣传板,上面几个大字让人印象深刻:‘前进!钱进!钱钱进!’
      这是个崇尚金钱,膜拜钞票的疯狂城市,多了几分忙碌和辛苦,少了些许惬意和悠闲的生活气息。
      这一趟南下的出差,时间比想象的长些,她跟乔冠勋要求尽快回北京,可他却告之:“你最好在那躲躲,你现在回来不是个好时机”
      “躲躲?什么意思?”想起宫非曾说她处境危险。
      “现在公司有点麻烦,有人来调查进口产品的程序和手续是否合法,而这个业务的主要负责人只有你,别人都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并且你也同时是主要的经手人和实施者,你走的那个下午就来了人调查,如果你走的晚一会,你就会被人带走。你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吗?”
      “怎么会这样?我们做的明明是合法的啊?”开始疑惑起来。
      “这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内容,说多了,对你无益。你还是在深圳待段时间吧,若是回来恐怕会牵连进来,所以,还是别回来,等风声过了,你再回来,我也是替你考虑”
      “替我考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来时,你不是这么说的,是不是你那时就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你急冲冲的回来,立即让我离开,你事先已经听到了风声?”质问着。
      “我特意从加拿大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这事说大就大,涉嫌走私,并且数量不少,这个风险没人愿意冒,有可能会进监狱,我是为你好”声音平稳。
      “什么叫为我好?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对我好的?我怎么就会落到这份田地?”愤怒像开了锅的沸水,不停的从锅盖下冒出来。
      “你呆在那里,至少没几个人知道你的去处,也安全一些”耐心的解释。
      “安全?东躲西藏的见不得人?是谁让我处于这样的境地的?是不是在和冯继坤合作的最初,你们就已经商量好了,拿我当枪使唤?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替罪羊?”口不择言,并大胆想象。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片刻,说:“你也同样没有告诉我实话,不是吗?你知道吗?你这次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慢慢道来。
      “这事是针对我来的?”
      “也许吧,不过我得告诉你,顾飞雪,你得小心了,这次只是给你个颜色看看,你就已经消受不起了,你能有几条命来玩?你不是有九条命的猫!”
      “是谁要害我?”无人回答。
      “冯继坤?”最有可能的人。
      “不用猜了,你知道了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必须知道!”怒道。
      “无可奉告,确切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分析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一直态度好,并且冷静故我的人。
      “什么?”急切的问,错乱的大脑已混乱不堪起来,能做的只剩下提问,直言不讳的问。
      “那就是从开始之初,这就是个圈套,它就像个张着的口袋,等你慢慢的进去,袋子口一直都松散的扔在那,你在里面越陷越深,可它的口到底什么时候收紧,那就要看设置这个袋子的人的心情了,你会以为是冯继坤收的口,这次我敢肯定不是他,但这个袋子却一定是他放的”
      “为什么那麽肯定收口的人不是冯继坤?”皱紧眉头问。
      “因为现在根本不是个好时机,而且冯继坤也损失惨重,他一点好处也捞不到,我还听说他没有从老家回来,他家的麻烦事很多,根本顾不过来,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让别人来替他做,即便他想做,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梁俊醒,那人是和他亲还是和你亲?道理显而易见,所以这个收口的人决不是他,甚至可能不是他们公司的人干的,不然梁俊醒不可能一无所知,我怀疑这人极熟悉你,还极了解业务”
      “那会是谁?”
      “不用费尽心思的想了,那个人终究要露出来的,不必费力找”
      “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暗箭防不胜防”急着分析不良的恶劣环境。
      “不,我不这么认为,比如这件事,就有个很蹊跷的东西”还有闲情卖着官司的人,你到底着不着急啊?
      “什么?”
      “就是我竟然是唯一的一个提前知道的人,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在调查的人来之前把事情处理好,即便他们查出什么也无可对证,没有足够的证据,更无奈的是你杳无音讯了,没有证人。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有意让我先知道?我把你支开,让你逃走,把你藏起来,这是谁都能想的办法。”
      “你怎么提前知道的?”吃惊着。
      “一个匿名的电话,之后却查不出来是从哪打来的,看样这人对你还有一点怜惜之情啊”
      “也许他只要效果,给我个警告,并不是要赶尽杀绝吧”
      “嗯,有道理,可能。不过,这件事还让我知道了点以前不知道的事,有兴趣听听吗?”
      “和我有关吗?”安静下来问道。
      “当然,不曾想你还是个演戏的高手,我竟长时间被你的单纯给蒙了眼睛”
      不用想也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的事,“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知道了你和冯继坤的关系”慢慢的说着,但也听得出那语气里的怒意。
      “也是那人说的?”毫不意外。
      “不,那人的话只是给我了点启发,稍微调查一下,竟才发现原来在你们老家那,它已是尽人皆知的旧闻了。”
      顾飞雪无话可说了,乔冠勋说道,“第一次介绍冯继坤给你认识,我以为那是你们的首次见面,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其实是已认识了二十多年的老相识。我一直觉得智通针对我们有些不能理解,它把我作为竞争对手,处处为难,处处一试高低,我以为是树大招风,市场竞争是再正常不过的解释,可事实不是这样的,说白了,冯继坤是针对你,你们的私人恩怨才是所有事情发生的根源,这是我刚刚才了解到的,也是我把你支到深圳的另一个原因,至于东窗事发,那才是真正的意外,但到底它是不是个意外?恐怕只有那个人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我和冯继坤有过节,才导致他疯狂的报复,你可以把我炒掉,我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
      “炒你?我不想炒你!这么多年,咱俩也磨合的差不多了,你的能力,我也知道,从我这走了,你也照样可以找个不错的职位,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人拱手让给别人哪?人和人之间相处需要容忍和宽容,像夫妻之间,当然工作中的伙伴也是如此,没有完美无缺的人,那都是神话。在摸爬滚打的生意场里,相互利用,借力,合作,协作,如果适应不了瞬息万变的无常,我们又如何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你是个追求完美,并能完美起来的人,我需要你这样的人”
      “你的生意经念的真好,让人佩服”
      “顾飞雪,你是我手下唯一一个爱冷嘲热讽我的员工,你做事的胆量和魄力,不是谁都具备的,至少咱们公司里你是少有的人才,所以你要安心在深圳的工厂里干,我不会亏待你”
      “如何算不亏待我?”静静的问出口。
      “我可以多支付你半年的工资”,绝不会白白浪费钱,并且习惯于锱铢必较的人,怎么会拿着钱打水漂儿玩?
      “老大,你这么大方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派给我?”
      “哈哈”爽朗的笑声,顷刻之间已将积怨化开,并烟消云散。
      “说你单纯直接,你还真不含糊!够聪明,可我要告诉你啊,顾飞雪,女人太聪明绝不是件好事。先踏实的把深圳的新产品做好,我在合适的时候,会让你回来”
      “谢谢”
      “太客气了”
      于是这个曾在老板嘴里说的临时的短差,一下子就长起来。到底会多长?顾飞雪只能慢慢的熬着,那个热的如整年都在夏季里辗转的繁忙城市,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潜伏着。
      与世隔绝的日子,像监禁于上了锁的窗子里,只能透过那窄窄的唯一看得见蓝天的小窗子,偶尔看看那里自由翱翔的飞鸟,打心眼儿里羡慕了那与生俱来对自由的向往。
      歌曲:囚鸟 彭羚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得到的爱越来越少
      看着你的笑在别人眼中燃烧
      我却要不到一个拥抱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的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撩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
      对爱无计可施
      这无味的日子
      眼泪是唯一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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