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渺渺兮》丞上书来

8、第 8 章

　　第二天出师不利，在地铁口找江小五时，人已经不见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陆明思考了一下:“江小五主要活动范围应该脱离不了这里，老城区到三院有两条地铁线，一条九号线，一条六号线，这样凉茶你九号线我六号线，我们一个地铁口一个地铁口找，还有附近大型商场。”
　　“好的，我们分头行动。”
　　江小五自从放了回去和鱼似的溜进来，人还找了一上午陆明来到了倒数第五站青浦站，还是没有人，出了站口热浪扑面而来，陆明喝了一口水，好看的剑眉轻皱了起来，一一上午徒劳无获，心里有些暴躁。
　　这时凉茶电话打来:“明哥，你那儿有找到他吗？我把整条六号线都溜遍了，还是没见到那家伙。”
　　陆明眉间川字更深，吐出胸中一口闷气:“看昨天这胖子的蛮恨近没道理，他今天会休公，我们再找找附近的商场吧，再没找到，今天的觉就甭睡了，要去老城区蹲点堵他了。”
　　这是陆明耳朵一动“这小子.....幼儿园...挺机灵.....玩偶....”断断续续的飘进他的耳朵。
　　凉茶:“我说明哥，为啥非得是他呢？”
　　陆明换了一只手抓手机，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啃冷煎饼的一个流浪汉和一个小乞丐。压低声音:“我先挂了，我这里好像有线索。”
　　凝神细听，
　　乞丐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兄弟改天我们也学那小子搞一身行头去幼儿园门口晃悠。肯定能搞来大把的钱。”
　　流浪汉嗤笑道:“瞧你那沧桑样人，十三四岁是喜羊羊，你顶多半个灰太狼，别把小朋友吓坏了，家长打电话报警。”
　　十三四岁，新来的，幼儿园，陆明心里有数了，眉目舒展。

　　陆明走到幼儿园门口，今天是幼儿园最后一天读书日，每一个小朋友都穿的花花绿绿的。小花裙，小帽子，蝴蝶结，父母拎着小书包从门口涌了出来。每个小孩面容上都洋溢着假期的愉悦。
　　一个小姑娘扎着米妮粉红色的蝴蝶结，坐在爸爸的臂弯里，奶声奶气的指着:“爸爸看，那里有一只熊熊。”
　　陆明顺着他的手指过去，幼儿园大门对面一只棕色的玩具熊欢快的在左右摇晃着，屁股上还被划拉了几道口子，拿透明胶粘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哪个商场废弃的，旁边一个老爷爷佝偻着背，正颤颤巍巍地将小朋友往后座车篮里装。
　　小熊正指着胸口，胸口上挂着一个大牌子，写着“我想要回家”，把小熊手里拿着乞丐的标配破碗，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妈妈，妈妈，小熊好可怜呀！”
　　那只棕熊配合的拿手在眼睛上画圈圈，做出了要哭的样子。
　　“哐当”两个硬币滚进了搪瓷碗。
　　等陆明走过去，十来步的距离哐当声起码响了五六次，陆明走到他身边叉腰，开口似与熟人寒暄:“小子，生意不错嘛。”
　　在街头摸爬滚打过的丐儿，一双耳朵就像夜里的猫，无时无刻不警惕地支着听见熟悉的声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先撒开了跑。
　　“你给我站住”陆明伸出手就要扯。
　　这是老大爷刚把孙女装进后座，哎呦一声蹬了起来，好巧不巧，车刚好拦在了路明和张小五中间。
　　“该死！”
　　陆明攥紧拳头，拔腿追上。
　　小鱼精这双腿在警察和城管的磨练下，早就像安了马达似的，不亚于经过专业培训的刑警，只是这身玩偶服实在太过沉重了，他边跑边把头套摘下来，哐当丢到了路上。
　　不偏不倚,刚好丢在一个小朋友的脚前。
　　小朋友瘪瘪嘴，金豆子要留下来了:“小熊小熊，被人砍头了。”
　　紧接着一辆轿车无情的从熊的头上碾过，小熊的笑脸迅速的塌扁下去。
　　小朋友“哇”嚎啕大哭。
　　太阳很强烈，穿着玩偶服的江小五步伐越来越沉重，一连串虚汗从从额头冒出来，该死，今天怎么跑得这么慢，要被追上。
　　前面就是一个拐角。

　　庄渺渺的石头师兄庄珉言，今年博士毕业，决定自己开一家诊所，名为三慈堂，现在店里面装修刚刚完成，庄渺渺礼拜天闲来无事，碰巧师傅今天过来，就光明正大的来师兄的诊所蹭饭吃。
　　因为师傅来了，庄珉言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其中黄焖鸡精选的鸡肉切成块，佐上生姜蒜，绿尖椒爆炒，然后撒上蘑菇加上水闷收汁，鸡肉散发着金灿灿的光泽，再配上老头从苏镇带来庄母亲手腌的辣白菜，简直是让人胃口大开。
　　庄珉言虽然少言寡语，但还是很疼这个面团子师妹，又煎了庄渺渺最喜欢吃的茄盒子，每一个都厚薄均匀，不愧是做医生的料。还有醋溜藕片。
　　庄渺渺上大学以来，除了回家，很少在锦城吃到如此称心的饭菜，一时间胃口大开，刹不住车一顿猛吃。
　　庄珉言吃饭一向慢条斯理，他更享受做饭的过程，庄老头有庄母做饭，也不愁吃不上好的，所以一桌子菜大半落进了庄渺渺的肚子。
　　一边吃，庄老头酌着小酒，笑眯眯的看着庄渺渺，他就喜欢看小徒弟吃东西，这丫头实在，胃口好，对着木头大徒弟也能吃的热热闹闹的。
　　饭后，庄渺渺的胃胀的快要溢出喉咙，为了在心理安慰一下自己，减轻罪孽感，庄渺渺拒绝了师兄弟送她回去的好意，决定自己溜达到地铁站。
　　等她经过转角，哎哟喂，哪里来的熊孩子一团棕色的滚球过来，一双桃花眼有些熟悉，看来人民警察的紧箍咒没有困住这只孙悟空，庄渺渺按耐不住那只蠢蠢欲动多管闲事的手。
　　在江小五从她身边窜逃的时候，一把抓住熊孩子的尾巴，刺啦一声，屁股裂缝开的更大了，江小五回头，气得差点跪了:“大姐怎么又是您？”
　　眼瞅着陆明就追上来了，江小五决定临死挣扎一波，迈开腿继续绝地求生，奈何后面拖着一个庄渺渺，那姑娘手劲大的哟，死拽着，衣服的裂缝，顺着屁股刺啦刺啦的一路裂向领子，死挣挣不脱。
　　丐小五出离的愤怒。
　　不知怎么，手脚疲软，还较不过姑娘的力道，丐小五一阵胸闷 ，一股怒气从丹田涌了出来，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陆明追过转角时，看见的是这么个画面。
　　庄渺渺一袭白裙，拖着一个人形玩偶，阳光下露出小虎牙笑起来像金灿灿的向日葵，仿佛如孩童般炫耀着战利品。
　　陆明咧嘴乐了，这丫头咋那么虎。
　　庄渺渺逆着光，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像树林里流出一股清泉，在夏日里透着清凉的味道，让人心生欢喜。
　　陆明走近:“庄医生牛哇，都把人轰趴了。”
　　庄渺渺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瘫在地上的丐小五，还被自己揪着尾巴，顿时欲哭无泪:“警察同志，你可要为我作证，不是我干的。”
　　陆明一本正经的说:“我是事后赶到案发现场的，做不了证，要查监控，请你回跟我回局子里。”
　　庄渺渺一翻白眼:“得了，还是让我一块晕过去吧。”
　　把江小五拖回三慈堂，庄渺渺冲着后院喊着:“老头儿，老头儿，快来瞧瞧。”
　　庄老头正在后院躺在躺椅上，举着大蒲扇，听着小曲儿，打着盹儿，眼睛快眯过去了。被庄渺渺喊了那一嗓子喊醒，之前对着丫头几个月不见的疼爱之情灰飞烟灭，背着个手摇摇摆摆的过来，随意的瞧了江小五一眼，没好气的用蒲扇扇了一下她脑门，嫌弃道:“死丫头，叫魂呐，低血糖晕了都看不出来，这几年教你的东西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是，我当然看出来他是低血糖，我是让您看看这儿。”庄渺渺把江小五的破汗衫给撩起，骨瘦嶙峋，肋骨下方清晰的一大块淤青。
　　“师傅，您给瞅瞅他脾脏有没有伤到呀？”
　　庄老头左手摇着蒲扇:“啧，看起来挺严重的。”用手朝他小腹一寸寸探去，看似随意，片刻后笑了:“没事，皮肉伤，擦点药酒就好了。”
　　陆明有些讶然:“庄先生这手可比医院的那些仪器还要精密。”
　　庄渺渺得意的说:“那是这可是我们庄家的独门绝活，探春手。”
　　所谓探春手，如一缕春风细细密密的在一经一脉细微的搏动中探寻，哪块骨头伤了哪里的脾脏损了，都能改变风的方向，所以主人靠着分辨风的方向，从而了解患者的伤势。
　　庄老头睨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都四年了，皮毛可曾学会，你师兄可是快要青出于蓝了。”
　　庄渺渺打哈哈:“师兄天赋异禀没法比。师兄人呢？......已经去商管局办理手续了吗？”
　　“嗯。”庄老头应了一声，把蒲扇插在后腰，一摇一晃的回去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