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渺渺兮》丞上书来

10、第 10 章

　　庄渺渺坐在陆明车里:“比起江小五我也是够幸运的，如果我当年不是被我师傅捡到，我可能现在混得比他还惨。”
　　高中两年半，庄渺渺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被收养的事实，所以陆明还是知道些的。
　　陆明丹凤眼微抬，促狭的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说道:“像你这么个呆子，大概也会被卖到穷山沟里给人做媳妇，估摸着卖两三万吧。”
　　“我有那么廉价吗！”
　　“瞅你这身材。”
　　“不好么？手脚长的挺整齐的啊。”
　　“哦长的整齐啊，真是个不错优点啊。”陆明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戏谑。
　　“.......”庄渺渺愤怒了。
　　陆明见她眸子瞪圆了，很是有趣，于是添油加醋道:“好啦好啦，你还是有优点的啦。”
　　“比如。”
　　“嗯......能吃能睡好养活。”
　　“......”
　　陆明，你大爷的。要不是他在开车，庄渺渺铁定扑上去咬死他。

　　......
　　江小五拎着肾宝片袋子，漫无思绪的在街上走着，心里象片羽毛似的，轻飘飘地处不到底，庄医生和陆警官的善意像一根绵绵的绳缠绕在他的脚踝，停滞了他的身形，让他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走向何方。
　　他晃荡来晃荡去，又晃荡到了那个幼儿园的门口，小朋友已经被接走了，门口冷冷清清的，剩下一堵一朵花花绿绿的绘制金色太阳，大象伯伯，粉色的小花的墙，怪热闹的。
　　江小五缓缓的蹲了下来，有些迷茫，不是没有试过，从小没了娘，记忆里的家就是一堆的瓶子，酒气熏天的出租房和一个破烂的凉席，模糊的记忆里只有摇摇摆摆的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一次逃出来时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生存，酒鬼父亲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他爬上了胡同里的一辆小货车，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后来小货车不知在哪里停下来，他就又偷偷地爬了下来。
　　后来后来就被那所谓的长老陈皮虎用这一晚稀饭给忽悠走了，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骗，江小五当时心里也是有点感觉他不像好人，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陶渊明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不吃饭可就活不下去啦。
　　当真生命如草芥。
　　一双桃花眼失了往日的神采，江小五试图攒起一丝笑意，最后嘴角又耷拉下去了。
　　从肾宝片的袋子里摸出了一个馒头，想着
　　“渺渺姐也不往里面加点肉，放枸杞做什么，不过分量给的都是足。”
　　一边绝热尚有余温的馒头，一边盘算着今天讨来的钱不够，得再去晚上哪儿整一点钱，才能避开这顿毒打，盘算着盘算着，细细碎碎的恨意浸上了他的眼睛。
　　“陈皮虎这只老王八，迟早有一天让他栽在老子手里。”
　　狠狠地嚼了一口咽了下去，仿佛这是陈皮虎的血肉，随后有一丝颓然。
　　不是没有逃跑过，也不是没有报过警，陈皮虎是猪头猪脑的呢，倒是精得很，每一次逃跑都被抓回来毒打一顿，每一次警察来查时，已经收到风声转走了，在过个几年再赚回来，带着一帮盖儿一间破屋，一副草席足以，最成功的一次他都已经逃出省界了，却被瘦子看了，然后抓了回来。
　　什么时候可以快快长大！
　　最后一个馒头了，江小五还兀自没在自己的恨意中，手还不由自主的往袋子里摸，突然摸出了一个小纸包。
　　江小五拆开了纸包惊呆了，一张张十块，五块，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五角一元。江小五的心一时间，机械的数了数，总共一百二十八元五角。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快要握不住这沓钱了。这一打零零碎碎的钱，刚好可以免去一顿毒打，又不叫陈皮虎怀疑。
　　他江小五何德何能让素未平生之人不计回报的帮助，他又何德何能让别人为他多想那么一步，又何德何能让别人为他思虑细致到这个地步？
　　少年的心坚固的如一座冰堡，脆弱的只需一桶落水。
　　张小五眼底湿润了，掏出了口袋里那张电话号码。

　　......
　　陆明开着车，车上的手机响了。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ay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
　　听上去挺耳熟的，庄渺渺忍不住轻轻的哼唱起来，哼的四六不着调。
　　陆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这不是车载音乐。”
　　“啊哦，要我帮你接吗？”
　　陆明给了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庄渺渺狗腿似的冲他笑笑，接起电话。
　　“喂，小五啊”
　　庄渺渺眼睛亮晶晶的，冲陆明比了一个口型。
　　“找你提供线索的。”
　　陆明说:“让他在原地等我。”
　　“他在开车，啊，你在幼儿园门口，等一下，他马上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庄渺渺很自觉的说:“不用送我回宿舍了，你赶紧去找小五吧。”
　　“好，我先把你送到九号线站口。”
　　陆明停好车，庄渺渺弓下身，要从车门出去，因为怕陆明去晚了，江小五改变主意，钻出车门有点急切，头撞上了车筐顶，但是意外的是并不痛，她惊讶的抬起头，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替她挡住了车框顶。
　　庄渺渺回过头，对上了他的眼睛，陆明身子微微侧向她，一时间两双眼睛挨得极近，那么深邃的眼睛，恍然将人庄渺渺的心怦怦跳了两下，若无其事地把脸转开，陆明把手缩了回来，
　　“那——，我先走了。”庄渺渺不自觉的踮了一下脚。
　　“嗯，拜拜。”
　　陆明开始倒车，转头。
　　一点点光影打在陆明的脸上，侧脸的轮廓线条流畅，高挺的鼻梁上有一个小小的驼峰，像山一般坚毅。
　　庄渺渺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陆明我，我觉得你会是一个优秀的警察的。”
　　陆明意外地挑挑眉，随即笑了:“那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