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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旗帜 ...

  •   归荑在这片潮湿的雨夜里醒来,用了片刻来确认自己身在何地,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寺庙的时候,在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什么都抓不住的浮萍,内心涌上一股无着的茫然。
      就像一叶已经浸了水的破舟,在汪洋的海里沉浮游荡,无处停靠。

      如注的大雨仍在汹涌澎湃地浇,雨点打在屋顶的巨响像是活生生炸在耳旁,总给人带来一种那脆弱的小屋下一刻就要倾覆倒塌的错觉,归荑双目空空地注视着房顶,听着屋外的雨在夜里沸腾,一点一点,回想了起来。

      土匪。
      这两个字是黏在干净墙面上的一块脏污,泼在洁白纸面上的一片墨迹,无可挽回地在少年心中剜下一块活生生的血肉,污名透过皮囊直直钉入骨髓,钉上耻辱柱。

      那和尚无声地眨了眨酸疼的眼眶,却一滴泪都没流出来,他麻木地转了转身子,看到了身旁躺着的人。

      他和孔涟身上都只穿了一件里衣,已经用法力洗去了脏污,屋里没有点灯,槐悄也不知道去了哪,地上扔着那件沾了泥水的白色僧袍,还有一件满是鲜血的红色外衣,孔涟闭着眼帘,像是睡得正熟,但体温烫的吓人,他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但毫无血色的脸上沾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孔涟的嘴唇白到近乎透明,前所未有地憔悴着,那和尚心里一疼,极其小心地转过身子面向那小猫,他不敢碰他,只在黑暗里打量着那人的眉目,屋外的雨在叫嚣,飘摇的小屋摇摇欲坠,却尽全力为檐下人提供了方寸喘息的空间。

      他仔仔细细端详着,蒙尘落灰的一颗心好似跟着那人细微的呼吸声活了起来,脉搏重新跳动,感官重新苏醒,流离失所的扁舟像是终于找到了一座小小的孤岛,正欣喜若狂地凝望着。

      直到孔涟缓缓地睁开了眼。

      虽然刚刚睡醒,那人的眼睛却没有一丝混沌,反而异常清明,少年与少年无声凝望着,孔涟的目光是夜色里唯一亮起的烛火,裹着水汽的火光烧着魂魄。
      归荑忽然生出了一种感觉——
      他很难解释原由,但感觉面前的人曾经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自己很久很久,久到超越了人世百年,久到跨过了千山万水,他才来到他的眼前。
      久到那可能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和故事。

      归荑的心就那样开了个小口,暖流汹涌又平和地淌入,越积越多,难以名状的痛楚裹着某样即将漫溢的情绪,他吃力地辨认片刻才明白——那是他无力抵挡的渴望。
      他渴望。

      他自我放弃地缴械投了降。
      理智和矜持溃不成军,冰凉的唇覆上滚烫的,那和尚灵魂都在震颤,某种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像是被一把火燎了,烧成一抔焦灰,灰痕带着足以烫破皮肉的温度,一路荡入万丈红尘。
      一惯得了便宜就要卖乖的小妖怪却一动没动,他带着包容那人一切的温柔,眼底铺满了饱涨的爱意——仿佛只要那么看着他,他就足够满足了。

      归荑呼吸急促地离开那人的唇,轻轻捧上孔涟的脸,近乎宠溺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角,少年与少年的鼻息交缠,那和尚头一次露出一种依赖的亲昵,他蹭了蹭孔涟的鼻尖,低声哄道:“疼不疼?”
      孔涟的瞳仁缠了几圈血丝,开口的声音滚烫沙哑:“不疼。”

      那和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小猫嘴里惯没有一句实话的。
      “你这小骗子。”

      他没给少年一点反应的时间,又将唇吻了上去,那和尚一贯透着凉意的躯体此刻莫名有了热意,一个由他起头的吻竟比那日带着酒气的还要缠绵热烈。

      他没喝一滴,却从骨头里醉了。

      归荑在这火烧火燎的吻里清晰地闻到了心里的渴望,曾经它们被冷酷地镇压在冰冷的海底,此刻却狂欢一般搅乱了浪潮,无际的海水被烧沸了,朝着海岸滚滚而来。

      孔涟的眼变得比夜色还要幽暗,但他纵容着那人的一切动作,仍然静静地等待着,像是还没确定那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又像是还在忍耐着,伺机而上。
      只要……

      两人急促的呼吸交缠,那和尚不舍似的退开一点,低低地呢喃:“小猫……”
      孔涟凑过去,用自己柔软的唇瓣痴迷似的摩挲那人的,“归荑,”他湿哑的嗓轻哄:“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那和尚浑身都烫了起来,他头脑几乎是半昏沉的状态,只循着那点本能的渴望,对那小猫近乎温柔地,一下一下啄吻。
      那是他从未露出过的柔情。

      归荑修长的指尖微颤着划过那人的前襟,搂上孔涟的腰迹,逡巡了半晌,才近乎爱怜地扯开那小猫的腰带。
      白色里衣的衣襟滑落,露出孔涟烫人的肌肤与半边锁骨,那小妖骨架长得很凌厉,裹着的皮囊却妖冶至极,微翘的眼睫在叫嚣的夜雨里勾人心魄,归荑眼神一凝,“涟……”
      世界漆黑一片,长夜不知尽头,只有眼前的人有滚烫的温度与热烈的色彩,提醒着归荑,他正在一片怎样的人间。

      下一刻,孔涟混乱的双眼忽然凝了一线光,那和尚腰间一松,一道微乎其微的红流闪过,他反身倒在床榻上的瞬间,衣服已经尽数褪去。
      孔涟俯下身吻他。
      肌肤相触,凉水遇火,霎时间变成潮湿的气,孔涟躯体烫出了那和尚的理智,月色穿过大雨幽幽投入木屋,孔涟胸膛的阴影笼着身下□□的和尚,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裹着精瘦的躯体,归荑微微侧着头,脸部因为起伏的线条而投下几块阴影,孔涟的眼霎时幽暗混乱地无以复加。
      这是个吃素的人,全身里外都是素雅干净的。

      孔涟忽然发出一声轻叹。

      他凑到那和尚耳边,轻而柔地叹道:“归荑……我找回你的那天,头一次觉得,是上天眷顾,让我夙愿得偿了。”
      那和尚急喘了口气,刚从那小猫反客为主里回过神,心里咯噔一声,孔涟却吻了吻他的耳根,吐出了后半句:“现在我才知道……和上天有什么关系,是你眷顾我。”

      归荑心头一颤,急喘了两口气,见那小妖眼神沉醉地压上来,他左支右绌地抵挡着,又茫然,咬了咬牙,“做什么?”
      孔涟一双妖气冲天的眼睛潮湿、混乱又明亮,他低低地笑了,声音喑哑地不能自控,“做坏事。”

      屋外的雨被煮沸,木屋在热潮下摇摇欲坠,狡猾的小妖终于夙愿得偿,少年与少年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朝圣者一般,透着禁忌与无限的虔诚。

      归荑的感官都失效了,失焦的双眸紧闭,又被孔涟哄着睁开,那和尚浑身素白,在月色下近乎透明,原本剔透清亮的眼珠缠了三千火红的情丝,滚烫热烈,一贯清冷的眉眼艳得夺人性命。
      只一眼,烫进那小妖往后千年的孤寂里。

      小屋在暴雨里飘摇,天地山水轰隆着远去,小舟得以靠岸,终于向港湾道出了它一路而来的无助与寒凉。

      “涟……”那和尚喘息着,几不可闻地轻叹出声——
      “救我。”

      夜雨浩浩荡荡地下了整夜,晨光熹微时才终于转小,空气中弥散出新草与泥土的香。

      归荑心内几乎是宁静的。
      他找到了一根绳索,与世界终于握手言和,他的花落地生了根,茫茫人间,他有了来路,也有了去处。
      有了自己要去做的事。

      当孔涟捡起地上脏了的僧袍时候打算弄干净的时候,那和尚制止了。
      “不用了,”归荑看着孔涟,轻轻笑了一下,很细微,是一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的浅淡笑意,他像是做好了某个决定,“帮我个忙,你能不能……帮我暂时开个结界?”

      天光未亮,一个白衣和尚独身闯入了不妖山,从前,他总是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僧袍,虽然身量颀长,气度不减,但自打换了一件白色便衣,宽肩和精瘦的窄腰也勾勒出来了,整个人显得越发挺拔。
      归荑周身围着一层坚固的红色结界,目不斜视地穿行过群魔乱舞的妖山,在一场大雨过后,第一束天光照下时,将一面灰扑扑的旗帜插在了山巅。

      那是一件原本洁白的僧袍,如今沾尘带泥,已经看不出原貌,被那和尚做成了一面破败的风旗,天光洒下山头,旗帜烈烈。

      少年站在广袤之地,头顶不绝天空,自此愿意将世界万物包容在掌心之中,包括自己的污名。

      雨一停,便又有城民提着行囊自远处跑来,远远便看见雾蒙蒙的不妖山山顶高高插着一面烈烈的、沾满脏物的白色风旗,等到跑至跟前,便见一白衣和尚立于山前,手中握着与此人的气质大相径庭的生锈的屠刀,刀尖插在地上,刀身沾了鲜血。

      城民有人认出了那把屠刀,那是城里杀猪的屠夫的刀,因为刀太钝,刀下的猪每次死都不能死得痛快,嘶鸣声半天也不能断绝,嚎得远近三条街都能听清。而此刻,那屠夫双目无魂,正在城中漫无目的地游晃,手中空无一物,钝刀不知去处。

      逃难的人群还没走至眼前,已经被那和尚身上浓重的阴寒气震慑,有人远远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衣和尚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手中的屠刀沾着不知是人血还是猪血,他立在山前,缓缓抬头,冷冷开口:“占山,”他一字一顿高声宣布:“为、匪。”

      人群越来越多,天光越来越亮,城民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和尚在山前长身伫立。
      他们在对峙着。

      城民们心有畏惧,不敢上前,喊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钱,我们给你钱就是!只要你让我们过……”

      “我不要钱。”和尚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声音冰冷,显得不近人情。

      “那你想要什么?”
      “怎么样才肯让我们过?”

      和尚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珠扫过人群,带着冷铁一般的光泽,但已经不见了迷茫,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命。”

      人群怔住了。

      “凡过此山者,”归荑顿了顿,握着那把满是铁锈的砍刀,轻轻闭了闭眼。
      “杀。”

      这一声,在人群中轰然炸了锅,有人权宜之下,开始打退堂鼓,横竖都是死,回城里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被这土匪抓住用宰猪的刀一通砍,他们宁愿死的体面些。
      有的人还在细细盘算,权衡之下,觉得遍妖山虽传说有妖,但谁也没真正见过,还不如去碰碰运气,总比这眼前的死路强。
      有的人见周围人都走了,便也跟着走了。

      这次,没有一个人再上来和他讨价还价了,所有人都接受了,屈从了,这里没有反抗的人了。

      以往,旗帜是用来召集人群的,而这面遥遥伫立在山头的破烂旗帜,却是用来遣散人群的。
      他用他的方式拯救了人群。

      一只黑猫躲在山脚草丛之中仰视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微翘的猫眼亮得不可思议。
      烈日骄阳不停往白衣和尚身上灼,手中的屠刀被插入地下,他站着,低垂着头,扶着那柄屠刀——
      悄悄地微笑。

      *
      入夜。

      回来之后,槐悄便反常得很,时而猛不丁转头看自己的后背,时而在院子里打滚,时而很不安地在院子里疾走。搞得归荑和孔涟都有些坐立不安,吃过了饭,两个人坐在木屋前的台阶上,颇为紧张地看着那原地暴走的大狗,像两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送来诚挚的关怀。

      归荑:“怎么了?”
      孔涟:“是有人来吗?”
      归荑:“受伤了?”

      傻狗摇摇头,继续暴走。

      直到那白兽忽然大叫一声,仰头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它身边暴涨了一瞬的红光。

      老父亲归荑登时站了起来,“怎么了?”
      孔涟愣了愣,挑了挑眉,松了口气,又笑了。
      归荑看着这一串变幻莫测的表情,心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看着孔涟百年难得似的对那傻狗展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意,而后对槐悄摆了摆手,那白兽便摇摇晃晃站起来,冲着林子里跑没了影。
      归荑:“他怎么了?”
      “没什么,”孔涟不慌不忙站起来,转了半圈,慢条斯理地往木屋里走,颇为欣慰地叹了口气:“六百年了,总算是要化出人形了。”

      归荑眉头微扬,有点好奇这小狗幻化出人形会是个什么模样,老父亲欣慰之余又有点担忧,思忖着跟着进了屋,随口问道:“化形痛苦吗?会……唔。”

      他没注意到这小妖藏在门后的幼稚行为,此时被从身后搂了个满怀,孔涟的鼻尖蹭了蹭归荑的后颈,在他后颈根亲了一下。
      归荑后背瞬间麻了,好生无言了一阵,“你这小混……”
      他没说完,愣了。

      某个画面一闪而过,凭空出现在他识海,像是被人强行塞进来的——遍妖山上,无数逃民被权岂半路拦截,那老和尚带着几乎算得上阴沉的笑意,袖袍一挥,将城民全数困在了不恕寺。
      权岂仍然端着那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笑容,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远情,”他幽幽的声音刺人耳膜:“你向来是最心善的,断然不会看着他们死的,对吧?我的好孩子?”

      他浑身肉眼可见地一颤,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孔涟看到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招人烦了,忙不迭把人松开,左支右绌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归荑紧着眉头躺回床上,不愿意让他看到表情似的留下一个若有所思的背影。

      归荑忽然明白了,他用了自己全力挽回的局势,权岂能轻而易举地逆转,那老和尚就像座不可攀越的高山,立在少年面前,提醒着他,自己有多渺小。
      包括之前那次,权岂与孔涟的交手,如果不是那人有心放了他们一马,他们也决计逃不脱,当时归荑还疑惑过,权岂怎么会就这样把他们放走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老和尚是胜券在握。

      把归荑养大的是他,那孩子到底是怎样的秉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归荑会做怎样的抉择,他也心知肚明。
      他能用城民做筹码,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城民的生死,但归荑在乎,他不敢赌,所以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回来。

      归荑背对着孔涟,狠狠闭了闭眼——他的小猫怎么办?
      陪着自己去送死?还是把他丢在这里,连声招呼都不打地离开?
      他要是死了,那小猫……会怪他吗?

      孔涟紧张坏了,他昨夜夙愿得偿,一颗痴心却烧得比原先更旺了,一向舌灿生莲的小妖怪面对夫人的冷脸,黔驴技穷了好一会儿,“归荑,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
      话没说完,孔涟瞳孔骤缩,背对着他的白衣和尚毫无预兆地转过身,一把将他搂进怀中。孔涟一个踉跄,跌进被褥,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幸福了眼满金星。

      好一会儿,他才摸上归荑的背,柔柔地哄:“怎么了?嗯?”
      “我会死。”归荑冷不丁脱口而出。
      孔涟被这仨字差点吓破了胆,他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人拉开,抓着他左看右看:“什么!你怎么了?”

      “我是说……”归荑眼中情绪复杂极了,他稳了稳心绪,非常隐晦地吐出一口心事:“我,是人,小猫,”他清透的双眸盛着满满一个孔涟,轻声却认真地提醒他:“我早晚会死的。”
      那和尚想,如果日后他真的不在了,留这一句话,兴许还能让那小猫多一些释怀——我早晚要死的,左右是少活了几年光阴而已,你不一样,你有往后的千年万年,你能争鸣林间,遨游天地。
      所以不要过多追念了,小猫。

      孔涟一愣。
      说者有心,偏偏听者没听出来这其实是一句类似于劝慰的话,不过听出了其中深深藏着的不舍。

      孔涟心里又不是滋味,又软得一塌糊涂,他将搂着归荑的手臂缩了缩,又觉得不够,又缩了缩。还是不够,索性拉过来亲了一口。
      那小猫用脸蹭了蹭归荑的脸,柔声地哄:“不怕,你投胎我就跟着你,下辈子我还守着你,好不好?……你等着我,归荑,我会找到你的。”
      这明明是一句真情实意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来,总像是在哄骗人。

      孔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沉沉地笑了,“要是我能早点找到你,就把你偷走,自己抱回去,慢慢地养大。”
      那小妖越想越高兴,真偷着孩子了似的,乐得直把脑袋往那和尚脖子里钻,归荑被他的傻样闹得没了脾气,分道扬镳的愁苦就这么散了。
      那和尚叹出一口气,轻轻揽住了在怀里撒野的小妖怪,忽然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没想着自己能活下来,竟然真的被那小猫唬住了,开始对下辈子有了事无巨细的期待。

      夜深,一袭白衣走在诡谲隐秘的花林,他仍然是那副两手空空的模样,正向旧桃源的方向走去。
      夜里的风为燥热的温度送来一丝凉意,盛夏已经烧到了中央,明朗的夜空缄默不语。遍妖山上开了结界,但没有阻挡那白衣人,他轻而易举过了屏障,瞬间消失在山前,一眨眼,已经被送至那座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寺庙前。

      花林木屋处,红衣少年还在安静的睡着,睫毛的阴影在脸上洒下月牙般的弧度,静谧又安详。

      归荑把手放在寺门前,轻轻一推,回到他已经破碎的人间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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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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