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一醉千年》凡尘星雨

3、3.美人如花隔云端

　　3.美人如花隔云端
　　白玉堂出院的这天阴雨绵绵，铁灰色的天空洒下纷纷扬扬的水雾，潮湿粘腻。空气窒闷非常，就算下着雨也驱散不了衬衫下的潮热，令人心烦意乱。展昭从出租车上下来，回头跟司机嘱咐了两句，便顶着小雨往医院大门跑去。
　　他这些天一直很忙。忙着弄清楚自己所在的究竟是个什么世界，忙着学习如何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存，忙着掩人耳目，扮演好话剧演员“展昭”的角色。小胖子陈光伟一度这样说：“如果不是认识你腿上的那几个疤，我一定以为你是冒名顶替展昭的。”
　　他听了只好干笑：“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冒充我能捞到什么好处？”
　　胖子耸耸肩，半天才说：“虽然失忆得有点严重，不过喝了工业酒精也没死没傻没瘫痪，你小子算是够命大的了！”
　　展昭闭口装糊涂，由着他误会。
　　虽然一直抱怨连连，胖子作为朋友还是挺够意思的。这些天带着他“重新”熟悉剧团的地形和人员，领他到图书馆看书学习，还手把手教会了他使用电脑。用胖子自己的话说，“别说失忆，哪怕你是个从历史书里爬出来的古人，我也得叫你跟上时代的潮流！”
　　他不知道这种听了这话时心里有些发虚；更加不知道，当自己每晚磨牙打呼噜睡得香甜时，展昭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在图书馆看到了历史书，看到了五千年的中国史。当然，包括宋史。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也知道了自己所爱的所恨的所经历的一切人和事物，都已散入历史的尘埃，不留一丝痕迹。
　　白天，他忙得顾不上感伤；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被抛弃的凄凉寂寞变成无数小虫子，一点点啃噬他的心。
　　玉堂。。。玉堂。。。
　　每到这个时候展昭都无比思念那个人，在心里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只有在回想着那个人的一言一笑，举手投足，才能暂时抒解心肺间的撕痛，在疲劳到极点的时候迷糊一阵。

　　白玉堂背着瘪瘪的旧背包，胳膊下拄着拐，一步一蹭地沿着楼梯走下来。木拐的扶手硌在腋下生疼，而瓷砖的地面又滑不出溜，没走出几步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停在台阶中间喘口气的间隙，白玉堂看见展昭从下面快步跑过来。浅蓝色的衬衫上落满细碎的雨点，肩头浸湿成一片深色。
　　“不是叫你不要来吗？还来干什么１”白玉堂皱起了眉头。
　　“下雨路滑，你一个人很不方便。”展昭对呵斥充耳不闻，走上前便要扶他。
　　白玉堂却一使劲甩开了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展昭不作声，在旁边看着他吃力地挪下两级台阶，忽然“噗哧”笑出来。
　　“你笑什么？”白玉堂变了脸色就要发火，却觉得身子一斜，竟不知怎么被作者把拐抢了去。“干什么？快还给我！”急忙靠着楼梯扶手稳住身子，白玉堂气急败坏大吼。却见展昭背对着他站在下方的台阶上，微微向后张开双手。
　　“车还在外面等着，这样走比较快。”
　　“卖人情给我？”白玉堂动也不动。
　　展昭回过头无可奈何地一笑：“我只是怕司机师傅等不及走了，还得跟你浇着雨找车。”
　　白玉堂撇了撇嘴，到底还是一言不发地趴在了展昭的背上。

　　下了车白玉堂就不肯再让展昭背，非要自己撑拐，歪歪斜斜地挣扎着爬上四楼。展昭默默地尾随在后面，看他抿紧嘴唇一副坚毅的模样，看他红涨着脸满头大汗，手抓在木拐上用力得青筋爆起。有那么一个瞬间展昭产生了错觉，似乎朦朦胧胧看见了一千多年前的庭院里，自己扶着那个人慢慢走过的情形。那人轻软的白衣下裹着厚厚的绷带，挂满冷汗的面孔白得有些发青，却毫不在意地向他笑着说：“我早说过，世上没有白爷爷破不了的机关。冲霄楼有如何？还不是烧成灰了事！”
　　没错，世上何曾有难住过你的事？
　　展昭情不自禁地微笑，完全没注意到前面蹒跚而行的人已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的视线中带着不满。
　　“到了。傻笑什么呢！”
　　白玉堂住的是跟展昭一样的职工宿舍，不同的是展昭跟胖子挤一间，而白玉堂是独享一室。进了屋，展昭细细打量房中的摆设：窗帘床单都是素净的浅色，靠床头的桌上列开长长一排书，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静静地闪着银光。
　　白玉堂上这四层楼已经花尽了力气，胳膊下面火烧火燎地疼，不知道磨破了没有。进了门赶紧扑到床上躺下，就再也不想动弹了。侧过头看见这种还站在地当中东张西望，伸手一指门外说：“喂，厨房就在隔壁，有空发呆不如做点饭吧。”
　　“好。”展昭爽快答应下来，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乒乒乓乓，杂乱无章。
　　白玉堂无声地翻了翻眼睛，这家伙原来不会做饭。
　　过了没多久水壶响起哨音，这时菜板上咚咚的切菜声更没章法，好似慌乱中胡乱剁了最后几刀，接着便“滋啦”一声一股脑丢进了锅里。
　　听着隔壁有点手忙脚乱的声音，白玉堂禁不住想笑。他可以想象之中此刻的狼狈模样，这叫他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如果不是被他害得摔伤，那傻花猫也不可能跑来给我做饭。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年把他给欺负得看见我就瞪眼睛，是不是也有点太狠了？也许以后该适当少凶一点。。。
　　。。。少凶一点？
　　白玉堂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然坐了起来。
　　这几天他对我态度大变样，从不让分毫的对吵到现在的温和，不论是出于歉意还是什么，都太不寻常了。更过分的是，他居然害我也反常起来，想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对他凶，万一被他看出真相。。。可是不再互相做对似乎也不错。。。
　　他这边左右为难，展昭已端着两碗面条进来。递给白玉堂一碗说：“我手艺不好，你将就着填一下肚子吧。”
　　白玉堂一声不响地接过来，用筷子挑起几根尝了尝。味道不算好，也不是很糟糕。他看这种找个把椅子坐下自顾自吃了起来，半眼也不多看自己，不知怎地又是一股火冒了上来。胡乱扒拉扒拉碗里的面条，语气嫌恶地埋怨：“太难吃了！你这样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吃了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唔？”展昭有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自嘲一笑，又低头吃面。
　　他这种态度叫白玉堂更加火冒三丈，可面对这种与以往迥异的平和反应却又发泄不出，只能气鼓着脸颊怒目圆睁，看着展昭吃得香甜。
　　不一会儿整碗面下了肚，展昭满足地吐一口气，看白玉堂的碗里文纹丝没动，不好意思地说：“要是实在难吃就不要勉强了，我出去给你买点什么吧。”
　　“不用。”白玉堂放下碗，简短地回答。一贯针尖对麦芒的对手最近改用怀柔战术，缺少准备的他一时难以适应，刻薄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唬着脸坐在床上不动不言语。
　　展昭在旁边看他神色不善，以为他真的不喜自己，也觉讪讪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晚上再给你送饭来。”
　　“送饭就不用了，我会自己解决。”
　　“你毕竟不方便。再说我们就隔着两层楼，不麻烦。”
　　白玉堂不置可否，目送展昭出去后又发了一会呆，目光落在已经凉透的面条上。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这是那家伙第一次做饭给我吃。我该怎么办呢？
　　像以前一样处处找茬跟他作对？他现在根本不和我争论，倒成了我一个人无理取闹。
　　跟他像朋友一样相处？已经习惯的相处方式一旦放松，可能就。。。不过，交个女朋友，或许能掩饰住。。。
　　思绪纷纷攘攘如同一团乱麻，白玉堂想得头都大了，索性就直接采取行动，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爽脆的女声：“喂？”
　　“小娴，我是白玉堂。我今天出院了，你能到我家来吗？”
　　“行啊。”
　　放下电话，白玉堂把那碗面端详了半天，考虑到面条实在是凉透了也泡软了，只好倒进垃圾桶。
　　小娴是个行动派女孩，接到电话没多久便敲开可白玉堂的房门。白玉堂这时完全换了另一副面孔，可怜吧唧地指着伤腿博取同情，又笑嘻嘻地直嚷嚷“饿了”，终于哄得小娴一面高呼上当，一面穿起围裙下了厨房。
　　这一次听着隔壁有条不紊的“锅碗瓢盆交响曲”，白玉堂却不知怎么还是觉得中午展昭那通手忙脚轮听着比较开心。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白玉堂压下涌动的念头，闭上了眼睛。还是算了，这是。。。不可能的。
　　没多久简单却丰富的饭菜端上了桌。白玉堂兴高采烈地边吃边赞不绝口：“好吃！你手艺又进步了！以后谁要娶了你这辈子可就有福了。”
　　小娴得意地笑笑：“还好啦。倒是你，现在这么不方便，还能自己煮东西吃吗？”
　　“不能啊，就等你来救命了。”白玉堂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炒肉片。
　　“想得美！等会我给你几个外卖餐厅的电话，你饿了就叫外卖。”
　　“外卖哪有你做的好吃？”
　　几样小菜很快就被风卷残云一空，小娴正要起身收拾盘碗，忽地被白玉堂拉住了手腕。疑惑地抬头，那人的神情少见的认真。
　　“小娴，我们别再做哥们儿了，你做我女朋友吧。”
　　小娴一愣，接着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没听错吧？你两年前拒绝了我，现在又回心转意了？可惜你后悔得晚了些，小姐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切！”白玉堂不屑的嗤一声，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小娴却笑嘻嘻地靠近过来，蹲在他床头：“为什么突然要找女朋友了？两年前你不是说心里有人，接纳不了别的女孩吗？”
　　白玉堂不理她，把头转到里侧去。
　　“说呀，说呀！你跟我还装什么矜持？”小娴摇着他的胳膊催促，“是不是那女的不要你，跟别人跑了？”
　　“净瞎说！”白玉堂眼睛一瞪，“是我累了，烦了，不想跟他纠缠了好不好？”
　　“真的？可别说大话哦！”
　　白玉堂气结。这个多年死党对自己太了解，在她面前很难做得了假。只好长叹口气，把手臂压在眼睛上低声说：“以前我对他凶，他也对我凶；现在我不管怎么找茬，他都不生气了。我担心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会因为沉不住气在他面前暴露出真实的心意。白玉堂说不出口，在手臂的掩盖下狠狠地闭上眼。
　　“那不是很好嘛！大概她是知道了你虽然嘴巴很臭，但心里是喜欢她的。”
　　白玉堂却摇头：“他不知道。我不能让他知道。”
　　“什么？”小娴大吃一惊叫了起来，“你单恋人家两年多一声不吭？这不像是你干的事啊！。。。小白，你别是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了吧？”
　　白玉堂又摇头，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说，直到我死为止。”
　　小娴神色凝重地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小白，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像这样背着那个女人苦自己，都是傻子的行为。我作为朋友不愿看你这样，希望你能尽量把这件事做个了结。挑明或者放弃，然后你才能开始选择未来的路。”
　　挑明。。。还是放弃？
　　白玉堂茫然地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天空却还是浓阴一片。跟那家伙说我喜欢他？。。。不行！他一定会满脸厌恶地走开，从此再不许我接近；可是放弃。。。我不想放弃，我放弃不了。。。
　　不知什么时候厨房传出哗哗的水声，还有刷洗碗筷的声音。白玉堂听着，在一片阴郁中陷入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