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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白玉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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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玉堂?
展昭默默跟在胖子身后,一边走路一边打量四周令人惊诧的街景。房子一层压着一层,一直摞到半天高,既没有雕栏画栋,也没有玲珑飞拱,一色方方正正的样式;道路宽得很,许多铁皮箱子来回飞驰,望之眼晕,听之刺耳,闻起来还有一种呛鼻子的臭味;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衣服的样式说不出的怪异,似短打,似胡服,还有几个发色或红或黄,看似番邦人物。这里或许并非中原地界。展昭暗自琢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胖子从出了门就没停下唠叨,抱怨展昭一觉醒来变了傻子,人也不认识了,衣服也不会穿了,走在街上东张西望的活像个乡巴佬,一点没有省话剧团台柱,优秀青年演员的风采。也多亏他一路喋喋不休,让展昭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眼前这胖子姓陈名光伟,跟自己一样在话剧团上班,不同的是自己是演员,陈胖子是道具。
说起打伤白玉堂的事,小胖子陈光伟乐了:“那小白耗子仗着嘴巴比谁都厉害,总是挑毛捡刺地跟你过不去。这回叫你欺负回去个狠的,他心里一定呕死了!”
我欺负玉堂。。。展昭哭笑不得,又问:“我记不起来了,当时是为什么会打伤他的呢?”
“这事其实也不全怪你。昨天咱剧团演出完了研讨当天的戏,大家都认为你的表演最好;那小白耗子不服气,说话挺不中听,你吵又吵不过他,一生气就。。。扑通。”说着做个两手一推的动作,朝展昭眨了眨眼睛。
展昭叹气。他现在已静下心,变渐渐明白过来:此时自己若不是在做梦,就是被那个酒中仙做了什么手脚,给弄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关键是,这里似乎也有个人叫展昭,而自己正是顶替了那个“展昭”的存在;这样推断,是否可以认为这地方的“白玉堂”也被自己认识的那个白玉堂给顶替了呢?
心跳有点加快,展昭紧跟在胖子后面上了几步台阶,迎面看见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人头涌涌,想必就是所谓的医院了。两步赶在胖子前头刚要进去,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顿觉前额热痛,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黑。
“小展,你没事吧?”胖子被他吓了一跳。
“。。。没事。”展昭疼得直咬牙,使劲晃了晃脑袋。看见胖子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推开那透明的大门,拉着自己胳膊进了医院,忍不住脸上一阵发烫。
展昭顶着脑门上碗底大的一块红斑来到病房,里面的人正半卧在床上剥桔子。
胖子一进门立刻热情招呼:“哎,小白,腿还疼不疼啊?昨天大花猫他回到家那个过意不去呀,今天赶个大早特意去挑了点好水果,给你补一补。”说着吧顺路在商场买的进口水果往病床边的小柜上一放,又说:“看见他脑门上那一大块红没有?那是来的时候太着急,一头就磕医院大门上了。哎呦,可给疼的。。。”
病床上的人闻声抬起头来,一看见来人立刻拉下了面孔。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塑料袋里鲜艳欲滴的水果,目光掠过小胖子陈光伟,直直地瞪向了站在门口的展昭。
展昭一进来就在端详白玉堂,越看越心喜。这位除了头发剪得短了些,眉毛眼睛没有一样不跟自己熟悉的那老鼠一模一样。一时也顾不上他的神情骤然转冷,就想上前亲热些打个招呼,忽然那人一双寒光闪闪的桃花眼直瞪过来,竟好似两柄飞刀迎面而来,凌厉得冷气飕飕。
“玉堂。。。”刚刚唤出名字,展昭已经刹住了脚步。有杀气?
只见白花花一物呼地到了眼前,展昭连忙举胳膊一挡,就听“咣啷”一声响,小臂上挨了重重的一击,半边身子跟着被水溅湿。
“哎呦,小白别激动!那是茶缸啊。。。”胖子想拦着已经来不及,只好慌忙去按那人要抓水果的手。
展昭吃了一惊,看着对面的白玉堂铁青着脸色向他高声怒吼:“给我滚!老子不稀罕你装好人!好恶心吧啦的叫那么亲热,以为谁跟你很熟啊?”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白玉堂?锦毛鼠白玉堂?展昭想问,却被一大串连珠炮似的叫骂噎得插不上嘴。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为白玉堂的态度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小胖子陈光伟见这阵仗不禁心虚,瞅个空子就想开溜。这一下放了白玉堂双手自由,他不加思索地抓起桌上的水果袋子劈头盖脸摔了过去。
“把你的烂水果拿走!别害老子食物中毒!”
在天女散花式的水果“暗器”攻击下,展昭只得掉头逃出了病房;胖子跟在后面“哎呦哎呦”哀叫着跑了出来,一边还不住埋怨:“完了完了,小白耗子这回是真气疯了。我说猫啊,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回答他的是沉默。展昭一脸沮丧,低了头慢慢向楼梯走去。胖子揉着被水果砸到的后脑勺,小声嘀咕着跟了上去。
两个人肩并肩慢慢往回走。晌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滚烫,胖子气喘吁吁地抹着汗,拉展昭进了路边一家面馆。展昭不是很有胃口,只吃了半碗面就放下了筷子,对胖子说:“那个。。。小陈。你先回去,我还得上医院看看。”
“你还没挨够骂?”胖子惊讶。
“不是,我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去一下。”展昭站了起来,“面钱。。。”
“行了,请你吃碗面用不了几个钱。”胖子挥了挥手。
展昭出了面馆又向医院方向折返回去,可到了门口却犹豫起来。徘徊半天,绕楼兜起了圈子。
他。。。似乎不是玉堂。
那个愤怒得有点扭曲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却又令人心寒的陌生;他的那些语言,是玉堂从来不曾加诸在自己身上过的。
他是陌生人。
心在一点点沉下去,冰冷的孤独和无助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如果我一个人被留在这陌生的地方,再也见不到玉堂。。。
手臂上已经消失的疼痛变得清晰,展昭用力咬牙,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房间,萦绕在鼻端的淡淡药味令人发晕。展昭再次站在那间病房里,面对白玉堂冷冰冰的视线,竟然久违的感觉到紧张。
“你又回来干什么?”白玉堂恶声问,面孔板得僵硬。
“有些事情。。。”展昭慢慢走近,看着白玉堂身上蓝白相间的宽大衣服,还有那条被绑成水桶粗的腿,不由一阵心酸,“。。。想问问你。”
白玉堂狐疑地盯着他,默许了他侧身坐在床沿上:“什么事?”
展昭有点不知如何启齿,窘迫见看见床头柜上空空如也,想来是白玉堂嫌屋及乌,叫人把水果全都扔了,便说:“你不喜欢那些果子也无所谓,只是把水杯也扔了,你可拿什么喝水?”
“用不着你操心!”白玉堂甩了白眼把脸扭过一边。
“你等等,我去给你再买个杯子。”展昭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白玉堂吼住他,“你跑回来就为这事?”
“不,我是想问你两句话。”
“什么话,说吧。”
展昭默默注视着白玉堂,只觉胸口一阵在紧得发痛。
他应该是陌生人,跟玉堂长得一模一样,使用相同名字的陌生人。
可是,难道我以后再也见不到玉堂了吗?有没有可能,是一条故意跟我恶作剧?
对面那人的脸色在渐渐发青,露出十分不自在的表情,这是展昭才发觉自己的唐突,急忙清一清喉咙移开视线:“玉。。。唔,小白。害你受伤的事,我非常过意不去。陈胖子说治疗的费用不低,这笔钱我来替你付。”
“那当然。”白玉堂回答得斩钉截铁。
“还有,我想问你。。。”展昭忽然直视着他,十分严肃地说,“你可还记得昨日城外饮游,路遇酒中仙的事?”
“什么酒中仙?”白玉堂皱起了眉头,“你出去花天酒地关我什么事?老子管你遇见过谁!”
“那么,闹东京,盗三宝,困御猫,还有开封府的种种,你总能记得一些吧?”展昭的语气激动起来,禁不住攥紧的拳头也微微打颤。
要记得,你一定要记得!我不想孤零零待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和玉堂永远的分开!
他屏住呼吸等着答案,看白玉堂慢慢眯起了眼睛,神色越来越阴沉:“你满嘴胡说八道,敢情是耍我哪?告诉你,老子现在心情不好,不陪着你撒癔症!”
展昭呆滞了一瞬,面孔一下煞白。过了一会回复些血色,他低垂眼睛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酒,今天有些失常。。。小白,你安心休养,我,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动作缓慢地走出病房,轻轻关上了房门。
白玉堂看着他身形僵硬地出去,好似脚下坠着几百斤的分量,先是呆了一呆,猛然“啪”地抽了自己一记嘴巴。胸口被不知什么东西压得难受,忍不住想咒骂两句,却终究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闷闷地坐了半天,白玉堂俯身打开小柜门,刚才还被扔得满地都是的水果此刻一个不少地装在袋子里,撞痕犹新。他取出一只青青黄黄的柚子,凑在鼻下深深一嗅沁人心脾的清香扑入鼻腔。白玉堂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