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十三月雪

11、2

　　“你这是什么啊？”
　　韩絮好奇地看过去，只瞧见一排排奇怪的黑色字符，上面还有一张半透明的白色薄纸，林诉重正在一笔一画地描写着。
　　此时她正在练第一个字，一。
　　林诉重专心致志地写完这一排后，扭过头奇怪地看着她：“这是字帖，你不知道吗？”
　　韩絮纯良地摇摇头。
　　这下轮到林诉重好奇了：“你不知道字帖？那你的字怎么写的这么好看？”
　　韩絮纯良地眨眨眼，小嘴不自觉地抿着：“妈妈说写字只要横折竖撇照着书上写整齐就好啦。”
　　林诉重怀疑地皱起眉，这么简单？韩絮也不像是骗她的样子，那我……视线回落到字帖上，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笔画，心生退意。
　　好在俞音没有检查她作业和练字的情况，而且林诉重的作业总会很快写完，一般都不会留着带回家，林远秋亦是十分放心。
　　林诉重的练字大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无疾而终。
　　某日课间休息，林诉重风风火火地跑出教室，没过多久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脸不红气不喘，刚想拉着韩絮的手，却见她皱着额头问自己。
　　“你去哪啊跑这么快？我都......”
　　“我去操场了，你快跟我来。”
　　不由分说拉起手就跑，韩絮头一次感觉自己像飞起来一样，被林诉重带着，一双脚好似不是自己的，只能竭力地跟着她跑，好在教室在一楼不用下楼梯，否则两个人一定会摔得很惨。
　　“呼——呼——”
　　从来没有这样剧烈运动过，心脏砰砰跳动着，呼吸也异常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隐隐刺痛，小脸涨得通红。
　　林诉重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兴奋地指着操场一侧的篮球场：“你看，他们好厉害啊！我也想玩那个！”
　　“咳！咳咳！”
　　韩絮难受地蹲了下来，以往除了课间操，都是十分娴静地坐在座位上，像林诉重这样一下课就待不住的人，东奔西跑上蹿下跳地，自然是没法比的。
　　林诉重听见咳嗽声，回过头就发现她在大口喘气，忙拍了拍韩絮的背部帮她舒缓呼吸：“你怎么样？”
　　骤然被人触碰到背部，韩絮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身子，一想到是林诉重的手又放松了些，感受到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像抚摸小猫一样，不自觉地紧张：“我没事，就是跑的太快了。”
　　待身体缓和下来了韩絮连忙站起来，林诉重的手自然就收了回去，也没瞅见两人竟然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林诉重内心OS：还好没事，不然老师又要给妈妈打电话告我状了。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此时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林诉重便拉着她的手往教室跑，想起她不能跑太快又放慢了脚步，韩絮还不知道她拉自己出来看什么，匆忙回头瞥了一眼，操场上都是往教室楼跑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老师还没来，两人赶紧去位置上坐好，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忽然眼前多了张纸巾。
　　“给，你都出汗了，快擦下，不然一会干了就黏糊糊的老难受了。”
　　韩絮转头看了眼林诉重，呆呆地应了声然后接过纸巾，慢斯条理地把额头和鼻尖的汗擦干，然后扔在两人课桌的中间挂着的小袋子里，这是林诉重的小聪明，她喜欢吃零食，而韩絮经常削铅笔，就在中间挂了个小垃圾袋，当然，平时丢垃圾袋的都是韩絮，林诉重才不会这么细心，她只会拿出小袋子挂上然后往里丢垃圾。
　　林诉重似乎总会有很多精灵古怪的想法，跟她坐在一起说实话韩絮还是很开心的，要是她稍微安静点就好了，比麻雀还叽叽喳喳。
　　小时候我们都以为小学要上六年会很漫长，后来才发现我们长大的速度真的很快。
　　教学楼前的广玉兰树不过开花六次，小朋友们就长大了六岁。
　　幸好林诉重和韩絮两个人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小升初几乎是没有一点悬念就进了实验中学，这一次，她们俩是隔壁班。
　　“真可惜啊，我还想跟你坐同桌呢！”林诉重苦着脸抱怨道，语气中满是遗憾。
　　但是韩絮好歹也认识了她这么多年，怎能猜不到林诉重心里的小九九，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看你是舍不得我这个保姆吧？”
　　林诉重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哪有？我是真舍不得你嘛！跟别人坐同桌我会不习惯的，谁知道她长得好不好看。”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动了枫树上的叶子，这个时间的枫叶已经大片泛黄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要是新同桌长的非常好看，你就舍得我了？”
　　听到这话林诉重心中不禁一抖，糟糕，好像说错话了！心虚的同时并没有发现韩絮眼底深藏的失落，向来大大咧咧的她，忽然想起老林和俞大美人之间的对话。
　　“哪有！在我心里小絮最好看了！”
　　说完偷看一下韩絮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不得对老林表示感谢，不愧是我！
　　开学第二天，林诉重在课间休息去找韩絮玩，意外发现了一件事，不止她和韩絮分作隔壁，还有别的一对好朋友被无情分开，好巧不巧，四人正是同桌，不禁感叹缘分妙不可言。
　　以至于某天早自习吃完早餐后林诉重找韩絮玩，犯困趴在课桌上睡了会，听到上课铃响醒来后发现老师已经在讲台上了！
　　正要怪韩絮怎么不叫醒自己的时候，发现她也是刚睡醒的样子，心里不禁一咯噔，这下完了。
　　两人眼神来回交流，甚至没敢出声，生怕老师注意到她们俩，惴惴不安地拿出不属于自己的课本，一节课心惊胆战地上完，老师竟没发现班里换了个人！
　　这就……不免……让人——计上心头！
　　下了课，课本的主人也回来了。
　　“吓死我了，我回教室看见老师早就来了，你还在我桌子上睡觉，我都不敢进来叫你，就又回去坐你的位子了。”
　　“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没有没有，你被发现了吗？”
　　“我也没有，我猜应该是老师脸还没认全，要不？……”
　　看见林诉重脸上突然变幻的表情，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奸诈小人，这位同学心头一跳，不过一瞬间就若有所悟地看着她：“你是想？……”
　　林诉重挑了两下眉毛，样子颇为滑稽。
　　一旁的韩絮不知道她俩在打什么哑谜，她总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对劲，不，是非常不对劲！
　　林诉重和这位同学似乎是已经达成共识，眼神交流间颇有默契。
　　“把书都拿给我。”
　　林诉重不敢有误，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书全都给拿出来，韩絮见状，完全不明白这两人想要做什么。
　　“你俩干嘛？”
　　课本被拿走后，林诉重转头看她，笑眯眯说：“换位置啊！”
　　韩絮大吃一惊，同班换位置还好说，这隔了个班级还换位置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不怕被老师认出来啊？”
　　“没事，这不是没认出来吗！”
　　这位同学动作十分麻利，已经把林诉重的书全部搬过来了，眼睛一眨，又是个默契的小动作。
　　事已至此，韩絮呆呆地盯着林诉重，十分佩服她的胆气，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欣喜，又能和她做同桌了。
　　可惜，好景不长，虽然两个班的老师都没有点名的习惯，但在第一次月考完，发试卷成绩的时候还是暴露了。
　　换位置的两人自然是要受一顿批评和教育。
　　如此胆大妄为的两个人，闹了这么一出戏，算是在班上出名了，那位同学还算好，没有引起太大注意，但是林诉重不一样啊！
　　她可出名了！
　　月考成绩班级第一，年级第三。不仅如此，她还跟高年级的学长打篮球，甚至都有两个体育老师都认识她了，小姑娘个挺高，学的也快。
　　尤其是她的长相五官端正，不仔细看还是和普通人都是一样的，随着年龄生长五官也长开了，多看几眼很容易记住，就是这个性子……要不是一头长发，真怀疑是不是个男孩子。
　　转眼初二了，林诉重的身高如那句老话一样，像雨后的春笋似的蹭蹭往上涨，14岁就一米六五了，韩絮站她身边差大半个头。
　　青春期总会有花季雨季的少年们春心萌动，林诉重学习好体育好，性格也好，不仅是同年级的，初三也有很多人知道她，于是……
　　初三的某个学长向她告白了。
　　林诉重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告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连拒绝都这么帅，有不少女生口中不停惋惜林诉重不是个男孩子，从那以后林诉重就有了个外号——重哥。
　　“听说有人向你表白了？”
　　“是啊，咋了？你不是也收到好多情书吗？”林诉重挑逗着眼睛，一脸暧昧地看着韩絮，“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韩絮瞧她一脸不正经的样子就有点羞恼，都说初二是条分水岭，看来不只是指学习呢：“没有，我都不认识他们。”
　　林诉重在学校里受欢迎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韩絮，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很少跟同学们打交道，只有跟林诉重站一起聊天时才有人注意到，原来韩絮长得很漂亮。
　　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有同样从实验小学升上来的学生，知道她俩一直都是很要好的同学，也可以说，有极少数一部分人是奔着韩絮然后和林诉重结交的。
　　如果林诉重是男生，那么她俩就实验中学是妥妥的校花校草，还是青梅竹马。
　　林诉重差不多和整个学校的人混熟了，听到韩絮说不认识他们，不禁咋舌：“要不我介绍几个长得帅的给你认识认识？”
　　惹来的自然是韩絮的白眼，小嘴一撅：“我才不要！你别管我的事了，你自己还有好多追求者呢！”
　　话刚落地，就有人来拍林诉重的肩膀：“重哥，打球去啊？诶哟，嫂子也在这呢？”
　　“去你的，瞎喊什么呢？”
　　林诉重打掉他的手，瞥了一眼韩絮，好像在她脸上看到一抹粉色，不禁一奇，这就害羞了？啧啧啧。
　　“嘿嘿，就等你了，走不走？”
　　“走啊！”然后转头对韩絮打了个招呼就溜下楼，只剩韩絮一个人站着走廊上看着哥俩奔跑的背影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