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武侠》言情武侠

9、第 9 章

　　等到了醉月楼门口，少昂一个箭步蹭地迈了进去，找了一个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了下去。累死了累死了！腿都要走断了呀！楼里不是没有更好的位置，凭着京城三少卓尔不凡的风姿和赫赫名声，无论在哪个酒楼都会有上好的雅间伺候着。
　　但是，他现在好累好累，实在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呀……
　　“掌柜的，给我来八只红焖龙虾，八只清蒸螃蟹，再来一壶加了蜂蜜的绿豆汤，要快啊！”少昂一迭声地对着守在身旁笑脸相迎的老板说着。
　　老板听了，略微错愕地笑了笑，很快又恢复淡定，“好咧，三位稍等！”随后，欲转身去吩咐厨子要好好地做这三样东西。
　　“慢着！”少昂唤到，掌柜的蓦然转身，“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么？”老实说，他也有些纳闷，三个人吃这么点东西确实是太少了。
　　“你问他们吧，我要的全点完了……”少昂边说着边朝纳兰冽风和卓悠然两人的方向努努嘴。
　　掌柜的错愕已变成了惊愕……
　　一个人，吃的了这么多么？
　　看着挺清瘦的一个人，咋这么能吃？
　　不过他还是客气地笑了笑，看着未点菜的二人，“二位公子……”
　　卓悠然优雅的淡笑了一下，似暖风拂面，柔暖人心，“瞧见街对面的那家糖炒栗子了么？着人去买二斤来……”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与掌柜，“另外，给我做一碗雪蛤莲子羹就行了。”说完，礼貌地微笑着向掌柜稍稍欠身。
　　“公子放心，定然按您吩咐的去办！”掌柜地面上似乎很是愉悦，转向纳兰，“纳兰公子，您要点什么？”
　　纳兰默了默神，抬头道，“一壶花雕，一碟葱爆羊肉，就这些。”
　　“好，请三位稍事片刻！”
　　待掌柜的离去了，少昂不禁奇怪地看向卓悠然，眼睛里满是询问，“悠然，你就吃这么点够么？”
　　卓悠然浅笑焉焉，眸光温柔流转，“其实，也并不太饿……”
　　少昂仰起头笑了笑，“若你夜里饿了，我就去松竹居后面的小厨房里给你顺一些吃食……呵呵！”
　　卓悠然凝视着少昂，漂亮的眸子流光溢彩，隐约闪动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正在此时，一个小二走了过来。
　　“三位公子，掌柜的吩咐说，若三位觉得这里太过嘈杂，可以移步到楼上的雅间。”小二低着身子说道。
　　少昂这才开始环顾四周，人还真是不少。这醉月楼也算是他们三个常来之处，也不是没遇见人多的时候，只不过还从没见过这太堂里挤的满满当当的样子。这么拥挤的情况下，他还能就近门边找着位置，实在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他很好奇这些人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便婉言谢绝了移步雅间的建议。
　　仔细听听，这些人好像是在议论什么。
　　“我听有人说啊，这雪月飞霜二人武功高强至极，潇洒而来，翩然而去。取走那月洺琴后，坦然留下名号，就凭这一点，他们二人就堪称侠盗！”
　　“是啊是啊！”
　　少昂暗自忍笑。
　　“我还听说啊，有人昨天夜里瞧见两个衣袂飘飘的身影在空中并肩而飞，看那身形，倒是一男一女呢！”
　　少昂倏地一愣。
　　“你才知道啊！这二人本就是一双情侣，男的姿容绝世，女的倾国倾城，更兼此二人武功卓绝，傲然于世。此次，便是那男的为博心爱之人展颜一笑，才去那王府盗取月洺琴的！”一中年男子煞有其事地说道。
　　一时间，那一群人又开始热议纷纷。
　　少昂将注意力转了回来，低头嗤嗤的笑了起来。好半晌，方才缓过来，抬头笑看身旁的两人，“这些人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这一说不打紧，少昂这才发现两人的神情有异。
　　“怎……怎么了？”不确定地问道。
　　纳兰冽风沉着一张脸，目无表情，可是少昂知道他这师兄又不高兴了，而且……很不高兴。
　　卓悠然半垂着眼，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动荡的情绪。只是单看那张俊逸非常的脸，凭着这多年的相伴，少昂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由内而外散发的忧伤。
　　“昨晚，是你吧！”纳兰目光冰凉，声音冷冷地问。
　　是他……
　　可是没有必要想审问犯人似的这样冷酷吧！
　　少昂有些瑟缩，身子渐渐不自觉地往卓悠然那边挪了挪。
　　“哼！”又是标准的纳兰式冷哼，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了。
　　少昂知道这样的气氛实在很是有些不妙，便着手试着改变它。
　　“嗯……说到昨晚”他看向卓悠然，“悠然你不是去见六公主了么？又为何……”
　　卓悠然温雅的笑了笑，“没什么，既已过去，就算了……”说完，拿起桌上的茶送至唇边轻啜起来，敛眸也顺便敛去了眼底那一丝受伤。
　　“因为他放了公主的鸽子，又担心你，所以才大半夜地守在你家门外。”少昂突然间觉得他的纳兰师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居然放了公主的鸽子……还是为了他……
　　少昂那双极亮的紫色眸子波光粼粼地望着卓悠然，久久不曾离开，待卓悠然发现时，竟感到些微的发窘。
　　适时，小二将菜全都端了上来。
　　“赶快吃吧，要不都凉了！”卓悠然招呼着他们两人。
　　原本龙虾和螃蟹都是少昂极爱吃的，绿豆汤也是他最爱喝的饮品，平日里但凡到了外面的酒楼他必然要点这几样。
　　可是现在，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神情茫然的很。
　　纳兰喝了一口花雕，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少昂，“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太内疚了，不好意思动手了？”
　　少昂委屈地嘟着嘴，头愈发地往下低了。
　　纳兰轻笑一声，拿起一只螃蟹放进小碟里，仔仔细细地剥了壳，将里面完整的蟹肉用碟子盛好了放到少昂面前。
　　“呐，吃吧！”说着，又径自取了龙虾过来剥壳。动作极为熟练轻巧，神情无比认真。明明是很复杂繁琐的事情，他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一旁的悠然也没闲着，方才小二已经将一包刚出锅的热烘烘的栗子送了过来。此刻，他也正全神贯注的剥着那略微坚硬的外壳，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染上了点点脏污，可他却毫不在意。
　　突然间，少昂的眼眶就变得又热又胀，有什么东西就要承受不住而汹涌流出了……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然哥哥从小就对他好，无微不至的关怀，温柔细心的呵护，十年如一日。师兄也是，虽然嘴巴总是坏坏的，对他做的很多事情都看不惯，总是时不时地冷嘲热讽一下。但是，他知道，师兄那是关心他，为了他好。
　　就像此刻，他耐心又认真地为自己剥掉那些难剥的虾蟹外壳，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吃的舒心。
　　这一切，他都知道的……
　　“少昂，慢点吃，先喝点绿豆汤吧！”悠然柔声说道。少昂接过他手中的汤大大地喝了一口，觉得今日的绿豆汤特别清甜，比往日的还要好喝许多。
　　待桌上的食物吃了大半，三人才发现楼里的人已走了不少。看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咦？那不是……刚才桥上遇见的冷美人么？”少昂诧异地看着斜对面坐着的那个身着淡绿色罗衫的女子，她依旧蒙着那块面纱，此刻正姿态优雅地喝着一碗菊花清粥。
　　真是奇怪了，刚刚她明明去往相反的方向了。为何现在又出现在这醉月楼呢？少昂百思不得其解。
　　纳兰和悠然只是随意地偏头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来了。
　　“快点吃，吃完了咱们也好回太学。”纳兰出声说道。
　　少昂又看了看在喝莲子羹的悠然，不禁点点头，“虽然那女子一定很美，喝粥的举止也很优雅，不过……还是没有悠然好看，悠然这种优雅气质是浑然天成的！”少昂睁大了眼睛望着悠然，看着悠然唇边一抹淡雅的浅笑渐渐地有缓慢的扩散趋势，越来越大……
　　“臭婆娘！你给老子站住！要叫老子抓到你，定然不给你好果子吃！”一个颇为刚毅的男子声音不客气地叫嚣着，转瞬间，一个黑影窜进了醉月楼。
　　这个黑衣男子身量笔直，大约七尺五寸，如夜色一般深沉的黑衣上绣着极为醒目的红色牡丹，艳丽逼人。这一黑一红到了极致的搭配穿在这样一个面容朗朗的中年男子身上，怎么看也都有些奇怪……
　　这男子三十岁上下，容貌称不上俊朗，甚至是有些平凡，但整张脸的气质看上去极为阳刚，这倒和他方才那霸道的叫嚣声颇为投契。
　　“臭婆娘！你躲到哪里去了？快给老子滚出来！”男子瞪着一双圆目，飞快地扫视着整个大堂，眼神狠狠地掠过每一个人。那神情仿佛在告诫人们，谁若敢帮他口中那臭婆娘藏匿，他定然要叫那人好看！
　　“叫什么叫？扯着你那卖菜嗓子喊什么呀？老娘我不过就是去街面上买了盒胭脂，你瞎嚷嚷什么呀？”又一阵清风掠过，一道红影飞快地掠过。
　　大堂中转眼有又多了一名女子，年纪大约二十七八上下，倒是生了一张三分妩媚七分风骚的娇颜。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手懒懒地撑着头，一手悠闲地往桌上的杯子里倒茶。头发绾成一个漂亮的流云髻，此刻顺着她微微倾斜的头垂下来，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不过反倒是平添了几分醉人的妩媚之感。这女子身着一身红衣，极艳丽刺目的鲜红，衣上绣着大朵的墨黑色牡丹，正是与刚才那男子恰好相反。
　　那男子见了女子，立刻喜笑颜开，凑到女子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媚娘，你别生气，我刚刚是急了，以为你又要躲着我了……”男子神色诚恳迫切地说着，像是极力向女子表达着自己的心。
　　女子嘴一撇，望着那男子笑了，一种说不出的媚态流露出来，“你说，是我漂亮，还是那烟雨楼的吟月漂亮？”女子好整以暇地望着男子。
　　男子显然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问，不由愣了愣，“吟月好看，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说完，看着女子傻乎乎地笑了。让人实在无法将他和刚才那个霸气狂放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不料，那女子立刻恼怒，怕案而起！
　　方才她有多么妩媚，此刻就有多么狠戾！
　　“她好看！她哪里好看了？你几时本事大到能见她真容了？你个死猪脑子，那臭女人就知道蒙块面纱混事，弹个琴唱个曲儿就能把你们男人迷的颠三倒四！滚，你给老娘滚！老娘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你有多远就给老娘死多远！”女子愤然，粗鲁地骂着男子，许是真的气急了，全身颤动的厉害，发髻有些松动，几缕碎发随风飘摇。
　　少昂暗自为那男子慨叹，他也确实不会说话了点……
　　哪有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说其他女人漂亮的？
　　这……不是明摆着自找苦吃么？
　　岂知，那男子竟慌了，一脸的不知所措，急急地扯着那女子的衣袖轻摇，“媚娘，我错了，我错了！那吟月是丑八怪，丑的都没边儿了，所以才自惭形秽，怕人看了她的真模样，适才整日里以面纱示人。她哪里能及你半分？可见，这世上带面纱的女子都是无敌丑女！以为带块面纱便能引世人遐想，引人窥望之，实在丑陋无比，半点不堪入目！”男子一股脑儿地说完，急切地表白心意。终于，女子的脸色算是缓和下来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知道说些老娘爱听的。”男子见女子不气了，方才暗自长舒一口气，又笑了起来。
　　少昂微微怔愣，呵，好家伙，这可是将全天下带面纱的女子全给骂了一通……
　　于是，下意识地将那目光移向斜对面的那桌，那淡绿色衣衫的女子可不就蒙着面纱呢么？
　　大堂里人也不多了，何况那一男一女的谈话声音可是不小，且放言无忌，那面纱女子不可能听不到的。果然，少昂发现那女子不自在地皱了皱眉，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少昂心想，任何一个女子听了这样含沙射影的话，心里都会不舒服的吧！况且，这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只要她自己带了面纱。那么，此刻无措不安的样子，应是想立刻逃离这里吧……　可是，在刚才那样一番有针对性的对话之后突兀的起身离去，是否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又或者平白给人看不起，落人笑柄？
　　那女子着实挣扎了一番，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欲从侧门而出。然而，好巧不巧，那叫做媚娘的女子已然看见她了，眉目一皱。
　　“姑娘，且慢！”冷冷的声音透着寒意。
　　面纱女子脚步一顿，停在了那里。
　　少昂不由为那女子捏了把汗。
　　只是，当时的少昂并不知，那面纱女子匆匆欲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一番关于女子带面纱的言语。只是那其中复杂的原因，他那时还无法得知亦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