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为君远》杜潺潺

4、第四章

　　刀风扫过许清的脸庞，她震了一下，眨眼之间，宋照已将刀收回，不动声色站远了一步。
　　许清松了口气，暗道，居然有效果。
　　这人好说歹说前世是她的救命恩人，如非迫不得已，她不想和他动手。
　　她继续胡说道：“不过……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我们早就和离了，井水不犯河水。”
　　天色暗沉，宋照站远后神情莫辨，只听见他幽幽问道：“我娶了你？”
　　许清点头，补充道：“然后我们就和离了。”
　　“原因？”
　　许清一怔，原因？风妖先生从前给他们讲人间的故事，说人间多的是痴情女负心汉，有个叫鱼儿的姑娘爱上了赶考的书生，那书生答应她金榜题名便娶她为妻，后来金榜上的确题了她心上人的名字，心上人却娶了别的姑娘。鱼儿在沅水河边哭了三天三夜，哭瞎了眼睛，便投河自尽了。后来凡是去都城赶考的书生，只要经过这条河，便会被水鬼拖进河里。渐渐地，书生们就避开这条河，换道而行。
　　可是宋照是将军，不是书生，怎么套到话本子里呢。许清苦恼地想了半天，最后道：“你我志趣不合，便和离了。”
　　半明半暗里，宋照扯了扯嘴角：“谁问你和离的原因了？我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娶你？”
　　许清磕磕巴巴道：“当，当然是因为喜，喜欢我啊。”
　　毫无底气，许清的脸颊发粉，干脆扭过头去。
　　“一派胡言。”
　　许清心虚道：“我没有！”
　　“人妖殊途，我不可能娶一个妖怪做妻子。”
　　“妖怪怎么了？人妖固然殊途，你也不能歧视妖怪啊。”
　　“你如此信誓旦旦，不如随我走一趟。”
　　走一趟？许清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照接着道：“你说我是个将军，想必你肯定知道我原来的住处。我要你同我一起回去。若你所言非虚，我自然会放了你回妖界。”
　　许清完全猜得到下面一句话，若他发现她说的都是假话，肯定会一刀杀了她。
　　宋照压低声音，凑近道：“小妖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现在失了忆，你不会想就这样抛下我吧？”
　　许清闭上眼睛，隐隐头痛。

　　两人在林子里歇了一晚，许清总算把事情捋了个清楚。
　　她决定答应和宋照一同去沧州宋府。
　　倒不是因为胡诌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这回事儿，宋照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
　　昨夜一番折腾，宋照的目的只是想要她同他回沧州。
　　原因也不难猜，宋照战场身死，却不见尸首，传出去必定引起轩然大波。此去沧州路途遥远，他孤身一人，又是无数人盯着的破晓大将军，哪怕能打能杀也危险重重。能有一个身负异术的人护送再好不过。
　　许清愿意当这个免费打手，也不是怕谎言被戳穿。她花了三成妖力才救回来的救命恩人，要是在回家路上被人捅了个窟窿一下子又死了，她亏不亏？
　　于是，两人心思各异，却踏上了同一条路。

　　白天启程，许清拟好路线，用树枝在泥地里画出来：“我们现在在沅水城外，穿过沅水，翻几座山头到长灵城，一路南行，便能到沧州。算上车马劳顿，一个月就到了。”
　　“一个月？”宋照皱眉，“小妖怪，你身为妖，不能三日就到沧州？”
　　“实不相瞒，我之前为了救你，花了大半妖力，现在只能施些小法术，可以在你走累了的时候变朵花给你看，御剑飞行就不要想了。”
　　宋照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许清认真道：“还有，马上要进城了。你要是在大街上喊我一声小妖怪，我立马就能被抓起来。我叫许清，你喊我名字。”
　　两人商量好后，从幽林出来，一路进沅水城。城外昨日大战一场，破晓主将无故消失，朝元大胜，有朝元士兵守在城门口，检查进城人士。
　　许清捏了个决，替宋照换了一张见过便忘的脸，叮嘱道：“城内恐怕现在到处都是你的画像，我替你换张脸躲躲。不过切记，施了这易容术，便不能让脸沾水。沾水法术即破。”
　　宋照正冷眼看着城门耀武扬威的朝元士兵，冷冷道：“沅水地处边界，两国百姓混杂，这一仗过去，朝元倒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了。”
　　许清不禁黑脸：“你听见了没有。”
　　“嗯，走吧。”
　　到了沅水城大门，朝元士兵果然前来盘查，面黑如炭，粗声问道：“从哪儿来？进城为何事？”
　　许清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从妖界来，咳咳两声，才道：“从……城外小村来，听闻朝元打了胜仗，进城看看热闹。”
　　胜仗一词似是取悦了朝元士兵，他眯起眼，正露出笑意。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冷嗤。
　　许清笑脸微僵，她差点忘了，打了败仗的大将军还在旁边，连忙偷偷用手肘使劲顶了顶一脸不屑的宋照。
　　朝元士兵打量着宋照，见这人身姿挺拔瘦削，长相平平无奇，却独有一份潇洒气质，只是神情奇怪，像是画的一副面皮子。
　　视线下移，他浓眉一皱：“乡野村夫，身上怎会有佩刀？”
　　原来许清记得给宋照换脸，却忘了给他乔装。那佩刀就明晃晃地在他腰间挂着，裹了一层不知从哪来的粗布，杀气骤降。
　　事发突然，许清一时想不出糊弄过去的借口，背后浮上冷汗。
　　朝元士兵的神色越发狐疑，斥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宋照开口道：“在下其实是卖艺人，进城卖艺挣钱。至于这佩刀，是我卖艺舞刀所用。”
　　朝元士兵眉头微展：“如此。”
　　许清暗呼好险，一口气还没松完，那朝元士兵便指着她问道：“那她呢，她能卖什么艺？”
　　许清错愕，与宋照对看一眼。后者镇定自如道：“她是我的跟班，只会些小戏法。”
　　朝元士兵：“小戏法？”
　　许清心领神会，左手在士兵眼前一晃，眨眼间便变出一朵花，道：“小小戏法，拿不上台面。见笑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