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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成长 ...

  •   但是后来呢?后来,牛莉老师随她的新婚丈夫去了南方的军营,我的同桌由于家庭贫困,被迫去读了中专。新上任的班主任是个“糟老头”,看起来老实,其实私下里等着学生送礼。我忘记了我的新同桌是谁,但我也忘记了我的旧同桌。“糟老头”讲课的时候,总把脸对着班上成绩最好那几个同学,拿背对着我们其余的人。我就在课堂上闹,说我看不到黑板。他不敢骂我,就对我们转一下身子,说一两句,然后又恢复原来的姿态。由于经常都是我一个人嚷,一个帮手都没有,渐渐的我也就不闹了。“糟老头”是教数学的,我本来几何超级好,函数差,后来就都差了。高二以后,我逐渐朝“学渣之路”奔走,并越走越远。结果高三毕业以后,连续读了两年补习班。
      由于我是7岁上的小学,所以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21岁了。
      我对学医一点兴趣都没有,所有的科目我都厌倦。但我离开了家,彻底的拥有了自由。我在大学校园里无所事事,迟到早退,我到毕业的时候还认不全小班的21个人。我只与宿舍的几个人来往,知心的朋友一个也没有。我继续在情感的沙漠中独行。有一两个喜欢我的男士追求我,但我情窦未开,无缘相会。我只对校园里的那些大树和野草感兴趣,我甚至想不出我在大学里做了些什么。继续稀里糊涂的读了几年书,补考了几门课,顺利毕业。
      布拉德皮特演过一部电影叫《返老还童》,我反复看了很多遍。男女主角没有显露出极度的伤心,也见不到太多的流泪,彼此平静的面对生活,最后默默的离去。我喜欢那种悲凉的感觉,它就这样,把人生娓娓道来,我享受那种孤独的感觉。保持内心的宁静,是我一生的追求。我的童年生活塑造了我的勇敢无畏,让我变成了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但也因越来越不能掌控的一切而让我焦躁不安。随时可以对周遭的人发号施令并立即得到响应的日子,一去不复还。
      我到医院上班的时候,我的内心一片荒凉,惶恐不安。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做好当医生的准备。我穿上白大褂,跟着我的老师在科室里游来晃去,他交代我什么我就写下来,查完房就开始埋头写病历。我的老师经常考我很多知识点,但我好像都答不上来,他带的进修医生往往可以对答如流。我面对患者也是诚惶诚恐,我既没有信心,也没有兴趣为他们治疗疾病。护士姐姐们就给我取了个绰号叫:魂不守舍妹。我很悲催的给她们说:“我是被‘子承父业’,这种事情历来都是悲剧。而我,是悲得不能再悲。这里工作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慈祥的护士长摇摇头,严肃的对我说:“谭青青,你可不许这样说。你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医生,你不能给他丢脸。”
      所以,你们明白了吧?我是父亲托了关系,才进到这家大型综合医院的。以我的成绩,至多进个社区医院。但我觉得自己慵慵懒懒的读了几年书,连进社区医院的本事都没有。有一天晚上我值班,进修师姐临时有事回老家去了。在这之前,师姐天天在病房里呆到很晚才走,我就非常的清闲。
      这晚,我单打独斗。半夜护士叫醒我说:“青青,8床患者说心悸。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正睡得香喷喷,哪里想去看。我挣扎着起来,翻看了患者病历,发现患者都在我们神内科住了十几天了,是准备出院的患者。患者是老年人,我记得的我就给他服了一片□□,患者就出现轻微洋地黄中毒表现,又恶心又呕吐。因为□□非常容易因为一点剂量偏差,就出现洋地黄中毒。以前这位患者出现心悸,我的师傅都给他处方的半片,而我由于没有仔细翻看以前的遗嘱,就直接把剂量翻倍,后果可想而知。
      后来师傅通知护士用药逐渐缓解了患者的症状,我也被通报批评。
      再后来,我就辞职离开了医院。
      那时候,我既没有悲天悯人之心,也无救死扶伤之意,我总想过自由的生活,医院那些繁文礼节与严格的规章制度让我喘不过气。我恍恍惚惚的过每一天,工作日的每一个清晨都让我头痛欲裂。我依旧是一个叛逆的小孩。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的父亲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因为他完全尊重了我的选择。
      我的母亲,我之前就说过,她几乎是不管我的,除非我耍横。我的母亲具有超越时代的反叛精神,我认为她对我教育里最大的获益是,她教我要做自己,忠实自己的内心选择。但我父亲不是,他一生都在为他的原生家庭和他自己的家庭操心,他按他认为最好的方式教育和安排他的家人和孩子。所以,我姐姐自然也是一名医生。她运气比较好的是:她正好可以胜任这神圣的职业,而我则不能。
      我读小学时曾经有过两个理想,一是做考古学家。我在小学的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就想长大了去考古。我的脑海里经常都幻想我在荒凉的、一望无边的土地里挖东西。由于风沙极大,我还会在头上包个头巾。现在幻想我裹头巾露两眼睛的样子,都自觉好笑。我在与父亲有限的相处时间里告诉了他我这个理想。虽然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几乎未想念过他。但我就是只告诉了他我的这个理想,然后他说:“考古是一个非常艰苦的职业,也是一种精细的工作。你总是要在野外工作。天天在坑里面挖土,还必须小心翼翼,不然文物就要被损坏。冬天冷,夏天热。夏天你一个女孩子洗澡都成问题…”我天生是个好逸恶劳的家伙,于是我很快放弃了考古这种职业。
      后来我又迷上做幼儿园老师,父亲又说:“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幼儿园老师是要给小孩子擦屁股的。你觉得你可以?”
      “啊,不是和他们玩的?”我的印象中,我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总带我玩的。我对父亲说:“我老师没给我擦过屁股。”
      父亲道:“你4岁才读幼儿园,你想哈比你小的是不是老师帮着擦屁股的?”
      我成年以前记忆力是超级强的,所以我马上想起来老师给年纪小的孩子擦屁股的情景。
      然后,两个毫不坚定的理想就此破碎。以后,我很长时间都没有理想,成天傻傻的过着。直到上高中后的某一天,理想又蹦了出来。
      那是因为潘小平。
      当年潘晓平离开夜总会以后,去了深圳一家香港人开的制衣厂上班。她常常写信给我,说工厂里面都是些小学毕业生,甚至还有不认识字的人。这时间,正逢我看电视剧《外来妹》。那个时候,我已经对读书厌恶至极,于是我在心里悄悄地设立了新的理想:高中毕业以后去潘小平所在的工厂打工。我想我至少可以做一个工头。因为在工厂里,我的文化就算比较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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