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风未眠》化卿年少影

22、风未眠（四）

　　春节过后，城里的天气依旧暖洋洋的。但是却始终没有传来好消息，电台广播报道战事连连败退。
　　警卫把信送到白落珠手里，又嘱咐道“需要吩咐尽管打信背面的电话。”
　　“好，麻烦了。”白落珠回了房。
　　张云衢的信依旧简洁:收到信立即和夏家父女动身前往香港，简单收拾便好。我在汇丰银行给你存了两万元，汇票在你箱子隔层，兑银号是你生日。落珠要听话。张云衢。
　　白落珠一向是听话的，况且还有夏家父女陪着，只是她心里更加不安。
　　夏父匆匆定了第二天的火车票去广州。
　　夏芳绮和白落珠把汇票和首饰，藏在箱子的隔层里，身上穿着旧衣物。
　　坐火车到了广州，再辗转去到香港。
　　先是住在旅馆，夏父又找好了房子，雇了佣人。
　　如果不是跟着夏芳绮和夏父，白落珠我不知道怎么办。
　　定下房子的第一件事，白落珠给信封背面打了个电话。
　　“喂，我是白落珠。”白落珠站在电话旁。
　　“稍等。”是一个女声。
　　“白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是送信人的声音。
　　“没有。只是我们找到房子了，想和你说个地址，以后方便寄信。”白落珠试探的说。
　　“请说吧。”警卫员说。
　　白落珠松了一口气，逐字缓慢说“皇后大街253号。需要重复一遍吗？”
　　“皇后大街253号，已经记下了。”警卫员回复“另外……信可能不太方便寄……”
　　“嗯。”白落珠明显的失落“能寄就寄，实在不方便，就算了。反正信也不多。”
　　“就是说……白小姐有事跟夏老爷夏小姐商量就可以了。”警卫员有些心虚。
　　“好。”白落珠总觉得有些异样“没事了。”
　　“小姐没事的话，就先挂电话了。”警卫员似乎松了一口气。
　　“等等！”白落珠忍不住问出口“张云衢没有把我交给夏叔叔夏芳绮，对不对？”
　　白落珠似乎又觉得说法不对“就是他还会，还会帮我安排，对不对？”
　　“这……我想他……”警卫员吞吐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夺了话筒。
　　“你要学会自己生活。”一个中年女声“别让他失望。”
　　女声不算严厉，只是有些严肃。白落珠却觉得像被可怕的长辈训斥了，有些害怕。
　　“我还可以见到他吗？”白落珠小心翼翼的问。
　　“要像再也见不到他一样生活。”女声有些颤抖“如果太难过，偶尔也可以像能见到他一样期待。”
　　“我不明白。”白落珠却很难过，她似乎明白什么。
　　“好了。以后不是万分紧急，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了。”女声收拾好了情绪，说完就挂了。
　　话筒里传来机械的声音，话筒从手中滑落，白落珠瘫坐在地上，先是眼泪不断的滑落，她双手捂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和呜咽声却从指缝流出。

　　夏芳绮放下刚到的物件，匆匆赶来，看到话筒垂落在空中，似乎明白。她抱住了白落珠，白落珠埋在夏芳绮怀里，越哭越发的忍不住，发出锥心刺骨的呜咽声，夏芳绮也红了眼眶。
　　夏父看到了这个画面，只是静静地走开，走到屋外，点了支烟。
　　等到白落珠似乎哭累了，她抬起头抽抽噎噎的说“他可能不会回来。”
　　刚刚说完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她从未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泪有这么多。
　　夏芳绮帮她擦眼泪，过了一会反应过来“你也说了可能。万一你哭瞎了可真就见不到了。”
　　“电话怎么说，或许是你误会了呢。”夏芳绮试图安慰。
　　“要像再也见不到他一样生活。如果太难过，偶尔也可以像能见到他一样期待。”白落珠重复了一遍。
　　“那可能，可能是打仗很久，他不想耽误你，你要是等啊等他，耽误你都是老姑娘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夏芳绮语气特意轻快在解释。
　　“可能打仗也会死人。”夏父抽烟回来。
　　“爸爸！”夏芳绮狠狠的瞪着夏父，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夏父却不以为意，看着白落珠问“你做得到吧。”
　　“做到……什么？”白落珠双手紧紧拽着裙子。
　　“他希望你做到什么？”夏父继续讲“我想你应该明白。”
　　“像院里的白花一样，自由自在的活着。”白落珠木木的说，像是回答，也像自言自语“可是白花死了，我没有养活它。”
　　“他给你太多的照顾，我想这是他唯一对你不好的地方。”夏父很明白她此时的状态“不过你还很年轻。”
　　“那就怀有一点期待吧，生活怎么能没有期待呢。”夏父只能比喻“就像小时候丢失的玩具，被好心人归还一样期待。”
　　“可他不是玩具。”白落珠辩解。
　　“可你也不是白花。”夏父转身要走“或许他最希望的，是你爱惜自己，不要离开他就一无是处，活不下去。”
　　说完后夏父就赶紧走了，这些话或许有些重，他更看不得夏芳绮狠狠的眼光，毕竟她们眼里，一切都那么美好。
　　“落珠……爸爸他只是想让你过得开心一点，不要天天盼着。”夏芳绮握着白落珠的肩膀“但是你要是喜欢盼着就盼着，谁规定不能盼着。”
　　“只是你不要太难过才好。你也说过要过眼下的生活，对不对？”夏芳绮低下头看白落珠的脸。
　　“我会的。”白落珠红肿的眼睛还是蓄着眼泪“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夏芳绮也没办法，也只能由着白落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