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风未眠》化卿年少影

16、月下影（十）

　　张云衢的字苍劲有力，叫人看的舒服。
　　白落珠还在收拾，夏芳绮却忍不住拆了许多信封。
　　“见字如晤:落珠，你读此信时天气恐已转冷，望多添衣，家中一切都好。如需开销之处，勿需节俭，若钱不足，可先借同学，事后我多汇还之即可。”夏芳绮感慨道“这信，多像你爸。”
　　“见字如晤:听闻洋人也过春节，只是与国内稍有不同。往年春节皆是你我一同出门看烟花，今年我叫人用相机拍下来，照片却不尽人意。但也无妨，等你留学归来，来日方长。”夏芳绮有些稀奇，调侃道“张云衢还会想着给你拍烟花，做这种傻事。”
　　“他很喜欢我。”白落珠说。
　　“这你都看出来了？”夏芳绮从床上坐起来“你知道他喜欢你？”
　　“他房间里面有我的照片，我写的信，我看过的书，我写的作文、试卷，我送的东西，我喜欢的香水……”白落珠想了想自己看到的“而且他一直对我很好，我想他应该很喜欢我，觉得我很重要。”
　　“那你喜欢他吗？”夏芳绮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从他带我回来，我就喜欢他，我说过的。”白落珠有些不明白“不过昨晚他说，不是我想的那种喜欢，还问我明不明白。”
　　“那你怎么说的，你明不明白？”夏芳绮问白落珠。
　　白落珠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说“然后他就亲了我。”
　　“嗯……”夏芳绮实在没有折子“那你就想这么待下去？”
　　“他说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让我陪他一阵子，像以前一样。”白落珠如实的回答。
　　“好吧。”夏芳绮忽而觉得张云衢也挺可怜的，但是他不喜欢林晚晴了吗。

　　张云衢几乎每晚都按时回家，白落珠同他吃晚饭，会同他讲最近的一些趣事，也会同他讲国外的事情，甚至是周义深小侄女的事情。
　　“落珠，我凶吗？”张云衢极温柔的问白落珠。
　　白落珠吃着饭，低着头摇了摇“不凶。”
　　“可我觉得，你从国外回来以后，却对我生分了许多。”张云衢垂着眸，又笑了笑“或许是我想多。”
　　“张云衢。”白落珠停下筷子，最后怯怯的说“我喜欢你，没有你喜欢我的多。”
　　“我知道。”张云衢似乎并不意外“因为我们的喜欢根本不一样。”
　　“你说我不明白，可你从来没有教过我。”白落珠看着张云衢，她似乎有些委屈。
　　“落珠，抱歉。”张云衢摸了摸白落珠的头“这个我不会教，但以后会有人让你懂。”
　　“现在呢，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张云衢对白落珠笑了笑，故作轻松。
　　“可你好像没有那么开心。”白落珠皱着眉，眼里尽是担忧。
　　“有时候，不一定要别人开心，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张云衢觉得这是白落珠的优点，也是缺点“毕竟，你属于你自己，而不是任何人。”
　　“可是，张云衢开心，连晚饭都会变得更好吃。”白落珠还在坚持。
　　“如果不和张云衢吃晚饭了，或许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张云衢突然发现，这几年他扮演的角色是个家人，像兄长像父亲，还是相依为命的角色。
　　“可是，我想永远和张云衢吃晚饭。”白落珠有些难过“我可不可以任性一次，我不想长大，我不想明白。”
　　张云衢看着眼中蓄泪的白落珠，有些无奈，笑了笑还是说“可以。”
　　白落珠破涕为笑。
　　“不过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张云衢刮了刮白落珠的鼻子“等你长大再说吧。”
　　“都说了不长大了，就任性这一次。”白落珠手指比了一个一。
　　“好好好。”张云衢哄着白落珠“让我们落珠任性一次。”
　　白落珠笑了，她回国以后，张云衢第一次看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张云衢觉得自己倒像她了，凡事那么较真，其实又何必，凡事抵不过她开心。

　　白落珠会提要求，这一点张云衢倒是很高兴。张云衢越来越忙，偶尔回家晚了还是会给白落珠带点心，白落珠则会客厅等他。
　　有一天晚上，苏西坡来找白落珠。
　　白落珠自然知道张云衢不喜欢他，就没邀他进屋。
　　“落珠，我要回英国了。”苏西坡对白落珠说。
　　“嗯，一路顺风。”白落珠在道别“如果你想，可以给我写信。”
　　“中国现在很危险……”苏西坡担忧的看着白落珠“如果可以，你可以跟我去英国。你继续留学，做你喜欢的工作。”
　　“谢谢，但是不用了。”白落珠想起了留洋的日子“张云衢，夏芳绮都在这，我也在这。”
　　“听着，你可能不愿意面对，你的祖国正在被其他国家占领。”苏西坡有些着急“你可以叫上他们，一起出去避难，再回来。”
　　“谢谢你的好意。”白落珠有些考虑“这些事我会和他们好好商量的。”
　　“我希望你是平安的，你是我在东方见过最纯净最漂亮的花。”苏西坡虔诚的祝福。
　　“我也希望你平安，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有趣的英国人。”白落珠笑得落落大方。
　　“我可以拥抱你吗？”苏西坡眼中真诚“这可能最后一次与你见面。”
　　白落珠思忖片刻，伸出了手“可以。”
　　苏西坡礼仪的拥抱白落珠，短暂没有故作停留。
　　“我会永远记得你，这位美丽的小姐。”苏西坡右手放在身前鞠躬。
　　白落珠提裙子微微鞠躬做回礼。
　　苏西坡走了，张云衢在楼上放下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