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不识春》为君司南

2、第二章：挨打

　　谢洛虞听他说这话，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那是，你以为你家公子随随便便看人家唱戏的？”
　　这话说的，仿佛看别人唱戏都是对别人莫大的赏赐似的。
　　言生没搭话，自家公子要嘚瑟一下他还能说不？算了算了，他还是好好听戏吧。
　　这话本子讲的是个姑娘与那进京赶考的书生的故事，书生考了个状元，从此过上了平步青云的好日子，姑娘在家等了十载，不见人回来，最后被那地主强行娶了去，做了个小妾，百般凌辱，最后姑娘自尽身亡。
　　说到底，也就是个俗套的老故事，只是那戏里的一句：“谁打马渡前过，低声唤取酒喝一口，低声问，是谁家姑娘如花似玉为谁留。”在秦向榆沉沉婉婉的声音里唱出来，像是就在那戏里一般，听得人心轻轻纠起，疼得厉害。
　　就这么个俗套的老故事，听的台下二人哭的像个黄花大闺女，秦向榆一曲唱完，再看向台下时，是当真觉得好笑。
　　言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公子宁愿顶着那么大的太阳过来听戏，这哪里是那些个乏味的话本子可比的，这秦公子真真是将些角色都唱活过来了。
　　秦向榆唱完戏也没多留，直接下了台去了后面，独留那主仆二人伤心哭泣。
　　“玉响，去那边送两个帕子，别哭的稀里哗啦的出去了，别人以为我们戏馆欺负了他们。”秦向榆进了戏台子后面，一边脱了外裳一边吩咐道。
　　玉响也觉得好笑，那些个姑娘小姐哭倒也罢了，这两个大男人，在他们戏馆的台子下面哭的惨兮兮的，也好在那个谢家傻公子包了场子，不然不得被人笑话死。
　　玉响拿了两个干净的帕子，去了前面，给了那主仆二人。
　　谢洛虞接了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可怜兮兮的抬头：“秦公子呢，我能否见上一见？”
　　玉响见他抬着头看向自己，心下赞叹了声，这谢家傻公子生的倒是极好的，就是可惜了，没些个脑子。
　　言生也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是真的被秦向榆这一曲戏折服了。
　　玉响歉意的摇了摇头：“我们公子除了台子上，私下不见客的。”不然那么多个夫人小姐的都想见上一见，自家公子还怎么休息？
　　听见不见客，两人的眸光都暗了暗，有些遗憾，但也没说什么。两人也没打算走，秦向榆这场戏也就唱了半个时辰左右，现在外面的天还热着，现在他们出去了，岂不是又要顶着那大太阳回去？
　　好在谢洛榆本就是那游手好闲的主，他也没什么要做的事儿，言生嘛，陪着自家公子出来的，哪里还会有人给他安排事做呢？于是两个游手好闲的人就都准备在这戏馆里多呆会儿，不说一个下午，但是一定是要等这太阳稍微下去一点才行。
　　谢洛虞哭了一阵，也累了，这戏馆的冰放的刚刚好，不冷不热，舒服，于是他就拼了几个凳子睡下了，言生也想睡，但是这公子睡了，这又是在人家戏馆的地盘，他得守着自家公子，好到了时间叫醒他。
　　秦向榆在里间换了衣服又卸了妆，松了口气，坐下喝了口绿豆汤。
　　玉响进来把衣服拿出去洗，想到刚刚谢家那傻子要见自家公子的事，就随口提了句：“公子，那个谢傻子本来要见您，我说您不见外客给拒了。”
　　秦向榆喝完了一大碗绿豆汤，才觉得心里的暑意消退了些，放下手里的碗应了声：“嗯。”随即想到了些什么，问正要出去的玉响：“他们走了没？”
　　玉响回答：“没呢，外面日头这么大，大概是会歇会儿的。”
　　“嗯，你等会儿端两碗绿豆汤给他们，这大热天的，也算是为了捧我的场子。”秦向榆还记得刚刚那两人在台下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想来这天气也是难受，送两碗绿豆汤，就当他这儿服务好吧。
　　玉响撇了撇嘴：“公子这场子还用人捧？”那些个夫人小姐们可都抢着订位子呢，这谢家傻子订了几天包场，那些个夫人小姐们都要埋怨死了，他也累，他都好几天没见着他的姑娘们了。
　　所以说这时候，玉响是绝对不想给那两个人送绿豆汤的，甚至还想把大堂里的冰都撤了，让他们热昏过去，再也来不了这戏馆才好。
　　“别贫嘴，快去。”秦向榆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家伙自从那谢什么虞的包了场子开始就没有过好脸色。
　　玉响抱着衣服，去了后院，交给戏馆的丫鬟婆子们清洗，又去厨房端了两碗绿豆汤。
　　走到台前的时候却发现那主仆两人都睡下了，而且不止是睡下了，甚至是睡熟了。
　　玉响想了想，也没去打扰，端着两碗绿豆汤去了里屋。
　　“嗯？怎么端过来了。”秦向榆见玉响进来，手上还端着绿豆汤，疑惑。
　　玉响将东西绿豆汤放在秦向榆面前的桌子上：“那两人睡着了，我就没打扰，端过来跟公子一人一碗喝了算了。”
　　秦向榆倒是有些诧异：“睡着了？”那大堂里怎么睡，凳子不硌人吗。
　　“是啊，那谢家少爷也真是心大。”就这么睡在了人家的地盘上，看起来还睡的挺安心的。
　　秦向榆也笑了，这谢家二公子也算是个妙人了。
　　其实秦向榆住的这个小县城里，人们叫那谢家二公子为谢傻子，也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傻。那谢家便是这县城里最富裕的家族了，大儿子经商，那叫一个八面玲珑，到了这小儿子，却只知道整日玩乐，不习武，不干活，就知道读读死书。
　　谢家本就是经商起家，遇见这一个只晓得读书的小儿子，二老算是操碎了心，但也没有办法，怎么劝导都无用，最后没了办法，也便随他去了。
　　你说这谢家家大业大，那谢老爷也就只娶了那一个媳妇，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那些个庶子庶女的争夺。这二公子若是学些经商的道理，日后这家业定然少不了他那一份，只是这二公子就知道读书，其他一改不论，谁劝都没用。
　　这小县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那份家业呢，偏偏这正主倒是一点都不在乎，久而久之，也便有了谢傻子这个称呼。且这谢傻子做事随性的很，经常做出些让人愕然的事出来。
　　比如说今天，这谢洛虞便在人家戏馆里睡了一整个下午。
　　“洛虞呢？”谢家已经准备开饭了，却依旧不见谢洛虞的身影，谢圩皱着眉开口问了下自己儿子的去向。
　　有婢女小心翼翼的开口：“回老爷，二公子去了戏馆还没回来。”
　　即便小心翼翼，也压不住谢圩的火气：“去了戏馆？这周第几次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回来！”
　　许如一见情况不对，连忙安慰：“老爷别生气，这天日头大，我关照洛虞迟些回来，别晒伤了。”其实什么时候关照过，她今天去自家儿子院子时就没见着，说是已经去了。
　　自家夫人开口了，谢圩也不好再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发火，只道：“去那戏馆将公子带回来。”
　　连忙有小厮应是出了门去。
　　这边言生坐在地上趴着凳子睡的正香，突然就被人叫醒了，抬头一看，是跟他一同伺候公子的小厮。
　　“言画，你怎么来了？”公子身边惯常一个人跟着就好，故而乍见言画出现在自己眼前，言生有些疑惑。
　　言画都快急死了：“快些起来吧，把公子带回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吃饭不见人要发火了。”
　　言生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突然就明白了。完蛋，他还说要守着公子呢，没想到自己也睡了过去。
　　言画说话的动静不小，睡在一边凳子上的谢洛虞终于是醒了。
　　“怎么了吵嚷？”谢洛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戏馆里安静的很，除了能听见些后院的蝉鸣，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没住人一样，这言画吼了两句，怕是这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公子啊，您快跟小的回去，老爷要生气了！”言画见自家公子还慢条斯理的顺了顺头发，立马急了。
　　听这话，谢洛虞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爹在呢？”
　　“在呢，今天老爷回来的早，公子您还是动作快些吧。”这再磨蹭一会儿，老爷可能就亲自过来捉人了。
　　一听自家爹爹在，谢洛虞也顾不得睡乱的头发了，火急火燎的站起来，拎起衣服的下摆就跑了出去，言玉与言画二人也赶紧跟上。
　　秦向榆在屋子里正看着戏本子，听见外面有些吵嚷，唤了玉响问了句怎么了。
　　玉响刚在前面些收拾东西，那主仆三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的：“那谢家老爷回来了，来了人叫谢傻子回去呢。”
　　秦向榆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看话本子。
　　玉响却又接着说：“那谢傻子在我们这戏馆呆了一下午，现在被他家老爷捉回去了，接下来几天怕是出不来了。”真好，他终于能见到他的姑娘们了。
　　秦向榆失笑：“怎么？你就那么不想看见他？”
　　玉响撇了撇嘴：“当然不想。”
　　秦向榆放下手中的话本，他也该吃饭了：“那好吧，既然这样，明天的票就卖出去吧。”那谢家二公子不来，别人自然也就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