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不识春》为君司南

3、第三章：分享

　　谢晟回来的时候，见自家弟弟正委委屈屈的跪在地上，自家父母就在一旁吃饭。
　　“小虞又做什么了？怎么不让吃饭呢？”谢晟看着谢洛虞那委委屈屈的样子，暗自有些好笑。怕是又干了什么让父亲生气的事情了，看他那么乖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自家父亲求情。
　　谢圩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没好气的对谢洛虞说：“起来，吃饭。”
　　许如早就盯着自家小儿子了，奈何老爷不让人起来，她也没办法。现在谢圩同意让人起来了，她赶忙去扶，看自家儿子膝盖处的衣服都跪出痕迹来了，那叫一个心疼啊，转过脸狠狠剜了谢圩一眼。
　　谢圩哼了一声，开口：“你们两个，就惯着他吧，把他惯得无法无天。”
　　谢晟给自家父亲倒了杯酒，笑着说：“哪里无法无天了，洛虞还小呢，不着急。”
　　一般这种时候，谢洛虞都是窝在一边乖乖吃饭的，一点都不敢哼唧。
　　谢圩本来是夫人规定了，每天每顿只能喝一杯，见自家大儿子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自然是开心的，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又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才在自己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那杯酒喝了。
　　此事就此揭过。
　　吃完了饭，谢洛虞速度飞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生怕父亲想起来什么又要训他。
　　谢晟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饭，又跟自己喝的有些醉的父亲谈了谈生意上的事情，还没谈几句，谢圩酒意上来了，在书房直接睡了过去。
　　谢晟知道，要是让自家父亲就在这里睡过去了，那母亲自然是要生气的。他摇了摇头，唤了个小厮来：“帮老爷擦一下身子，然后把他送回房。”
　　两个小厮应了声，将摇摇晃晃的谢圩扶着去沐浴。
　　时间还早，谢洛虞自然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就睡觉的。他搬了个椅子出来，躺在院子里吹着凉风晒月亮。
　　夜空挺亮的，没什么云，看那星星看久了，也仿佛就在眼前一样，谢洛虞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下午自己看的戏，还没想到唱戏的人的时候，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他坐起身来，谢晟也将身子站直：“怎么？晒月亮呢？”
　　“嗯，大哥跟我一起吗？”他随口问道。
　　谢晟点了点头，谢洛虞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言生！再搬张椅子出来。”
　　“哦，好的，来了。”言生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听见公子叫自己，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给他又办了张椅子出去。
　　谢晟接过椅子，放在谢洛虞身边，然后躺下，两人就这么看了会儿月亮，谁也没说话。
　　良久，谢晟感慨了一句：“还是你小子会享受啊！”
　　谢洛虞嘿嘿笑了：“这做人嘛，能享受自然是要享受的了。”
　　谢晟偏头看他，顺着他的话开口：“所以你就去看戏了？”
　　谢洛虞点头，突然来了兴致，坐起身来跟自家哥哥说：“哥，你不知道，那秦向榆唱戏真是绝了，真真就把我看的那些个话本子里的人都唱活了，而且他是一个人，一个人唱所有的角色！”
　　谢晟看他这么激动，也有些讶异，自家这个弟弟他是最清楚的了，别看他表面上玩世不恭，跟谁都能玩得来，但其实，真正能得到他的认可是很难的。就自己这个哥哥，小时候也是不讨他欢心的，直到后面些日子，他长得大了些，跟他又有些共同爱好，才开始对自己敞开了心扉。
　　“那我下次要跟你一起去才好，看看你口中这个秦向榆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我家弟弟勾的三天两头往他那儿跑。”
　　其实谢晟心里还是不以为意的，在他看来，这唱戏的也就那样，不过是把那些个话本子里的东西都唱出来，而且唱的都是些儿女情长，博人眼泪的东西，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迎合自家弟弟的喜好。
　　也不得不说，谢晟是把自家这个弟弟摸透了，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回答，什么事情都顺着他来，也难怪谢洛虞能与他这个看起来就不像一路人的哥哥玩到一处去。
　　果然谢晟这个话音刚落，谢洛虞就开心的看着他问：“此话当真？”父母他自然是知道的，没有一个可能跟他一同看戏去，父亲本来就每天都忙，母亲的话，是不喜欢那些个唱戏的，觉得吵得人头疼。
　　在这样的情形下，谢晟说要同他一起去，他就像找到了知己一样，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跟志趣相投的人分享，对谢洛虞来说，是最好的事情了。
　　谢晟见到自家弟弟这幅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对的，去就去呗，左右他这也刚谈完一桩大生意，是时候该歇歇了，就随洛虞去看看，见识见识他口中那位秦向榆。
　　于是他回答道：“自然，哥哥何时骗过你？”
　　谢洛虞嘿嘿笑了两声，心情愉悦的，又躺了下去，继续晒月亮。
　　第二天早上，谢洛虞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就去找自家哥哥。谢晟被他从床上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懵：“怎么了？”
　　谢洛虞直接一把掀开了他盖的毛毯：“走了，哥哥快起床，吃了早饭我们就去戏馆了。”
　　听他提到戏馆，谢晟才反应过来，昨天自己是答应了弟弟要一起去看那姓秦的唱戏来着，只是......谢洛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大概才天亮不久：“不是吧！这么早？”
　　谢洛虞将他从床上拉起来，又把一旁的架子上的衣服递给他，催促他快穿：“不早不早，这个时辰他们戏馆该是已经开门了。”
　　不是，谢晟有些不懂自家弟弟的思维，戏馆开门他们就要去了吗？哪家的戏馆这么早唱戏啊！所以尽管自家弟弟看起来很着急，他也配合着动作很快，但心里还是很淡定的。
　　可谁料自家弟弟在一旁看着他洗漱完了之后，观察了下天色，表示：“早饭不吃了，我去厨房拿点糕点咱就走。”
　　厨房里这个时候才开始做早饭，谢洛虞自然是等不得的，因为他想起来他昨天走的时候没订今天的场子，怕是再迟些都买不到票进去看！
　　谢晟觉得自己的弟弟真是魔怔了，人家戏馆开门你就要过去，那人家要是一直开门，你还能就睡在人家戏馆里？反正他对那个戏馆的执念让谢晟不高兴了。
　　他的弟弟！可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期待过！他以前在外面做生意几天不回来的时候也见不着弟弟蹲在门口等自己啊！哼！
　　谢晟跟着拿好了干粮的弟弟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想通那个秦向榆，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吸引力！
　　出门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探出头来，有光洒下来，谢晟跟在兴冲冲的弟弟后面，感觉这小子还真就好看！
　　早上的太阳还没多大的威力，也有些凉风，吹在身上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谢晟看那阳光落在前面人的头发上，折射出稍微偏棕的光，一身墨绿的长袍，身形挺拔，好看的很。
　　等等！不就是去看个戏吗？为什么自家弟弟打扮的这么人模狗样的，倒像是要去约会的毛头小子！
　　于是他很不爽的开口：“你打扮那么好看干嘛？”
　　谢洛虞听他哥哥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打扮了？”他平常不也是这副样子吗？
　　谢晟只觉得自家弟弟在狡辩，这反问他的那么一句，就像是陷入爱情的小伙子害羞了一样。不是吧！他就看人家几场戏，就爱上人家唱戏的姑娘了？
　　他没回答，谢洛虞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往前走，今天跟哥哥出来，也就没带言生，现在也没个人跑腿，也不知道今天还买的到票买不到票。
　　街头巷尾已经有了人家起来干活了，有起来浇菜的，有喂鸡鸭的，还有摆了摊子卖早点的。
　　谢家二兄弟走过去的时候，自然是要惹来些目光的。
　　有人跟谢晟打招呼：“谢公子今天没谈生意去？”
　　谢晟赶紧把自己从弟弟迷恋上了人家小姑娘的奇怪忧伤里拔了出来，笑着回答那人：“今天休息，跟弟弟去看戏。”
　　那人一听是看戏，面色有些古怪，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那谢公子跟弟弟好好玩，趁着休息好好放松一番，做人也不能太累。”
　　谢晟点头，见他面色自从自己说了陪弟弟去看戏开始就变了，心下大悲：完了，自家弟弟肯定是爱上那个唱戏的小姑娘了，连这街坊邻居的都知道了些风声。
　　其实那汉子眼神里的意思哪里是这样啊！
　　那汉子浇完了菜，回了屋，跟自己正在做饭的婆娘说：“欸，刚刚谢家大公子过去了，说是陪那傻子看戏去。”
　　屋子里的妇人尝了尝菜的咸淡，放下筷子：“看戏？那秦向榆的戏？”
　　“看谁的倒是不知道，但是这二傻子，还真就迷上看戏啦？我昨天听人说还不信呢。”
　　妇人将菜端上桌：“你管他迷不迷上呢，左右不碍着咱什么事儿，人家花的又不是我们的银子。”
　　那汉子一听也是，又感慨了几句那谢傻子命好诸如此类的话。

　　这边谢洛虞已经带着自家哥哥来到了戏馆所在的青石巷，青石巷里早就有了人，而且他们身后也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这巷子里。一开始谢晟还奇怪这巷子里也没几户人家，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可后来他发现这些人跟他们走的都是一个方向。
　　谢晟拉了拉自己弟弟，小声说：“哎，洛虞，这些都是来看戏的？”这戏馆还当真就这么早有人唱戏？
　　谢洛虞有些不大高兴，这么多人，再慢些他铁定是挤不进去的，也没回答，拉起来他哥哥就开始快跑。谢晟被他拉着从人们身边经过时，无一例外的看到了人们惊讶的眼神。完了，他翩翩公子的形象今天要毁了。
　　可谁让拉着他的是自家弟弟呢？打不得骂不得，顺着去吧。
　　进了戏馆的大门，谢洛虞松开了他的手，关照他先在这里等着，他去买票。
　　谢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小戏馆，正门进去就是个大大的屋子，比寻常人家的大堂要大上很多倍，然后就是一条通道，估摸着该是通向后院的。通道是镂空的小路，说是小路其实也不小，大概两米左右，顶上没东西，是露天的，有光照进来。小路还挺长的，再往里，他就看不到了，大概是人家后院。
　　他虽然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但多数时候都忙于生意上的事情，且自家也没个喜欢听戏的，听说倒是听说过，这后面有个唱戏的人家，师父早就去世了，留下个小徒弟，虽是年纪小，但唱戏是真真传神。
　　这么多年，他也没来看过，前几年这户人家的师父还在时，也没这么大的名声，就最近几年那个小徒弟才开始唱戏的。他还是第一次来这戏馆。
　　这天色还早的时候，戏馆里就满满全是人了，再联想起自己弟弟对人家的倾慕，他想，这个名声在外的小徒弟，定然是个绝色美人儿。只可惜了，是个戏子，不大配得上自己弟弟，要不是个戏子，自家弟弟喜欢的姑娘，他定然是要帮上一帮的。
　　谢洛虞挤过人群，找到了玉响，见他两手空空，心下一个咯噔，但是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还有票吗？”
　　玉响抬头，见是谢洛虞，想了想，把他拉到一边：“按理说，是没有了，但您前几天包场花了那么多银子，也算是我们戏馆的贵客了，您要是想听，我帮您搬张凳子来。”玉响今天挺开心的，这谢傻子没包场，他终于见着他的姑娘们了。这谢洛虞在他们戏馆也算是花了不少银子了，他就发挥一下他顾客至上的服务给他额外添张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