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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旅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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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川总觉得,纪秦和他有种天生的默契。每当他产生什么想做而又犹豫着做不做的想法时,纪秦好像能感知到一般,下一秒就能说出来,好几次,他都怀疑纪秦是不是有什么通天的异能,能够读人心思,可是左右端详,细细观察,又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他也只能把这些巧合称为天赐的偶然了。或许他们上辈子是缘分未尽的亲兄弟,所以这辈子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几天就只有王哥偶尔开车送点干粮用品过来,每回来都要跟他细细碎碎地唠叨好半天,什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不要理会,少看新闻,弄得宋予川哭笑不得,打趣他一个怎么跟他外婆一样絮絮叨叨的,气得王哥要给他一拳。希姐倒是只来过一次,看样子神色疲惫,满眼血丝,应该是脚不沾地的忙了好几天了。宋予川神隐的几天,网络上的风波平息了不少,只是公司门口和小区门口仍时不时有形迹可疑的私生出没,一时半会也不好再露面。所有的商务代言和杂志拍摄都已推延,商谈的剧本也暂时搁浅,资方暂时不敢将官宣和拍摄提上日程,朗希除了要处理这些之外,还要带公司的新艺人跑各种活动,兴许是公司发现宋予川不能成为最坚固可靠的赚钱机器。
忙的如同陀螺一般的朗希再听到宋予川想要去非洲度假的消息,而且那同行之人还是纪秦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这个时候跑去非洲度什么假啊,好好待在这里看看剧本休息一下不行吗?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小祖宗。” 朗希白了宋予川一眼,愤懑地说道。
“希姐,现在也没有工作,而且那部剧不是说了要签别人了吗?我待的烦躁,想出去散散心。” 宋予川忽略她的白眼,不紧不慢地说。
这句话把朗希给噎住了,的确,接下来一个月因为这次的风波都没能排上行程,原本谈的差不多的合作都变成尚在考虑中,公司本想着趁热打铁多参加几个节目多接几个流量剧增加曝光,再顺带奶奶自己小辈,结果这么一折腾,计划几乎全盘打乱。气得老总差点没把办公室给砸了,朗希也只能更加卖力地多带着几个小年轻跑跑业务。
“那你跑非洲那么远干嘛,国内转悠转悠不挺好的吗?”朗希不甘心地回敬道。
“就现在这情况,国内能转吗?去哪不都得被扒出来啊?”
“那你干嘛一定要跑非洲,还要和那谁一起。” 朗希一向对纪秦没什么好感,总觉他会把宋予川吃干抹尽,卖了换钱,毕竟当年在剧组的时候,纪秦老把宋予川坑蒙拐骗到一些她找不到的地方,害得她总是在关键时刻找不到人,急地直跳脚。
“这不是老纪说,野兽再凶猛也没这些人可怕嘛,至少不诛心吧。” 宋予川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回朗希还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她不是没看过那些恶意的评论,p图甚至还有诅咒,每一条每一张每一句都触目惊心,她都无法想象,这些人是怎么把这一字一句打出来的,是怎么做到理所当然咒骂他,让他甚至他的父母家人去死,污言秽语,看的朗希都觉得污了双眼,生理性恶心。她能看到,宋予川不可能看不到,一个普通人被不认识的人随意骂几句都会怒火攻心,愤懑不平,更何况这种疯狂的网络攻击呢?
“那,你跟龙哥说一声,别去太久,说不定没几天这事就有转机了。” 朗希最终还是退让了,想着把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一个人待着也不好,要是能出去走走散散心,有个人能说说话,也是好的。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拔高了音量:
“你要记得每天跟我报备一下行踪,还有,留神这点纪秦这家伙,别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知道啦。” 听着希姐的叮嘱,宋予川笑着摇了摇头,她总是把纪秦当成人贩子一样。
深秋似乎是一个很适合等待的时节,这个季节里的风总是轻轻柔柔的,拂到脸上就像是被上好的丝缎包裹着一般,有种能让人沉溺的温柔。纪秦就是在这么一阵秋风中,穿着一身卡其色长大衣,黑色马丁靴踏着枯枝落叶,满脸笑意地来到了宋予川面前。这副画面美好的让宋予川看的愣了神,这人笑起来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好像那天早上他看到的从云层中洒下来的曦光。
“小屁孩,想哪家小姑娘想的这么入神啊?” 纪秦停在台阶前,笑意盈盈地揶揄着恍了神的宋予川。
“你给我走开。” 回过神来的宋予川没好气的白了纪秦一眼。
纪秦也不在意,踏上台阶,把脸凑到宋予川面前,仍旧笑嘻嘻:
“你想的那个人有我好看吗?”
宋予川被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身子往回缩了一下,耳根子却悄悄地红了。对于纪秦的颜值,他身为一个男人都是十分服气的。纪秦这张脸将男人的英武和女人的柔美结合的十分巧妙,凝神不笑时显得英气威武,一笑起来便温柔的如同一江春水,一举一动都带着点勾人的意味,这勾的不仅是女的,还有男的。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回道:
“没你好看,行了吧。快给我起开。” 说罢,宋予川还推了一把纪秦,纪秦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在台阶上稳住了身子,面带怨色地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一下飞机就跑来找你,你还这样对我啊。”
“又没人逼着你来。” 宋予川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转身进屋。
纪秦大步跨上平台,一脸委屈:
“就知道你这家伙见色忘义,亏我还改机票跑来见你。见到面的就给我这种待遇,你还是不是人啊!“
听到这状似小媳妇般地抱怨,宋予川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语气生硬地回:
“你少给我装,快进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最,相继进了屋内,都没发现,躲在屋后一片灌木丛里几人正拿着“长枪短炮” 对着这边一顿猛拍。
纪秦和宋予川去非洲旅行事只有几人知晓,但还是走漏了一点风声,两人悄悄摸摸地躲过狗仔和站姐,有惊无险地上了飞机。
飞机离地起飞地那一刻,宋予川才真正觉得内心安定下来,看了眼旁边因晕机而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嘴唇毫无一丝血色,双手死抠着把手不放的纪秦,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腾出一只手轻轻覆上那因紧绷而青筋暴起的手。而纪秦因为太过于紧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宋予川的安抚之意,仍旧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幸好,飞机平稳后,纪秦从紧绷的情绪中渐渐舒缓下来,缓缓进入梦乡,宋予川轻轻替他盖好毯子,才转头去看窗外的云层。
一望无垠的云层犹如翻腾的江海,有种仰观宇宙之大的开阔之感,在这大宇宙之间,人变得好渺小,小的如同云层里的一滴水珠。既然相比之下,人都如此,更何况那些世间的纷纷扰扰呢?
宋予川万万没想到,纪秦说的要去看动物,真的就是住在野外大草原上的观察小木屋。这木屋外面空旷地令人心惊,说不定那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灌木丛里就藏着几只狮子猎豹鬣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几个鲜活美味的活物。
宋予川心里默默咒骂了一句:“妈的,纪秦脑子是有病吧。靠!” 一脸不爽地跟着纪秦和两名向导兼保镖以及一名翻译走进了木屋。
“阿川,你快看,这是他们打的鬣狗,长得还挺吓人的啊!” 纪秦兴致勃勃地指着墙上一个猎狗的标本,一脸迫不及待地跟宋予川分享到。没看到宋予川臭的能做臭豆腐的脸,纪秦仍旧兴致高昂地跟着那两位向导满屋子乱转,一会摸摸鹿角,一会瞅瞅大蟒蛇,再把玩一会猎枪,好不开心。
玩了好一会,纪秦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到仍立在原地,脸色僵硬的宋予川,旋即一脸纳闷地走到宋予川身前,问:
“喂,你发什么愣呢,还想着那些破事啊?别想了好不好,大老远跑这一趟,不是为了让你还愁眉苦脸的。” 说罢,纪秦还略有委屈地撅撅了嘴。
“房间在哪,我去放行李。” 宋予川看着纪秦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叹一口气,板着脸问。
翻译指了指楼上,示意要带宋予川上去,而纪秦猜不透为何宋予川怎么脸就臭了,朝着那两名外国保镖摆摆手,也跟着拎着行李上楼去了。
安顿完毕,宋予川喊住从他房门口经过的纪秦,面色纠结地问:
“老纪,你,你就不怕晚上住这里,会被野兽攻击吗?”
听到这句发问,纪秦心下了然,终于明白这小屁孩刚刚的一脸严肃沉默是为什么了,原来他是怕大半夜有猛兽啊!忍住了笑,纪秦一脸狡黠地靠近宋予川,半是思索半是认真地道:
“对哦,万一半夜有狮子要跑进来吃我们小屁孩怎么办?没关系,哥哥保护你!” 说完还不忘学狮子咆哮地向宋予川 “嗷呜“ 了一嗓子。
宋予川来到这起本就提心吊胆地,被纪秦这么一吓唬一捉弄,一个激灵差点没坐稳仰倒在床上。纪秦见状,终是忍不住大笑:
“我说你啊,阿川,平时看你那么冷,还老装大人的样子,没想到胆子这么小啊!“
宋予川气得一把抓起枕头朝纪秦方向扔去,纪秦伸长手臂一捞,便捞进了怀里,跃步到宋予川身旁,将枕头摆放好,还顺手拍了拍,一脸好笑地安抚道:
“好啦,不逗你了。这里是安全区,就算有动物来啊,也就是些长颈鹿啊大象什么的,而且啊,向导说那些动物不会走到这边的,想要看啊,还得开车出去呢!我们今晚在这里啊,就是休息一下,顺便看看星星,你不是最喜欢看星星了嘛。”
听见这话,宋予川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见状,宋予川又调戏道: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看样子天不怕地不怕,连跳伞蹦极都面不改色的宋予川,居然会怕这个,哈哈哈哈哈哈。”
宋予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翻找出要换的衣服,就一边把纪秦往门外推,气鼓鼓地说:
“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哎,别嘛,你换衣服我又不是没见过,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啊!“
“砰“ 的一声,纪秦就被宋予川关在了房门外,还听见 “咔哒” 的落锁声,无奈地心想:
“呵,这小孩还是和以前一样要面子啊。” 随即便也下楼去找那三名地陪商量行程去了。
夜晚的大草原更显神秘,四处望去,只有几株高大漆黑的树影,除了这间小木屋便没有一处灯光。遍野的草尖上因散落的星光而泛着银光,细细簌簌的昆虫鸣叫声却更显这夜晚的安宁。抬头看去,一整片的夜空星辰密布,满眼都装不下的星河世界。听说,幸运的时候,深夜还能看到几颗流星划过。
露台上正坐着纪秦和宋予川,两人静静地看着这片草原和夜空,不发一语,似乎已深深融入在这绝美和静谧的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予川转了一下身子,缓缓开口道:
“老纪,你有多久没这样看过星星了?”
“嗯?快有小半年了吧。忙的觉都不够睡,哪还有闲工夫看星星啊!” 纪秦撇了撇嘴道。
宋予川没有马上回话,手指轻敲了两下椅子的扶手,似是在犹豫什么,半晌,才又说:
“其实,这个圈子也没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 纪秦听闻,担心又好奇地看向宋予川,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籍籍无名时,担心这辈子是不是就庸碌无为;现在万众瞩目,就连喝个水都可能被解读成很多种意思。你说,这里的人怎么就这么可笑呢?”
“倒也不是这里的人可笑,这里的运作就是如此。不过是大众一种猎奇趣味罢了,哎,就跟很多人平常打听八卦一样,只不过在这里我们成了八卦来源而已。“ 纪秦略有无奈地回道。
“普普通通地做个平凡人也挺好的,自由自在,也不用为了红不红每天提心吊胆。”
“怎么?你想着跑路啊?” 纪秦听着不对,赶忙问。
“倒也不是跑路,就是合约到期的话,不想再续签了。” 宋予川低下头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轻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什么东西,甜的发齁。
“你十年合约呢吧,哪能这么快到期啊,我算算啊,加上今年,还有六年呢。” 纪秦皱着眉头算了一遍。
“还有两年,去年接戏前我就想解约了,跟公司磨了好久,好不容易谈下来,等今年剧播完,应该就能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什么?你还真的处心积虑要跑路啊?你现在势头刚起,不好好把握一下搞事业?”
宋予川抬头看向那片星空,淡淡说道:
“我不是那种能处理那么复杂事情的人,来这里四年,冷嘲热讽,赞美追捧,无端漫骂我都经历过了,再待下去,我怕是对这个圈子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哪里不复杂,哪里人心不险恶?有喜欢你的自然也会有讨厌你的,何必放在心上。你这小孩就是太伤春悲秋了,跟你装大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同啊。人生在世,不就为了一箪食一瓢饮,一瓦遮头一人伴余生而已嘛。你不想待,那你当初干嘛要进来,还跟女朋友分手。” 纪秦紧盯着这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小孩,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所以然。
“不是跟你说过嘛,为了和外公外婆证明,不走他们安排的路,我也是可以过得很好。” 宋予川轻瞄了纪秦一眼。
“喏,现在怎么不用证明了?”
“已经证明过了,现在我有能力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了,也不用再听他们安排了。”
“那你想做什么,开面包店,咖啡店?”
“嗯,开个那种能让人放松聊天讲故事的店,就算是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都有很动人的故事,想把他们的高光时刻记录下来。他们啊,就像这天上的星星,在其中渺小如一粟,但是也有自己的光呢。” 宋予川说到这里时满眼藏不住的向往。
“纪秦很久没听到宋予川说这么心里话了,嘀咕着:
“看来这么久没见,小孩是成长不少了啊。” 眼睛余光看到了一道从天边快速划过的光亮,是流星!
“阿川,你看!是流星!快,快许愿。” 纪秦手肘碰了碰了宋予川,宋予川当然看到了,但他觉得看流星许愿这种事太幼稚了,从来不做,反倒揶揄着纪秦:
“你这都多大人了,还信这个。”
“爱信不信,哼!”
“那你,许了什么愿?”
“许得是:希望老天保佑这个小屁孩一生无虞,坦荡自在。别整天想东想西装成个老头子一样。”
宋予川一愣,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嘴边笑意涟涟,目光温柔地看着纪秦,纪秦也刚好转头看他,目光交互一瞬,那年冬天的回忆便在脑海里翻腾。
当年,纪秦也向着流星许过一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