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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东篱白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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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随手一指,一道剑气便从他指尖流泻而出直击入桃花林中。
只听桃花林中此起彼伏响起数十道剑气围剿之声,成片的桃花被剑气击碎,如漫天花雨般在蓝棠眼前撒下来,将蓝棠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
“怎么样?现在信了吗?”
朝歌话音未落,已有一个冷清至极致的女声自桃花林深处传来:
“东篱禁地,生人勿近,既是无忧宫门下为何不懂规矩?”
蓝棠初一听见这个女声之时还以为是她自己在说话,那声音与她素日里说话的嗓音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若是她自己,是绝不会有如此冰冷的口气的。
只听站在她身旁的朝歌朗声朝桃花林中道:
“白翎仙子,是朝歌求见。”
“无忧宫主人特意嘱咐过你勿来此禁地,你都忘了吗?”
那个女声如幽灵鬼音一般再度幽幽传来。
“朝歌不敢片刻忘记师父教诲,只是上次朝歌慌不择路狼狈逃命至此,蒙仙子救命之恩,后又经仙子指点下到凡间去寻找仙子所说的那件宝物。”
朝歌道:
“如今朝歌怀疑我已找到那件宝物,但又不能断定,故特将她带到此地,还望仙子能网开一面,代为鉴定一番,朝歌定当感激不尽。”
蓝棠自认识朝歌至今从未听他对谁说话像这般客气过,如今见他如此,很有些难以适应。
至于他对白翎所说“鉴定宝物”云云,那想必就是指她自己了?
蓝棠无论如何无法相信她自己就是白翎所说的什么宝物,料想这只是朝歌骗白翎放他们进去的借口罢了。
虽然心下对于朝歌欺骗白翎仙子之事感到不安,可蓝棠却也急着想一睹这位神秘仙子的真容,因而只得勉为其难,站在朝歌身边冒充一回宝物了。
“当日我曾告诉过你,我救你纯粹是因为你师父曾有托与我。”
白翎冷若冰霜的声音第三次传出来:
“你师父却并未托付过我要帮你寻宝,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白翎仙子,我师父曾有恩于你,也曾嘱托过你要助我度此一劫。”
朝歌似乎早就料到要见白翎一面十分不易,因而并未因为白翎的无情逐客而打退堂鼓:
“你当日救我只是完成了我师父的一半嘱托,如今我身上旧伤难愈,如果找不到你说的那件宝物,我很可能将永远带着这些伤。
待得日后夜画恢复,定会将我打得形神俱灭,你现在坐视不理,难道就是在等我灰飞烟灭的那一天,好有负于我师父所托吗?”
“强词夺理。”
朝歌的一番陈词虽然慷慨激昂,可白翎却只是不为所动:
“你再在这里放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朝歌昂首挺胸,不仅不走还向前进了一步,一脚踏入了那片危机四伏的桃花林中:
“仙子想取我性命那就现在动手吧!
反正横竖是个死,能死在仙子手上总好过死在我那猪狗不如的师弟手上!”
蓝棠在一旁冷眼旁观,分明觉得朝歌是在耍无赖逼那白翎仙子。
只是朝歌固然是无赖,但那位仙子也未免太无情了些,若不是她执意要敢朝歌走,朝歌也不至于“以死相逼”。
也不知他们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总之他们的对话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既介于敌友之间,又介于亲疏之间,总之蓝棠以前从未见识过就对了。
蓝棠还没思量完,便听见那桃花林中传来一阵剑气呼啸之声。
那声音仿佛同时发动自四面八方,以朝歌为目标回旋着横扫过来,直将朝歌逼得腾挪跳跃,左支右突。
“这是要来真的?”
蓝棠惊呼了一声,没想到那位白翎仙子真的会对朝歌下手。
只听铮然一声,朝歌已震脱临渊剑的剑鞘,挥剑在桃花林中舞成一团,阻挡那些如旋风般席卷他周身的无形剑气。
蓝棠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那些剑气便已向她袭来。
她一惊不小,赶忙放出飞剑招呼,只是等到她自己下场才体会到这些剑气的厉害。
别看这一道道剑气无色无形,但剑意却十分霸道森然,蓝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光是抵御这剑气对她的压迫就已十分费劲。
才过了没几招,蓝棠的手臂便被一道剑气划伤。
蓝棠痛呼一声向后疾退,那些剑气却追着她不放。
所幸朝歌及时发现了蓝棠这里的危机,他不敢恋战同样退出桃花林之外,护在蓝棠身前替她挡下了那波剑气的围攻,直到没有新的剑气袭来。
“你怎么样?”
朝歌一手抓在蓝棠被划伤的手臂上,蓝棠痛呼出声的同时朝歌的手掌中金光一闪,蓝棠手臂上的伤顿时便不痛了。
蓝棠这才明白朝歌是在替她疗伤,她感激地抬头对朝歌道:
“谢谢!”
朝歌提了提嘴角微微一笑,算作是对蓝棠的安慰。
待他收回自己的手掌之时,蓝棠手臂上的血在他掌中一闪即逝,相对的,朝歌感到有一股非常舒适的暖流经由他的手掌游走至他全身。
朝歌心下暗惊,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能吸收蓝棠的血液以供己用吗?
他可从没修习过此等邪术,也不知刚才的一幕是如何发生在他身上的?
只听白翎的声音从桃花林深处再次传来:
“你们是破不了这里的剑阵的,更别说是天罡箭阵,还是快些离开吧。”
“还望仙子赏脸,放我们入禁地一叙!”
朝歌单膝跪地,横剑护在蓝棠身前,神态和语气却甚是坚决。
“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你们若再不走,我自会发动剑阵赶你们走。”
白翎的声音毫无起伏波澜,既听不出喜怒哀乐,也听不出焦虑厌烦。
蓝棠听在耳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仙子当真不肯放行?”
朝歌的语气里倒是带了几分悲愤之意。
“……”
这次白翎连话都懒得答了。
“朝歌如果找不到仙子所说的那件宝物,那就终身无望替师父报仇。
如果真是这样,那朝歌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反正仙子是最冷酷无情之人,即使有负师父所托也是无动于衷的!”
朝歌话音悲凉,情绪也有些激动,说话间忽然将手中的临渊剑架在肩头,紧接着便横剑自刎。
蓝棠虽然就在他身旁,可却来不及阻止。
锋利的临渊剑在眨眼间便在朝歌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跟着便血如泉涌。
蓝棠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呆了,待朝歌支持不住倒在她身上之时她才想到要尖声惊叫。
这时只听那白翎仙子最冰冷无情的话音突然由远及近地出现在蓝棠耳边:
“要死也该选好地方再死,死在此处岂不白白污了这东篱禁地的清净?”
蓝棠只觉心下压着一团火此刻再也压制不住了。
她盲目地四处找寻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哭喊着质问道:
“白翎!你究竟是神仙还是邪魔?!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朝歌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你何苦逼他至此?!
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却还在说风凉话?
我看你根本不是不想见他,而是藏头露尾没脸见他!”
蓝棠一番话骂完,只见一道极强的白光在她眼前一晃,光线暗淡下去后一个浑身素白的清丽身影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了她的近前。
蓝棠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正面无表情地伫立在桃花林中睥睨着她。
那女子周身仙气弥漫,宝带飘扬,只是过于肃静冷清,整个人全没半点生气。
与其说她是位活着的神仙,倒不如说她是尊雕刻得巧夺天工的仙女雕塑。
蓝棠望着这尊“塑像”张了张嘴,吃惊得连帮朝歌讨公道都忘了。
那种感觉几乎难以描述,蓝棠只觉得她正看着她自己,但那个人却又不是她自己。
对面的她就那样面若寒霜地与自己对视着,直盯得蓝棠心里发毛。
“你……你就是白翎?”
蓝棠勉强维持着声线正常问道。
“多年不见,你已修得人形了?”
白翎并不答话,只是素唇微启,冷冰冰地道。
蓝棠心想她应当是在对她说话,只是她说的是什么她却完全不明白。
什么“多年不见”?
什么“修得人形”?
蓝棠只觉脑中嗡嗡欲炸。
“哼。”
白翎见蓝棠不语也不计较,只是冷哼一声,素手微抬处一道清冷的白光从她袖间飞出,绕着朝歌脖子上的伤口转了几转。
朝歌的出血便即停止,连已经污了白衣和地面的血迹亦都消失不见。
“你扶他一起进来吧。”
白翎说罢转身就走。
蓝棠知她已允许自己和朝歌踏入这东篱禁地,赶忙将朝歌的右臂搭在肩上,吃力地架起朝歌那又高又重的身躯,蹒跚地跟在白翎身后。
“怎么修得人形也才这点道行?连扶个人都这么累?”
白翎头也不回地数落着蓝棠,蓝棠心中有气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咬咬牙架好朝歌,踏着东篱禁地桃花林的满地花瓣,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禁地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