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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向死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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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斜睨了坐倒在地的清辉一眼,清辉的脸色本就苍白,再经银白色的月光一照,竟令他的脸上像戴了一副细白瓷面具一般散发着淡淡白光;
再搭配上他清秀俊美的五官和他那伤感于自己命运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竟使此刻的清辉显得无比忧郁而英俊。
朝歌多看了他几眼,忽然就觉得自己输给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算很丢脸,夜画制作傀儡的手艺也不能算不精湛。
在地上静坐良久后,出神出到回神的清辉缓缓道:
“感谢朝歌兄告诉我真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要怎么做?”朝歌关切地问。
“既然连他自己都不能杀死我,那我又有何惧?”
清辉说着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如同他心里的防线也已建设好一般。
“……”这回轮到朝歌不能明白清辉的意思了,“你能不能说具体点?”
清辉清淡地笑了笑,笑容又恢复了素日的温文和洒脱:
“既然他除不掉我,那我就可以反过来控制他,反正我有恃无恐。”
朝歌听了这话简直就像是耳边平地里响起一个惊雷似的,人都被震惊傻了。
他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的清辉,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
“你要反过来控制他?”
“对,这是他逼我的,我别无选择。”清辉淡定而果决地回答。
朝歌盯着眼前清辉那神情自若的脸庞,那气定神闲的风度……
明明前不久他才刚经历了一番心如死灰的心路历程,可现在他却已经能够做到恢复如初——这一瞬间朝歌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虽然与夜画熟识(相处了三千多年),又是夜画的师兄,可在他心目中他一向将夜画视为实力不相上下的强劲对手。
他们既是同门,是朋友,但同时也是对手。
在过去的这三千年中他从没想过可以有一天在实力上完全压倒夜画,或者说达到“控制”夜画的程度,因为他很清楚夜画的实力。
其实若不是夜画干出了叛门弑师、大逆不道之事,他最好永远不要与夜画为敌,因为这个敌人太过可怕。
而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身为夜画傀儡的男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为自己定下了如此高远的目标,光是这份胆量就令朝歌侧目。
“这种事可不是你说说就算做到了的。”
朝歌企图点醒清辉:
“以你现在的修为,你凭什么反过来控制他?
就算你从现在开始什么事都不做只是修炼,你也得先修上个三千年才能达到夜画现有的水准。”
“我并不这样认为。”
清辉反驳道:
“你刚才也说了,我是他用一部分神识和心头血混合在一起精心制作出来的,那我本身就继承了他的一部分修为,不然以我的年龄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朝歌闻言没有说话,清辉就当他默认了。
“而我继承自他的那一部分修为究竟有多少实力,在昨天与朝歌兄的对战中应该也算接受了检验。”
清辉接着道:
“以昨日的战绩来看,只要我再稍加突破,想要反控制他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不,昨日的你是被他操控的,你的修为相当于是他临时借给你的。”
朝歌这次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跟我拆那么多招?”
“是吗?”
清辉轻声细气的,但分明是不信朝歌:
“等我身子复原后我愿意再与朝歌兄多拆拆招,还望到时候朝歌兄不吝赐教。”
朝歌今晚是第一次领教清辉那掩藏于儒雅外表之下的蓬勃狂气。
朝歌心想他的确不愧为夜画的傀儡,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狂性格确实像极了夜画。
清辉在说话间已抬步朝回走,朝歌叫住他道:“等等。”
“朝歌兄还有什么吩咐?”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你还准备和蓝棠交往吗?”
清辉稍稍往回侧了侧脸,但人却仍保持着背对朝歌的站姿:
“我答应过她要娶她的。”
朝歌忍住那针刺般的心痛感觉,望着清辉的背影道:
“你为她考虑过吗?
以你如今的身份——一个堕仙的傀儡,如果她还和你在一起,世人会如何看她?”
“这是我与阿棠之间的事。”
清辉平静地答:
“比起这个,其实有些话我也一直想对朝歌兄说,只是不知道朝歌兄愿不愿意听?”
“什么话?”朝歌的话音里透漏着几分防备。
清辉这次回过身来正对着朝歌,双目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朝歌兄身为上界真仙也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吗?不然你为何会对阿棠动情?”
清辉的话仿佛一记闷锤般锤在朝歌的心上,他竟无言以对。
“如果朝歌兄对阿棠是真心的,那你又为何迟迟不敢对她展开追求?”
清辉自顾自接着道:
“难道是因为朝歌兄还顾及自己上界真仙的身份,不敢逾越雷池?”
朝歌又遭遇了一波重击,现在他连与清辉对视都做不到了。
“如果朝歌兄不敢逾越雷池,那又何苦还对阿棠念念不忘?”
清辉继续道:
“你难道看不出阿棠她爱的是我,她迟早会是我的娘子?”
“够了!”朝歌痛苦而愤怒地吼道,“给你点颜色你小子就开起染坊来了!”
“我不是想在朝歌兄面前耀武扬威,我只是不能明白朝歌兄的想法。”
清辉没有被朝歌的愤怒震慑住,他仍旧是淡淡的:
“身为男人我当然不希望看到有别的男人整天围着我的娘子转,但却又只是光转,并不是堂堂正正的竞争。”
“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朝歌回想起师父对他说过的话,内心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无奈。
“清辉的确不知。”清辉道,“但我知道朝歌兄恐怕分不清白翎仙子和阿棠的区别,所以才将对白翎仙子的感情转嫁到了阿棠的身上。”
“不是的。”朝歌否认,“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总之我希望朝歌兄能放弃阿棠,不论出于刚才我所说的何种原因,朝歌兄都显然不是能带给阿棠幸福的人。”
清辉终于说出了他说这番话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
“哼,我不能,你就可以吗?”朝歌却本能地反问。
“我会做给你看的。”
清辉的平静中满是自信的成分,这令朝歌非常不爽:
“少说大话了!昨日是谁一掌将蓝棠打成重伤的?”
一阵风吹过幻液池旁的白桦林,传来沙沙响声。
白桦林中围观朝歌和清辉的鬼族少女们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似乎连她们都听出这两人的对话进展到了最敏感、最关键的点上。
清辉微低着头看着地面,好看的眼眸中流露出内疚的神色,可他整体的气度却仍然是从容不迫的:
“昨日确实是我着了夜画的道,导致误伤了阿棠。
待她醒来我会好好地跟她赔不是。
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哼,都是废话。你无法阻断夜画对你的控制,那你要怎么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我的确暂时还无法阻断夜画对我的控制,但我可以对自己下咒,只要我想伤害阿棠那我就先自尽。”
清辉带着几分狠绝,沉稳自若地说出了他的打算:
“反正我是不会死的怪物,死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多睡一会儿。”
清辉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空白的符咒,并以符咒利索地划开了他的右手食指,并用食指上渗出的血迹在空白符咒上写写画画。
朝歌震惊地看着清辉的这一系列举动,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当着朝歌兄的面下咒,正好请朝歌兄当个见证人。”
朝歌朝清辉手中的符看了一眼,错愕道:
“这可不是名门正派弟子会画的符咒。”
“只要能保护阿棠我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只是画画这禁术典籍上所载的符咒?”
清辉嘴里轻描淡写,手上更不停歇。
“这张符你还是等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吧。”
朝歌算是服了清辉了:
“我有办法保你三次之内不受夜画的驱使。”
朝歌说着咬破了手指,亦用手指尖上的血迹在清辉的额头中心处快速画了一朵莲花的图案。
莲花图案完成后金光一闪,随即便在清辉额头上变成了一道火焰型的红色额纹。
“这是从前在无忧宫中师父为了让我这个师兄能够约束夜画而赐我的红纹金符,原本一共有五道,之前在与夜画对战之时用去了两道,现在只剩下这三道了。”
朝歌解释给清辉听:
“原本师父在时此符可令夜画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束手就擒,现在师父不在了,此符的威力亦有所下降。但即使伤不了夜画,单单只是想不受他意念操控想必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重要的灵符朝歌兄还是应当自己留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清辉听了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推让。
“我用不上。”
朝歌却道:
“当日夜画初吸了师父万年功力之时,我的确是靠这符咒相助才能伤到夜画且逃出生天。
但如今他也受伤未愈,料想也没能将师父的功力完全化为己用,那他便与我半径八两,我不用这符咒也能对付得了他。”
朝歌顿了顿之后又道:
“与我相比你现在更需要这符咒,毕竟我也不想再看到你短期之内再次受夜画摆布。
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蓝棠会很伤心的。”
清辉在听朝歌说是为了蓝棠后放弃了继续推让的念头,同时将他自己刚才画好的那张符咒收入了袖中:
“那清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朝歌兄。”
“你记住,此符只可保你三次,三次之后你额头上的额纹会消失,那个时候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明白,我一定会尽快想出克敌制胜的方法,就算是为了阿棠我也急需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