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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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了参加男女混合接力赛的人选后，楚天河就开始磨刀霍霍撺掇起急训的事。所谓急训也确实挺急的，眼瞅着没几天就要比赛了，其他班早都开始培养默契，而他们三班参加比赛的人都是生拉硬拽才凑齐的。
楚天河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周五本来是周末都该回家的，他磨破了嘴皮子才劝得好大家这周取消回家计划，趁着周末人少好好打好配合。
姜轻波最好说话，第一个点头答应了。李晚晚半天不吭声也不知道在等什么。顾衍起初压根就不想搭理，是楚天河硬抱着不撒手才万般不愿地点头了。
时间相当紧迫，体育老师也想周末回家，被楚天河软磨硬泡缠了半天才答应晚走一会，周五吃过晚饭利用晚上时间培训一下动作要领。
吃过晚饭夜幕已经降临了。十月里的夜风已经有点微凉，四个人各怀心事聚在操场等体育老师过来。这拉郎配般凑来的比赛阵容，也就只有楚天河真的把这次比赛真当回事。
“趁着王老师还没来，咱们四个开个赛前动员大会吧。”楚天河说：“我都已经打听过了，这次接力赛采取晋级制，十六个班，一到八班一组，九到十六班一组，各取前四名进入下一轮，最后在晋级的八个班里进行决赛。上午预赛，下午决赛。我觉得咱们上午比赛一定得低调又争取名次，不要第一第二，前四就行。下午决赛再展现我们的实力，最好是能拿个前三名。这就是我目前制定的策略。”
听着楚天河一本正经地大谈比赛策略，姜轻波忍不住扑哧一笑，她看看自己再看看李晚晚，觉得这四人小组怎么都不像有实力的样子。
楚天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往下说：“我觉得这次两位女同学能够主动报名参加已经是勇气可嘉，你们俩就安心，放心大胆地跑，别怕落后。这男女混合接力今年也是头一回，我估计其他班女生水平也就那么回事。你们俩只要保证中途不掉棒，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跑就可以了。至于拼实力，就靠我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好了。”楚天河拍拍自己的胸脯展示实力：“我自然是没问题的，顾衍，你别拖我后腿啊。”
顾衍根本没搭理楚天河的自吹自擂，一脸的高深莫测。
“待会王老师来，主要就是讲解怎么交接棒，这个也是挺讲究技巧的，大家好好学，然后我们今天稍微排练一下。还有明后两天，我们还有时间边练边摸索。”楚天河正说着，王老师已经到了。
“好了，咱们开始吧。”王老师也不啰嗦，打过招呼后直接进入主题：“这次咱们男女生混合接力赛跑我给其他几个班也都培训过了，其实和之前的接力赛没什么区别，主要就是男生女生的身体素质会有一些差距，男生要在比赛里多担当一些。这次都是以女一男一女二男二来分配的，最后一棒的男二一定要尽全力冲刺，而这个男一在比赛里也是非常重要，因为他要从女一手里接到棒还要成功传给女二，跑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们待会自己根据情况安排好跑位，分好工。好了，下面我来教一下大家怎么样接力不容易掉棒。”
“首先记住，接力赛拼的是速度也不全是速度，咱们这次规矩是掉棒就给总成绩加5秒，掉一次加5秒，再掉一次就10秒，所以你跑得再快掉棒掉多了也没用。”王老师接着说：“递棒的人手一定要打直，接棒的人专注自己的棒，然后……”
王老师又说了很多，讲的都是难得的技巧要领，可姜轻波就只听了前面，后面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她看见李晚晚整个人紧紧地挨着顾衍，用一种仰慕、崇拜的眼神看着顾衍，这与那个曾经得到帮助连声谢谢都不说的李晚晚全然不同。此刻的李晚晚是温柔的、可爱的，连她一个女生看了都心生感叹，想来李晚晚也是真心实意喜欢着顾衍的吧。
有种密密麻麻的情绪流淌进轻波心里，惹得轻波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密密麻麻之中有伤感、有羡慕，更有一丝嫉妒。
在她还没有来一中之前，李晚晚也是如今天一般守在顾衍身边吗？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发生吗？顾衍也喜欢李晚晚吗？
顾衍对自己始终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样子，或许还有不耐烦和一丝嫌弃，可对李晚晚好像从来没有过。她之前还见李晚晚问过顾衍几次物理题，顾衍也没拒绝，干脆地讲了。
轻波越回想越难过，她想到之前李萌给自己出的“馊主意”，让她向顾衍多请教几次题目。她怕适得其反一直没做，也觉得这不是她的风格。但偏别人做了，她只能眼巴巴地羡慕着。
还不如不报名参加这个接力赛呢，眼不见为净。
轻波心里想，她一定是疯了，自己又不擅长跑步，干嘛在这里自讨难过呢？不然这会她已经在家里，何必吹着夜风走这一趟？
王老师就继续吧啦吧啦说了很多，还拿着接力棒演示了好几次姿势，过了多久轻波也不知道，她早就神游太虚去了。
大概是看出她的走神，王老师直接点名：“这位女生，你来和我说说，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技巧，你是怎么理解的？”
姜轻波一愣，连忙道：“不要掉棒。”
王老师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还有呢？”
轻波努力回想，除了满脑子的不要掉棒以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看见顾衍看了自己一眼，感觉这夜里的风有点凉。
“还是不要掉棒。”轻波硬着头皮回答。
这次，就连楚天河都没给面子笑出声来。
“你来说。”王老师问向李晚晚。
“还有就是递棒的姿势，手一定要打直，交接的时候主意控制速度，不要冲刺地太快反而冲出去。”李晚晚的回答倒是得到了王老师的肯定。
姜轻波更觉无地自容。她并非一个容易自卑之人，相反的，她是一个积极的、向上的、努力过好每一天的人。也是因为她总是用她的快乐善良感染大家，才会有“小太阳”的绰号，代表她蓬勃的活力、照耀每一个人。
可是在李晚晚面前，她第一次对一个同性感到挫败。如果说她是小太阳，那李晚晚就是月亮，温柔的、可人的。
王老师教了半天走了，操场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练习。
楚天河憋了好久终于寻得一个开口机会问轻波：“你刚才在干嘛？我都看出你心不在焉了，王老师讲的你听进去了吗？”
“听了听了。”轻波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敷衍地说：“咱们快排好跑位开始练习吧。”
他们商量了一阵——主要是以楚天河自己的意见为主，决定让李晚晚跑第一棒，顾衍第二棒，姜轻波第三棒，最后一棒是楚天河。
“怎么样，大家同意这个安排吗？”楚天河问，见没人理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没人反对那我就当你们默认了。这样，我们先分组练，李晚晚和顾衍一组，我和轻波一组。”
对于这个安排李晚晚自是满意的，顾衍没表态，轻波没立场反对，毕竟一共就四个人，两两分组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那行，咱们开始吧。”楚天河把接力棒递一根给顾衍，拽着姜轻波的袖子挪远了一些。
轻波无可奈何只能跟着走，与顾衍隔了有些距离。
“顾衍，我会有点笨，到时候如果棒掉了砸到你先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轻波听见李晚晚对顾衍这样说，她瞧不见顾衍的表情，只听得到顾衍回答：“没关系。”
哼，差别对待。
姜轻波心里不平衡，想到顾衍对自己的态度，心又下降了八度。
因着李晚晚与楚天河是第一、第四棒，需要交接棒的人只有唯一一个，所以练了许久都仍是李晚晚对顾衍、楚天河对姜轻波的模式。
李晚晚那边起初还偶尔有掉棒的情况，后来渐入佳境与顾衍默契提升不少。而姜轻波总是掌握不好递棒的姿势，接力棒砸得楚天河直哎哟。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楚天河说：“咱们歇一会吧，轻波你这哪里是接力棒，简直就是人间杀器，我吃你一棒还行，这都连着十几棒了，我看我还没跑上接力，脚就要先被砸肿了。”楚天河靠着路边坐下来：“你看看人家李晚晚，顾衍就没被她砸那么多。”
姜轻波想反驳却也没话好说，顾衍与李晚晚也暂停了训练。
轻波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和顾衍一晚上没说上话、没练习过一次，她鼓足勇气来到顾衍面前问道：“顾衍，我们俩今天还没练习过，你这会累吗？能不能陪我练一会？”
顾衍还没说话，楚天河先抢白了：“好啊好啊，轻波你加油啊，给我吃了多少棒就得给顾衍吃多少棒。”
顾衍没说话，接过了轻波递来的接力棒就算是默许了。李晚晚本想借口顾衍太累阻止这一切，可这第二、三棒总不培养默契也是不行的。
姜轻波也想先同顾衍打个预防针，但是想到词已经被李晚晚抢先用过了，只好叮嘱自己小心别再总掉棒。
“我们把交接都练一练吧。”轻波说：“我先传给你，你再传给我。”
顾衍点点头当同意了。他的手很大，手指指节分明很是好看，轻波想令自己专注于手里的接力棒瞄准顾衍等待的手，却又想到小时候那熟悉的画面——回忆里一个可爱的小男生爬到半树腰，对着一个胆小不敢上前的女生伸出手。小男生说：“别怕，有我在，我会拉着你。”
仍旧是这样的姿势，仍旧是同样的两个人，但时过境迁许多都已经改变了。
姜轻波仔细回神，将接力棒递到顾衍手里，如此练习了几次她传顾衍，而后再由顾衍传给她，竟一次也没掉棒。
“轻波你太偏心了，怎么就只砸我舍不得砸顾衍！”楚天河气得哇哇大叫，他心思单纯，哪里看出今日两个女生之间的风起云涌。
“我才没有。”轻波不好意思了起来：“我是一开始不太熟练才砸你的，跟顾衍练习的时候我已经熟悉了。”
又练了一阵已经是九点左右的光景，四个人停了练习，往宿舍方向走。
李晚晚与楚天河都是高一就开始住校，他们的宿舍先到了，最后就剩下姜轻波与顾衍一路同行。
学校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前一后的影子偶尔交叠在一起，像是在做一场瑰丽的不真实的梦。
姜轻波很珍惜这一段难得的短暂时光，她想起一首很喜欢的老歌歌词，虽不太贴切但有些歌词却在此刻轻轻地挠着自己的心：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听说你在准备物理竞赛？”轻波开口打破沉默。
“嗯。”
“那……你加油。”
“好。”
顾衍的回答太短，轻波好容易找到的话题就被扼杀掉了，马上就要到宿舍了，这难得的有夜风拂面的夜晚也即将结束了。
兴许是这夜风太温柔，兴许是想起来的歌词太美好，也兴许是顾衍没拒绝自己送出去的好意……在踏上宿舍大厅台阶的一瞬，姜轻波鬼使神差地拦了顾衍一下，认真地说：“顾衍，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她抬头望着顾衍的眼，这句话在她心里演练过不知道多少遍：“我很高兴认识你。”
周末的晚上本市的学生早就回家了，除了一些住在周边县市的，宿舍灯亮的都很少，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宿管阿姨早早地沉浸在她的电视剧中无法自拔。
顾衍没答话。
他的金边眼镜被路灯染上了一层柔软的光。
他看见姜轻波说完便一路小跑不见了，想着本来是因看楚天河不爽而应承下来的接力比赛，这会倒没之前想的那么难以接受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夜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