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秘密，不想告诉你》雨后柠檬

43、是你

　　周六难得回家，姜轻波约着李萌一起去逛街，两人上了大学后就没见过，自然一见面一肚子贴心话要说。
　　李萌高考成绩不是太理想，只考进了本地一所大学，幸好是该学校最好的文科专业，对她自己来说不是那么满意，但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很不错的学校了。
　　轻波和李萌约在市中心逛街，算一算才不过几个月没见面，但两人心境早已大不相同，特别是轻波，逛的时候总有些意兴阑珊的。
　　对于好友的状态，李萌再熟悉不过，她嚷嚷着逛累了，非寻了一间咖啡厅坐下，给轻波点了一杯咖啡，自己倒是什么都没要。
　　“现在可以说说了。”李萌开门见山：“从刚才逛街你就没精打采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年不节的，跑回家干吗？”
　　姜轻波被戳中心事，讪讪低头回避：“少来，我哪里没精打采了。倒是你，你又不喝咖啡，非拉我进来干吗？”
　　“姜轻波，你别否认了。”李萌说：“咱俩人都快认识第五个年头了，不是我和你吹牛，你眼珠子转一下，我都知道你是因为高兴转还是因为难过转。别人我不知道，你别想在我这打掩饰。”
　　轻波笑了，到底还是多年的好朋友了解她：“那你现在来看看，我的眼珠子转了，这次是高兴还是难过转的？”
　　李萌也笑了：“你这次是无可奈何转的，因为被我说中了。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是因为繁衍万物吗？”
　　繁衍万物是李萌给顾衍取的外号，当初在一中时因为这个外号轻波没少被取笑，这是她们两个女孩间的秘密。久久不听这四个字，突然被李萌一提，轻波心中酸涩，似乎一下就回到了在一中的时候。
　　“没有，我不是因为他。”轻波低下头，啜了一口咖啡，但咖啡还有些烫口，她舌尖有点烫到，又放下咖啡杯。
　　“听说你们班国庆聚会了，你和繁衍万物都没去？”李萌说：“我之前就想问你的，好端端的国庆长假不回来，还想约你周边游呢。”
　　顾衍和姜轻波同在S大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中许多同学都知道，李萌学校里也有不少一中考过去的，其中就不乏以前三班同学，即便是轻波没同李萌提过此事李萌得知了也不稀奇。
　　“我那不是军训晒黑了，都晒出眼镜印子了，怕你笑话我才没回来嘛。”轻波转移话题：“还有九月初才开学，十一离的也太近了，就没回。”
　　李萌了然点头，却话里带着戏谑：“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和繁衍万物商量好的，在南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一起不回的。话说，你们都在S大，平时见面机会多吗？”
　　“他在西区，我在北区，平时见面见得少。”轻波刻意隐瞒，因为被李萌猜中感到有些心虚：“哎呀，咱俩好容易见一面，你总提他干嘛。反正我和他之间又没什么关系，最多就是个以前的同学现在的校友罢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那不说他了，说说你吧，在S大怎么样？同学好相处吗？”李萌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转了话题，这也让轻波松一口气，侃侃而谈起S大的新生活。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一段时间不见面，彼此之间每天接触的人和事都不同，但并未因此改变友谊的本质。说得多了，轻波心事轻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起来。
　　李萌下午社团还有事，上午时间是临时挤出来的，中午饭都不能和轻波一起吃就得赶回去。眼看着到点了要离开，李萌有件秘密总不知道要不要和轻波坦白。
　　“轻波，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李萌欲言又止：“我们先说好，如果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我什么时候和你生过气。”轻波开玩笑道：“你说吧，最多我生气了打你一顿。”
　　李萌也笑了，下定决心开口：“那好吧，这件事其实我早该和你说的。高考完知道成绩后咱们不是要去学校填报志愿嘛，那天你填好之后有事先走了，顾衍单独找了我。”
　　轻波惊讶道：“顾衍？他找你干嘛？”
　　“他来问我，你填了哪所学校。”李萌坦白：“我说你报了S大新闻，你的分数超了去年分数线不少，进S大是十拿九稳的事。”
　　“顾衍问你这个干嘛？”轻波追问，这事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很奇怪啊。他那时候分数出来，考了全市第一，过了清北分数线不少，我以为他肯定是报的清北，谁知道录取下来他竟然最后选了S大。”李萌继续说：“别说其他同学了，就是咱们学校老师也很吃惊，都劝他别一意孤行。当然不是说S大不好，但是能上清北为什么还要去S大？很多人都纳闷，顾衍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一样，事后我想想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来问我，你报的什么志愿，我说是S大，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理由。”
　　李萌又想了想，补充说：“对了，他还要我保密，不要把他问你志愿的事和你说，我也就一直没有讲，可把我憋坏了。你说，顾衍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才去的S大？”
　　姜轻波怔怔说不出话来。李萌这个秘密对她来说太震撼，以前她不是没有自作多情地想过，也许顾衍真的是因为她才去的S大，可后来又听说顾衍已经有了女朋友，教她只能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现在又听李萌这样说，顾衍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轻波半晌才开口回答。
　　李萌又问：“那你……现在还喜欢顾衍吗？”
　　现在还喜欢顾衍吗？
　　姜轻波自问，这几乎是个可以毫不犹豫就回答的问题。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那个人是顾衍，是她心里只有的那个人。
　　儿时执着的一道光，变成少时青春里酸涩的暗恋，即使知道他可能已经心有所属、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距离，但是心里喜欢他的念头，却自始至终没有断过。只是自欺欺人的，如同那个秘密般，被她藏在无人可知的角落里。
　　“我不知道。”轻波仍旧是这个答案。
　　李萌叹口气，无奈摇摇头：“你们两个啊，真是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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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衍是周六回的家。
　　那时两城之间还未通高铁动车，仅每日有三趟城际车，速度慢不说，周末人一多票也难买，好容易买到了也得要挤上去，挤上去找个角落站，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
　　可顾衍一点都不觉得累，站在两个车厢连接处，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他心里却难得平静，想到了许多之前早就忘掉的事。
　　印象中那个小小的身影，怯怯的弱弱的，好像谁都能欺负她一样。他看不过眼，帮她出过一次头，自那之后再去福利院，自己身后就像长了一条尾巴，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她。
　　她喊他哥哥，他也受用，更加倍把自己一点看家的本领拿出来，那时每到周末去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当然，一般都是他说，她当最好的听众。
　　他带她爬过树，就为摘树上那根本不能吃的樱桃，结果两人一起摔了下来，她摔破了皮，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疼得歪嘴龇牙的，还得维持自己的形象。
　　小的时候快乐是多么简单，可是这些简单的快乐他后来是怎么忘了的？
　　顾衍想了一路，想不出个答案。
　　也许在当时当下里想得到的快乐有多少，在知道无法将快乐延续时才会那么失望，进而选择遗忘吧。
　　等到顾衍回到家时已经是快到晚上饭点，对于他的突然回来家人都感到很吃惊，特别是他爸爸顾建华，书桌上一堆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全都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些东西……？”顾衍瞧着那堆东西眼熟的很，仔细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他小时候的收藏品：“可是这些不是已经扔掉了吗？”
　　他记得很清楚，视力无法恢复后他心中沮丧，把收藏的关于航天有关的所有物件都扔掉了。
　　“我和你妈妈又偷偷捡了回来，好容易收藏的，里面还有不少是我出差带回来的，集这些还挺不容易的。”顾建华说：“扔了可惜，又怕你知道，我们就藏起来了。这不是你说要徽章，我就重新翻出来，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到类似的，哪知道你今天突然回来了。”
　　顾衍没说话，他看着小时候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东西，原本以为早都丢了，竟在冥冥之中仍在身边。
　　“留着吧。”顾衍仿佛下定决心：“好容易才找到的，不能再丢了。爸，我还有事，和我妈说一声，别给我加菜了，我出去有点事，不在家吃。”
　　他说完，一阵风般冲出家门，连身后他爸爸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
　　顾衍手里还握着姜轻波的那枚徽章，心中已是豁然开朗。他不想再故弄玄虚，也不想再对小时候的旧事过多纠结。他只知道轻波也好，小小也好，都是他心里的人，都想紧紧抱着，再也不想放手了。
　　他还记得轻波家在哪里，于是拦了辆出租车就往轻波家驶去。
　　可能是出租车司机都偏爱听些老歌，这次这位也一样，虽然没有听李宗盛的歌，却也让顾衍想起了一年多前的寒假。
　　如果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轻波就是小小，他还会再放手吗？如果那时候他看出了轻波偶尔的话里有话，他还会在意她和其他男生的亲近吗？如果他知道后来轻波是那样决绝，他还会说那些话刺激她吗？
　　顾衍心中有一连串的如果，可他没有答案，也不想再有答案。即便是现在的姜轻波有了诸多追求者，他也要把她抢到手。
　　他都能为了她去了S大，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出租车开的飞快，一会就到了轻波家小区。顾衍重回旧地不胜感慨。
　　他掏出手机给姜轻波打电话，不出意外的，还是没人接。
　　也许他应该把手机备注名改一下，姜轻波不是胆小鬼，反倒是太有气性的小倔牛一头。
　　顾衍凭着记忆，找到轻波家所在的那栋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所有关于轻波的细枝末节，他早在不自觉中就印在脑海中了。
　　轻波是故意不接电话的，顾衍知道，当初都能憋着一年不理他，若不是自己追去了S大，恐怕让她一辈子不理他都能做得出来何况只是不接电话而已。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顾衍将短信发出去，就站在楼前猜测哪个窗口是属于姜轻波的。他观察了一会，锁定在二楼那个蓝色窗帘的窗口——窗帘后书桌前坐着的那个人影子看起来很像轻波。
　　五分钟，没人回短信。
　　顾衍又发一条：“如果你不下来，五分钟后我就去敲你家门。二楼靠右蓝色窗帘那家。”
　　果然被他猜中，短信才刚发出去半分钟，那个影子离开了，看样子是有事情，离开时也是急匆匆的。
　　顾衍难得笑了，从周四到现在两天半的时间，他都是在一种煎熬中度过，此刻一联想到姜轻波可能在做的事情，有种蔓延不止的得意感。
　　还没到五分钟的规定时间，他锁定的单元楼道里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大概是来得太匆忙，姜轻波衣服都来不及换，还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手里还抓着一个空垃圾袋，此刻正怒气冲冲寻找目标。
　　顾衍笑得更厉害，不得不说姜轻波此时看起来颇为滑稽，滑稽又显得可爱。
　　两人才不过两天多没有见面，却因为中间隔着的十几年秘密如今解开了，让顾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12月的冬夜已经很冷了，加上这几日降温风刮在脸上生生做疼，顾衍想起两年前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夜里，他们两人一起从宿舍走到公交站台等车，那一路上姜轻波为了安慰他竞赛失利而喋喋不休，生出万分怀念。
　　原来他心里，早就对姜轻波动了心，而且比他自己承认的还要早上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