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秘密，不想告诉你》雨后柠檬

29、心事

　　顾衍的MP3在她手里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姜轻波本想让楚天河转交给顾衍，后来仔细一想觉得不妥。楚天河和顾衍不对付不是一两天了，高三因她突然转班两人好像还闹过一场——楚天河认为这是顾衍的责任，顾衍则嫌楚天河多管闲事。这事真实性还待考证，毕竟姜轻波没有自己见到，也是张文告诉她的，一些细枝末节她也不是太清楚。
　　本来楚天河为了她考进S大对轻波而言已经是一件费脑筋的事，谁能想顾衍居然也来了S大，还和楚天河同一个专业。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全是孽缘。
　　姜轻波又去学校失物招领栏看过好几次，不止去了一个，连顾衍宿舍楼所在区的她也找空去看过了，并未见顾衍来寻他的MP3。
　　其实顾衍和楚天河的宿舍不和她在一个区，S大太大了，姜轻波在北区，顾衍和楚天河在西区，两区之间以一座天桥相隔。不过为了方便管理，大一新生的军训集中在东区和北区两个操场，这样一来住西区的要去北区训练，住南区的要去东区训练，所以顾衍同轻波才得以在一个操场天天见面。
　　S大对大一新生是不允许自带电脑的，即使自己带了学校也不给拉网线，是以轻波除了去看看失物招领栏也没别的方法。
　　如果是别人的东西丢了，她大可以贴一张公告在宣传栏上，署上她的联系方式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偏是顾衍的东西，她不想有让人说闲话的机会。
　　顾衍难道不知道自己的MP3丢了吗？姜轻波忍不住想：丢了不知道去找吗？还是这东西他不准备要了？
　　她想了三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对顾衍莫测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的。
　　顾衍的MP3里有上百首歌，除了开头的几首中文歌外，都是英文歌，甚至还有一些小语种她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歌。
　　中文的那几首歌是姜轻波再熟悉不过的，除了那天看到的《也许有一天》、《鬼迷心窍》和《梦醒时分》外，还有《叶子》和《花都开好了》。
　　全是她在顾衍面前唱过的歌。
　　她很难形容当第一次看到这几首歌出现在顾衍MP3里是什么感受，这几首歌是她在什么情况下唱的还如在眼前，但也已是好久前的事了。
　　她还记得那个冬日的夜晚，顾衍送她回家，她借着一点点醉意，趁着难得的胆量对他唱出的心里话。
　　可顾衍究竟为什么要把这几首歌存在MP3里？姜轻波不明白，顾衍明明对自己反感，又怎么会刻意去听她喜欢的歌呢？
　　没有几天就是汇演了。想到和室友们打的那个赌，姜轻波的头又疼了几分——这MP3她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MP3一看就是蛮贵的样子，她之前看过类似款，要卖到上千，而顾衍这个感觉功能更多应该还要贵些。不还轻波有些不忍心，毕竟她晕倒顾衍还发挥同学爱没记前嫌地将她送去了医务室。
　　快要熄灯了，郝华华她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汇演的事，姜轻波也没心思听，心里满是顾衍的事。
　　MP3被她攥在手里，已经没有电了。她心一横，摸出手机来，打开十几天前那条陌生的信息。
　　发信息的人此后没有再回复过任何话语，就像是姜轻波猜错了不是顾衍一样，可她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这就是顾衍的号码。
　　她点了一个回复，打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有东西丢了？”
　　一分钟后，手机亮了，有新的信息。
　　同样还是一个问号，没有文字。
　　轻波有点赌气，很快速地又回了一句话。
　　“MP3你要不要？不要我留着自己听歌。”
　　这次回复的倒是更快了点，大约才二十多秒就接到了回复，而且不再只是一个标点符号。
　　“你知道我是谁。”
　　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摆明了知道姜轻波已经晓得他是谁，而且一点也不奇怪MP3被轻波捡走了。
　　姜轻波嘴上“切”了一声，但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些紧张和小窃喜，她本想说明天军训时候还给你，后来想想大庭广众之下还不知招什么议论，把打好的字都删了，重新打了一句话。
　　“我怎么还给你？”
　　时间到了熄灯了，宿舍天花板的照明灯管一下就灭了。与此同时，顾衍的短信也来了。
　　“明天晚上军训结束后，时间地点再通知你。”
　　是顾衍一贯的风格。姜轻波又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回复了一个“好”字。
　　S大同一中一样，给与学生很大的自治与自由，当然论起来一中毕竟还是高中，学生有升学任务，比不上S大给的真正的权利。所以即使姜轻波还是大一新生，还有军训任务在身，结束训练之后晚上的时间是自己决定的。学校没有进行封闭式管理，只要在宿舍查房之前回去就可以，像前几天轻波她们一宿舍就趁着晚上溜出去在大学城附近的购物街逛了逛。
　　顾衍会约她在哪里见面？轻波不知道，一年多没和顾衍接触过，她有说不出的紧张，比高二那时刚转学还紧张。可能是因为失去过所以更害怕再次落空吧，她给自己这种心态下定义。
　　这天晚上姜轻波辗转反侧，一直到快一点才真正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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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眠的不止她一个，男生宿舍里的顾衍也没比她好多少。
　　他本来有听歌睡觉的习惯，这几天MP3不在身边，室友有一个打呼噜特别严重的，军训强度一大呼噜分贝也跟着上去，导致他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睡不着的时候他会想——姜轻波那个胆小鬼，明明捡到了他的东西，怎么几天了都不来找他呢？
　　是的，那MP3是顾衍故意丢的，遇上姜轻波，他腹黑的属性被激活，还升级成为一名自导自演的演员。
　　那日见她一个人顶着大太阳还在操场晃荡也不去吃饭，顾衍一时好奇就跟着她走，又听见她接了通电话，高高兴兴地喊人师兄。他是知道的，电话那头的人是周峰。
　　这一年来虽两人表面上没任何来往，但姜轻波有什么情况顾衍还是一清二楚，他甚至还知道她考S大或多或少是被周峰影响，但周峰在姜轻波心里究竟有多重要顾衍无从得知。
　　他心里非常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这种不爽他曾经有过深切体会，如今只增不减。
　　顾衍当下只觉心里堵，脑子一热跟着姜轻波就进了超市，还默默藏在暗处。
　　他看见她买了泡面，买了水蜜桃饮料，还站在梅子的货架前看了一会，拿了一袋又放回去。
　　那梅子他认识，是当初她喜欢的牌子。其实顾衍是很排斥这些小女生的零食的，尤其是梅子他更嫌酸。可姜轻波就爱笑嘻嘻地递给他，他每次都拒绝但下一次还会接过来。
　　姜轻波像是一汪水，润物无声地潜进他的心中。只是当他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后，她又抽身离开不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送她去医务室已经有段时间了，可她偏偏当没事人一样，偶尔军训时对上眼了还会赶忙逃开，像他会吃人一般。顾衍着实很怀念，还是曾经那个笑着对他说“顾衍，我很高兴认识你”的姜轻波更可爱一些。
　　学校里对他俩的传闻顾衍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多少有些得逞一样的欣喜，欣喜在又与姜轻波扯上关系，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这个胆小鬼跑开了。
　　据说楚天河每天都会跑到女生宿舍楼下送爱心早餐？顾衍心里不屑，他有他自己的一套。
　　于是当下里他将兜里随身的MP3装作不经意般在姜轻波面前丢了就跑，本想丢手机的，想想还得靠手机联络这才作罢。
　　顾衍本来的如意算盘是，让轻波去调超市监控发现失主是他，没想到MP3上的字母轻波轻易就猜出来了。
　　他并不知道轻波对他的东西这般了如指掌，正如他不懂她的心。
　　只是顾衍连等了三天，她都没有主动来找他还，顾衍一度有些不自信，好在最终等来了她的短信。
　　MP3里那几首中文歌始终都在他的歌单里，从高三一直陪伴到现在，即使是暑假换了新的MP3，他也保留了下来。
　　在与姜轻波冷战的一年里，是这几首歌以及他之前随手捡到的那张歌词纸让他看明白内心、找到了方向。也是这个方向，让他舍了可以去的更好的学校，随姜轻波来了S大。
　　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如果这个梦想实现不了，那就换一个梦想。梦想可以有很多，但人，始终唯有你好。
　　不过这些事情顾衍暂时不打算说出来，有一些事情他还没完全弄清楚。
　　楚天河会来S大并且与他同一个专业这点顾衍很吃惊。由于他是特招进来的，他压根就没注意过自己同班名单上都有谁的名字，也是开学了之后才得知真相。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兴他去打听了姜轻波的高考志愿，也兴楚天河打听。只能说楚天河的狗屎运比较好，S大今年计算机专业多了几个名额，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录的上。
　　楚天河喜欢姜轻波，这是全一中都知道的事，顾衍不可能不知道。因为猜测姜轻波转班是因为活动分组一事引起的，楚天河与他剑拔弩张了好一阵子，本就一般的关系更是降到冰点。
　　还有高三那年的圣诞节，楚天河从学校外买了一堆烟花，偷偷跑到学校天台上放引起了轩然大波，为这还背了一个通报批评的处分。楚天河对外说是因为高三不想青春留遗憾，放给全校看让大家记住他，可实际上他放烟花的位置正对着姜轻波文科班的窗口，放给谁看的大家心如明镜都很了解。
　　念及此，顾衍不禁暗自庆幸，所幸是来了S大了，否则让楚天河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真的没他什么事了。
　　不过说起来真正让顾衍感到危机的并非楚天河，而是周峰。他遇见周峰两次，亲眼看见姜轻波与周峰关系有多好，何况两人曾经在三中时还共事过好一段时间，周峰亦是个优秀的人，这点让顾衍不得不生出压力来。
　　姜轻波……应该是喜欢他的吧？顾衍有时候会偷偷在心里思量。他回想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时而讨好时而撒娇时而脾气那么倔时而又在安慰他，如果不是喜欢那该如何解释？
　　可如果是喜欢他，她又同那么多其他异性玩的很好，就连一贯寡言寡语的季笑都很喜欢她。顾衍越想越觉头大，还觉姜轻波是个没良心的。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女生喜欢他这点顾衍是知道的，他拒绝过太多次。唯独姜轻波他从没有认认真真拒绝过，哪一次都是他明里嘴硬暗里心软，饶是这样她还真就和自己置气能够冷战那么久。这人既胆小又没良心，真不知道他巴巴追到S大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一想到那日她被他那样抱着，脸埋在他的锁骨处来回轻蹭，像一只可怜的、需要被呵护的小动物，顾衍又觉得心软到了极点。他大概是因为……舍不得吧。
　　舍不得姜轻波惹完他就跑，舍不得一抬头看黑板再也看不见她的侧脸，舍不得她擦肩而过装作不认识他，舍不得她喝多了果酒上头唱的那些歌，舍不得她的眼里不再有他。
　　有多少舍不得就有多少悔不当初，如果还能再重来一次，顾衍觉得他肯定不会再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
　　高三那一年有许多时刻顾衍都有这种感觉——姜轻波像是商家给的试用装，让你试用了之后上瘾了不得不买。只不过他遇上的这个是个无良商家，试用装给完就跑连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
　　也许有一天，我会爱上你。
　　也许有一天，我们在一起。
　　姜轻波喜欢的这首歌，顾衍如今也会唱了，但他更希望的是，能有一天她再唱一次，这次，只给他一个人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