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天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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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年之后再谈及此事，姜轻波才知道顾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见到她与周峰在一起，早上又见楚天河抱她，这才发的无名大火，净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所以你当时是因为吃醋才生我的气咯？”得知真相的姜轻波相当好奇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其实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喜欢我了，对不对？”
对此顾衍不置可否，因为对于十八岁尚未真切感知何为喜欢一个人的顾衍来说，他并不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就是嫉妒——嫉妒姜轻波与他以外的人那样亲密，嫉妒班里那些传言将她与楚天河凑成一对。
也许早点弄清楚这情绪，对顾衍，对轻波，对谁都好，可在青春迷茫之中又有几个能够置身事外、旁观者清呢？
搞不清楚自己的又何止顾衍一人？
起码，十七岁碰了一鼻子灰的姜轻波也包含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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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的车开一半坏到路上，等他找到拖车将车拖走、又打车匆匆赶来时，已经是快到十二点，上午的团体活动已经如火如荼进行到一大半了。
说是素质拓展，其实还是以游戏为主。楚天河算盘打得挺响的：上午刚来大家还未找到感觉，加上天气又热，所以内容都多是一些游戏性质。等到吃过中午饭歇息过后，再按照组队形式进行竞争性质的内容，这样劳逸结合，既得到了放松也不会太累大家也喜闻乐见。
即便是张老师人姗姗来迟，楚天河和其他几个委员带领着三班全体同学也已经将盲人方阵、齐眉棍等一些虽简单却蕴含大道理的团队活动进行完毕，一通活动后，几乎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累并快乐着。
“看来我不在也一点都没耽误大家玩啊。”张老师打趣道，他从外面刚赶来也热的一头汗，手里还拎着许多东西是留给晚上吃的。
“那哪能啊，您不在我们都玩得提不起精神，您一来我们才像小鸟找到了妈妈，都精神百倍了。”楚天河拍的一手好马屁。他今天心情大好，虽是早上被潘威设计着饱了姜轻波，可总是得偿所愿心里美滋滋的，带头做活动也马力十足。
因为张老师刚来，他们又玩了一个游戏。等到开始吃饭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中饭就安排在山庄的餐厅里。三班人数多，被分成了四张大圆桌，每张圆桌挤了十二三个人，大家说说笑笑，到底年轻，即使上午再热也丝毫不见疲惫。
姜轻波这一上午如同丢了魂儿般心神不定，玩的什么游戏她都没有概念，只仗着人多自己在其中滥竽充数蒙混过关。她心中仍旧想着顾衍早上的态度，为顾衍接受了李晚晚的礼物而难过不解。
张文硬拽着轻波与顾衍坐到一桌。当然，轻波并没与顾衍坐在一起，她坐在张文旁边，再然后是季笑，才是顾衍。
因着楚天河早就把活动安排告知大家，所有人都知道下午是比赛性质需要自行组队，所以这会吃饭几乎都在三三两两地讨论组队的事，谁都不想成为多余的那个人。
“哎，季笑，我说一会就咱们四个人凑一队吧。”吃饭间隙，张文对季笑说：“本来咱们四个就坐前后桌，这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行啊，我没问题。”季笑同意了，又问顾衍：“顾衍，你说呢？”
顾衍没答话，闷头吃饭，张文与季笑也早就习惯了不搭理人的顾衍，只当他不开口就是默认了。
“轻波你呢？你肯定也是没问题的，当我没问，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张文没等轻波开口，就替她做了决定：“先说好啊，你们俩是我们先来预定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答应了的事一会可不能反悔。要是有人想来撬墙角、挖你们过去，你们俩都得拒绝。”
季笑笑着点头：“那是肯定的。”
其实张文这样做心里是有盘算的。听说下午的活动不光考体力还考智力、记忆力，总之如果能够将顾衍和季笑两员大将凑在一起，他们这个组无论比拼什么都能赢。季笑人好说话，主要就是顾衍，但顾衍与季笑是同桌，季笑答应了差不多顾衍也没问题了。
这俩人待会肯定是香饽饽，在大家还没开始抢之前就先下手指定没错。
张文只顾盘算自己的，根本没看出今天的姜轻波与顾衍之间奇奇怪怪、谁也不搭理谁。更没看出这会说到组队只是她和季笑讨论的热闹，姜轻波和顾衍谁也没有插一嘴。
七月的天气实在太热，即使活动是在室内举行也不得不考虑到体力的消耗和大家的承受力。因此中午休息两小时，吃过午饭后，大家就各自找地方休息，到了下午三点钟再集合。不过集合的时候就需要自行组好队伍，那一个没找到合适队伍的人自然淘汰，协助张老师做些打杂的工作。
姜轻波这一顿饭吃下来感觉索然无味，和顾衍坐的这般近，却感觉那样远。远的甚至超过了她十几年间见不到他的距离，她这才知道，原来冷漠远比任何一种实质意义上的距离更加遥不可及。
她不喜欢这样的顾衍，同样的，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反复的、不安的、惶恐的，像极了刚到福利院时候的她。
她在想，究竟今天还要不要把背包里的信给顾衍？想到顾衍说的那些过分的话她真想把信撕烂，赌气永远不告诉他那个秘密；又想到今天是顾衍十八岁的生日，觉得还是寿星最大，何况还没弄清楚顾衍因为什么生她的气。
姜轻波思来想去，决定等晚上人少再找机会，下午有活动怎么想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大家基本上都各自找好地方午休，张文方才席间汤喝多了，非要拉着轻波去上洗手间。
轻波先好了出来在门口等，正好遇见刚要进去的李晚晚。
轻波本想装着没看见，倒是李晚晚先堵住了她的去路，带着傲慢与不屑叫住了她：“姜轻波。”
“什么事？”轻波耐着性子回答。想到早上李晚晚送顾衍礼物一事，她很想也语带不善，但教养让她没法做到如此。
“我说，你既然和楚天河一对了，就别再纠缠顾衍了。”李晚晚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找借口让顾衍给你讲题，说白了就是刻意接近他。”
轻波不动声色，倒没被李晚晚气到：“彼此彼此，说到让顾衍讲题，你是前辈，我只是跟你学的而已。”
“你……”李晚晚气得刚想再继续说什么，又觉得杀伤力不够大，姜轻波比她想象的更沉得住气：“想必你今天也看到了，顾衍生日，我送的礼物他收下了。我们两个从高一就是同学，已经两年了，我们俩之间的来往你这个半道转学来的插班生是肯定不会知道的。”李晚晚转了个话题，正中轻波靶心，她说的这个是真事，也的确是轻波一直以来的心病。
“你和顾衍怎样与我有什么关系？”轻波强装镇定：“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你巴巴跑来和我炫耀干嘛？”
“哟，那照你这么说，我和顾衍怎么样你不管。是这样的话，我就请你离顾衍远一些，别总在他面前蹦跶。”李晚晚说话愈发不客气，她抓住轻波的漏洞，说话夹枪带棒。
“我没有在他面前蹦跶。如果你觉得我碍着你的眼了，你大可以把顾衍看看好、锁锁牢。”姜轻波不愿意在李晚晚面前认输：“别搞得全天下都和你一样稀罕顾衍。”
“那就最好了，我当你是答应了。你不稀罕我稀罕，记住你今天的话，离顾衍远一点，他不会喜欢你的。”李晚晚撂完话大摇大摆地进了洗手间，轻波这才承认还是李萌看人眼睛毒，见李晚晚第一面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东西。
张文从洗手间里出来，洗手间不大，轻波与李晚晚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这人怕是有病吧？得了迫害妄想症？还跑来给你下战帖了。”张文打抱不平，故意说给里面听：“天气太热热糊涂了吧，还真当顾衍是她家的了。”
“算了算了。”轻波拉拉张文的手息事宁人：“她觉得是就是吧，反正顾衍也不是我家的。”
轻波没说实话，后半句话不能对张文明说——虽然她的确很想顾衍是她家的，但怕也只能是奢望。
姜轻波与张文离开后，顾衍才从对面的男生洗手间出来，他这两天都能在这种情况下撞见姜轻波，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
反正顾衍也不是我家的。
他心里反复默念轻波刚才说的这句话，即便说的是事实，但他听起来却各种不是滋味。
姜轻波，那你希望谁是你家的？
他想亲口去问问，但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问出口的。
夏天的中午蝉鸣四起，一声接着一声恼的人心里烦躁。顾衍心情不好，连带着他身上的星图印花似乎也黯淡许多。
中午休息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点五十分，距离下午活动开始还有十分钟，大家已经按照分好的小组陆续到达活动场地，准备集合了。
顾衍和季笑先到了，因为吃饭时已经说定了，张文和姜轻波到了之后就直奔而去，自然而然认为他们四个分成了一组。
“搭档你好，请多关照。”张文和季笑开玩笑。
“二位搭档好，请多关照。”季笑拱拱手，颇有几分古代文人的意思。
姜轻波难得地笑了，季笑是个温柔的人，平时说话少，但对她总是很好的。
陆续来了两三个同学，来问季笑和顾衍要不要到他们小组去。这二人果然吃香，轻波不由得感慨还是张文厉害，知道提前锁定的重要性。
顾衍没说什么，季笑都帮忙挡掉了，推说和张文轻波已经组好队了。被拒绝的人也都能理解，又抓紧时间再去找其他人了。
快到三点了，楚天河已经在统计分组名单了。他把分好组的名字写在一起，好方便一会做活动用。
李晚晚这时朝着顾衍凑过来，她两分真八分假，语气里还含着几分可怜：“顾衍，我找不到搭档，你们组能不能算我一个？”
顾衍还没说话，季笑先开口了。他没看出来李晚晚在做戏，还觉得十分抱歉：“李晚晚，我们组四个人已经找好了，不好意思啊。”
“就是，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搭档？”张文也帮腔道：“我们已经说过了，你别跟着凑热闹。”
李晚晚没说话，继续楚楚可怜地看着顾衍，好像季笑和张文是空气一样。
姜轻波也看着顾衍，她想看看顾衍这次会不会开口拒绝。
可是，她听见顾衍说：“好啊。”
轻波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张文和季笑也是，大概觉得顾衍这样做太不够义气。
李晚晚满脸笑容喜不自胜：“太好了，谢谢你。”
“可是这样我们组就超员了。”轻波终于没忍住发问。
顾衍此时好像突然发现有轻波这号人物一般，他指了指季笑，又指了指张文说：“我们四个，正好。”
“那我呢？”轻波没想过顾衍会这样回答，讪讪发问。
“和你搭档，我不愿意。”
轻波听得顾衍这样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可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喂，顾衍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张文急了眼。
“是你们说好的，我没答应。”顾衍淡淡道，而后又强调一遍：“和姜轻波搭档，我不愿意。”
轻波这次听得真真切切再也不会错，她如同一条失了氧的金鱼般，惨淡地躺在鱼缸外垂死挣扎。
原来……顾衍竟是这样讨厌自己，不惜出尔反尔也不愿意分在一组。
“轻波，我们走，不搭档就不搭档，谁稀罕。”张文气不过，拽着姜轻波就要离开，季笑在一边劝谁都不是，顾衍则云淡风轻好像与他无关。
“算了，张文。”轻波开口了：“算了吧，你别这样，我退出。”
张文还想说什么，见轻波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知道顾衍这样让人下不来台轻波肯定不好受。
楚天河过来登记名单，也看出姜轻波不对劲忙问怎么了。得知原因后，楚天河要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这样大家谁也不必为难，一切刚好免得轻波尴尬。
“不用了，谢谢你，天河。”轻波想努力笑出来，只是心灰意冷之下笑怎么也挤不出来：“你们组都商量好了，我去不合适。”
她谢绝了楚天河的好意，坚定又不容拒绝地摇了摇头。
张老师来了，楚天河只能将分好组的名单递了上去，见最后竟是人缘很好的姜轻波剩了下来，张老师也很吃惊。
“没事，我上午太累了，正好下午歇歇。”轻波笑笑给自己解围。
“那好吧。”张老师也没再说什么，只让轻波坐在一边。
李晚晚眉目含笑站在顾衍旁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斜觑着轻波。张文满脸不乐意又没办法，不情不愿地跟季笑站在一起。
算了吧，都算了吧。
轻波在心中哀叹，到底还是李晚晚对顾衍更为重要。
她心里想着，究竟为什么自己要来一中走这一遭、自讨这没趣呢？保留着小时候的纯真回忆难道不好吗？
活动开始了。大家起初都向轻波投来同情的目光，再过一会忙碌起来就都顾不上她了。
姜轻波笑了笑，确实，真的没意思。
他们本就是一个班集体，是她自己自不量力非要插进来。
大家都玩得很高兴，就属她，是多余的。
她又看了一眼顾衍，心中的天空整个灰了。
都算了吧。
她起身走出去，竟没一个人看到她走远了。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天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