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秘密，不想告诉你》雨后柠檬

25、说谎

　　楚星海朋友开的山庄距离市中心需一小时的车程，山庄还挺大，有湖有草坪，还有许多可以供素质拓展的器材。生意最好的时候在春天和秋天，暑假学生生源少，企事业单位的又嫌天气热属于淡季，因而楚天河一联系，老板王哥就很痛快地给打了对折。
　　为了筹备这个活动，楚天河应该说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放假这几日他在网上搜了很多适合大家伙玩的游戏，还认真做了笔记，就连晚上的篝火晚会他还自备了一把吉他，准备到时候给唱歌的同学伴奏。
　　按照楚天河的安排，上午是集体活动，主要是一些团队建设内容。马上就要开始高三生活了，一个班集体怎样能够团结一心共战高考是很重要的，这点张老师也十分同意。到了下午就是分组赛，三班共有四十九人，需要按照自己意愿组队，分为十二个小组。当然这样分肯定会多余一人出来，多出的那个人就需要待在一旁协助大家。
　　关于这个安排，楚天河早就把信息发在□□群里，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响应。不过也有人有些异议——到了分组赛多出来的那个人全班独一个岂不是有点尴尬？可三班总人数摆在这里，怎么分都会多人出来，为了达到最好的竞赛效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到最后大家也都默认了，只是心里想着自己可不要做这独一人。
　　大巴车已经驶出市区往城郊开，因为车上没有老师大家吵的吵闹得闹一时之间热闹非常。
　　楚天河自己寻了大巴车上的话筒，站起来活跃氛围：“喂喂喂，同学们安静一下听我说。今天咱们三班难得出来玩一场，咱们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闲聊天上啊。这样吧，我来起头，咱们玩轮游戏，如何？”
　　“好啊，你说，玩什么？”有人提出响应。
　　“真心话大冒险吧。”又有一个喊了一嗓子。一中平时的生活不是学习就是学习，像这种最近特别流行的游戏他们都只是看别人玩，自己人没在一起玩过。
　　楚天河点头说好：“那行，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一车人都跟着起哄。
　　“那行，我来简单说一下游戏规则。”楚天河说，他顺手抄过旁边潘威一包零食，举了举：“老规矩，照咱们音乐课的击鼓传花，这包零食就当花。我一会背转过去，大家按照车座位顺序往后传，我喊停时，传到是谁谁就从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里选一个。可以是回答其他人提出的一个问题，也可以是选去做一件事。大家听懂规则了吗？”
　　“懂是懂了，但是干嘛拿我零食？”潘威不答应了：“既然是咱们体委发话了，那你也得给我们先打个样，你先玩一个我们才答应。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其他人又跟着起哄，张老师不在都玩得挺疯。
　　“我来就我来。”楚天河也不含糊：“我就先打个样，你们出题，大冒险还是真心话，随你们出题，我要考虑一下选哪个。”
　　见楚天河答应了，潘威伙同另几个男生窃窃私语了一番后高声道：“体委，我们题出好了。你要是选择真心话，那就要告诉我在我们班上有没有你喜欢的人？如果有，她的名字是几个字的。你要是选大冒险的话，那就在咱们车上找一个异性，听清楚啊，是异性同学，去拥抱她一下。不过这个人，可得我们来定。”
　　潘威话才刚落，全车发出一阵哄笑，都想看看楚天河是如何搬石头砸自己脚的。
　　自从去年圣诞晚会上楚天河一曲《温柔》唱给姜轻波后，关于两人的传言就没断过。有说楚天河喜欢姜轻波的，也有说两人早就在一起早恋，还有人言之凿凿说在周末看到他俩在大街上约会。总之有鼻子有眼，愈传愈烈。
　　姜轻波并非没听过这些流言蜚语，只是她自问清清白白，无需向旁人过多解释。对楚天河的情谊，她多少知晓一些，已经在行为举止上刻意拉开了一些距离，可毕竟是相处挺好的同学，她也不想因为这些就真的失了楚天河这个朋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傻。
　　故而潘威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给楚天河下套，要是他回答有，那就是自己将这流言坐实了。要是他回答没有，大家不会相信只会闹得更厉害。
　　“怎么样？不知道咱们体委有没有胆量和我们玩一场？”潘威挑衅道。
　　“来就来。”楚天河不服，又骑虎难下：“我选大冒险。”
　　“哦哦哦哦哦，他选大冒险了！”潘威和那几个男生笑的前仰后合，显然是正中下怀：“果然是咱们体委，够爷们。那行，你就听我们指令选咱班一个异性同学抱一下，一定得抱足十秒钟不带松手的，不然就算你没达标。我们选……姜轻波。”
　　轻波坐在后排，本来只是看前面的人如何闹楚天河，没想到风头一转竟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下意识地就回头往顾衍那看。
　　顾衍还是插着耳机，只不过这会睁开了眼，也没看她而是看向窗外，表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懂。
　　“哎，你们玩你们的，我又没答应，怎么把我算进去了？”她赶紧反驳，不想在全班面前被楚天河抱。
　　谁料潘威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这个真心话大冒险本来就是这个规则，刚才玩的时候你也没说不玩，就当你默认了。既然默认了别管惩罚的人是谁，你属于参与者也不能说个不。”
　　“说的对，说的有理。”有几个人居然附和，摆明了是因之前的传闻今天故意逗楚天河和姜轻波二人。
　　十七八岁的年纪，本就对异性之事蠢蠢欲动。一中虽明文规定不允许在校生早恋，但这属于人之常情，光靠打压只会适得其反，让大家对这种事一有风吹草动更加关注。
　　轻波无话可说，正尴尬间，楚天河已经被潘威推搡着来到她跟前了。
　　楚天河也很高，只比顾衍矮上一些，轻波抬头看他，他难得也闹了个大红脸，想来也是不好意思的。
　　“轻波，那个我……”楚天河刚想说自己是被逼迫的，就被潘威用力一推，往前踉跄之后抱住了轻波。
　　“哦哦哦哦哦哦！”三班全员要炸锅了，幸而这会张老师不在，不然谁敢这样。
　　姜轻波被楚天河这样抱住，想推开他又觉得真的推开了肯定会让他没有面子，她一时发愣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写了满脸。
　　“1,2,3,4,5,6……”潘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数足十秒钟，轻波只盼这十秒赶紧过去，自我安慰就当是同学之间的拥抱吧。
　　“9,10！时间到！”潘威满意了，这才松开楚天河。
　　“不好意思，轻波，不好意思。”楚天河脸涨成关公，不过他的小心思他不便说破——知道潘威要让他抱的人是轻波，他心里其实是窃喜且期盼的。
　　轻波很郁闷，她又看了眼顾衍，顾衍依旧面无表情也没往这边看热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车人起哄声更响了，轻波又不能当众说什么，只能对楚天河说：“没关系，做游戏嘛。”
　　“就是就是。”楚天河赶紧附和：“就是做游戏，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关系！”
　　“哎呦，咱们体委以后怕不是个妻管严吧，怎么人家姜轻波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呀。”有人跟着又哄了一声，大家笑得厉害，轻波尴尬笑笑，觉得这笑声太过刺耳。
　　“行了行了，没完没了啦，闹楚天河去，我们轻波脸皮薄，你们别闹了”最后到底是张文看出轻波的窘态打抱不平，才让带头起哄的几人消停下来。
　　“谢谢。”轻波对张文道谢，这种情况她还真是头回遇见，不知怎么解决是真的。
　　“别理他们，闲没事嘴碎，一会看他们笑话。”张文忿忿道。青春期的男生荷尔蒙躁动，起哄看热闹是常事，在学校一个个装的似模似样，一出来全都释放天性了。
　　姜轻波不再说话了。
　　游戏正式开始。楚天河大概是存心想报仇，以潘威为首的那一伙都在他的假公济私下频频中招，不是让回答“初吻是什么时候”，就是让把自己袜子脱下来拿在手里，全是一些损招偏效果好，整车人都笑得找不着北。
　　热闹是属于旁人的，不是属于姜轻波的。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顾衍身上，今天的顾衍真让人捉摸不透。
　　她很想和季笑换一下座位，坐到顾衍旁边问问他怎么了，但刚才才成为一车人的焦点此时再换位也不妥，她只好忍着等到地方之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
　　过了九点多，终于到底目的地了。
　　楚天河去和老板对接一些事情，大家纷纷下了车，山庄风景秀美，让人一见到就心情大好，这是平常少有的景致。
　　姜轻波见顾衍在停车场角落里单着，旁边也没别人，终于忍不住上前。她刚才在车上就思量了半天想说的开场白，等真的一说起来竟然有点心虚加紧张。
　　“顾衍。”她轻轻唤他名字：“那个……有件事我想谢谢你。考试成绩下来了，我的物理比以前进步很多，都是你的功劳。”
　　她寻了个最中规中矩的由头，边说边悄悄打量顾衍的神色。
　　顾衍没回答，侧眼看她，就在姜轻波以为他没听清时他终于开口了。
　　“姜轻波，你是不是很享受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
　　“啊？”轻波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一会换一个，是不是特别能凸显你的个人魅力？”顾衍再次开口，这次即便是轻波没弄明白也知道其语气不善。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她也有些不高兴了。
　　“没什么意思。”顾衍轻扯嘴角道：“我也觉得确实没什么意思。”
　　轻波拳头攥紧了再松，顾衍这话里话外确实有些严重了——什么叫一会换一个？什么叫凸显个人魅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值得顾衍这样说？
　　她想了想，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刚才被大家闹着和楚天河拥抱的事能够与这话沾边。但又仔细一想顾衍是从早上见到面就对她没存好气，应该不全是这件事。
　　“顾衍，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明说。”轻波按捺下心中的不快说。今天是顾衍的十八岁生日，她还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因为顾衍莫测的态度就打乱自己的计划：“你是因为给我讲题耽误你的时间了吗？如果是这样，接下来我自己学，不用你再帮我了。”
　　顾衍哼了一声，仿佛他也在按捺不满：“姜轻波，凭你的语文水平，这样简单的阅读理解不需要我把题点破吧。”他话里有话，从昨晚开始一股他自己也搞不懂的不快就不断在心中纠缠，引得他火气比今日的太阳都大。
　　姜轻波还想再辩解什么，但见顾衍这样也知道再往下说下去估计两人都是驴头不对马嘴更没意思。她清了清嗓子，准备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不过今天是你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截断了下文，让她“生日”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顾衍。”是李晚晚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李晚晚含羞带怯，东西已经递到顾衍手边。
　　姜轻波没说话也没走，立在一边。
　　李晚晚压根就不在乎轻波，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趁轻波在才来的。
　　顾衍一时没说话，愣了几秒后终于接过李晚晚的礼物，说了一声“谢谢”算是把礼物收下来了。
　　“你能收下我的礼物我太高兴了。”李晚晚开心地仿佛得到全世界，尤其是看到姜轻波一副失落的样子更让她心里暗爽。
　　轻波觉得自己像颗硕大的电灯泡，横亘在顾衍和李晚晚之间怎么都别扭。还有她背包里没送出的信，心里隐隐地疼痛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祝顾衍生日快乐的人，没成想半路被李晚晚截胡不说，顾衍还真的收下了李晚晚的礼物。
　　她想起之前顾衍无论收到多少女生送来的礼物都会去一一退掉；她曾以为她送的钢笔钥匙扣顾衍会收自己有多么特别；她甚至还觉得这学期顾衍没有拒绝她的讲题请求应该是对她另眼相看了……
　　一切的一切，想来都是她自己多想了。
　　可能顾衍还是讨厌她的吧，否则怎么会说那些指责她的话呢？
　　她默默地离开了，背包里的信好像染了火，烫得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