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秘密，不想告诉你》雨后柠檬

23、倒带

　　自顾衍出现在姜轻波的生命中后，她在孤儿院的生活肉眼可见的好过了许多。
　　首先是小强他们再也不欺负她了，顶多孤立她不主动搭理她，但是轻波早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玩，只要他们不欺负人就行。再来就是她现在开始有个期盼，期盼着放假能见到顾衍。顾衍是这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他会给她带好吃的，陪她做游戏，和顾衍在一起的时间是小轻波最开心的。就连院长都看出了她的转变，觉得她比之前开朗许多。
　　照进她心里的那道光是顾衍，姜轻波当时不懂，也是过了很多年之后，她才弄懂顾衍带给自己的慰藉究竟有多少。
　　最重要的是，顾衍好像懂特别多的东西，他和小强他们不同，他们只知道混在一起打打闹闹，可顾衍能够说出很多她根本听不懂的词。
　　像是宇宙啦，地球啦，地心引力啦，这些词姜轻波听都没听过，一到顾衍嘴里，就能说得头头是道。即使是她听不懂，她也乐意听上一整天，乖乖跟在顾衍身后做他的小跟班。
　　顾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小轻波已经懂得在心里排位，在她心中，顾衍第一，院长第二，奶奶排第三，爸爸妈妈排第四。
　　这实在不能怪她，走丢的时候她太小了，平时见爸爸妈妈的机会一年也难得有几回，又在福利院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她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而且，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耐心听她讲话，听她笨拙地表达内心想法，会关心她高兴还是难过，只有顾衍。
　　又是顾衍同父母来做义工的一天，一般情况下父母会帮院长和其他工作人员做一些常规工作，比如帮忙洗洗晒晒做做午饭，福利院工资待遇太低，能留下来的工作人员少，经常有活干不完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就是顾衍自由活动的时间，他都是利用这些时候去找姜轻波玩，两人好像有着聊不完的话。
　　“小小，你知不知道，过完这个暑假，我就要升大班了。”顾衍说：“上完大班我就是小学生了。”
　　“什么是小学生？”轻波不懂，福利院里没有孩子是小学生。
　　“小学生就是大人了，要学习知识，要会很多东西……”顾衍想要认真解释清楚这个问题：“总之小学生就是很厉害的人，上了小学学的多了，离我的梦想就会更近一些。”
　　“梦想？”轻波也不懂，疑惑地挠挠头。
　　“梦想就是你长大想做什么事。”顾衍说：“像我，我长大之后就要做宇航员，去太空里看一看，像阿姆斯特朗一样去月球上走一走。你有什么梦想吗？”他问轻波。
　　“你呀。”轻波笑得甜丝丝，她想做的事就是能一直跟着顾衍。
　　“笨蛋小小。”顾衍也笑了：“我怎么能是你的梦想呢？梦想是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事情，当老师当科学家……这些才是梦想。”
　　轻波歪着头，想啊想啊想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我的梦想就是跟着你。”
　　顾衍敲了敲轻波的小脑袋，知道自己也解释不通，干脆放弃。他们两人经常是这样的鸡同鸭讲，他说一大串，她也不会就懂托着腮帮认真听。
　　“小小，如果你要跟着我的话……你会要跟我回家吗？”顾衍想了一会说。
　　“跟你回家是离开这里吗？”轻波问。
　　“对，我去求求我爸爸妈妈，让他们收养你。我听爸爸说过，福利院的孩子是可以让人收养的，收养后就住到人家家里去了。”顾衍说：“我让我爸爸妈妈收养你，你就跟我一起回家，我的玩具都可以分给你玩，我们天天在一起。”
　　轻波眼里冒出期盼，能天天和顾衍在一起？她愿意！
　　“我要跟着你。”轻波的小肉手拽住顾衍手腕：“天天在一起。”她重重地念着这几个字，仿佛这是她生命中特别重要的事。
　　顾衍高兴了。他本就心地善良，第一眼看到轻波的时候就觉得她可怜，所以才替她出手打抱不平。后来相处时间长了，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小瘦瘦的妹妹，他真的很希望能够有轻波做他的玩伴。
　　“那就这样说定了。”顾衍回捏了捏轻波的手：“7月16日是我的生日，到时候我就和我爸爸说，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把你接到家里和我一起玩，我爸爸最疼我了，他肯定会答应的。”
　　“他不答应怎么办？”轻波问，她知道福利院里可以收养孩子，之前她舍不得院长，每次有人来挑孩子的时候她就偷偷躲起来不出现，她实在不想让人选走。
　　她也知道有些人家选了孩子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不喜欢这个孩子了，还会给送回来。像小强之前因为是这里最大的男孩就被选走了，没过多久又给送了回来，这才让他在福利院里作威作福院长也并没有真的太管教过。
　　没有过家的孩子也就习惯了，有了家之后又被赶出来确实很可怜。
　　轻波怕她也会遇到这样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被顾衍的爸爸妈妈收养。
　　“他肯定会答应的，放心好了。”顾衍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你都跟我叫顾小小了，他会想要一个女儿的。”
　　“对了。”顾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宇航员徽章：“这是我爸爸从美国带给我的，我把这个留给你，就当是我答应你这个事了一定会做到的。”
　　“这个是什么？”轻波将徽章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宇航员。”顾衍说：“你可以把他当成是我，宇航员顾衍。”
　　他把徽章从她手里拿过来，翻到背面，在角落处一个不明显的地方刻着两个字母：GY。
　　“你看，这是我爸爸给我刻的，是我的名字。”
　　轻波不懂英文字母，也不懂拼音，她只知道顾衍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一定要收好，等我求好了我爸爸妈妈会来接你的。”他说：“我保证，我不会骗你的。”
　　顾衍从小就是一个守信的孩子，轻易不会答应什么一旦答应了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做到。
　　只是世事难料，谁也没有想到，在姜轻波等着顾衍来接自己的一个月里，她的父母终于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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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就是属于姜轻波的秘密，是她不管到何时都不敢忘掉的秘密。
　　五岁那年她终于被寻回时，已经在福利院住了一年半多的时间了。见到爸爸妈妈时，姜轻波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甚至无法将眼前哭成泪人的女人与妈妈画上等号，只能任其搂着痛哭一场。
　　可轻波居然没有哭，她曾经有多么渴望找到家人，在那一刻就有多么失望。
　　她知道，这意味着没办法同顾衍回家，没办法与他天天在一起了。
　　对她而言，已经有些陌生的爸爸妈妈比不上顾衍给过她的温暖，顾衍是她最重要的人。
　　顾衍说过，7月16日是他的生日，他会去求他爸爸妈妈——可这，她也永远不知道答案了。
　　姜轻波就是在这种不情不愿中被带离了福利院，直到走的那天她再也没见过顾衍，只留下那枚小小的宇航员徽章，这是顾衍承诺的象征。
　　自她被寻回之后，父母就对她格外的好，像是要弥补过去的错失。她喜欢的东西只要是有，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买回来，她走到哪里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看护，生怕一个闪失又找不到她了。
　　她曾随着父母去市里上过一段时间幼儿园，也曾努力想要做个乖孩子，让他们放心让自己安心。可是一想到顾衍，她就久久无法融入这个家庭，所以上到小学时她又回到镇上与奶奶一起生活，一直到初中奶奶去世以后她才重新回到父母身边。
　　明明亲人就在身边，已比在福利院时不知道好多少倍，姜轻波却总感觉孤单，总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孤单感让她笼罩其中。
　　她上学用功，待人真诚，大了以后又够讲义气，在福利院那一年多的经历让她更珍惜所拥有的的一切，大家也是真心喜欢她，所以她身边并不缺朋友。
　　只是缺了一个顾衍。
　　她怕自己时间一长会忘了顾衍，她几乎每一天都在认真回忆两人的点滴，试图让自己的记忆拉长再拉长，那枚小小的宇航员徽章正是她最好的抚慰。
　　大概在十一岁左右的时候，姜轻波留下一封信给奶奶，然后用她自己的零用钱攒了一张火车票，坐上火车去了福利院。那时候县城之间没有直通的大巴车，往来都是靠火车。她没有任何顾衍的联系方式，只晓得他的名字和他爸爸在检察院工作，仅此而已。
　　她一路打听一路寻，还真是让她找到了福利院。院长依旧记得她，只不过记得她叫小小，是顾衍给起的名字。
　　而且院长还告诉她一个她被寻回后的后续——在她被父母领回家后的第二个月，顾衍与他父母一起来了，并且准备办理收养手续，让她正式成为顾家一份子。
　　姜轻波不知道顾衍究竟做了多少工作才能让他父母点头，但她也明白，当顾衍知道她已经离开福利院时会有多失望。
　　他是抱着一个大玩偶来的，据院长回忆，那是一个很大很好看的熊娃娃。顾衍本来兴高采烈，知道真相后气得连娃娃都不要，扔在地上哭着跑走了。
　　轻波心中巨大的内疚感将她淹灭。她已经十一岁了，已经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小少女了。她早慧也早熟，立刻就生出了弥补顾衍的想法。
　　她问院长要了顾衍父亲的联系方式后才晓得，没过多久顾衍家就因其父亲调职，离开了县城去了市里。再后来检察院工会也换了负责人，院长也就彻底与顾衍一家失去了联系。
　　姜轻波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去市里看看，她本来想让父母帮忙转学也回市里，可奶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这样一拖再拖三拖，等到初中时才从县城中学调回市里。
　　而后就是她想尽一切办法打听消息的事了，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她转到市里后才知道长大后的顾衍那么厉害，在全市中学生里都是出了名的，更是因为成绩优异连中考都没有参加，直接被一中点名招进去。
　　姜轻波抚摸着她的徽章，一转眼，她已经十七岁，距离福利院的生活已过去了十几年。
　　可细细想来这十几年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里的主角始终都是顾衍，她追逐了那么久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高二的期末考已经结束了，过几天就会出成绩。今年考试考的晚一些，等到期末考试考完已经是7月10日了。
　　今年的暑假也会特别短，只有一个月时间，暑假结束后就会面临紧张的高三备考生活。
　　姜轻波看着书桌上的日历，上面7月16日被圈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那天将会是顾衍十八岁的生日。
　　而且最巧合的是，为了迎接高三，张老师特别给三班放个假，将会在这一天举行室内素质拓展加篝火晚会的活动。这种活动千载难逢上了高三就更不要想着还能有，因此考完试这几天即使人在家里，大家还是通过□□群各种聊天，聊的最多都不是考试成绩却是对活动的期待。
　　姜轻波也期待。
　　来一中快一年了，与顾衍亦是关系由坏转好，好了不知几个档次，虽然顾衍总有怼她、揶揄她的时候，但轻波能看出来，顾衍对她要比以前有耐心的多。
　　她心里着实开心，这几天她将过往的点滴来回不知想了多少遍，终于决定在7月16日当天，她要把深藏多年的秘密当做生日礼物送给顾衍。
　　她是姜轻波，也是顾小小。
　　顾衍，你还记得吗？
　　姜轻波无比期待16日这一天快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