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秘密，不想告诉你》雨后柠檬

21、雨天

　　大约是姜轻波大二升大三的暑假，南拳妈妈出了一首歌，叫《下雨天》，里面的女主唱人美歌甜，歌曲又婉转动人，很是让她喜欢了一阵。
　　尤其是里面那段歌词“期待让人越来越沉溺，谁和我一样，等不到他的谁。爱上你我总在学会，寂寞的滋味，一个人撑伞，一个人擦泪，一个人好累。”，姜轻波每每听到这段都觉十分动容，进而想起自己默默喜欢顾衍的那么多年心路历程，一方面气恼顾衍的后知后觉，一方面又为自己感动不止。
　　又是一个雨天，姜轻波结束一天的打工生活，顾衍准时接她下班。雨下的太急，两人都没带伞，只能在屋檐先避一阵再说。
　　“高二那一年我们俩也一起躲过雨……”姜轻波望着大雨回忆道：“那天的雨比今天还大，打伞了也不管用。”
　　顾衍点点头，他自然记得此事。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喜欢你但你并不喜欢我，你对我一会好一会又不好，让我心里很难过。”念及此事，姜轻波忍不住抱怨，觉得那歌里唱的爱而不得的人就是她。
　　像这样的抱怨顾衍早就听得不知道几箩筐，彼时已经认证成为姜轻波男友的他，隔三差五都要听到类似的话，起初他还好好哄着，后来发现越哄有人越得寸进尺，再遇着就干脆不哄了，显然是已熟悉套路了。
　　“谁叫你自己不早来告诉我你的事，好好的高三又一声不吭地转班，一年都不说话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顾衍才不上她当。
　　“是你先不理我的！”姜轻波跺脚，本以为成为顾衍女友后会翻身农奴把歌唱，可每次两人无论斗嘴吵架最后败下阵来的都是她：“而且你高三也没主动来找我说过话啊，凭什么都要我先主动！”
　　顾衍笑笑不接腔，曾经觉得那么漫长的高三居然已经是两年前的过往了。
　　“你看你看，承认了吧？”轻波见他不答话以为他心中有愧：“怪不得人家都说，被爱的人有恃无恐，我啊，当时就是太傻了，才会被你吃的死死的。你那时肯定在背地里看我笑话，觉得我怎么那么傻。”
　　顾衍不置可否，觉得她傻是真，但在背地里看她笑话的事自己从来没看过。
　　他暂时还不想告诉轻波，高三的那一年里，他有怎样的纠结，他知道她过得不好，但自己也未必好过。
　　雨下的小一点了。轻波露在屋檐外的小半边胳膊湿了，顾衍把她搂过来，用手轻轻把雨滴擦干。
　　“你给我唱一唱你刚才说喜欢的那首歌吧。”顾衍说。他其实是在转移话题，否则一旦让她寻了个由头，她能抱怨个没完。
　　“怎样的雨，怎样的夜，怎样的我能让你更想念。雨要多大，天要多黑，才能够有你的体贴……”轻波轻轻地唱了起来。在一起以后，顾衍总喜欢听她唱歌，听再多也不觉烦。
　　屋檐下的雨滴答作响，顾衍将她越搂越紧，在这下着雨的炎夏傍晚，衬着轻波的歌声，他的思绪拉长，回到属于一中的旧时光里。
　　那时的他们俩，一个谨慎胆怯小心翼翼，一个情已入心毫不自知，真是凑一对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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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六月姜轻波就欢喜不起来，没几个晴天之后就总是下雨，要么就是暴雨倾盆，要么就是连绵几天都要打伞。
　　说起来轻波是最不喜欢下雨的。按说她自诩热爱文学该是喜欢雨季才是，多少墨客文人都是在绵绵细雨中找到的灵感，但她偏就不喜欢——因为，她总想不起来要带伞。
　　今天下午李萌约了自己班同学，其他人也各自有事，就剩下她一人。
　　一中的放学时间是下午六点，晚自习是七点半开始，这中间一个半小时时间由学生自由支配，吃饭后回宿舍，稍加修整就得回教室继续上三个小时的晚自习。
　　一个人的时光总是闲散的，姜轻波也不争也不抢，去早了在食堂还得排队，还不如在校园里闲逛欣赏美景。
　　她走走晃晃停停歇歇，一中校园颇大，平时如果时间紧，在校园里都得用小跑，加上李萌又是个急性子，两人在一起总是风风火火，今天就她自己，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所以等她到食堂的时候，第一波学生已经吃过饭先走，空位剩了好多。
　　轻波安安逸逸排队打饭，排到了就找个位置坐下慢慢吃。她吃饭一向很慢，在家吃饭的时候她妈妈就总是嫌弃她的速度，同李萌在一起也是经常被吐槽，现下就她一个人细嚼慢咽倒挺开心。
　　一顿饭她前后吃了二十分钟，等她吃完了食堂里的学生都去了大半。六点四十五，一个半小时时间被她耗去了一半，姜轻波看看表，犹豫自己究竟是回宿舍还是直接去教室。
　　她压根没注意在她慢悠悠吃饭之时已经开始变天了，等到出了食堂大门，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来得气势汹汹，让人咋舌。姜轻波暗自嘟囔一句真是倒霉，这已经是她这周遇见的第二场说下就下的雨了。
　　食堂里零星几个学生，她一个也不认识，更别提好意思开口和人家借伞。
　　上次下雨好在还有李萌带了把伞，今天可就剩下她一个人，只能望雨兴叹。
　　说起来食堂到教室的距离是相对短一些，不过也要过桥走一段，照这雨的趋势等到她到教室恐怕早成了落汤鸡。而到宿舍的话，距离比较远要走一阵，不过即使淋湿了也可以到宿舍换了衣服拿上伞再去教室。
　　轻波思忖着两个方案哪个更可行一点，觉得还是先回宿舍换了衣服靠谱一些。
　　顾衍从二楼食堂走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姜轻波躲在一楼食堂屋檐下，看着大雨发呆出神。
　　顾衍今天被一些事绊住了脚，六点二十才从教室到食堂吃饭，他惯去的是二楼食堂，故而没有在吃饭时碰见轻波。
　　他看见她往大雨里伸出手，大概是想试试雨究竟有多大，有几次想冲进雨里又不知为什么缩了回来。
　　“没带伞？”他走到她面前，见她胳膊已经有些潮了。
　　“是啊，放学时候还没下，我就吃了个饭就下这么大。”瞧着是顾衍来了，轻波有点惊讶，以她对顾衍的了解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吃过饭在宿舍休息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吃？”
　　“有事耽搁了一会。”顾衍答，而后又问：“你呢？干嘛这么晚？李萌没陪你？”
　　“李萌她陪她同学了，没工夫陪我……”轻波道：“哎，不对，你怎么认识李萌的？怎么知道她是我的好朋友？”
　　顾衍没回答她，好像这是一个多蠢的问题一样，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有多么关注她：“这么大的雨，没有伞你准备跑回去吗？”他转移话题，又将问题抛回去。
　　姜轻波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想跑的，可是雨太大了，我跑再快都不行，肯定要淋透了。”
　　一中夏季校服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男女生区别在于男生是领带，女生是蝴蝶结。好看是好看，但就一点不好，白色的太容易透了。若换了平时还好，可今天她里面的内衣颜色有点深，如果淋湿了肯定必显无遗，回宿舍的路上她不可能看不到旁人，这也是她刚才试来试去，徘徊不止的原因。
　　“淋透了回宿舍再换一件不就好了？”顾衍很疑惑，他一时没意识到男女生的不同才是问题所在。
　　“我穿的不太适合……不能淋湿……”轻波涨红了脸，声音像蚊子哼，怎么平素里聪明过人的顾衍就这件事不懂呢？
　　她本来想把背包背在胸前挡住，又舍不得她的宇航员徽章，刚把徽章摘了装进兜里想好好护着再跑，结果还没等她落实想法，顾衍就来了。
　　顾衍起先没开窍，搞不懂衣服淋湿了换一件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可后来看着轻波泛红的脸，还有从他这个角度居高临下瞥见的、她衬衫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一角的银灰色肩带，瞬间顿悟，也闹了个大红脸，甚至连耳朵根都红了。
　　原来她是怕淋湿了会走光……顾衍暗暗想，怎么自己这么笨连这都猜不到呢？这是顾衍活到十七岁，难得质疑自己智商的时刻。
　　他们俩都有点尴尬，一时都没说话。姜轻波是因为顾衍刚才的发问，顾衍则是因为瞧见了不该瞧的有了不该有的联想。
　　“那个……我这有伞。”半晌顾衍开口道：“要不你先跟我一起回宿舍吧。”
　　姜轻波点头答应，不管怎样只要有伞就比淋湿了强，起码不用担心走光问题，何况那人还是顾衍。她有种否极泰来的感觉，立马就将刚才的郁闷抛诸脑后，怀疑这场大雨根本是老天爷有心做红娘。
　　顾衍拿出伞撑开，打向轻波。
　　“走吧。”他说。
　　食堂附近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大概是雨下太大带伞的都抓紧时间回宿舍或者教室了，他们一路回去，平时总有匆匆行人的路上居然少有几人。
　　顾衍的伞是普通的黑色折叠伞，按理说伞不算小，只是顾衍太高又打着两个人，这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这雨下得迷离了人的眼，噼啪打在地上更让此时听不到其他杂音，好像世间所有只唯此落雨声。
　　姜轻波并不矮，相反在女生中绝对算高挑的，可和顾衍走在一起，近20公分的身高差让顾衍打伞必须微微弯腰，才能让伞尽可能打在她的头上。
　　走回宿舍还有一段距离，总这么不讲话好像有点不太好。轻波犹豫片刻，还是没话找话地开口了：“那个……顾衍，谢谢你最近帮我改的物理试卷，我最近物理进步不少，都是你的功劳。”
　　顾衍听了心里暗爽，将手中的伞悄悄又移了些：“你的物理基础不差，只是不懂变通。一中出的卷子是出了名的刁钻，你做不出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想了想，又说：“等我有时间了，帮你把你薄弱的地方系统整理一下，有的放矢，就能事半功倍了。”
　　“真的？谢谢。”轻波开心道。实际上顾衍说的话她并未全然当真，顾衍能够有这样的心她就已经特别满足了。
　　“你语文英语的成绩很好，如果去学文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费劲。”顾衍问她，这是他一直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会来学理？还非要来三班？”
　　因为三班有你呀。
　　姜轻波差点脱口而出。一定是这雨太大，大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因为我想挑战一下自己的不可能，呵呵。”轻波嘿嘿笑着，随口掰扯了一个烂理由搪塞顾衍，她才不会说出她的目的，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开口是她的原则。
　　顾衍轻笑一下，也没追究这个回答有多敷衍。他总有一种感觉是姜轻波藏着一些秘密，但感觉总归是感觉，并不能作数。
　　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收势。他们走了大半的距离，顾衍看见轻波白色的衬衫有一部分被伞边溅下来的雨打湿，透出一些深色的轮廓。
　　他耳朵一烫，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弄了个乌龙，又把伞往轻波湿的地方挪了挪。
　　“顾衍，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好的，我每次遇到事情都是你在我身边帮我。像上次差点夜不归宿也是有你，不然我可不会想到要派出所开证明还给张老师提前打电话。”姜轻波有感而发，上次帮小女孩的事情她只是一时冲动，想也不想就冲出去了，如果没有顾衍想这么周全，肯定没那么容易解决。
　　“还有寒假那次我喝多了，也是你送我回家。”轻波话里有话：“感觉每次都是你帮我，而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知道自己总给我惹麻烦证明你还没笨到离谱。”顾衍故意道，他的半边身子早已湿透，到最后伞几乎都是给轻波打的。
　　他其实心里没把轻波当麻烦。尽管有时候的确挺麻烦，但当下抱怨后，他还是会出手帮她，自己想想也蛮不可思议。
　　到了宿舍楼大厅顾衍收伞。伞面上雨滴滴答答往下落，他头发也是湿的差不多了。反而是轻波，只有衬衫一部分，还有刘海湿了些，其他好得很。
　　“快走吧。”顾衍说：“已经七点五分了，你赶紧上楼把衣服换了，不然才真是又惹麻烦了。”
　　“嗯。”轻波乖巧点头，心下一片美好。
　　是顾衍，把原本阴霾的天气赶走，她现在心里光芒四射。
　　她其实不是小太阳，顾衍才是，姜轻波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