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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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中学生来说，冬日里最期盼的当数圣诞节了。虽说这是个舶来节日，但一中素来强调学生的自主，非但没有像其他学校那样限制大家好好学习不能过节，反倒是给出了一定的权限——如果平安夜当天逢非周末，高一高二的学生的晚自习可以取消，并将学校的小礼堂出借，让学生会的人组织小型表演让大家自由观赏。
对此姜轻波非常讶异。
毕竟作为全市唯一可以追赶一中的学校，三中才没有这般自由，不收缴同学之间的圣诞卡都是好的，更别提可以让大家明目张胆地庆贺。像楚天河半月前就撺掇着用班费购买了一株小圣诞树摆在教室里，这样的行为就已是万万不可的。
十一月底的义卖活动姜轻波已然吃到了甜头。她的那套漫画书卖出了场上最高价，让三班的义卖总金额遥遥领先，最后取得了第一名让她高兴好几天。
加上上周末同顾衍一起回家，顾衍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收下了她的小礼物，让姜轻波这几日的心情如抹了蜜般甜兹兹。
今年的平安夜在周四。周三中午刚吃过饭，轻波就拖着李萌同她一起到学校超市挑礼物。
一中的教育超市面积不大，但绝对是涵盖了学生想要的一切，无论是吃的喝的用的看的，这里算是第一手资源，不比外面任何一家精品店差。
摸准了一中圣诞节不鼓励但默许同学之间送小礼物的习俗，超市老板早早就进了不少新玩意，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学生嘛，礼轻情意重，送送贺卡表心意也是好的。故而这会超市里人满为患，大多都是来挑礼物的人。
“姜轻波，我感觉你去年一定是在三中待傻了，不让你过圣诞憋的，不然今年来了一中怎么这么兴奋？”李萌喃喃吐嘈，她已经陪着轻波挑了十几分钟了，轻波看这也新鲜看那也新鲜，看什么都想买。
“你不觉得老板进的这些贺卡都很漂亮吗？”姜轻波才不管李萌怎么吐嘈，闷头挑自己的：“我每一张都想买，我有好多人都想送。”
“那你和我说说，你到底要送几个人？我来帮你速战速决。”李萌被挤得不像样，想要赶紧逃离战场。
“我想送张文、季笑、楚天河……”轻波居然还真的认认真真算了起来，细数下来估摸有十几二十张，这些都是她来一中以来交到的朋友。
“那你就挑个最好看的，买它二十张。”李萌忍不住撇嘴。
“那不行，我要好好挑。”轻波说：“每个人特性都不同，当然卡片也要不同才好。”
李萌见这架势，知道一时半会走不掉也只能认命：“那你挑了这么多，哪张是给他的？”
“谁？”姜轻波没懂这哑谜。
“繁衍万物啊。”这是她俩之间对顾衍的代号。
轻波没由来脸一红，怕周围人听到，悄声对李萌说：“他就不用了，我已经送过了。”
“什么？”李萌大叫一声，把周围人吓了一跳，又赶紧把音量降低：“你什么时候干的这等好事？快老实坦白！”
轻波只能简要地将那天的来龙去脉跟李萌耳语一番，青春里关于喜欢这件事，在同闺蜜分享后更意犹未尽。
李萌听了也直点头，她很高兴轻波终于有了点进展：“我说你最近怎么眉梢带喜，和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一样了，原来是这样。你也太能藏事了，这还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那不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嘛。”轻波好声好气讨饶：“不是故意瞒你的，你看我现在不是都坦白了嘛。”
李萌这才满意：“那你就不送他了？”那个他自然是顾衍。
“不了吧。”轻波想了想：“总送别让他觉得我那什么他。”
“那什么？哪什么？你不就那什么人家嘛？”李萌笑着闹轻波，说着只有她俩听懂的玩笑话。
两人又挑了一阵，轻波终于挑到满足，拿着精选的贺卡回宿舍写祝福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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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很快便到了，姜轻波将准备好的贺卡写好，每一张她都有根据朋友的特性写上专属的祝福，来一中这么久，她真的很感激有这些朋友如此照顾她，让枯燥的学习生活之外，还给青春着了几分色彩。
从早上开始，班里陆续就有一些同学互送礼物，礼物或大或小都是根据彼此关系随个人心意，当然也有不送的，本就是同学间的情谊而已，并非与物质挂钩。
在课间时间姜轻波将贺卡送出去了大半，也收到了一些小礼物，这让她特别开心。也许一中对于圣诞节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想让同学们在紧张的课业之余多一些增进情谊的事，属于花季雨季的青春大好时光不应该只有学习学习和学习。
轻波将离的远些的同学贺卡散完，开始散自己座位附近的，先是张文后是季笑。
“圣诞快乐。”轻波对他们笑着说：“一点点小小的祝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季笑受宠若惊：“连我也有？可是我没有礼物要送给你。”
“不用不用，这只是我的心意而已，不需要你也回送我，和我说声圣诞快乐就好了。”轻波摆摆手，季笑是个认真且有几分书呆子气的人，想来也是很少收女生礼物，轻波怕他有负担，连忙解释。
季笑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收下了轻波的贺卡：“谢谢你轻波，很高兴收到你的祝福，也祝你圣诞快乐。”
“顾衍呢？”见顾衍座位空着，轻波顺口问道。
“他啊，估计是去还礼物了。”季笑说：“一大早刚来教室，就看他抽屉里塞满了礼物，他不愿意要，趁着课间去还给人家了。”
一听有八卦，张文也加入进来，啧啧道：“你们俩高一和他不是一个班的，自然不知道。去年圣诞咱们顾神就收到了好多礼物，我天，那简直是五花八门五彩缤纷。我有幸瞄了一眼，什么进口巧克力，什么装满了心意的幸运星瓶……反正你们能想到的，要什么有什么，都快能开小卖部了。”
“这么夸张？”季笑吃惊到挑眉，今天早上一来看到顾衍满当当的桌洞就以为很夸张了，没想到听张文这么一说更离谱。
张文俨然一副说书先生俯身的样子，神秘道：“这你们不知道了吧？顾衍中考压根就没考，去年高一刚进校的时候就已经轰动全校，大家都想看看点招进一中的学神长什么样，谁让咱们一中没别的特长，就是个顶个的学习好呢？这点招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顾衍又特别招人眼，后来头回月考，他不动声色拿了个年级第一，很多人对他又服气又眼红，当然，倾慕他的人更多就是了。高一那时候还不分文理科呢，能考到一中年级第一，那得是各科都很牛的人才行。”
张文喝一口水，接着说：“再后来，也不知道谁评的一中校草，每个年级有一个，顾衍就光荣地当上高一的校草代表。好多女生明着暗着给他送礼物，他可是风光了一阵子。”
轻波听着还有这段轶闻，想想就是现在往顾衍那递情书的人也不在少数，前段时间她为此还郁闷过。
“那后来呢？”轻波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顾衍那家伙不解风情，人家给他送的礼物他挨个送回去，一件礼物也没收。”楚天河不知从哪冒出来，听了一个大概插话道：“可惜了那些女生的一番心意啊，顾衍就是个大木头，不对，大冰山。”
“去去去，我说的好好的，你非来插嘴。”张文啐他：“后来碰壁的人多了，大家都传顾衍冷热不侵油盐不进，知难而退的人多了，送礼的也就少了慢慢就没有了。但是还是有一些比较冥顽不灵想感化顾衍的。再加上今年又有高一新生听说了他的事迹，估计送礼的人名单里也加了一些高一小妹妹吧。”
张文、楚天河同顾衍是高一同班，顾衍的一些情况自然是要比别人知道的多。
姜轻波听了，心里有种复杂的滋味。一方面庆幸顾衍两次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收下了钢笔和钥匙扣。一方面又懊丧怎么偏喜欢一个这么受欢迎的人，前路漫漫未来艰辛。
“哎？轻波，这张是要送我的贺卡吗？”楚天河眼尖，看见轻波手中还没送出的一张贺卡写着自己的名字。
“是了，刚才去你座位找你你不在。天河，祝你圣诞快乐，来一中能认识你我很高兴。”轻波双手递上贺卡，发自肺腑地说。楚天河一直都很照顾她，她确实感谢有这样一个朋友。
楚天河一副中了头彩的样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欢天喜地接过贺卡，激动地都有些胡言乱语：“轻波谢谢你……我，我也很高兴你能来一中……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不过现在还保密，晚上告诉你……那个，我要说什么？哎呀，我都忘了我要说什么了！”
“你要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要说的是这是我的座位，请你离开。”顾衍大概是退完了礼，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他的座位被楚天河鸠占鹊巢，楚天河那一副惊喜过度的模样也是全看在了眼里。
楚天河心情大好，不与顾衍计较，麻溜爬起来，走的时候还不忘再和轻波挤眼：“轻波，我的礼物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好。”轻波笑眯眯转回头，楚天河说的话她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同季笑一样收到贺卡的客套话。
正因为她转回头，故而没有瞧见，顾衍在看见季笑桌上有一张同楚天河类似的贺卡时，往自己的桌上飞速瞄了一眼。
他的桌上并无贺卡的踪影。
顾衍有种不知从何烧起的无名火。他瞪着姜轻波的背影，偏姜轻波派完了贺卡心情大好，还哼起了小调。
上课铃打响了。顾衍将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丢进桌洞里，钥匙旁一个小小的宇航员孤单地撞上课桌，发出咚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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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自由与青春的平安夜夜晚很快来临了。姜轻波拽着李萌，在食堂匆匆吃过饭，跑去小礼堂凑热闹。
小礼堂今天由学校出借给学生，由学生会统一布置，没有固定演出，属于自由发挥，有乐器伴奏谁高兴了都可以上去唱一首歌、表演一个节目。
这种形式很受大家欢迎，虽然场地布置的很简单，但气氛很热闹。特别是一些高一新生，初生牛犊勇气大的很，上了台拿着话筒就唱，甭管有没有合适伴奏都不妨碍他们释放青春最真的自我。
姜轻波在台下看着，兴奋地跟着打拍子鼓掌，李萌怂恿她上台试试，被她微笑拒绝了。她知道自己不太适合这种需要热场子的场合，怕自己一首忧伤的歌搅乱了氛围。
由于今晚高一高二不用上晚自习，大家吃完饭后就直接过来，不一会小礼堂挤满了人，连过道站的都是。
姜轻波带着期望悄悄观察了一下，没瞧见顾衍，有点小失望。她本来还以为平安夜可以和顾衍一起过的，但今天人这么多，想再像周末那样独处几乎是不可能想来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接下来还有哪位同学想要上来？”一曲毕，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台下邀约。
“我来！”一个高大的男生一个箭步跨上台，竟是楚天河。
“今天是平安夜。”楚天河说：“很荣幸能和大家一起度过。今天上午我收到一张贺卡，我特别特别高兴。我更高兴的是，送我贺卡的人告诉我，来到一中她很高兴认识我。我说过，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她，她现在应该在现场。高二三班的姜轻波，你在吗？”
姜轻波大吃一惊，她没想到楚天河说的要保密的礼物是真的。这边李萌已经帮她举手代她回答：“在在在！”
楚天河远远看见她，笑了。其实他是一个很阳光的大男生，尤其是此时此刻站在舞台上，笼上一层柔光，让他显得和平时很是不同。
“我看到你了。”楚天河说：“我要送给你一首歌，祝你圣诞快乐。《温柔》。”
他说完，将话筒架到话筒架上，向旁边伴奏的同学借了把吉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
突然好温柔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
像你抱着我
然后发现你的改变
孤单的今后
如果冷该怎么度过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
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中藏着什么
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
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楚天河的声音里裹着少年独有的清澈，姜轻波从不知道他的吉他弹的这样好，忍不住为他鼓掌。
大伙起初因为楚天河的一番开场白起哄，可随着他唱的渐入佳境，都不由自主跟着他打节拍、哼唱，此刻的楚天河是迷人又温柔的。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
为什么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
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
为什么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
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不知不觉不情不愿
又到巷子口
我没有哭也没有笑
因为这是梦
没有预兆没有理由
你真的有说过
如果有就让你自由」
楚天河唱的真的很好，到了最后全场跟着大合唱。姜轻波也跟着摇头晃脑唱着副歌，她很开心，也很喜欢这份礼物。
顾衍没有跟着大合唱，他安静地站在角落里隐在暗影里。
他没来多久，楚天河的表演倒是看了个全程。
他冷冷地看着姜轻波灯光下的侧脸，想起早上没有自己份的贺卡，想起姜轻波也对楚天河说的——很高兴认识你。
他并不知道那个宇航员钥匙扣是姜轻波早就准备好给他的圣诞礼物只是提前送了，也不知道即使都是“很高兴认识你”在轻波嘴里含义是不同的，他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么了。
像是有个小小的火星儿，本不该出现或者随风灭的，可偏就引着一团烟火，在他的心里“嘶啦”一声，点燃、上天、爆炸，而后散落在天际。
顾衍的拳头握紧了又松了，默默走出了小礼堂。
身后的热闹犹在，只是不属于他。就像烟火一瞬间的光辉后，再也消失不见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