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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纸包不住火,林贤住在月铭居的事还是进了太后的耳朵,魏云臻本就没打算多加隐瞒。所以当他面对太后的指责,他表现得是如此理所应当,直把太后气得突发心疾。
      朝堂上,群臣的议论铺天盖地,严裴之依旧口无遮拦,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把历史上断袖龙阳分桃一一数落一遍,最后统统映射到魏云臻身上。魏云臻气得脸都绿了,他很少在早朝上动怒,但严裴之的放肆程度之高就连三个老头子都频频抹汗。
      最后,魏云臻忍无可忍,叫来身边的太监往他嘴上抽了三十多下,末了,又在他嘴上贴了曾胶布,命他三天之内除了吃饭不得私自撕下。
      严裴之老实了,知道自己闯了祸,同时也意识到,魏云臻做事虽不计后果,却是个明君。
      魏云臻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三天后却传出了月铭居的六名太监身中剧毒,生死未明。
      魏云臻第一个反应就是问林贤怎么样,禀事的太监虽奇但也如实告之:“林公公和与他走得最近的洛公公都没事,不,应该是相当健康。听周御医说,当时他一进屋就被里面弥漫的灰尘呛得没法呼吸,两位公公虽早把窗户全打开,但还是一个劲地煽风,这才缓过气。”
      “灰尘?”
      “嗯,周御医说那六人可能就是那灰尘吸多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魏云臻一进月铭居,一点感觉不到里面经历了场生死大捷。林贤举着哑铃,有节奏地一上一下,还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小洛子在旁边一个劲地叫好。
      小洛子曾夸下海口,只要不超过三十尺,即使背对陛下,他都能闻出陛下的身上特有的龙涎香。
      敢情吸了灰尘鼻塞了。
      魏云臻不郁闷都不行,每次他来月铭居都躲不过被无视的命运,皇帝当到他这份上真不知是上辈子造的孽,还是这辈子必经的磨练。
      他走到小洛子身后,小洛子有反应了,林贤的反应更大,哑铃没接牢,“咚”的一声锤地,然后特狗腿地扑通跪下。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有心情玩?”
      “就是没出人命,我才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何况那六个人是在大扫除的时候突然滚在地上抽搐,这么危险的地方谁还敢多呆。”林贤用手指控制哑铃使之在地上滚来滚去,这种举动在魏云臻看来很孩子气,以前打死林贤都休想看到他这一面。
      “没事?午时朕才听说生死不明,才半天就没事了。”
      这时,周子炎从屋里出来,看见魏云臻只是拱手欠身,他的脸上虽掩不住疲惫之色,但看林贤的眼中露出的赞许令魏云臻蹙眉:“林公公,他们都泄完了,臣给他们服下辅助药物后都睡下了。”
      林贤眉开眼笑:“那就好,等攒够体力,醒来后再让他们泄一次。”
      小洛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是夜色朦胧,但两只锃亮的眼睛尽可能地睁大:“公公果真是天才。”
      魏云臻没明白,听到某个词,他往那个地方想了,于是脱口便道:“泻什么?他们究竟中的什么毒?”
      一只蚊子飞过。
      两只蚊子飞过。
      第三只蚊子被林贤一掌击毙。
      三人极力压抑到嘴边的笑意,身子不住地抽搐,果然那种事做多了思想就是龌龊,所以说中国历史上皇帝没几个长命的。
      林贤道:“是排泄的‘泄’,大的那种。”然后,他忍不住了,放开嗓门,笑声随着夏夜的凉风吹向各个角落。
      魏云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自出生起还没这么囧过,林贤笑得越酣,他越是火大。
      “放肆!”
      林贤闭嘴了,杵在原地,看着魏云臻愤怒的脸。
      魏云臻理了下情绪,道:“究竟怎么回事?”
      周子炎恭敬道:“臣先前以为他们是尘埃吸入过量,可林公公却说症状这么严重肯定是误食毒药了,但不清楚毒物的成份,臣无法对症下药。于是林公公想到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说是反正都咽下去了,就给他们点泻药。于是臣就是将玄明粉溶入汤剂,给他们服用。玄明粉本是治疗便秘、清火消肿之物,却从未用于解毒。”
      “然后他们就全挤在漏室。”魏云臻狐疑地瞥了眼林贤,后者傻笑,敢情他哪天有幸出宫,还可混个三流郎中当当。
      “没错,直到有人脸色稍有缓和,臣才肯定林公公的方法对准了路子。”
      失忆后的林贤不但满脑子奇思异想,还略懂药理,这让魏云臻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了这次事故,魏云臻在月铭居周围增添了侍卫。尽管大难不死的另有他人,但谁会无聊到针对太监,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林贤,只是凶手错算了林贤的思维模式,放错了靶子。
      现在的问题是,凶手是谁,毒药又是怎么混进月铭居的。出入月铭居须得魏云臻的许可,而有过许可的除了小洛子在内的七名太监,就只剩碧岚了。
      夏天的风微弱且潮湿,吹在脸上更显无力,徒增出汗的几率。
      墨色天宇的中心,是下弦之月,月影落在池子中央,随着水流一波一波流动。
      魏云臻的眼睛黑且亮,是夜色中少有的亮点,如同月光般冷静、傲视万物。

      翌日,碧岚兴高采烈地来到月铭居,拎着大大小小的糕点,看得林贤口水直流,就是没有动手。
      碧岚看着林贤馋样,道:“公子不吃么?”
      林贤点点头:“我说过要减肥的。”
      “少吃点又不碍事。”
      “那你放着吧,回头我去运动运动再来吃。”
      林贤问过被毒倒的六个太监,昨日吃了什么,他们说就是几天前碧岚姑娘带来的点心。那点心他跟小洛子都吃过,所以问题不可能出在点心上。
      而六人中最年轻的太监又说,昨日未时,碧岚姑娘来过一回,但两手空空不似往常。林贤那会儿恰好跟小洛子去了铭月居最里头的仓库,他嫌书房的桌子太小,而仓库里正好有一张废弃的红木桌,够四个人围着吃饭,于是叫小洛子搬了一套文房四宝过去,他可以在那里不忘本地搞他那几个视图。
      因为林贤不在,碧岚也有事,所以不多时她便离开了。
      小洛子进来,说是静妃娘娘差人叫碧岚回去,碧岚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林贤得了空子,支开小洛子,在杯中倒了些水,取出一块白色糕点,掰了一小块揉碎扔进杯子,糕点很快溶于水中。又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瓶子,撒了些玄明粉进去。
      天上的白云从窗户左边飘往右边,杯中溶液还是无色透明。林贤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自己搞错了,不过也对,哪有人一连投几次毒的。
      碧岚现在是静妃的人吧,看样子得提防着点静妃那边。魏云臻那里是绝不能说的,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不想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林贤思量着日后要怎么把关好食品卫生,就算不为那六个倒霉的太监,也得给自己寻条后路,怎么说他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一命值千金”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洛西的问题不解决不行,月铭居的事也让魏云臻心神不宁,林贤只要呆在宫里一天,便是危机重重。想了一个晚上,魏云臻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宣布了一件事,令众跌破眼球。
      卫大人首当其冲提出反对意见:“洛西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严大人年轻有为,但年轻人难免争强好胜,派他前往委实不妥。而周子炎乃一介御医,只给人看病,如何给庄家医治?至于林贤,一介罪臣,更是宦官,依照我真明律法,后宫与宦官不得参政。”这一次,一些人不再跟老头子对着干,纷纷点头。
      魏云臻冷笑:“他们三个不行,难道让你们三个去?”
      点头的点到一半,全部僵住,三个老头子的老脸也变得甚是尴尬。
      严裴之道:“臣愿意前往,但臣也以为林贤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卿没试过怎知合不合适。”
      “陛下不能将私人感情放在公事上。”
      “严裴之,你是不是一定要朕杀了你你才会闭嘴!”
      魏云臻从未因一些大臣的出言不逊而严惩,不得不承认,在真明历史上,有着如此豁达胸襟的皇帝,魏云臻是唯一一个,估计日后亦无人能出其右。
      严裴之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皇帝,不是在挑刺,分明是在挑战魏云臻的耐心。底下有人讥笑,三个老头更是趁火打劫:“严大人三番五次冒犯陛下,莫不是想跟陛下共坐一堂?”
      严裴之没有露出老头子希望看到了惊恐之色,反而出言相驳:“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往往就是心存这样的野心。”老头子怒目视之,气得哑口无言。严裴之行至朝堂前方,深深一拜:“陛下恕罪,臣等定会完成此次任务。”
      魏云臻不再多言,直接退朝。他派严裴之的理由很单纯,就是不想看到这个话痨。
      林贤实在摸不透魏云臻的思路,这种事居然叫他去,难道他忘了是谁令他的龙颜蒙羞的么。
      “我是太监。”林贤头一次正视自己的身份。
      魏云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不是你最清楚。”
      “但别人不知道,这个身份不是不能凑热闹的么,那些大臣会不反对?”
      “反对又怎样,朕才是皇帝,朕决定的事他们无权插手。”
      昏庸,林贤心道。
      “你呆在这里很危险。”
      这句话无疑触动了林贤的心弦,料谁都不会想到这话是出自魏云臻之口,何况对象又是林贤。
      林贤喝着绿茶,含糊道:“你说什么?”
      魏云臻没有回答,过了好一阵才道:“知道朕为什么没有真的阉了你么。”
      “缺了一块不好玩。”
      魏云臻黑线:“你当朕是什么。”
      林贤抿唇:“皇帝。”
      魏云臻看向他处:“是淑妃向朕求的情。她是当年康王唯一的女儿,是所有妃嫔中最早入宫的,比朕大五岁。她的入宫无非是为了牵制康王的行为,岂料他竟会罔顾自己女儿的安危,毅然谋反。父亲死了,她竟毫不难过,反倒一脸愧色,连太后也为她说情。当时,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逼她,可人一散她却披头散发地跑来说你们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还求朕把她打入冷宫。”
      林贤听得两眼越睁越大:“她不是你老婆么。”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她是朕的妃子,可她喜欢你。”
      林贤干咳,女人的审美观常人是无法理解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云臻的长相明显比他有男人味。
      有一点林贤很在意,他道:“陛下相信了?”
      “如果是你说的朕一定会信。”
      林贤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事他想得太简单,皇帝与臣子间的纠葛本就不是一本产品目录,简明扼要通俗易懂。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一旦真相揭开,还有什么意义。
      林贤一连灌下三杯水,劲道姿势就跟灌白酒似的。魏云臻疑惑道:“你用右手拿杯子?”
      林贤奇了:“这不是很平常么。”
      魏云臻没有接话,只看着林贤。
      林贤是左撇子,这一点在魏云臻初次接触林贤时便发觉。左撇子之于真明通常被冠以异类之称,遭人唾弃,林贤天生惯用左手,习惯改不了,于是只能训练右手。怎料与魏云臻第一次正面接触,便忘了习惯。
      魏云臻道,在他面前不用刻意压抑,别人的想法与他无关。
      林贤道,除了父母,陛下是第三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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