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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交代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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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岳现下心愿只想去见白凤九最后一面,因此命人散布消息,谎称三月廿八可渡为完成历劫的仙者渡劫以及关于沉晔的职位,之后天界将不再把未历完劫的仙者列入仙籍。
白凤九为助叶青缇洗涤,自然不肯放过此等机会,况且她和沉晔怎么说也是好友,虽然沉晔是东岳的影子,但是不影响他们的友谊,于是她将凡间事项打点完毕,紧接重返幽冥司,委托谢孤栦代为照料白滚滚。
凤九为助叶青缇洗涤,自然不肯放过此等机会,她将凡间事项打点完毕,紧接重返幽冥司,委托谢孤栦代为照料白滚滚。
众仙位列青云主殿,东岳点明沉晔并非修仙飞升,难任重职,虽然未赐阶定品,然话锋一转,竟将他召入太晨宫继任东岳帝君,由重霖仙者辅佐其掌管八荒仙者名籍。重霖固然震惊非常,但很快冷静下来,依照东岳所言,亲引沉晔离开。
接下来是叶青缇,东岳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可是如今他历劫归来,已忘记前程往事,她又何必追着不放呢,叶青缇本是文昌帝君,掌管人间福禄、主宰功名,东岳替他把未渡完的劫数用修为填补了。
另一边,白凤九再临寝宫,心态更为平静,环视周围熟悉布置,正当反复思虑故人重逢应该如何开口,戏文中都是如何演?大多该来一句“经年不见,君别来恙否”罢。
黑袍映入眼角,鼻尖传来一阵药香,凤九微微抬头,几十年不见,果然如姑姑信中所言,东岳她清减了许多,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精神瞧着还好,只是那满头银发。
她有些微恙,别来恙这话此时就不大合宜了。凤九伸手多拿了个茶杯,问他道:“喝茶吗?”
东岳走到她身边矮身坐下,一时却没有什么动静,眼中只倒映出她的影子,目光专注。她在看着她。
凤九将倒好的茶推给她,斟酌良久,轻声道:“你其实不用这么大周章地寻我,我不过出门历练历练,早晚有一日,你我会在仙界再见,尘封瑶池……着实没有必要。”
东岳眼神平静,如她一般轻声道:“若非如此,你会出现吗?”她轻叹,“小白,我不过是想再见你一面。”
她哑然,凡界的日子逍遥,再回仙界虽不至烦恼重重,但总觉不若凡界轻松自在,近些年她的确从未想过要主动回来。她拨弄着杯盖道:“这些年我在凡界,学到了凡人的一句话,叫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倒是句好话。”她认真道,“其实见与不见又有什么要紧,都这么多年了。”
东岳皱了皱眉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凤九解释,她欠她的解释太多了。
凤九就笑了笑,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将杯子搁到桌上方道:“姑姑给我的信里倒是提过你在找我,但是我晓得你若真心寻我,怎会找不到,据闻当年你丢失的狐狸,为了找她,可是每日都去妙华镜那寻着......不过,如今我过得还不错,也希望你过得好。”
看着她客套疏离的模样,东岳眼中流露出疲惫和悲色,不过也怪不得她,东岳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今目的达到了,还想怎么样?难道告诉她自己即将羽化,然后无理取闹一番?她不是小孩子,该知道怎么做的。
她闭眼道:“小白……”
凤九却摇头笑了笑,打断他的话:“那时候在青丘养伤,我有时候会想,你同我说过那么多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后来我才知道,想那些又有什么意思,毕竟,你已经那么拒绝我了。”
她抬头望向她:“东岳,我们就这样罢。这几十年我们各自也过得很好,你说是不是?”
“我过得并不好,”语毕,她发现自己连拿着水杯的手都在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一起握着杯子,这样的她倒真的像极了上了年纪的人。
凤九的手颤了颤,意识道:“你……”又想起什么,“是我爷爷找你麻烦吗?我听说过他曾让你赠我一纸休,爷爷气急了爱说糊涂话,即便我们分开,也不该是你给我休,为了彼此的名声,好还是到女娲娘娘跟前和离……”
可是东岳面色平静,眼中却一片冰凉:“那便,和离了罢。”纵使心中千万不舍,可是她不能拖累凤九啊。
她讷讷:“你今日......”
东岳揉着额角,接着她的话道:“今日我有些可怕是不是?你不要怕,出来前,我本该上点粉,这样就不会吓到你了。”她怔了片刻道:“泰山上,你想要的亭子已搭好了,菜园子也垦好了。仙山中的灵鸟,我让它们每个月末都到观景台前献舞,你想什么时候回去看都可以。”
凤九愣了愣道:“我......”
“我应该不会回去了,你若是得闲了,去替我看看也好,”还未等凤九说出一句话,东岳打断她,继续说“我在观景台旁给你弄了个温泉池子。灵泉旁的渺景山埋了许多玄铁,是锻造神兵的好材质。山下给你开了个藏剑室,里边有两百年间我收来的剑,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看着凤九不明所以的模样,声音终软下来道:“以后少喝凉水,半夜不要踢被子。”
凤九怔了一会儿,茫然道:“你为什么同我说这些?”秀眉蹙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今日她待东岳稳重客气,就像是个陌生人,如今却终于有些她们亲密时光的呆模样。她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嘴唇印在她的手背上。
凤九反应迟钝,竟忘了抽回手。东岳眼中便闪过一点笑,最后一次了吧,终于是被疲惫覆盖了,良久,松开她的手向她道:“你走罢。”
她看着东岳就像是不认识,有些迷茫地问:“帝君这是……要和我两清吗?是因为之前的断尾之事?亦或者我所付出的感情?”她低头片刻,再抬头时脸上是一个为疏离的笑,她将手中凤羽花的琉璃半心戒重放回她手中,“你给我的这些......我都不要,这个我也不要,其实你不用给我这些,我们也算两清了。”
东岳看着她背影离开,并未阻拦,羽化前能见她一面已是心满意足了,只是为何心会那么痛呢?她也有心?直到看到凤九背影离开一十三天,才放心把刚才憋着的血从喉咙咳出来。
闻声而来的重霖和阿兰若看到生生吐了一大口血的东岳被吓了一跳,东岳却只顾着把指环上的血迹擦干净,对阿兰若说:“她犟得厉害,此时用不到,待我羽化后,这个论如何让她收下。我走了,总要给她留些东西。”
阿兰若接过东岳的锦帕时,年轻的少女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我和她,终归是有缘无分,咳咳......”话语未落,紧接着两声巨咳,看着帕中的血迹,东岳转身离开太晨宫。
是夜,凤九失眠了,今日见着东岳,可是没有想象高兴,她的疏离就是东岳想看到的?她离开一十三天时,东岳并没有出来挽留她,其实只要东岳说一声,她就会原谅她的。
谢孤栦身为幽冥主,亦是旁观人,他见白凤九情绪低落,问:“你可还记得东岳帝君还有一个影子,叫沉晔?”
“记得,”凤九思索一番后道:“他此时该是在太晨宫吧,昨日并未见到他。”
“他原是比翼鸟族的神官长,又是东岳帝君的影子,你可知道帝君给沉晔封的何仙职,”谢孤栦再次问道。
“沉晔?他本就是帝君的影子,跟着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凤九知晓阿兰若是在太晨宫做事,早前东岳和她说过重霖是东华帝君的人,照顾她只是顺便的。
“你这么认为吗?”谢孤栦又道:“沉晔虽曾为神官长,但是帝君之前并未赐阶定品于他,并且昨日朝会之上,她亲自赐他继任东岳帝君之位,”见凤九惶然措令的模样,他继续说:“帝君继位会选最具仙缘的修者,寻常都在最后时间指定,倘若突然昭告,便是帝君即将羽化。”
“诚然,”谢孤栦面色严肃,道:“沉晔确实是这几十万年里最适合继任东岳帝君帝位之人,可是如此匆忙,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凤九眼神瞬间空落,整个身子都踉跄了一下:“我去太晨宫找她。”白光一闪,人已不见踪影。
风过耳畔,猎猎作响,谢孤栦续道:“指定继位者这个事,寻常都是在后的时间里才来指定,换句话说,一位仙者若指定了继任者,”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大半只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位仙者即将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