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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浮沉随浪记今朝7 ...


  •   泉山路后往左,原属青玉山庄的清源山麓,如今是青玉阁的墓园。

      郦清身为漠北长风氏少主,遗体自要回归父母故地,送他回乡的队伍已在昨日出发。而陈森父母早亡、无妻无子,最后会葬入青玉阁的墓园,与往日的生死兄弟们一同长眠。

      昨夜一场暴雨,暮秋时节当有的清寒此时初现。天方亮起,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便拥着陈森棺木自总堂而出,一路北行。

      为陈森扶灵的是他的副堂,其后走着萧凡和谢洲,而几位臂上绕着黑纱的青衣则分行左右,手掌触着黑玉棺的四角以示护卫。谢洲面色严肃,偏头看向萧凡,见他并无任何不同,心头终是有些火起。

      “老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萧凡侧首,“什么?”
      “阿宛!我说阿宛!”
      “阿宛?”他道,“他名为一方霸王,实际旁人多为他是天下堡传人而给些面子。他今年二十一了,你不能老这么护着他。”

      “我护着他?”谢洲气翻了,“他是你的表弟,不是我的!你都不心疼,我倒管什么闲事!”

      “又说远了,”萧凡摇头,“除了阿宁外,我萧五哪里有什么亲人。没有什么比得上我们兄弟的结义之情。”

      谢洲情知失言,然而事关苏宛安危,一贯乐观豪爽的他也显得比平日焦躁些。苏宛在十人中心智最为单纯,他因年纪小,萧凡没有让他参加九年前的击风起义,那几年的一切他也几乎全不知情。而今算来,一直以来他确实没有经历过大的变动。

      “我知道阿宛缺乏历练,但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谢洲仍旧不赞同,“阿宛同老八一向要好,此事关联老八怨仇,他少不得要冲动,何况他在明对方在暗,根本防不胜防!看看华庭,连华庭都弄成那副样子,阿宛他……”

      “你觉得他不如华庭吗?目前或许是,但华庭太过沉稳,而阿宛年轻,什么都有可能,此事过后他会超越华庭。”

      “若遇上华庭遭遇的那人,你觉得他还有‘此事过后’的机会吗?”

      “不会遇上,”萧凡语调淡淡,熟识他的人却知当他一用这般的语气时,说明他对事情有绝对把握,“那人的目标是我,他不会花时间盯着阿宛。也许,现在他就在这人群里。”

      此言一出,谢洲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人群,他们身侧无人,身后是陈森石棺,大批的送葬弟子都跟在后头,至少视野所及应当没有可疑的人。

      “如果那个瞎眼瘸子此时能藏身人群却不被发现,我就算被他砍去所有手脚,也是活该,”他回过头来,语气中的焦灼已平复不少,“老五,就算你说的都对,若对方再来一次车轮战,凭阿宛身边那些人,他们如何应付得了?你该让老六跟去才是,除你之外,阁中就属老六最可靠。”

      闻言,似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事,萧凡嘴角微动,显然顾及场合肃穆,否则就要失笑了。

      “老六也是堂主,派出去总不是好事。何况,我派给阿宛的人足够对付将会出现的一切情况了。”

      “哦?”谢洲大奇,“你给他派了夜卫不成?”

      萧凡看他一眼。

      大庭广众下便将“夜卫”二字吐出,谢洲面上一红,低咳一声,道:“我不问了。”

      “二哥,你莫太担心了。阿宛日后是要独当一面的人,此事毕后他必声威大涨,来年便可自立门户,做真正的一方霸王。”

      谢洲愣住,声音蓦地一高:“自立门户?天下堡已经并入青玉阁了!”

      “是,天下堡已不存在了,”萧凡看向前方,“往后阿宛想立什么门派便立什么门派,会有更多的人跟随于他,他不须再受天下堡旧名束缚。”

      闻言谢洲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沉声问:“你要拆了青玉阁?”

      他不置可否,却终于微现笑意。

      谢洲勃然:“行,你行!下一个是谁?!”

      萧凡看向他,面容平和,他说:“二哥,你本御华楼之主,二嫂替你经营御华楼这么多年,很是辛苦。我晓得她身体不好。往后,就把南昌分堂并入御华楼,由你一并主持。嫂子也能好好将养。”

      这话说得真诚,然而谢洲一个洒脱汉子却蓦地眼眶微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目露凶光,一字一字狠狠吐出:“你听着,青玉阁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事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言罢松手,摔袖而去。

      队伍最前面两位青衣毫无预兆的骤然翻脸,使后头的几名抬棺人不知所措地停下,连前面捧着灵位的秦川分堂堂副也回过头来。

      萧凡不作解释,继续往前走。后头扶着棺木一角的一位堂主开口催促抬棺人。队伍照常行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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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海风肆虐,却有一点移动着的亮光——那是在一艘乘风而行的快船上的灯火。而船尾的甲板上,两名打扮普通,身穿简易长布裙的女子靠着围栏,正在轻声谈话。

      “明日九月初一,阁考武试会如期举行吗?”
      “自然会。”
      “老师不在,由谁来主持?”
      “铁副吧,再不然还有陆珩,总堂总不会缺了人去。”
      “……”
      “担心他?”

      南宫文面上乍红:“不是,没有,我、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洛枍如不禁微笑,轻声解释:“阁主不会让他去主持武试的。并非偏挤他,只因他如今是副阁,又暂管着杭州分堂,一来总堂事务他不好再出面,二来也失了身份。”

      “老师……我没想问,”她偏首看向海面,初时还有些恍惚,待出口后便镇定了一些,又说了一句,“我不想知道。”

      夜晚的海风极冷,刮在面上生疼生疼。

      她脸颊上的红晕褪去,双唇紧抿,言语虽倔强,眸中掩不住的些微哀伤却暴露了一切。洛枍如靠着阑干,轻声说:“阿文,人就这么一辈子,该把握的时候就不要松手。回去以后,再找他好好谈一次吧。”

      南宫文心中一颤,却又讶异地看向洛枍如——她面上的笑容淡淡,与平日里那些捉摸不透的温柔笑意完全不同,显出些落寞、遥远。

      莫笑芙靠着舱门看见这一幕,突然出声调侃:“洛副,您说您这表情叫什么?难道难道……是为情所伤?”

      丝毫没有被撞破心事的难堪,洛枍如笑嗔:“老大个人,还爱偷听。”

      “用得着?你俩占着风口说‘悄悄话’,我想不听都难,”她走来,也随二人靠着阑干,“呐,说说,你方才想什么了?”

      “你不是不爱听这些吗?”

      “绝对是误解,”她笑眯眯的,“我就爱听这个。”

      洛枍如无奈一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笑了一笑。她这神情让身旁的两人皆感十分稀奇。面对两人无比好奇的询问眼神,她心中忽起温暖,顿时打算不多做隐瞒,即使她原本可以信口编个故事。

      她说:“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算来好些年了,我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当时会到泉州去。蓬莱何止千里之遥,我却一步一步走完了,对于那时的我,实在不可思议。”

      “蓬莱?”莫笑芙奇了,“你不是汝东人?还是什么汝东第一才女?”

      “从前是,”她微微苦笑,“我十五岁那年,不知谁往外传,说汝东洛氏有‘定魂珠’。上古传世的三颗珠子,我家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可谁管你真假?一夜之间,一门两百余口被杀尽,只有长姐和我在内的九名女子活下来。”

      听到这里,莫笑芙心中便多半有数了——那个时候,很多家族都是这么被灭族的,白柳秦洛柯五大名门,除京畿柳氏外的其余四门都是如此。

      “我们被带着北上,一直到了蓬莱离天宫。在关押我们的那间牢房里,已经有四十三名女孩子。进去的时候,我至少看见了十余间这样的牢房。每天都有人来带走几个人,地牢里的人一天一天地减少,又一天天被补充进来。”

      “那些女孩子……”南宫文咽了咽唾沫,“被带到哪里去了?”

      “起先我不知道,直到后来轮到我,”即便她的语气淡漠,然而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再由自己亲手揭开时,亦不禁微微颤抖,“我们十个人被带到一处宫殿,里面已经先进了一组人。我进去时,看见那些被割断了喉咙的女孩儿,她们全部被挖走了双眼。”

      “挖……挖走了双眼?做、做什么?”

      “似乎是离天宫里有什么重要的人瞎了双眼,他们在为‘他’寻找可以替换的眼睛。”

      莫笑芙忽地脑中一痛,抬手掩住了脸。

      “怎么了?”两人关切地问。

      “砂子进眼睛了,”她胡乱瞎扯,“那你怎么还能站在这?是……他们在你之前就找到了合适的眼睛?”

      海上哪来的砂子?

      洛枍如看她一眼,也不揭穿,摇头道:“不,他们没有找到。我进去的时候,有一名女子忽然闯进来,释放了在场的人,让我们跑得越远越好。我出来的时候,姐姐也在外头。我们一路胡乱地跑,却没有任何人阻拦,倒是侥幸让我们跑了出来。没跑出多远,离天宫就被炸了。大多数人则因逃离不及,死在了岛上。”

      因逃离不及……莫笑芙眸光一颤,声音也有些抖了,她问:“有……有多少人?”

      “不清楚。但是,逃出来的只有几十个人。”

      莫笑芙蓦地唇色发白。

      “笑芙,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南宫文急问。她不知情,洛枍如却是知道的,离天宫宫群的连环爆炸,是青玉阁联合离天宫内部而给出的大手笔。

      莫笑芙转过身去,面朝海面,道:“没事,早猜过……不,早知道了。”

      洛枍如轻声叹息:“以前的事了。”

      “枍如,”她回过头来时,已是面色如常,“那个放你们出来的女子,你有看见她的相貌吗?”

      “有,”她点头,“极美的一名少女,只要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年岁同你我相仿,但是杀人手法很老练。她右下颚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疤。”

      闻言,旁听的二人皆是深深思索,却都没能在记忆中找出这么个人来。

      “若有机会见到,你们会一眼认出来的。”

      夜风渐大,甲板上越发的冷。

      “阿文,去舱房里替我取件外衣来。”

      南宫文自感疏忽,连忙应声去了。

      “你也不过大她两岁,挂一个‘师父’头衔,使唤得倒很自在。”

      洛枍如看着南宫文的背影自舱门处消失,才道:“我为你了才使唤她,说来听听吧,你要如何安排她?”

      她一愣,须臾才问:“你怎知我不打算带她一起?”

      “你带着她不过权宜,阿文虽然脑子好用,但还太缺历练,又没有防身之技。你若不带她出来,阁主岂能相信你不会冒险?”洛枍如定睛看她,“莫说阿文,你是不是连我的去处也想妥了?”

      “如果,”莫笑芙抬眸回视她,“我说是呢?”

      “笑芙,我不是小女孩子,想瞒过我不容易。说到底,我才是这次行动的队长,你若是使坏,我就让你提前回去。”

      “你是老大!”莫笑芙撇嘴,“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别太自私了,”她凝神远方,话是对着她说,面上神情却是对着遥远已逝的那些亲人,“离天宫不是你一人的仇敌。我的父母乃至全族不明不白被杀尽。我要一份不过分。”

      “看不出你是记恨的人。”

      “若不为报仇,我怎会加入阁里?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笑着,眸光决然,“两百多人的死……不记恨?我不是圣人。说实话,离天宫没有在六年前被连根拔起,我比谁都高兴。你懂我的心情吗?”

      “嘁,”莫笑芙冷嗤,“报仇就那么有意思?”

      “无论如何,父母的死我不能释怀……”她轻声说,“我很庆幸自己至今独身一人,若此去不归,不至于留下谁。”

      “你姐姐呢?”
      “她早与我无关。”对于这唯一的亲人,她的表现似乎过于冷酷,自己倒丝毫不以为意。
      “她在泉州哪里?”
      “做什么?我死了好报丧吗?大可不必,她不会来,我也不稀罕。”
      “乌鸦嘴!这分明是霍殊才会说的话!”莫笑芙摇头,“你了无牵挂,我可不,我都是牵挂。我要是死了,地府都会让我搅烂。”

      闻言,洛枍如轻轻地笑:“是你的作风。”

      “晚了,下去歇了。”
      “笑芙!”
      “又怎么?”
      “万一,此去……”她一顿,继续笑着说,“果真不归,我就葬在阁里的墓园,碑上不必刻名。往后,只你一人来看我就好。”

      莫笑芙还在往里走的脚步刹住,蓦地回头,声音变了:“你疯了不成?”

      “我就随口一说,”洛枍如笑容不变,“你也给我留几句话?有备无患。”

      “无聊!”莫笑芙砰地推开木门,两步进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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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玉山庄,名为“白云深处”的庵堂外,两队青玉阁弟子刚刚完成交接。领队的男子一袭白衣,身姿挺拔,正是陆珩。他抱剑立于廊下,眼神看似淡淡,实则警惕至极,一丝不漏地监视着这座院落的每一个角落。

      片刻后,他看向院门的目光稍有变化——那里,一名青衣女子正走上阶梯,身后还跟着数名庄里的下人——那是一贯用药罐子喂着的人,人还未走到,奇异的药香气已经飘了进来。

      院中所有的弟子在同一时间颔首行礼,恭敬称:“宁姑娘。”

      “嗯。”苏陈随意点点头,便要进门。

      守在门外的下属不敢拦人,有些惊疑地回头询问:“坛主?”

      陆珩暗叹一声,上前问:“宁姑娘,有特别的事吗?”

      “没有,”苏陈冷冷抬眼,“我来看我的母亲,需要特别的理由?”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您不能进去,这是总堂的安排,请宁姑娘谅解。”

      “谅解?你们在此守了四天,这四天庄里没有任何人进过庵堂。我母亲被你们‘看顾’了四天。她一直抱病在身,四天来她的情况如何我却毫不知情,这说得过去?你现在还要拦我?”她的声调不高,然而质问之意明显,周围的弟子不是面色微变,就是低头回避,无人敢正面接触这位阁中元老的犀利眼神。

      “老夫人一切都好,”陆珩显然除外,他直视苏陈,面无表情地重答那句,“请宁姑娘谅解。”

      苏陈现出愠怒之色,她说:“若我不谅解呢?”

      “这是总堂的安排。”

      “总堂?”她冷笑,“总堂什么时候管到我家中来?谁下的命令?洛枍如?铁木兰?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是经洛副提议,由阁主签发的命令,”陆珩不愧是油盐不进的人,他是丝毫不给这位阁中人人退让三分的元老半点面子,“宁姑娘,青玉山庄早已是总堂别业,只要是总堂签署的命令,在庄里就要严格执行,何况,这命令由阁主亲手签发。”

      苏陈嘴角一颤,显是气得不轻,她正要说话,忽见身侧一个矮小的人影跑来。

      “寰儿?你来做什么?”

      “奶奶,我要见奶奶,”萧寰像是半睡才醒,满面是泪,他揪着苏陈袖子哭喊,“小姑姑,小姑姑,我要和奶奶一起睡!”

      “想和奶奶一起睡?”苏陈眉头微皱,拨开那只拉着她的手,道,“你找那位叔叔说去。”

      小男孩有些茫然地看向陆珩,问:“叔叔,我能进去看奶奶吗?”

      这孩子算来也十一岁了,此时却满面单纯娇憨之色,不禁让他想起外头曾说青玉山庄第三代唯一的传人其实是个傻子的传言,拒绝的话一时有些说不出口。他顿了一顿,正要说话,那孩子便扑进他怀中,哭嚷:“叔叔,我要见奶奶,我要见奶奶!”

      “小公子……”陆珩被他扑得一个踉跄,面色仆变,一把推开他,“你……”

      “坛主!”身后连起几阵惊呼。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院中的弟子已尽数面色发黑地倒下。陆珩一手拔出佩剑,另一手将剑鞘丢弃,按住腹部——一把短匕深深扎进他的左腹,鲜血在束衣装上晕染开。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寰,那孩童还是咬着指头吃吃地笑,然而目光中却再看不出一丝孩子该有的稚气纯真,只有沉沉的安静。

      陆珩退了半步,背靠着门梁,抬剑指着面前的一行人。

      “陆队,不必强撑了,”苏陈轻轻地说,“毒是我下的,就在这阵药香里。我想毒死谁,还没有失败过。”

      “宁姑娘,”他问,“你想做什么?”

      “宁姑娘……宁姑娘……”她低声重复这个称呼,“即便言辞上对我那么的不客气,却依旧是毫不设防,此时还这么问……陆队长,”她微微冷笑,“你可真是个好人。”

      苏希何的房间,在庵堂二层转角最幽静的角落。

      这一层这些年来鲜少有人踏足,若不是还有几位侍候的下人和偶尔前来探看的苏家姐妹,此处早已冷寂如死。

      “磕磕……磕磕……磕磕磕……”

      木轮转动的声音,在楼层间突兀地响起。

      苏陈站在楼道转角,听着那架轮椅移动时发出的刺耳声响,泪忽然落了下来,她问:“她……会怎么样?”

      木轮转动声越来越近。

      苏陈鼓起全身勇气,偏头看去——轮椅上的男子,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他已经是鬼——面色惨白,眼圈乌黑,长发拢起,露出深深凹陷的两颊,全身枯瘦如柴,双膝下空空荡荡。

      苏陈偏头时,见他双唇微动,似要开口。

      下一刻,她便恍惚听见“你”一字,那一瞬,耳膜内突遭某种猛烈撞击,锐痛深入脑内,后面的话全然听不见。她面色骤变,用力掩住双耳,往前便跪倒在地,涕泪纵横,语无伦次地求饶:“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我错了我错了!”

      木轮从她身侧转过去。

      苏陈冷汗涔涔,伏倒在地。

      轮椅一直移动至转角唯一一扇房门前,而后便静在那里。许久许久,一只瘦削见骨的手抬起,轻轻碰了一下雕花木门便无力地垂落下,似已力竭。

      “吱呀”一声,门竟然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房门并未落锁。

      房内阳光照射不进,显出阴测测的可怖。

      黑暗中,轮椅上的男子轻声开口:“母亲?”

      苏希何的躺椅仍然放置在里间,她也仍然日复一日面朝着外间躺着,双眸紧闭,似睡非醒,这一声呼喊完全没有惊动她的沉睡。

      只是,躺椅遮挡住了的后方,正坐在椅上假寐的另一个人在这声呼喊里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的眸光沉静冷彻。

      轮椅上的男子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是轻声再问:“母亲,不理孩儿吗?”

      “萧显,”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你来,是为杀她?”

      “呵……呵呵……”萧显笑起来,他似乎久未笑过,笑声凄厉异常,“老五,我想杀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下半章~
    本文群号92103249,更文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在群里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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