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人生若只如初见2 ...


  •   隆庆年初,江湖中曾有两位并称“天下第一绣”的女子——“素女玉剑”和“皖南徽蒙”——前者已下落不明多年,后者在出嫁汝东洛氏后便宣布封针。于是,到了隆庆末年,“京都南宫氏”毫无悬念地成为丝织一行顶尖的代名词。而身为“京都南宫氏”唯一的继承人,南宫文自小于针绣一路便很有天赋,八岁这年,已能驾驭自己繁复嫁衣的绣制。

      每日于闺房绣户内盼望未来的女孩子,丝毫不知就在这一年,外面的世界骤然便翻天覆地。

      “小姐!小姐!出事了!”萍儿急冲冲地跑进房间,临近门前绊了一脚,摔在门内的大插屏前。

      南宫文连忙出来扶她,问:“没摔疼吧?”

      一向喜欢大呼小叫的丫头此时却没有叫疼,她握着小姐的手,嗓子里含了哭音:“小姐,出大事了……”

      南宫文心口一跳,低声问:“怎,怎么了?”

      “小姐,奴婢今日出门,看见巷口张了皇榜,上面说……上面说……皇帝陛下驾崩,登基的新皇是,是皇长子京彦,而京怀太子却成了七王……”

      南宫文的神色有些茫然。萍儿几乎急哭了,还想再说,门口传来继母卢芳音的声音,她说:“阿文,穿戴妥了吗?”

      “好了,母亲。”南宫文按按萍儿的手,示意回来再说。

      “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梁王府。王爷今日为世子摆庆生宴。梁王的郡主是若兰哥哥的二嫂,所以……”南宫文微微笑了,“我有大半年没见过若兰哥哥了,没准今日他也会去的……”

      萍儿看着她,脸上的哭意更重。

      ×××

      南宫文登上马车后,发现车上等着自己的不是继母,而是父亲南宫徵。她有些惊讶,还未问出口,南宫徵已朝她摆了摆手,道:“不必多问,上车。”

      父亲眉间疲态毕现,仿佛忽然老了十岁。南宫文不敢多问,安静地上车坐好。

      梁王府离得很近,不过几街之隔。马车转出街角时,南宫文下意识地透过车帘子看向萍儿所说的那张皇榜。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榜上写着什么,却看见皇榜下,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侧首看来,眸中光芒极冷。

      南宫文浑身一颤。

      “看见什么了?”

      “爹爹,”她回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南宫徵看着她,半晌道:“没有。阿文,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到了梁王府后,南宫文戴上纱笠,随着父亲下车。王府门外车水马龙,一时盛极。她却在人群中忽然回头,望向街角。

      在那里,仿佛有人一直一直看着她。那一霎,她莫名地感到哀然。

      “阿文?”

      “来了。”稍微抬高裙裾,南宫文轻轻跨过梁王府的那道红木门槛。

      ×××

      梁王府席开两宴,南宫文随女眷在内堂,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或鄙夷或审视,如针刺一般。她在人群中搜寻柳夫人的身影,却始终找不到。而正席上,梁王的郡主人偶似的坐于高位,一言不发。而她身边的老辈女眷们倒有说有笑,半晌,梁王郡主忽地掷筷离席。隔席的夫人要去拉她,被她反手一掌打在面上。

      那夫人面色骤变,骂了一声:“贱人!你反了不成?!给我坐下!”

      梁王郡主冷笑,又是两巴掌打在前来拉架的夫人们脸上,忽然开口,声音高而哑,如同厉鬼,她说:“本宫是忠臣之妻!岂是尔等污妇可近!”

      南宫文惊立而起。

      无人再敢拦,梁王郡主摔袖而去,转过屏风时,投向南宫文的眼神恶毒无比。

      她忐忑不安地坐下,隔座夫人们刻意“压低”的声音不断传来。

      “柳家文定了的三媳妇……”
      “夫婿尸骨未寒,便急着贴上梁王爷的门面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懂得树倒猢狲散的道理。”
      “王爷一向有仇必报。她哥哥曾打断世子一条腿,家中继母又是卢家有名的老姑娘,她还是那家的媳妇……这么多层关系摆着,王爷岂能罢休?”
      “那是自然……你们看着吧,这两面倒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南宫文浑身颤抖,两手攥紧了自己的衣领。

      这时,管家模样的老人来到她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南宫小姐,王爷有请。”

      穿过回廊来到正厅,厅中男子拼酒笑闹之声传来。她停了脚步。管事的抬手掀了她的纱笠,将她一把推入厅中。

      南宫文一个趔趄,再抬头时,面前是密密麻麻酣酒的男子。南宫家待字闺中的小姐,就这么暴露在无数肆无忌惮的目光中。她两耳轰鸣,视野一片模糊,人群中南宫徵悲痛的神情她也看不见。

      “父王,怎么是这么一个小丫头?多没劲!”
      “真儿,别看她小,这丫头可是柳家老三的未婚妻。”
      “柳鹤巂?哼!死都死了,我还要他老婆做什么?”
      “傻孩子,她还是那个冒犯过你的贱民小子的妹妹。”
      “……南宫慕延?那个胆大包天的贱民?!”
      “是他。”
      “那……好吧,就让她到我房里伺候吧。”
      “你高兴就行。”

      “王爷!”南宫徵的声音响起,“王爷这和我们的约定不符,您说过让世子娶小女为妻!现在怎么……阿文!”

      人群中,南宫文拨开管事,跑了出去。

      内堂里认识她的人少,猝不及防便被她跑出老远,身后传来南宫徵的声音,她全听不进,不管不顾往前跑。穿过长廊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呼:“啊!死人啦!快来人啊!郡主上吊了!”

      南宫文呆愣地停下。那名大叫的侍女跑出来,而后堂中一片骚乱。她站在长廊下,可以看见那里——烟影纱窗上,清晰地映着一个吊在半空中的人影。而后,纱窗一动,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翻了出来,正是方才在皇榜下看见的那个少女!

      南宫文退后一步。

      那人已走了上来,嗓音幽冷无比,她说:“只剩你了。”

      “你,你杀了她?”她的嗓音颤抖,“二嫂嫂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敢问为什么?”那少女低头,落下一滴泪来,“二哥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是他的妻子,为什么害他?”

      南宫文惊呆了,指着少女:“你,你是……太子妃娘娘……”

      “呵呵,”少女自喉咙底低低一笑,抬手挡着自己的一只眼睛,那眼中的冷厉寒芒教人毛骨悚然,“我柳家一门忠义,却被你们这些‘自己人’背后插刀……小三嫂,二嫂嫂已死,就剩你了。”

      “太子妃娘娘,”生死关头,南宫文一反常态地镇定下来,她抬头直视少女的眼睛,“若兰哥哥,他在哪里?”

      “若兰哥哥……”少女踏前两步,忽地惨笑,“他……他原本一直在殿下身边,殿下死于东宫,尸身被戮……你说,你说他会在哪儿?”

      南宫文动了动唇,却没有声音。

      ——陆陆,等着我。
      ——来年,我便会来迎娶你。
      ——等到那时,我带你去苏州。

      “不……”她两腿一软,瘫坐于地,喃喃重复,“不……不会的……若兰哥哥说过……让我等他的……不会的……”

      少女踏前一步,目中满是悲哀,她说:“你既这般念着他,就跟着去吧。”言罢,伸出了血迹斑斑的右手。

      “阿文!阿文!”旁边一人冲来,抱着南宫文。

      少女被撞开一步,眼中忽然腾起怒火,“南宫徵!你也敢来!”她左手自袖下抽出一柄长剑,一剑刺向二人。南宫徵回头护住女儿,便从背后被一剑刺穿胸口。他浑不觉痛,低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那透胸而过的长剑,刺中了女儿的颈部。

      长剑缓慢地后撤,南宫徵手忙脚乱地按着南宫文颈部的伤口。

      “阿文,爹爹错了……我的阿文……怎么办?阿素,我该怎么办……”

      南宫文连□□声也发不出来,她越过父亲的肩膀呆呆地看着——那持剑的少女眼中分明也有不忍和悲伤,却没有丝毫犹疑,她是那般地仇恨他们这些人。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她只知道,那答应要来带她走的人,永远不会来了。

      少女再次提起长剑,然而,这一剑却没有能够刺出。身侧突来的人影将她拦下。少女原本要再刺一剑,却忽地愣住了,脱口而出:“你,你……”

      “够了。小妹,够了。”那人按下少女长剑,而后转身推开失血无力的南宫徵,一手将南宫文抱起,另一手负起南宫徵,朝廊外奔去。南宫文看了一眼那立于原地,面上神情忽然悲喜交加的少女,而后,用尽全力抬起手,抱住救她的男子——原来,原来那道一直跟随着她的目光,真的是他。

      “若兰哥哥……”她无声地喊他。

      没有回答。父女二人很快被带到梁王府侧门,那里停着许多车马,柳鹤巂找到南宫家的车夫,在车夫震惊的目光中把父女二人抬入车中。完全没有看南宫文一眼,他便自车上下来,压低了声音对车夫道:“送医馆,快走。”

      马车一晃,立即出发。

      南宫文急得不行,倚着车窗,努力将脑袋探出去,张嘴想喊那个人,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听得见喉间一声一声喘气声。

      柳鹤巂的形容比方才的少女更糟百倍,他衣物带血,面上伤痕累累,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晰可辨。见南宫文探出头来,他抬手向她微微一摆,唇形微动,似是喊了“陆陆”两字。

      那一刻,南宫文明白,那是永别的意思,因为她看见了他另一只手上染血的长剑——他和太子妃一样,也在做着危险的事。

      ×××

      在柳丞相被拦路告状的老人刺杀身亡后,不过三日,梁王父子被杀的消息便闹得满城风雨。据说,刺杀者于梁王世子生辰之日动手,一现身便将世子钉死于主席上。大惊的梁王爷向内堂逃窜。刺客连杀十二名梁王朋党,最后将梁王斩首于正堂。消息一出,京都上下无不拍手称好。

      这些事,南宫文隐约听到一些。彼时南宫家的情况也很不好。南宫徵在梁王死后,将名下所有产业捐给了新帝韩京彦用于城墙修缮。而继母卢芳音,早在她父女二人赴宴当日,即收了父亲的休书回了卢府,只一天,便随着卢亘被贬西蜀。

      抛弃妻子,家产倾尽,才换得父女二人性命无虞。南宫家仍旧搬回外城旧宅。内城一年半的生活,被两城间无法逾越的城墙一隔,顿时恍如隔世。

      这一年,是为禧鸢元年。

      南宫文颈上伤口痊愈后,大夫示意她开口。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嘶了一声,没有发出声音。大夫一再教她,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话来。见状,南宫徵只能默默地退出房间。

      此后,任外面的世界风云突变,她的时间凝滞不前。

      禧鸢二年元宵,本是继母卢芳音和柳夫人千挑万选,为她和柳鹤嶲定下的吉日。这一天,她在窗前坐了一整天。老屋的院子里也有一株木兰树,此时不是季节,连这树也显出一片萧条。

      午夜时分,有人把她抱到温暖的里屋。南宫文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是父亲南宫徵,又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南宫徵为她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阿文,你去苏州吧。”

      南宫文蓦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南宫徵的脸苍老而悲哀。父亲不过三十六岁,何时却老成了这般?

      南宫徵俯身抱了抱她,道:“去吧。爹爹等你回来。”

      ×××

      上京与苏州间何止千里之遥,何况自禧鸢帝韩京彦登基后,外朝诸侯相继作乱,这数千里的路途中有多少艰险根本不可预知,但南宫文没有多考虑这些。她一出上京城,精神便好了大半,虽然仍不说话,却有心情沿途看些风景。这使得陪她南下的萍儿很是高兴,一路上笑语不断,只盼能逗得小姐开口一言。

      与南宫文同行的除了萍儿外,还有一名姓曾的家中护卫以及南宫徵雇用的识途老练的车夫。一行四人轻装出行,因有南宫徵的叮嘱,一路上车夫李师傅不吝惜钱财地打点,倒没出什么事,不过十来天便到了济南。

      天色略晚,一行人便在济南城中找了处客栈安置。用过晚饭后,李师傅再三地嘱咐:“夜里不管有何声响,安心睡觉便是,不要随意走动弄出声响。切记,万不可出门查看。”

      “这是为何?”萍儿十分不解,“难道夜里有贼不成?”

      “若只是几个毛贼,倒无甚可怕,”李师傅深知不说明利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今日初一,朔夜无月,是济南城里百鬼夜行之时。”

      闻言,不止萍儿,便连南宫文也压不住一惊,向李师傅看来。

      “只要不出门胡走,不会有事,小姐尽管放心,”李师傅连忙为二人宽心,“我南北往返这么多年,遇上过十多回百鬼夜,不曾出过什么事端。只是同行间传说,有客人不听劝,趁夜里出门游玩的,便是死得不明不白。”

      “我们不出门!”萍儿连连摆手,拉着南宫文进房,“小姐,这地方真邪门,咱们早些歇着,明儿个一早就启程。”

      二更时分,街上渐渐起了异响——似是许多人一齐走动,中间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两人住的房间临街,听得清楚。因李师傅早前的话,萍儿吓得眼都不敢睁,用被子将自己兜脸蒙着。南宫文披衣而起,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往街上看去,这一眼让她心头狂跳,不禁后退了一些——满街轻飘飘执灯行走的黑袍人,微弱的烛光映出他们苍白木讷的脸,犹如鬼魅。

      只退了一小步,她便惊动了街上行走的幽魂。一名黑袍人立即抬头看来。南宫文“啪”地关上窗扇,插上销栓,背靠着窗扇。这似乎能阻挡她回想起方才那阴冷的目光。

      然而,几乎是同时,窗户猛地一震。南宫文被震得退开一步,回头一看,窗外趴着一个人影,正在猛烈地摇晃窗扇!

      她惊恐万分,连连后退,使劲地摇床上的萍儿。

      “小姐?”萍儿探头看时,那插销已断裂开,窗扇斜挂在一旁,一个面色如鬼的黑袍男子蹲在窗上,看向二人的目光狰狞万分。

      “啊!啊!”萍儿不可遏制地尖叫。南宫文要掩她的唇已来不及。果然,那人跳下窗子向二人扑来后,窗口立马便挤满了闻声而来的黑袍人!

      两人已愣在床上不知该作何反应。房门被猛地撞开,住在隔壁的护卫赶来,一拳将最前面的黑袍人打趴下,而后一手拽起南宫文,道:“萍丫头,护着小姐快走!”

      萍儿反应过来,拉着南宫文出门,大喊:“救命!来人救命啊!”

      走廊所有房门紧闭,任凭她们如何拍打都无人应声。南宫文被拉得踉踉跄跄,回头一看,护卫曾大叔半个身子露在门外,惨叫着被后头的东西一把拉了回去,而后黑袍人从房中追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两人没命地往前跑,长长的廊道仿佛两步便跑到了尽头。

      正要下楼梯,一只惨白的手从下面伸来,一把抓住萍儿的头发将她拖了下去。

      “啊!”

      楼道上也是密密麻麻正在往上爬的黑袍人,比身后追来的人更多,第一个黑袍人抓住萍儿后,一口便咬在她颈上。萍儿两眼猛地睁大,却用尽所有力气将南宫文推开,口中道:“快跑!快……”

      南宫文摔在身后的房门上,发出“砰”地一声响。那一刻,她眼中霎时含了泪,无力地伸手,嘶声喊:“萍……儿……”

      这个时候,南宫文本该无暇顾及其他,然而不知为何,她耳内居然极其清楚,竟丝毫不差地听见了身后房中的脚步,似踏着某种韵律。而后,那扇房门“吱呀”一声大开,她顿时往后摔倒。

      于是,南宫文只来得及看见一片青色裙摆蓦然划过。

      “吵吵闹闹……”那是一个年少的女声,慵懒而不耐烦,带着睡梦中被吵醒的独有腔调,“姑奶奶四天没合眼,好不容易有张床,偏偏遇上你们这些鬼东西……是我倒霉,还是,你们倒霉?”

      话还未完,一个人影飞来,砸在南宫文身上,正是萍儿。她颈上伤口血肉模糊,血泡不停地冒出来。南宫文泪流满面,动作却不慢,她撕下衣摆,迅速地包扎那个伤口。做好这一切,她才发现耳边尽是“噼噼啪啪”的骨裂声。

      她探头朝走廊看去,怀疑自己看错,擦去眼中泪水再细细一看,顿时被眼前情况惊呆了——青色的影子,在黑袍人的包围圈中缓步来去,高束的及腰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那个人影正以南宫文从未见过的绝美姿势,在旋身间以肩部、手肘、腕部、手掌、拳头击碎身边黑袍人的下颚骨。

      青影看似悠闲,实际上快得出奇,虽赤手空拳,每一击却都打出惊人的碎骨之声。这场打斗完全是一面倒,黑袍人纵然人多,却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她看得目瞪口呆,那个青衣人忽然旋身回来,裙裾一扬,便将楼道口又挤上来的黑袍人统统踹飞。

      “啊……”南宫文想说些什么,但太久没有说话,使得她一时之间唇舌不灵,直“啊”了几声,才说出,“救救曾叔……”

      青衣人不理她,退回房内,一手提一人,破窗而出——窗外的街道上是无数被这声响惊动了的黑袍人——南宫文掩住脸不敢去看,却感觉到有人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脚,下一刻身子一升,鞋袜便被抓落,而后又是几个升落,才稳稳地停住了。

      “嘿,什么胆子?”青衣人嬉笑之声响在耳侧。

      南宫文睁眼看去,发现三人所在之地是一个高耸的角楼。城墙下围着许多怪叫着的黑袍人。角楼太高,他们上不来。

      她心下稍定,看向身旁——那青衣人果然是个很年少的女孩子,此刻环臂而立,一脚还踏在角楼的矮栏上,束腰青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青衣少女回过头来,角楼上火把的光芒照得她脸上忽明忽灭,她说:“你想救的那位叔叔,已经没命了。”

      南宫文愣了愣。

      “不信?我亲眼看见了……”青衣少女偏了偏头,似乎在思索措辞,而后她伸出一只手比划着,说,“被咬成这样了。不是四块,就是三块。”

      任谁听到这话,都要吐血三斗,南宫文已经面色苍白了。

      “没事,节哀顺变,这个不是还活着?”青衣少女随意地拍拍她的肩膀,俯身解开萍儿颈上的布条,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小瓶子,拇指弹开瓶塞,将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血立时止了。

      南宫文回过神来,连忙接手扶过半昏迷的萍儿,不住地重复:“谢、谢……谢谢……”

      “嘿,你这大可不必,”青衣少女一句话就让原本感恩戴德的小女孩立即闭上嘴,“我若早些动手,你那什么叔叔,也不至于非得死无全尸。”

      而后,浑然不觉自己就这么毁了一段恩情,青衣少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靠着矮栏坐下,含糊不清地说:“我靠一会儿,你看着点儿下面的东西。”

      “你……”南宫文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已经闭上眼睛了。这情形可真够哭笑不得的,她凭着角楼的灯光看去,济南城中的大小街道上,全是一盏盏烛光,无数黑袍人沿着同一个方向行去。

      百鬼夜行。

      “小姐……”歇了一会儿,萍儿已能开口说话了,“这人……好怪啊……”

      “不要胡说,这是恩人。”南宫文压低了声音,虽仍显沙哑,但嗓音里的温柔之意已是天成。

      萍儿落下泪来,说:“小姐,你的声音……真好听……”

  •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重出江湖啦~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