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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一剑霜寒十四州5 ...


  •   刺桐港内港,和艨艟庄一水相望的街道上,一驾青帆马车缓缓行来。这一侧是一水庄地盘,路上行人望见那马车上的青鸾旗帜时,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有人跑着往庄内报信,但无人阻拦,因为驾车的,是一名青衣人。

      江湖中人尽皆知,青玉阁中只有堂主以上职务的领主才衣青,何况,这里是泉州,识得那驾车青衣人的大有人在——一张冷硬面容,正是原青玉阁总堂堂主,如今的副阁柳若兰。他在泉州是呼风唤雨,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为人驾车,车中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摆着一张矮几,只坐着两人,其中一人着海冬青的儒袍,靠着矮几看书,正是萧凡。他神情自在,绝无半分不自然,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那卷书上。只是车内另一人便不同了,背脊挺直,显得有些严肃。

      “坐在由上司驾驶的车中,很不习惯?”萧凡的眼光还放在书上,不抬头地问,“是吗?洛副堂。”

      洛枍如勉强一笑,道:“阁主,该由我来驾车才是。这是属下的本份。”

      “不必拘泥上下级的身份,阁中人人平等,你是女子,岂有让你驾车的道理,”言罢他看向她,“实际上,我将你留在车中,是有一事问你。这个问题,问了是我唐突,但我很想知道答案……有关笑芙。”

      她额际一紧,颔首:“阁主请问。”

      他微一顿,才缓缓问:“笑芙,她是你的朋友,对吗?”

      “是的。”

      “怎样的朋友?”

      “最重要的朋友。”她的回答毫无犹疑。

      “最重要的……”萧凡沉吟,片刻后再问,“我听说你还有一位姐姐。她和笑芙,应该对你都很重要。如果你为了一人,必须与另一人为敌,你会如何选择?虽是假设,但在回答前,请你将此事视为必然。我希望能够得到最真实的答案。”

      她有些不能理解萧凡的用意,便道:“我姐姐不是江湖中人,她,她出嫁后与我已经没有任何来往,更不会……”

      他抬手阻住她:“可不可能暂且不管,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我……”她看一眼窗户的方向,分明不能看见外头的景物,回过头来时却已有了答案,她说,“我选笑芙。”

      萧凡的神色有些冷淡,他说:“能告诉我原因吗?”

      “有关原因,没什么原因吧。笑芙是我的朋友,姐姐是我的亲人,他们对我都重要。但若是非要拼一个你死我活的话,我选择笑芙。阁主,我是个自私的人。姐姐与我断信多年,她的生死好坏,我早已不大关心。而笑芙,我却无论如何不能失去。我就这么一位朋友。”

      她的眸光中有一种柔情,是提起最亲的人时才会有的光芒。

      萧凡终于笑起来,他原本心情似乎不大好,一路上都有些显冷淡,此刻轻轻一笑,让洛枍如都感到如释重负。他说:“以后,笑芙在阁中的路还很长。她不是甘为一辈子褐衣弟子的性子。或许会得罪很多人,或许会做出许多石破天惊之事,或许,她还会挖掘出一些即便是你也想掩埋的‘真相’。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尽力支持她。”

      洛枍如怔住,她下意识觉出他这话中依稀有一些托付的意味,却又不得其解,不知如何询问,便只答:“我会的。一定尽我所能。”

      萧凡仿佛松一口气,对她道:“多谢你的回答。”

      “……”她神色微紧,“阁主,难道是我们此行有什么大危险吗?”

      他闻言失笑,反问:“怎么,只我们三人,你认为来此没有危险?”

      “危险自然有,但总不至于……”

      正在此时,马车的停顿打断了她的话。柳若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阁主,一水庄到了。”

      “好。”他应一声,而后柳若兰走开,应该是前去送上拜帖。趁此时候,萧凡道:“洛副堂,你不必入庄,在街上寻一处坐坐,等我们出来。”

      “阁主,”洛枍如惊了,“一水庄是险地,只有您和柳副阁两人……”

      “两人足够了,”他再次抬手阻止她,低声道,“笑芙也在这里。旁的你不必多问。她和你的徒弟南宫文都在此处,执行的是夺港任务。我猜她多半会自艨艟庄下手,届时动静不会小。她们人手不足。你在街上寻一处候着,若能帮时帮一些。明日,刺桐港就是我们的。”

      “是。”

      萧凡下车时,一水庄里最先得到通报的人已经赶了出来。正是下午在艨艟庄外出现过的“施二爷”施世铳。他领着一帮人站在庄门前,喝道:“青玉阁的人,敢来一水庄!还只有两人,你们莫非是吃了豹子胆了?!”

      柳若兰上前一步,微一抬眼,道:“是施二庄主,大庄主不见客吗?”

      “哟,我当是谁,柳大侠,”施世铳环抱双臂,“我刚听说你成青玉阁副阁主了,本事不小啊!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劳你费心,”柳若兰表情冷淡,显得待人态度有些敷衍,“请代为通传一声,青玉阁萧阁主来访。”

      施世铳显然已经得了通传,听了这话,却仍旧下意识退了一小步。他抬头看去,萧凡已经来到柳若兰身侧。二人白衫青袍,身量相当,立于一起,十分夺目。

      “青帝……你们当一水庄是什么地方?我大哥是你们想见就……”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二弟,你在干什么?”

      施世铳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凡已经踏上台阶,朝里头走出的男子颔首,行了个见面仪,而后道:“施庄主,多年不见了。”

      施世渊和他的两名弟弟不同,显得人要细瘦一些,面色沉定,有些苍白,他看着萧凡,神色毫无变化地答:“六年而已,不算太久。进来吧。”

      “大哥!他……”

      “二弟,他们是青玉阁身份地位最高的两位,亲自前来,已是给足我庄面子,”施世渊沉声说完,转向萧凡,“萧公子,请这边走。”

      一水庄的待客厅名为通淮堂,倒很有水路的味道。

      一行人在堂中坐下,柳若兰已经是副阁,在落座时却仍旧逊了前总堂一席,和萧凡隔了一位而坐。施世渊表示不解,他轻描淡写而过,不多纠缠。

      “天色很晚了,耽误下去二位恐怕来不及回去,”施世渊饮一口茶水,道,“萧公子,你今日来为的是昨日我庄代表炸毁青玉阁阁楼一事吧?这事是我们不对,但却不是我授意的,只是庄中少数人对公子有误解,认为是公子害死了我的三弟施世达,因而采取的个人行为。萧公子大人大量,必不会与这些糊涂之人一般计较,我会赔偿所毁去阁楼重建的所有款项,以示歉意。”

      萧凡正在饮茶,柳若兰已道:“大庄主,柳某斗胆问一句,一水庄有多少阁楼?”

      施世渊眯眼看他,道:“二十余座。”

      “不少。按照一座上好阁楼价钱,六千两银。二十余座统共是十五万两,”柳若兰冷眼看着施世渊,而后从袖中抽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摆在桌面上,“这里是二十万两。能否烦请大庄主收下这些银票,然后将贵庄二十余座阁楼交予柳某,此后焚烧炸毁皆不插手。也不将此事归咎于我阁。这只是柳某的个人行为。”

      堂中一水庄的弟子闻言一阵大骂,中间数声刀剑出鞘声。

      施世渊一摆手,堂中顿时静下来,而后他道:“柳副阁的意思,我懂。二弟,你过来。”

      施世铳闻言走来,施世渊问:“二弟,你用哪只手造火药?”

      “大哥,要作甚……”

      “哪只?”

      “右,右手。”

      “那好,你自断右手吧。”

      施世铳大惊失色,连退两步,道:“大哥,大哥你说什么?就这杂碎两句话你就要我断手?你怕了他不成?我,我不!”

      施世渊朝身边的护卫示意,那名护卫得令,上前走近施世铳。

      “大哥你疯了,三弟死了还不够,你现在还要我断手!你怕他们做什么?他们只有两个人,杀便杀……啊!”

      “咔嚓”一声,手起刀落,堂中一声凄厉惨呼,一只断手掉落。

      “抬下去止血,”施世渊看也不看,只看向柳若兰,“这样如何?”

      柳若兰微微冷笑,道:“不如何,这一只手,我要来无用。大庄主你还是还给二庄主吧。”

      施世渊面部肌肉一动,竟然笑了,他说:“怎么?阁下是还想要我的手吗?萧公子,你是这个意思?”

      “岂敢,”萧凡终于放下茶盏,他看向施世渊,神色温和,“施庄主,我此次拜访,目的只有一个。不是为的兴师问罪,也不需要谁的断手。我要的,是刺桐港的出海港口。”

      “呵呵,呵呵,”施世渊低哑地笑,“真是狂言。萧公子,我敬你是萧公之子,所以送你一只手。这可不代表,我得将活命的生意也送给你。”

      “这个是自然的,没有让施庄主白给的道理,”萧凡一指方才柳若兰取出的那一叠银票,道,“这二十万两便做定钱,庄主愿意的话,我愿出十倍定钱买下此港。”

      “十倍定钱?二百万两?青玉阁昨日才出一百万两买粘氏产业,今日又要出两百万两买我施氏买卖,当真是好大的胃口。只是刺桐港何止值这二百万?萧公子若能拿出两千万来,我便卖给你。”

      “两千万……恐怕将总堂产业变卖了,也凑不足这些现银,”萧凡有些无奈的样子,“能低些价位吗?”

      “那就遗憾了,两千万是底价,只多不少。明日若港口扩大,或许我还要卖三千万,四千万。”

      “那真的是很遗憾……”萧凡长叹一声,再次看向施世渊,“刺桐港,萧某志在必得。若是施庄主愿意转让,我可以用三百万买下。若不愿意……”

      施世渊眯眼,眸中冷光四溢,他沉声问:“你要如何?”

      “若庄主不愿意转让,那萧某,只好不出这三百万了。”

      这话语看似矛盾,听来却有赤裸裸的威胁之意。施世渊蓦地立起,声音高起来:“你此言何意?!”

      萧凡微微一笑,尚未回答,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所有人向声音传来处看去,施世渊面色微变:“去看看谁在搞事。”

      话音未落,“轰轰轰”数声,爆炸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无人回答,一名鼻青脸肿的仆从自内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喊:“大庄主,破天楼遭窃,我们的火药丢了许多啊!”

      施世渊面色一变:“丢了什么?”

      “‘水火’,都是‘水火’,三大箱的‘水火’全没了!”

      “大庄主!大庄主!”此时,一名仆从狂奔进来,“不好了,有人炸了内河的船只。对面一水庄的前院着火了!”

      施世渊立即下令:“派人过去救火!”

      “恐怕不行,整条内河都是火,谁都过不去……”

      “萧阁主!”他猛地看向萧凡,“你到底想干什么?!”

      “水火?就是一水庄闻名的,能在水中燃烧的火药吧?”萧凡面上笑意不再,他道,“施庄主,我说过了,我要的,只是刺桐港。”

      施世渊不怒反笑,一掌拍下,身侧的桌面顿时四分五裂,他道:“那么,你今天休想离开此地。”

      他此言一出,通淮堂四面所有门窗在同时被猛地锁上。

      堂内杀机毕现。

       
      ×××

      “你是什么人?!”

      窗台上的黑衣女子一言不发,跃入房中,手中长刀直指坐起的樊舟。而一向以胆小闻名的樊舟却是出人意料地勇敢,他知道再问对方是何人也不会得到回答,便道:“你有什么目的?是施世渊派来的?还是青玉阁?”

      “二庄主警告过你,敢见青玉阁一人,要你尝我庄火药滋味。而你不仅见了,还是杀死我们三庄主的郦清。你说,还留你何用?”

      “郦清今日确实上门来访,可我拒绝了,没有见他!”樊舟气极,“你告诉施庄主,莫要欺人太甚!”

      “我会转告,只是你没机会申冤,”黑衣蒙面人道,“把图纸给我。”

      “你说的是造船图纸?”樊舟坐正,镇定下来,“我庄所有图纸都是公开于世的,你要图纸有何难?何必放火?”

      “装蒜,”黑衣女子长刀压下,切入樊舟肩上,“我要的是艨艟舰的图纸。”

      “你说……什么……”他肩头剧痛,神色却没有改变,“胡说八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九年前京怀太子起义,从海上攻陷上京。击风海军的五十艘艨艟舰,你敢说不是出自你之手?”黑衣女子拉起他的衣领,“把图纸给我。除你之外,我不杀其他人。”

      “你想干什么?造反?我早知施世渊留我是为了这个,我告诉你,”樊舟毫无畏惧,“我根本没有你所谓的图纸,即便有也不会把它交给你。”

      黑衣女子眼神不动,手一用力,长刀前端完全压进他肩部,霎时血如泉涌。

      “你有,交出来。”

      樊舟闷哼一声,眼中布满血丝,却咬牙道:“没有。”

      “那么,我便杀死所有人,”黑衣女子冷笑,“我在你庄中布下千斤‘水火’,此刻内河航道已毁,火一烧来,你全庄大小都得死。”

      樊舟终于变了脸色,他大怒:“‘水火’?!我庄中大小与你毫无怨仇,你竟如此相逼?!施世渊想毁了两庄协定吗?他敢在我庄中置千斤‘水火’,就不怕烧到他自己?”

      “航道已炸毁,你这庄里有再大的火,又能烧到哪里?还是你想等青玉阁的人来救你?此刻便是一只苍蝇,也没法飞过航道到外港来。交出图纸,我告诉你火药安放地点,你或许来得及救你庄中的人。”

      “……”樊舟艰难地闭了闭眼,道,“好吧,图纸在墙后的暗格里,那幅白虎图后有开关。”

      黑衣女子放开樊舟,依言走向那面挂着白虎图的墙面,然而方一走开,樊舟床板猛地下陷,整个人落入床内。黑衣女子反应过来时,那机关已“喀吧”一声阖上。

      “老狐狸!”霍殊摘下蒙面黑纱,低声咒骂。

      “还真是来晚一步,这没我出场的份了。”窗外的莫笑芙很无奈。她翻入房中,来到榻边仔细检查那张床板,片刻后道:“这个机关只能启动一次,一用即毁。但我多半猜得出这出口在何处。”

      她指着庄外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追啊女侠。”

      樊舟从暗道逃出时,险些教浓烟呛晕。这个出口位于一水庄侧面,转过这个弯口就是内河,此际眼前是一片火海,映得黑夜有如白昼。他方出暗道,一柄长刀就横在他颈前。他也不惊慌了,慢慢站直,在他面前是一名黑衣蒙面人,身量很高,显然是名男子。

      黑衣男子压低了声音问:“樊庄主,你想往哪儿去?”

      樊舟知道再逃不了了,眼球一轮,道:“你们真的来迟一步。艨艟舰的图纸,我已在今日下午交予青玉阁的郦清了。”

      “哦?”黑衣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你是说,你将艨艟舰的图纸给郦清了?”

      “对,”他捂住肩膀创口,神色无奈而委屈,“我也不想给他,可他威胁要杀我。我是迫不得已的,施庄主可不能误解我啊。”

      “这真是离奇怪事……”黑衣男子阴森森地笑,“你今天下午不是没见青玉阁派来的人吗?”

      “见了,我见了,”樊舟一再地肯定,生怕对方不相信,“不过是他硬闯进来的,拆了我的庄门,一路闯到我住的院子里。我所言千真万确。”

      “那么……你现在和青玉阁是一体的了?”黑衣男子怪声怪气地问。

      “我,我……”樊舟一惊,正要否认,一个清脆的女音打断了他。

      “他自然是的。这位大侠,你敢为难我阁的盟友,是活得腻烦了?”

      樊舟还来不及抬头看,一段墨色的剑锋已经刺到了胸前。他是惊得呆了,不知该作何反应。黑衣男子也是一惊,动作一慢,长刀被墨剑绕住一挑,推了出去。他抬手挡了踢来的一腿,便被逼离樊舟身侧,脱口问:“何人?!”

      “你姑奶奶!”来人一剑刺来。

      黑衣男子已经看清她一身褐色束衣装,标准青玉阁弟子装扮。两人交手中视线交错,皆是惊讶。这女子正是莫笑芙,她心下了然,数剑连出,剑剑锋锐。黑衣男子没有还手,被逼得退无可退,当胸吃了一脚,摔在一旁,抬起头来时,褐衣女子已拉着樊舟跑远了。

      黑衣男子揉揉胸口,站起来。

      “堂主,您还不追?”原来墙根处还站着一名黑衣女子,见状走了出来,“这煮熟的鸭子可要飞了!”

      “飞不了,”黑衣男子摘下蒙面的黑纱,正是郦清,他苦笑不已,“看来咱们来得多余,追上去恐怕是去坏事。真是,白被踢了这一下。”

      ×××

      莫笑芙拉着樊舟一路疾奔,途中樊舟摔了几次,她直接拖起来便跑,直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告饶:“女侠,他,他没追来。别,别跑了……”

      “我知道他没追来,”她终于停下来,一派从容模样,“这是在以防万一。”

      樊舟喘息如牛,半晌才缓过来,道:“多谢,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

      莫笑芙挑眉,低声笑:“你可不该谢我……”

      “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真该谢谢我,”她看一眼内河渐渐熄灭的大火,“要不,你就死这了。”

      樊舟拉拉衣物,极力想使自己显得正式一些,无奈身上那身衣袍已是又破又脏,布满血迹,他道:“来日定当重谢,现在,能否请女侠再帮在下一次,和我去找出庄里藏了的炸药?”

      “我可没那闲工夫……”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你想干嘛自己去。”

      “女侠,女侠留步!”樊舟连忙追上去,“在下无能,请女侠一定要出手相救。若不趁早找出一水庄放下的火药,万一被大火烧中了。后果不堪设想啊,女侠!”

      “你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她回过头来,“不过一座宅子,何况雨这般大,火很快就自己灭了,也就烧去一个大门而已。若真有什么炸药,炸便炸了,还找个什么。你当我很好使唤吗?”

      “我庄中共有一百六十人,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樊舟泪满盈睫,“请务必相救。在下一定回报!”

      “等等,你等等,”她一只手拦着要跪下的樊舟,朝后头一指,“老人孩子,你指的是他们?”

      闻言,樊舟一愣,转出墙角,霎时怔住——那里,在艨艟庄毁去的大门前,一百多人站在那里。为首的中年人看见他,大喜过望地跑来,哭道:“庄主!庄主您出来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管家,”樊舟拉住他的手,“大家都在这里?全都安好?”

      “都安好,”管事连连点头,指着身后的一个孩子道,“只有四儿烧伤了一些。多亏了这位姑娘啊,要不是她,四儿就死在阁楼里了。”

      樊舟转身,朝着莫笑芙“噗通”跪下,额头重重叩在青石板地上。

      她惊了一跳,墨剑伸出,挡住还要叩下去的樊舟,道:“你千万别,本姑娘可受不起你这大礼。快起来,起来啊!”

      他只好站起来,道:“姑娘。你是我全庄上下救命恩人。今后若有差遣,樊某必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莫笑芙一笑,道:“我不过青玉阁一名普通弟子,路过此地,顺手一救而已。阁下若非要报答,以后莫要与我阁作对便是。如此,我便再感激不过了。”

      闻言,樊舟眉头一高,神情坚决:“姑娘放心。艨艟庄今后绝不与青玉阁半分为难。贵阁之事,便是我庄最重。苍天为证:今后,贵阁凡有需要,我庄若不相助,反做阻碍,樊某定死无葬身!”

      “言重,言重了……”莫笑芙眉眼中有一些复杂的笑意,她抱拳一礼,颔首掩去神态,“多谢。”

      而后她沉声道:“保护好你的家人。再会。”

      “姑娘,姑娘……”樊舟尚未理解她那一句“多谢”涵义,她已转身而去,于是他只好道:“再会!”

      莫笑芙沿着内河航道往里走。雨越下越大,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路走,所见是一大片渔船残骸,十分惊心。她吸一口气,又吐出来,自嘲一笑:“萧宁,你啊你,这事做得也实在太过了……”

      此时,街旁的小巷里,一人走出来,还是一身黑衣未褪,正是霍殊。

      莫笑芙一惊,下意识回头一看,艨艟庄已经全看不见了,这才松一口气,有些责怪地说:“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万一被人看见咱们不白忙活了?你……出什么事了?”

      霍殊神色凝重,她说:“阿文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去,就要开始混战了……为了呼应本章“一剑霜寒十四州”的题目,得好好打打,为了呼应虎年,咱也得好好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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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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