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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一剑霜寒十四州4 ...


  •   北清路口,指的便是泉山路和城北路交界的十字口,环城北路过这个路口后,就称为北清路了。

      莫笑芙一身墨色束衣装,发顶笠缘的黑纱一直垂到了肩上。这副打扮,是第三堂弟子独有的。她一到指定的十字口,便看见北清路口停着一驾帆布车,式样普通,只是遮窗的帘子是墨色,完全挡住了车内的情景。环城北路已是泉州主城区的外沿,行人较少,此时天黑了,这车停在此处,却也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她以墨剑挑起帘子,车内只坐着一人,见她到了,揭下斗笠,温雅一笑,道:“笑芙,久候多时了。”

      “南宫,”莫笑芙坐在车夫位置上,“这就出发?到哪?”

      “这就出发。时辰已晚了,”南宫文将车帘挂起,坐在她身侧,“刺桐港。”

      “刺桐港?在这里汇合,我还当要南下,”她扬鞭击在马臀上,马车掉了个头,向环城北路行去,她这才问,“任务是什么?说来听听。”

      “刺桐港是泉州最好的港口,地处泉港境内,从主城区往北经过洛阳江后,就能看见刺桐港,”南宫文稍微停顿,展开一副地图,手指着海岸线,不禁有些惊叹的语气,“泉州港海岸线八百五十里,包括泉州湾东北面的崇武港,归泉州湾的蚶江港、石湖港、刺桐港、洛阳港,深沪湾的祥芝港、永宁港、深沪港、福全港,围头湾的围头港、金井港、东石港、安海港、石井港,以刺桐港最靠近泉州主城区,水陆交通极为方便,是泉州港主要对外交通贸易港口。我在上京的时候,虽不清楚泉州是个怎样的地方,却是处处能听得这句话:下南洋,先下刺桐港。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港口,竟然能够存留至今。宁波港又怎能及其十一。”

      “你错了,泉州十数个港就是大余朝廷宣布废除的第一批港口,而‘刺桐港’三个字,名列榜首。到如今禁海九年,想必早已是废港一个,也不必再提什么曾经的‘世界第一大港’了,”莫笑芙很不客气地打断她,“你就说说要我们干什么吧。”

      “南宫猜想,你说的可不见得,”南宫文仍旧掩不住那股向往,她展开卷轴,切入正题,“这是我傍晚收到的卷轴和地图。卷轴上只四个字‘前往海湾’,而地图上,刺桐港的位置印了青玉阁的飞鸾章。我认为,这是让我们夺下刺桐港的意思。”

      莫笑芙正在扬鞭,听到这话时一鞭失手,重重落下,那马“嘶鸣”一声狂奔起来。南宫文不防,顿时摔进车里。莫笑芙也不放慢速度,只将车驾稳了,带着难抑的兴奋,她道:“你继续说。”

      南宫文抓稳,笑道:“只有这些。阁考时一水庄三庄主施世达刺杀阁主,被郦堂踢下听风廊而死。今日一水庄前来的代表以讲和为幌子又炸了飞鸾阁,我阁与一水庄,已是势不两立。刺桐港在一水庄势力范围内,要抢刺桐港,只有平一水庄。笑芙,我真没想到,我入阁的第一个任务,会是这个。”

      “两番被欺负到头上,我们自然要反击。这两次交锋,青玉阁一人未损,倒是一水庄死了不少,他们也够憋气。这可是富有挑战性的任务啊,”莫笑芙将马车驾得更快,“下达这任务的人也真逗。世界第一大港,就我们俩去抢。”

      “你不是说刺桐港已是废港了吗?”

      “那是对朝廷而言,”她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这是秘密,而后神秘一笑,道,“我从前曾见港上商船齐发的场面,都是私船。你不必惊讶,道理很简单。现今全国禁海,可有些人,还是非要出海的。他们拿不到官方的出海文书,又无力保护自己在海上不受海盗袭击。这些人,只能来泉州。因为在这个地方,有可以重金收买来保命的江湖人。更重要的,在这块地面上,官府根本行不通,禁海令就是一张废纸。所以,谁抢了这个港口,谁就能做民间的海王。难怪一水庄要与青玉阁为难,放着这么个强敌在周围虎视眈眈,施世渊岂能做得住?莫说是弟弟,便是亲儿子,也能绑上炸药送来。”

      南宫文将地图收起来,还未说话,车身突然猛烈晃了一晃。她一惊失色。前面的莫笑芙却大笑起来,道:“女侠,你耍哪门子的猴戏?”

      车顶传来一声冷哼,而后一个黑影翻下,正落在车夫的副驾上。

      “是阿殊啊,快到了吗?”南宫文定下,掀开车窗帘子一看,车外大风凛凛,如同暴风天气,“果然。”

      “你在这里上车……”莫笑芙挑眉,“那么,你是进了南宫景的长青堂?”

      “不是,”霍殊揭下斗笠抛入车内,而后说了个让她险些从车上跌出去的答案,“我拜了玉沝堂的郦堂为师,他今日带着新入堂的女弟子们到崇武海岸游玩,夜里便宿在长青堂里了。于我倒是正顺路。”

      “你从哪个方向来能不顺路?”莫笑芙几乎失笑,猛抽几下马臀,马车疾奔起来,行进中她扬声问,“南宫,我们的小队有名字没?”

      “有的。夜澜,我们是夜澜。”

      ×××

      过了洛阳桥,就是刺桐港地界。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三人坐入车内,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的神态。莫笑芙倚在车壁上,一手支着下颚,另一手敲着膝盖,她静默片刻,道:“南宫,说些有关刺桐港的事来听听,你肯定事先有准备。”

      “好,”南宫文略一思索,道,“刺桐港上有两大庄园,其一便是一水庄,庄中有无数武林豪杰,专门受人所聘为人做出海的护航。这些人多是海边生海边长的,还有好些被裁退遣归的击风海军,有很高的海上战斗力。我阁成员来自天南地北,陆上都是豪杰,下水登船后就不一定是这些人的对手。另外,一水庄并不怎么得当地渔民的心,因为一水庄为多行商船,强行开凿内港,将大船也开进港来,不许渔民渔船在港内随意停船。这些渔民要么就要花钱买停船位,要么就只能将船停在外海。外海港是艨艟庄的专用停船区域,他们允许渔民在那里停船。”

      “等等,”莫笑芙打断她,“我问你答。”

      “你问。”南宫文正色,她大概明白这是莫笑芙独有的思考方式。

      “艨艟庄为何能与一水庄和平共处?”

      “笑芙,艨艟庄是普通商家,他们只负责造船,泉州的船,无论大小,一律都出自这里。一水庄要出海,就要买船,艨艟庄将最大最好的船卖予一水庄,换一水庄的海上保护。”

      “说说艨艟庄的庄主。”

      “艨艟庄庄主名为樊舟,父亲是原泉州市舶司造船厂的总指挥。造船技术……”

      “慢些,”莫笑芙忽然摆手,她往前一靠,“你说艨艟庄庄主叫什么?”

      “樊舟,怎么了?你识得他吗?”

      “樊舟啊……这胆小的家伙竟然敢做这杀头的买卖,倒是新鲜……”莫笑芙低头喃喃,忽地一拍膝盖,说,“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这下不仅是南宫文,便连一直沉默思索着的霍殊也忍不住出声问。

      莫笑芙道:“樊舟此人,我早年见过。他虽一直跟在他父亲手下做事,但对于造船技术的经验领悟远超他的父亲樊厝。樊厝几次三番要他接任总监督一职,他总以经验不足为缘由推却。那些年市舶司在泉势力很大,这位总监督少爷的名声自然也不小。我见过他一回,正是他父亲担心年老,强行推荐他上任,二人争吵的时候。”

      “之后呢?”

      “之后樊舟写了一封卸任书上呈京都,缘由是自己过于胆小,对于销往全国港口的大型船只,不敢一人担责。南宫,不必惊讶,那时海事人员的任命,都是由京都直接任命的。此事由是不了了之,樊舟最终是没有成为造船总监,反被他父亲赶出了市舶司。而这胆小之名,倒是四方流传。”

      听罢,霍殊淡淡道:“这等大胆之事他都敢做,怎会是胆小之人?”

      “正是,”莫笑芙一笑,“在我所见,樊舟是个有远见的人。那时海事大盛,他却已经看见了禁海的一天。所以坚决请辞,比其父要高明百倍。”

      “这样的人,我阁该拉拢才是,怎么反倒让他和一水庄成了伙伴?”南宫文不解。

      莫笑芙展开那份刺桐港图,一招手,二人围上来,她指着地图道:“一水庄占地大,处在内港,艨艟庄则在外港,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航道,多数船只都能从此处开往内河。我阁不是不想拉拢艨艟庄,只是他在外港,若一水庄使坏,我阁再有能耐也救助不及,因此艨艟庄不会轻易相信我阁之言同一水庄翻脸。一水庄把着艨艟庄门户,艨艟庄又掐着一水庄命脉,两庄互相牵制,生死一条命。我们要夺刺桐港,就要先破这二庄一命的关系。而我阁有三个堂口在泉州,总堂暂且不说,长青和玉沝两分堂都与刺桐港距离不远,对于一水庄来说,是巨大的忧患。先前阁主未归,柳副阁集中力量于稳定阁内以及北方各堂口的开拓,未花过大功夫抢夺海路。我阁已是树大招风,若插手海路,恐怕会成为朝廷眼中钉。这应是柳副阁的考虑。因此一水庄与我阁关系虽差,倒不至于大动干戈。而阁主喜欢海上行险,这一条,江湖中无人不晓。他回来了,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无意说出一个‘海’字,施世渊就要抖三分。”

      “短短数日,一水庄已是两番大动作,我阁不能再置之不理,”南宫文皱了皱眉,“一水庄何故如此相逼,两次威胁阁主生命,我阁就算不想抢海路,也不能放了一水庄……”

      “我阁不想抢海路?这可未必。至于是谁逼谁,”莫笑芙微一挑眉,“今晨你师父还没教会你吗?”

      南宫文一愣。

      莫笑芙轻声道:“南宫,那块砸死粘家侍女的房瓦,究竟是谁打的?我阁派出的人,为什么只救了粘少微?这些事你可得想明白了。”

      她“腾”一下立起,脑袋磕在车顶,疼得蹲下,她按着腹部,脸色煞白:“你,你是说……”

      “用最小的牺牲做最大的生意,必要时甚至可以牺牲我阁弟子,这一贯是洛枍如的风格。我太了解她了,”莫笑芙将那张地图折起,“演戏。她最擅此道。”

      南宫文显然没有发现这点,一时怔住了,半晌,才涩声问:“你是说,昨日一场戏,是我阁自编自演,人也是我阁杀的,就为了图粘家的祖业?”

      莫笑芙平静地看着她的脸色,反问:“不是很明显了?”

      “不会的,我哥哥说过,青玉阁绝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我们入阁,是为了……”

      “你哥哥杀人还少?”她仿佛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无辜’这个词如何定义,你问过你哥哥吗?你……”

      “好了,”霍殊忽然出声打断,看着莫笑芙的眼神犀利,“她身上伤还没好,你何必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这些。”

      “她得明白,我们从这辆车出去,为了完成任务,可能是会害人性命的……”莫笑芙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罢了,这些事你我来做便好,不必多拉人下水。两个人,黑脸白脸,足够了。”

      闻言,霍殊眸光一闪:“莫非你要?”

      莫笑芙手里的地图“啪”地打在她肩上,笑道:“还是你最明白我!女侠,这黑脸,就由你来了。”

      霍殊横她一眼,掀开车帘,指着在地图上标出的那条分割内外港的航道:“是这里。什么时候动手?”

      “天快亮了,”她也探头出去,“分头行动吧,明晚天黑前看我信号。南宫,你就……南宫。”

      “啊?”南宫文神色有些慌,“什么事?”

      “没什么,”莫笑芙微微一叹,转头对霍殊道,“你想法子,明晚天黑之时,我要这条航道全毁。”

      ×××

      天亮前,三人兵分两路,各自行动。南宫文跟着霍殊,混在内河航道靠内港一岸。二人换上普通装束,穿梭在人群中,霍殊似乎在找着什么,一路走走停停。

      刺桐港此处,因全港都在一水庄势力范围内,因此与泉州城中情况不同,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相对较少,但毕竟在泉州,各色游侠还是有的,莫笑芙则在一间酒楼坐下,点了些东西,倒也未引起旁人注意。

      这家酒楼开在港上,面临艨艟庄,背靠内河航道,是来往船商歇脚之所。开港时辰一到,从此处可见航道上百舸争流,十分繁华。此等胜景,莫说一水庄,便是已有偌大势力的青玉阁,也是不忍放弃的吧。

      她在酒楼内坐了半天,一边仔细看着不断有人出出入入的艨艟庄,一边在思索为何这任务交由她三人来做:这于青玉阁算是重要的阁务,虽然胜败皆不能动摇青玉阁根本,但若胜了,此后能得的利润,绝对是很惊人的。而她三人进阁才止数日,为何……难道,是因入阁不久,有一副生面孔?确实,若是青玉阁中任何一位坛主级的人物坐在这里,多半都会立即教人认出来。

      约莫是正午过后,衣着绣着一水庄标识的一群人进了艨艟庄,她没有想法子跟进去探听,果然,不过半个时辰,那群人便火气冲天地从庄里出来。管事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地送他们出来,对为首的男子道:“施二爷,我家庄主当真是身子骨不好,不是有意不见客。您要的船,我们一定会按时交货的。”

      “这不是我来的目的,”被称为“施二爷”的男子回过头,揪着管事的衣领,冷声问,“我听说你家主子今日要见青玉阁的郦清,可有此事?”

      “不,没有,真的没有,”那管事战战兢兢,“我家庄主病重,不能见客,这您是知道的啊。”

      “是吗?”施二爷冷笑,“他不能见我便罢,这艨艟庄上下都是我的耳目,他若敢见青玉阁一人,尤其是这姓郦的,我立即就将他这庄子夷为平地!你去问他,一水庄火药的滋味,他是不是很想试试?!”

      管事一被放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声道:“不会的,我家庄主不会的……”

      “不会最好,樊无胆,最好别有违他的名声。否则,后果他承担不起。”言罢,施二爷一行人扬长而去。

      那些人方离开,后头几个家丁连忙七手八脚地将管事扶起来,那管事疲惫不堪,摇摇头,进去了。

      昨夜雨停了小半晌,上午又开始飘起雨丝来,此时过了午后,雨势渐大。海岸边风力极强,雨点斜打在房瓦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打在人的肌肤上会让人产生不小的痛感,在港上,还可清晰地闻见一阵大过一阵的海浪声。

      风浪如此大,小船是不能出港了,内河航道出海口处停了好些小型船只。见状,她有些急躁,要站起来时,一只手压在她肩上将她按回座椅上,是霍殊。她一身衣物湿透,随意抖抖雨水,便在莫笑芙旁边坐下,低声问:“你要上哪儿去?”

      “自然是找你……”莫笑芙定下心来,“雨势很大,我在想你要怎么做。”

      “这个不用你操心,”霍殊倒了一杯茶水饮尽,才道,“昨日黄昏时飞鸾阁的爆炸你看见了吗?”

      “没有,我到的时候飞鸾阁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阿文看见了,”霍殊看向她,“她说,昨日的雨比今日更大,飞鸾阁爆炸后,许多弟子抢着救火,被洛副堂阻止了。结果,雨越下越大,飞鸾阁却越烧越旺,一直到烧为灰烬火才停了。显然这种火药加了特殊材料,不怕水。艨艟庄四面环水,若有人放火,并不如何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在庄中引爆这种火药。这就是艨艟庄忌惮一水庄的原因。”

      “你是说……”

      “你没听懂?”

      “懂是懂了,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你去哪弄那些火药?”

      霍殊挑眉,竟然有些笑意,她说:“这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管不着,”莫笑芙连连摆手,然后她站起来,望一眼楼外雨帘,笑道,“风大雨大,真是便宜你了。”

      “不便宜,我一个人得做两份的事,”霍殊也起身,一脸不大乐意的样子,“还得扮个黑脸助你。”

      “哈哈,”她笑起来,手中墨剑轻拍桌面,而后道,“天黑开始。祝成功。”

      霍殊像是觉得她这举动幼稚,横她一眼,起身走了。

      莫笑芙无所谓地耸耸肩,正要离开,街上一阵喧哗。一驾马车停在艨艟庄门口,车上青帆青旗,正是青玉阁马车。而后一名身穿褐色束衣装的女子掀帘,开伞下车,在门房送上拜帖。那门房正在看雨,乍一看拜帖还无甚反应,再仔细一看上头“青玉阁玉沝堂郦清”八字,简直吓得屁滚尿流,叠声喊着:“关门!快关门!”

      大门立时关了。那褐衣女子有些生气,撅着嘴走到车边,脆生生地道:“堂主,他们把门关了!”

      马车帘子再被掀开,郦清探出头来,笑着安抚她:“别恼,我去敲门便是。”言罢,他从车上跃下,一身暖玉紫袍被风扬起,潇洒无比。褐衣女子连忙移伞为他遮雨。车上还坐着一对双生女孩,也跟着下车。

      郦清一手别在身后,一手抬起,优雅万分地叩了三下门,然后道:“请代为通传,郦清来访。”

      门内骚动不断,却偏偏是无人应声。郦清等了一会儿,再轻叩三下门,道:“樊庄主,郦清来访。”

      还是无人开门。执伞的女子掩唇笑他:“堂主,他们可不给您面子。”

      “是啊,我太没面子了,”郦清摇摇头,回头朝那对双生女孩中的一位道,“你去开门。”

      “是,”那女孩应下,上前两步,身形不见移动,半空中却交叉闪现数道银亮刀光,艨艟庄大门轰然倒塌,却竟没有木屑飘出,而后她侧身道,“堂主,请进。”

      郦清赞赏地点头,执伞的女子却笑起来:“早这样多好,您何必假惺惺地敲什么门。”

      “这就是你不知了,”郦清一点她的额头,勾着嘴角笑,“阁主说过,我性子冲动,未免犯错,行事前须得再三考量。所以,我得敲门。”

      言罢,他当先进门。执伞女子跟着,咯咯地笑:“堂主,你分明一下车就想着拆门,还编这许多道理。既然要守礼,您何不敲到门开为止?”

      “非也,”郦清悠哉的声音传来,他说,“事不过三,我这是忍无可忍了。”

      “噗哧”一声,酒楼上看见这幕的莫笑芙忍俊不禁,虽然如此,她仍细心留意,可见郦清进庄后,街上数名藏刀的“行人”立即转身,向一水庄而去,见状,她低声一笑:“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

      三月初六,这天是被记为艨艟庄翻天的日子。

      黄昏时分,雨势空前大,狂风呼啸,海上必是要起风暴。多数渔船已经回港,预定了日子出行的商船推迟行期,连早晨出海下南洋的几艘大商船为避风暴,在天黑时又驶了回来。整个刺桐港内港外港停满了船只,连内河航道也被占住了。此际暴雨,港上行人甚少,航道两岸更是杳无人踪。

      南宫文一身渔娘装扮,在买下的一艘渔船中等着,交握的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身处的这艘渔船很正常,但周围的几十艘小型商船上,却都安放了特殊的炸药。霍殊告诉过她,风暴这么大,港内船只都是空船,船员和渔民必都上岸了。可这些船,于富人无碍,于穷困渔民,那就是生存根本。

      她将渔船窗帘子卷起来,不停地张望外头——天色正一点一点地暗下。

      终于,天色全黑之时,在航道左岸,一水庄的方向,传出“砰”的声响,而后一朵银色烟火在空中爆开。南宫文立即起身,打开船舱内的一只罐子,将罐中液体全部泼在舱内,而后她爬上岸,擦燃随身携带的一支火折子。火折子的微火被雨一打,几乎要灭,她连忙将还带着火光的火折子从窗口抛入舱内。

      火焰“噌”地冒起。

      回头的时候,整只渔船已经着了,因风大,立刻点着了连成一片的其他船只,她咬牙不再去看,爬起来就往内港跑,在她跑离航道后,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炸响,而后,爆炸声接连不休,整个内河航道被炸得粉碎,成一片火海包围了艨艟庄。风向朝右,大火顷刻蔓延入庄。

      “什么声音?!”艨艟庄最里头的屋子里,噩梦中的樊舟猛地惊醒,他大喊,“管家,那是什么声音?!”

      “嗤啦”一声,窗户被一刀拉开一个大口子,而后他看见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斜坐在窗台,火光映得她的身形有如鬼魅。

      嗓音幽冷,她说:“地狱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得晚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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