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临安

35、相逢何必曾相识8

　　莫笑芙缓缓醒来，入目是金顶帐帷，眼前十分明亮，四面仔细一看，见窗户敞开，才知此时是正午时分，秋日阳光依旧热烈。

　　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一梦真是恍如隔世。

　　翻身坐起，便见床头整整齐齐放着一套玄色衣物。看来救她的人怕过于冒犯，没有擅自为她更换衣物。莫笑芙伸手抚了抚那套衣物，上好的丝嫩质感划过手心，她不禁一声叹息。

　　在屋侧屏风后洗漱完毕，换上那身衣服，她在镜前理了理鬓发，将一头长发简单地束起来，而后望着镜中的自己：眉眼清丽，却是那般生疏隔离，独有右眼角的朱红泪痣仍似从前般盈盈欲滴——以及这双浓黑如墨的眸子里所盈动的光彩，坚定明朗，一如往昔。

　　——是了，活下来的是她，萧宁。
　　——即使挂着莫笑芙的名字，莫笑芙的容貌，活下来的也是她，不是旁人。
　　——脑中有她人的记忆，那又怎样？她曾经撑持着那样一副破败残身，仍旧不管不顾要回归故乡。而如今，上天给她再一次机会，还她一具健康的身体，即使不是往常容貌，她便不是她了？

　　“萧宁……你啊你……仍有此身可为以往未竟之事，你是何等幸运，又何须再躲藏？”指尖触在右眼角处，她对着镜中伊人弯唇一笑，柳眉舒展，一扫连日眉间郁结。

　　正在此时，门外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那一霎胸中猛然一震，她蓦地回首。

　　昏迷前那熟悉的味道恍惚间还萦绕身侧，没有看见他，不代表她不知道环抱她的人是谁。海上一别半月余，不知他是否仍会用那张冷硬的面孔来面对她？如果会的话，她要先开口说什么呢？分别虽只十数日，但自己作为萧宁，却已经有五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了，她是要先问他好不好，还是要告诉他……她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将手按在胸前，深深吸气，想平复衣料下剧烈的心跳，却觉丝毫无用，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连指尖亦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

　　五年前的一幕忽然便跃入她脑中，她曾经那样用尽全力地拥抱他，却在转瞬间将淬毒的匕首插入他腰间，他回头看她时，眼中的震惊几乎碎裂了眼眶。

　　想到那时的情景，她忽地悚然一惊：那时他身中数创，身上剧毒发作，早已病入膏肓，淤积的毒素甚至将一双眼毒瞎了，他却还假装无事一般，为的就是不让身边的人阻止他赴决战之约。但再见面时，他的眼睛是看得见的，他也一直活到了现在……那么，那些伤那些毒可还扰着他？

　　莫笑芙顿觉从未有过的焦躁，那脚步声明明已近，她却再也等不及，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几步走到门前，伸手便去拉门。而门外的人却比她稍快了一些，已自推开了门——来人一身蓝裙，眉目柔美——不是他。

　　莫笑芙怔住，仿佛有许多话许多事想要倾吐，忽然间不得不全数咽了回去。那感觉胜似少时在外努力，虽说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可深心处总想要父亲给自己一份肯定，结果在得到肯定前却先得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你醒了？”门外的人正是洛枍如，她一推门，见莫笑芙正站在门后，在看见她的到来后一张脸上神情可谓是瞬息万变，不禁大奇，笑着试探，“以为谁来了？”

　　莫笑芙一见她便忍不住地皱眉，想起方才窘态，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边转身走回去，边恶声恶气地道：“你这可真是冤魂不散！”

　　洛枍如仍是那般好脾气，丝毫不在意，笑眯眯地提着食盒进来，一样一样在桌面上布置好。莫笑芙恐是饥过了头，看着面前食物，没有多大感觉，只是疑惑地盯着满面笑意的洛枍如，忽地冷笑：“心情这么好，你一统江湖了？”

　　闻言，洛枍如将汤勺塞在她手中，为她盛了一碗清淡的汤水，见她还是那般看着自己，便也坐下，浅浅一笑。

　　“快些吃吧，你也该饿了，”这笑丝毫不似往常的客套有礼，而是带着深心处的欣喜，她说，“笑芙，你原本走了的，怎么又来了皖南？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吧？我很高兴，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

　　听见这话，莫笑芙微挑眉：“我不知你怎突生出这份感慨。不过我这个人，只要他人能对我推心置腹，我便能为他粉身碎骨。那末，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我自然也将你看做朋友。莫非你不将我当作朋友不成？”

　　这回答显然出乎洛枍如意料的，她惊讶地看着莫笑芙，只见她眉眼含笑，神色舒朗，先前的阴郁早已不见……她不再是先前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她了，相反地……似乎变得更加吸引人。

　　于是，洛枍如抿唇微笑：“看你这话，你自然是我的朋友。”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她喝了小半碗汤水，才道，“你就老实说吧，救我的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见莫笑芙神色有变，她只好补道，“笑芙，我是真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我连他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昨日夜深我推窗望去，便见一人放了什么在我窗下，我下来一看才知那竟然是你，而放你在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我实是没有看见。”

　　莫笑芙怀疑地看着她，见她不似说谎，退而求其次问：“那他穿的什么颜色衣物，这你总该看得见吧？”

　　“天色太黑……你别瞪我，许是褐色。”

　　“是他……”低了头，她叹了口气，低声喃喃，“是他……”

　　此中因由，洛枍如自知不该问，便不问，只道：“笑芙，你这次昏迷，恐是身上伤势之故，你还年轻，得多顾着些，别等老来了诸多苦恼。今日午后你便在此好好休息，但在入夜前，务必尽快离去。此处非久留之地。”

　　“怎么？”她奇了，“你此行不是代表青玉阁与莫氏结盟的吗？武林里三教九流齐集在此，莫不成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皆有数分，”她眉峰微扬，眉间隐现莫名笑意，“今日过后，天下不知又是哪般模样，统之不会再如现在一般。”

　　“你这样说一半藏一半，实在不痛快！”莫笑芙放下碗筷，嗤笑一声，“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今年八月间，你青玉阁柳若兰现身烟台，不过为的护送萧家夫人北上南下。在青玉阁中你是副堂他是正堂，论地位他比你要中正，只要他顺道来此便可结下此盟，偏生没有，另外派的人马竟也一一丢失，这难道不是青玉阁故意所为？

　　“青玉阁莫氏两派从来便是死敌，此列事件下来，恐怕青玉阁中不知情者对莫氏是怒火喧嚣，想着要一灭而后快吧？否则小小暗杀者，天下第一的青玉阁用得着派着数大堂主四处追剿？你们如此制造两派嫌隙，却还引得天下人一起来看，究竟所为何事？

　　“而今朝廷动荡不安，对着武林草莽戒心倍重，此际无共有之敌，两派倒无缘无故想要结盟，南北合一，难道不知此举却正是刺中朝廷大痛，莫不成两派坐大这些年，也养足了野心想反不成？！”

　　莫笑芙一通连问，却几乎没有半句疑惑，皆是带了质问语气，连问间眸色晶亮，竟大有凌厉指点之风。洛枍如暗暗惊叹，她的精明聪慧以及综观大局之能，果然是当世少有的。

　　她道：“怎的你对我总是这般气势汹汹，倒似我是主导这大局之人一般？你的问题我能回答一些，有些却也是我的疑问。答又如何，不答又如何？你若得知前情后幕，想要加一把手，那末，便要有视人命如草芥之力，你玉溪女侠行走江湖不杀一人，可想好了将自己双手染红？你是自在之人，江湖逍遥，何必搅这浑水？好些养伤恢复，再去游荡江湖岂不甚好？”

　　“我只怕等我自去游荡之时，这江湖早被你们绞成腥风血雨，那时，我要往何处去寻那逍遥江湖？”莫笑芙看着她，神色冷硬，“玉溪剑不杀一人的传言，旁人说说也罢，你是见过我杀人的，竟也当真吗？护我所护，便是此生大愿，不伤一人又岂能做到？无辜之人我不可伤，该杀之人我绝不手软！”

　　此言一出，金石掷地般铿然有声。

　　洛枍如怔忪，脑中忆起二人一同入皖那夜，莫笑芙失手杀死黑衣杀手之一时，她说“我杀了人，是那个人的血”，那时满面满眼的茫然无措之色，如今是再也看不见了——她，果然是不一样了。

　　她仔细思量，手指无意识轻叩桌面，半晌似是下了决定，深吸一口气，道：“笑芙，我和你说说这些年来青玉阁中的情况。”

　　“我听着。”

　　“便自五年前说起吧，那时蓬莱决战已毕，天下间皆在传说青玉阁即将成为武林一霸。我和同伴一起加入青玉阁，想着从此随二萧行事。哪里想得到，青玉阁却是这般?”她微微一叹，“以阁主几位结义兄弟为首，开阁元老们纷纷自立分堂，一时将我阁势力扩散天下，然而互相之间掣肘牵制，互不相容。‘青帝’五年不归，我阁五年无主，便是因为这些人绝不相让，无人能成功坐上阁主一位，数年间阁中曾有数位分堂主宣布脱离总堂，自立门派，皆被暗下除去，于是无人再提此事……”

　　闻言，莫笑芙五指一握，道：“继续。”

　　“以柳代堂为首的堂主以发展为名，大量招收名人子弟，使得近两年来我阁势力大大增强，单是总堂一堂的规模，就胜过萧阁主当年草创初期全阁的三倍。更莫提加上其余数大分堂之力。阁里纷乱不断，杀伐时有发生，争端更是一次烈比一次。这强如怪物般的势力，只要一个不注意，立即就会四散分崩。在外人看来，我阁却是越来越强大。

　　“这种情况，阁中一些元老人物很是忧心，希望能够寻回萧阁主，由他主持大局。他的那些结义兄弟，除他外亦无他人能够钳制。年前一封署名‘萧凡’的书信交到杭州秦堂主手中，秦堂主立即主持了一系列行动，只求完成信中交代之事后得见萧阁主一面。结果，萧阁主并未出现，秦堂主竟也失了踪。秦堂主原本握于手中的势力全数转入他的结义兄弟叶康铭和南宫景手中。而叶堂主已于月前宣布退出青玉阁，于是这两人的势力又全数转交了南宫景。阁中从各大分堂自立，一时成为三足鼎立之局。三大势力之首分别为总堂柳若兰，长青堂南宫景，南昌分堂谢洲。当中又以南宫堂主势力最强。他若要当阁主，谢洲是他义兄，多半不至于太过为难，而柳若兰与南宫景有同窗之谊，最后恐怕也不会拦他。即便场下会有一番厮杀，场上的局面，基本是大定了的。”

　　“既然如此，”她插言，“你为何出现在此？”

　　洛枍如眉间尽是忧色，她说：“谁知后来还有这些事？数月前，柳若兰曾提出与莫逝山庄结盟的事来。这件事阁里原本很不同意。但那时阁里争斗不休，若能找得一个一致对外的目标，便可暂时一缓阁中内斗。于是几番讨论后，阁里数大堂主共同敲定我阁这一年间的目标，那便是，灭了莫逝山庄，将青玉阁势力北拓。你猜得没错，莫逝山庄南下使者被杀确是我阁所为，但我阁使者北上被杀，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多半是莫氏得知我阁计划，决意将计就计，派人杀我使者。后出现阁主书信，信中交代了数件事，我只知一件，那便是不得再拓展势力范围。于是灭莫逝山庄的计划暂搁。后阁主未现身，大权落入南宫堂主手中。我原以为南宫景便是我阁阁主了。没想柳若兰却再提出这件事来。他承诺只要南宫堂主主持拿下皖南势力，便自动让出总堂职位，到分堂述职。阁中一片争议后，终于是定下再行此事的计划。若能成功灭去莫氏，我阁势力便会再次扩大，这是好是坏实难定则。但阁中权争即将落幕一事，却是所有人翘首以盼多年的。因此，我出现在此。”

　　莫笑芙面色愈发难看，她说：“你们要灭莫氏，却齐集天下英雄，难道，要灭的不仅是莫氏，更是这整个武林吗？”

　　洛枍如苦笑不语。

　　她却忽地静了，只问：“真是如此？”

　　“算……是吧。”

　　“算是？”莫笑芙声音蓦地拔高，“你疯了不成？今日有多少英雄齐聚在此，你青玉阁来了多少人？你想灭天下群豪，且不说你有多幼稚，便说真的去做，只怕死的是你！你……”她忽觉古怪，话语一顿，再问，“你是青玉阁总堂堂副，自是柳若兰手下。既然此事由南宫景全局主持，为何是派你来此？若是你做成此事，大功自然记在柳若兰头上，那时南宫景又要如何顺利上位？”

　　“这些年，我看着阁里的争斗，实在厌极了，”她轻轻一笑，眸中透着苦意，“是我自动请缨。”

　　“好啊你！当我纯善好欺不成？”莫笑芙一拍桌面，怒极而起，“今日是你自动请缨？你如何是那找死之人？杀群雄灭莫氏，这是何等托大之事？青玉阁纵然做了，来日天下人岂能善罢甘休？你是柳若兰座下，此事自然记他头上。届时将所有罪责往他头上一推，你柳氏一派统统出来顶罪。阁中便是南宫景一人天下！纵然谢洲与他为难，谢洲势力只在江西，最多自立一派，无伤青玉阁根基。是也不是？！”

　　“是，”洛枍如竟坦承不讳，她说，“你莫将罪名推予南宫堂主头上，这是柳代堂提出的建议。而我，自愿执行。”

　　“柳若兰提出的建议？”她眸中尽是嘲笑之意，“他倒真是宁死不休！”

　　洛枍如微叹，道：“事情便是这般，我皆说与你知道。你尽早离去吧。你若想将此事公诸于众，那大可不必，坊间早流传着这传闻。否则我这一路如何行得这般艰难？可惜，相信此事的，尽是末流小人。谁教我阁一贯侠义，而今日结盟派来的使者，又只有数人？你便出去说了，谁又会信？”

　　莫笑芙一咧牙，冷笑：“出去说？何必？我只管跟着你。你想做什么，我就坏你什么。怎么，连我也一起杀吗？”

　　“自然不会……”她问，“你当真跟来？”

　　“怕了？”

　　“怕？我岂懂此字？”洛枍如亦是一笑，“你便同我一起。无论如何，今日，总会有大事发生，是好是坏，是前进，是后退，即见分晓。”

　　“求之不得！”莫笑芙毫不示弱，“若没记岔，今天是你我相遇第十五日，若你今日身陷绝地，我也好护你一次，权当为这半月保镖做个收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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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莫逝山庄远比莫笑芙想象中热闹。

　　山庄建在淮南城郊，庄院在外看虽极大，但显然不是很豪华的处所，白墙墨瓦，修竹成林，环境清幽，却显几分简陋。

　　莫氏实力雄厚，在武林中是排至第二的大门，这样的处所确实寒酸。但今日到来的众人大概不会多加注意这些。淮南莫氏与青玉萧氏是完全不同的，它门下拥有的多是无名剑客，实力超群，从不曾现身江湖者居多，在武林中闯下的大事多，成名了的人却少，莫氏山庄，除了庄主莫忘一人，其他的江湖中人多是连名字都没听过。为此，这个山庄几乎便是江湖中最具神秘色彩的处所。而今日，这个神秘之所对着全天下开放，人均可一睹其庐山真面目，还有谁管他是不是屋舍简陋。

　　在这次结盟大会中，青玉阁代表以及请来的见证人皆为上宾，作为上宾中最受人瞩目者，青玉阁代表到得自然够晚。

　　莫笑芙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在洛枍如到场前已到了。她递上洛枍如为她准备好的名帖，便堂而皇之进了莫逝山庄。庄内主事的总管，也就是昨日莫笑芙在淮南城门处见过的笑面老翁，此时站在二进门内，有礼而不过于殷勤地将一群群来宾迎了进去。

　　她来得已晚，二进门处的人没有初时多，笑面老翁远远便看着她走近，在听见门卫处唱报“玉溪剑莫笑芙”到时，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又被笑意取代，他拱手一礼，缓声唤：“莫笑芙？”

　　初次见面，却被直呼姓名，这着实有几分没脸。莫笑芙心下却一跳，因为听出了这老翁声音里的试探之意。但自己分明不认得他，莫非，莫非他识得原本的莫笑芙不成？

　　她微微一笑，道：“正是莫某。”

　　笑面老翁目露精光，仔细看她一遍，却见她神态坦然，一副素不相识的姿态，便掩下惊愕，道：“莫女侠，若在下未有记错，发帖之人并没有找到你的所在之处，我庄主尚为此扼腕，如今竟能承蒙驾临，敝庄大幸。”

　　对着“玉溪剑”这么个三流剑客，亏得他能这般折腰，莫笑芙嘴角微扬：“管事的太客气，莫某可是有热闹必凑的人，怎会错过今天的盛事。只是，尚未请教尊名？”

　　“贱名污耳，不说也罢，莫女侠请。”笑面管事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饶有兴致瞥他一眼，倒也不追问，难得痛快地进去了。只是，方走出几步，忽觉脑后发冷，仿佛有一道冰寒至极的眼光锁住了她，她凝神侧首，眼神和笑面老翁身后的黑衣护卫撞在一起，微微惊诧——那黑衣护卫的眼神冰冷至极，却明显带着错愕之色。

　　从她进门至今，看到的所有护卫皆是他这身黑衣打扮，相貌端正却也说不上出众，唯独这个护卫让她觉得十分特别，细一看，相貌身形与其他护卫又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眼神虽然冰冷，却不是无情，而是漠然，仿佛对世间一切皆不上心一般，倒有几分飘然欲仙的气韵——这样的人也来做莫逝山庄的护卫，那么莫忘，又该是何等人物？她心中暗暗猜测，不再分神，直接进入待客院落。

　　此院落极大，内设桌椅帘幕，数百江湖人士已经按位入座，现场人头攒动，闹哄哄一片。

　　莫笑芙选了靠近前席的空位坐下，这位置上侧便是一大排空座，而青城派掌门封檐便坐在这空位一侧，想来这些空座便是为青玉阁准备的。至于庄中主人莫忘，倒和青玉阁这些耍威风的人一样，完全不见踪影。

　　正中两侧席面则分别坐了少林枯荣大师、武当秋声道长以及峨嵋白英师太……莫笑芙一眼望见后心中掩不住地惊讶：虽说这些年有了青玉阁存在，三派早已失去往日执牛耳之位，但百年门派，声势依旧是很壮大的，她早料到三派会参与见证，却没想到来的竟然都是掌门，而青玉阁来的，不过只是一个副堂主，这样的阵容显然不大应该。

　　正自思索，便听门卫处一声悠长的“青玉阁洛副堂主到！”霎时人声便鼎沸起来，好些人立起，探头向门外看去。只见笑面老翁在侧，引着近十位青玉阁代表浩浩荡荡地进门来。

　　洛枍如为首，她身上不再是那身湖蓝色长裙，而是一套棱角分明线条极硬的玉白色束衣装。她身后二人一起，一共八人，皆是纯白色束衣装，显示了他们青玉阁坛主身份。一行九人，洛枍如容颜殊丽、神色温和，身后八人相比莫逝山庄那些不起眼的护卫，显得俊雅非常，却皆是目不斜视，不怒自威。一眼望去纯白的一行人，只有八柄墨色长剑点缀其中，倒真煞是好看。

　　莫笑芙不禁失笑，青玉阁坐大这些年，别的她不知道，排场倒真是越来越大。

　　九人一进会客厅，内厅也传出一声同样悠长的“庄主到”！而后一个身着绣金墨锦的瘦高男子自内门走入厅内，朗朗开口：“茶水鄙陋，怠慢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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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添了不少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