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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苦肉计 ...

  •   听说明萱要嫁人时,江浅吟打定了她是葫芦里卖药,这些年如果不是她对大师兄执念太深,何故与自己惹出这些仇恨?
      怕不是又计划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她应当怎么婉转的提醒明楚暮呢,这些年他一直游迹江南一带,明家的过往恩怨都有意疏远,怕是不知道明萱这些背地里使的阴狠手段。更何况,明萱那可是他的妹妹,待她毕竟与自己这个师妹有所不同。
      若是明萱借机说她泼脏水,说她离间人家兄妹的感情,惹得两人生出嫌隙,那她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明萱这张玲珑嘴可让她吃过不少苦头。
      那日两人在碧落阁重逢,明楚暮着一身玄衣,人虽疲惫不堪可脸上还挂着记忆里那般的笑容,往那一站就显得明媚耀眼。
      江浅吟一靠近就嗅到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正欲上前探一番究竟,却被那人狠狠抓住了手腕,低下头就是熟悉的问候,“浅浅,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师兄我没有家了。”
      两人眼眸流转,视线定格的瞬间像过了几个春秋。
      眼前的少年好像苍老了许多,不知经历什么。
      手腕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江浅吟不再挣扎才肯放松,而后便见滴滴鲜血洒落在地。
      江浅吟额角跳动了下,看着一团血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冷冷淡淡,没有过多追问。明楚暮受伤的位置是在左臂,想必刚才的动作已经将他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挣开了。
      他武功不差,若是殊死搏斗,哪个人会奔着这个不致人命的地方下手?
      想必,他已经见过明萱了。
      明楚暮见到江浅吟沉思,心顿时软下来。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替她整理一番妆容后,故作轻松的将身后披风往身前一拉,刻意将受伤的手臂藏了进去。
      “浅浅,明家对不起你。”
      听到这句久违的道歉,江浅吟心里的防线终于瞬间崩塌,那一刻血丝遍布双眼,悲愤从心底翻涌而上。
      可是,她想听到的这句道歉从来都不是明楚暮的。
      “师兄,要是有一天我和明萱刀刃相见,你会向着谁?”
      “……”面前人良久的沉默。
      明瑶姑姑的事情,明楚暮早有耳闻。
      早些年他只知道明萱与江浅吟不对付,却只当那是小孩子为了争宠耍的一些手段,不足一提。
      却不想放纵任性惯了的明萱有一天竟惹出滔天大祸来。
      事出不久,他便策马快鞭赶到了苍穹殿。
      眼前一片狼藉赫然是打斗的痕迹,明萱瘫倒在大殿,身体打着哆嗦蜷成一团,见到自己竟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泪水一瞬汹涌而出,嘶哑着喉咙抽泣不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江浅吟一个教训,我不是……要杀姑姑的,兄长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萱儿。”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看起来让人心疼,明楚暮看她一副恶人狡辩的模样便怒意上头。
      “浅浅就只剩姑姑一个亲人了,你也下得去手?”冷冷的一句话,不带半句问候,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
      “师兄,多年不见,你见到萱儿想说的只有这些么?在你心里,萱儿就是这么一个十恶不赦、六亲不认的魔鬼,对么?”
      像是没有听到,明楚暮语气又冷冽几份,“布衣剑法呢,拿来!”
      一只手摊开在眼前,不是来拉她,而是找她算账问她要东西,明楚暮可真是自己的好哥哥。
      “晚了,我已经派人送往天玑宫了。”
      “你!”
      “师兄要杀了我么?”明萱仰起头来,狠狠盯着明楚暮满是怒意的双眸不显一分悔意,“现在的我毫无还手之力,若是师兄不解恨,兄大可杀了我,替姑母报仇。”
      “萱儿,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有些可笑么?”想到孤苦无依的江浅吟,明楚暮心底又是一片悲怆。
      “看来师兄恨极了我,也罢,你不愿意动手,那我自己来。”
      说罢,明萱便伸手往自己的腰间探去,摸出了一把短刀。没容人反应,便狠狠朝自己胸口扎去。
      眼前的明楚暮瞬间慌了神,没有想到明萱会想着一命换一命。没待思索的朝着她的断刃抓去,可是明萱似是去意已决,仍是他用尽了力气却不肯松手。
      两人争执间,那把刀逐渐偏离了方向,奔着明楚暮手臂而来,直到鲜血留下。
      “师兄……”明萱顿时慌张起来。
      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偏离了她的预料,没有想到明楚暮为了救自己,会将那把刀扎进自己的身体。他一向知道她的心意,笃定了自己拿他没办法,才想着用伤害自己这个方法来逼她悔改。
      真是好狠的心。
      只是越是这样,明萱对江浅吟的恨意便增加一分,明楚暮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她?
      “萱儿,回头是岸。”
      “可是师姐她不会原谅我的。”明萱摊开手,掩面痛哭起来。
      明楚暮敛去了怒气,他相信明萱心底还有最后一丝善意,更何况明瑶在世时对他兄妹二人好似亲生儿女,若非明萱一时走火入魔着了歪道,何至于做出惨绝人寰的事。
      这一切还要怪罪到明寂身上,要不是他逼着明萱喝下瓶瓶罐罐的毒药,让她从小饱受折磨,何至于让她一个女君间歇疯癫失神,异于常人。
      那些药物的副作用折磨着明萱,迷失心智之时,她自己也记不清做过什么。
      或许这次她的病瘾又犯了,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亲姑姑的痛怕是遗憾终生了。
      之后明萱跪于清落谷朝祖殿自省三天三夜,企图能赎轻罪孽。

      后来得知一切,江浅吟不以为然,明萱之罪岂能是一跪就能赎清?
      若非有明楚暮阻拦,恐怕她就算以命抵命也要跟明萱搏斗,安能等她出嫁?

      “明萱嫁人一事,师兄难道不怀疑吗?”明楚暮投去不解的目光,江浅吟叹了一口气,悠悠解释:“从小到大,她喜欢的只有大师兄您一个人,连我都知道她心悦你,如今草率成亲,恐怕有别的企图。”
      明楚暮静静走到窗前,看着夜色出神。
      明萱的事,他并非没有怀疑,只是他不愿与她牵扯,也就装聋做瞎罢了。
      “我只把明萱看作妹妹,仅此而已。”
      “可是……”
      “浅浅,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明楚暮看着江浅吟,深情的望着她,想把压抑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可是他做不到。他这人啊总是患得患失,小时候被母亲抛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害怕所牵挂之人最后都会离他而去,所以他不敢说,更不敢赌。

      江浅吟心里一团麻,“可明萱此事绝对有蹊跷,师兄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够了。”明楚暮大声喝止,不想听她继续劝说。
      他轻轻叹气,扯着沉哑的嗓音回道,“我知道你因为姑母的事恨她,这是她应该受的,我拦不了你。可明萱与我们同出师门,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是说放就放得下的?就算帮师兄一个忙,明日出嫁让她安心上花轿,好吗?”
      “她若念及师门情谊,就不会行事如此荒唐,师兄可知明萱拿走了布衣剑法?当年师祖明令禁止门派弟子紧学此术,如今她走上舅父老路,也是心系武林第一的位子吗?”
      “浅浅,”明楚暮顿了顿,沉气说道,“就当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有什么事过了明天再说。”
      “浅浅也不想师兄为难,夹在中间想必心力交瘁。不过,我只答应你明天不会为难她,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和明萱早晚是要打一场的,届时还请师兄不要徇私。”
      听她承诺,明楚暮深感欣慰。
      其实他没有立场让她放下仇恨,对他而言,江浅吟这般退步,已经仁至义尽。
      只是他心底泛苦,如果浅吟和明萱真的到刀刃相见的一天,他的心究竟会偏向谁?
      明萱是自己的至亲,他该守护;浅吟被他视为挚爱,他不想放手。正如江浅吟所说,他会徇私吗?
      江浅吟动了动身体,回到院子又拿起孤鸿无休无止地挥耍起来。
      明楚暮跟过去,站在回廊的一角看着她嫉恨如仇的样子,此时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杀戮,对明萱想必早已恨之入骨。
      晚上,天玑宫的人将明萱送到了尘弃楼,明楚暮早早的等在门前。一下马车明萱激动地揽住他,模样暧昧,丝毫不顾忌别人眼光。
      看见明楚暮后,越发止不住抽泣,语气绵绵。
      “成亲以后我便不能陪在师兄身边了,萱儿舍不得……”
      明楚暮抚慰道,“明天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今天这般哭哭啼啼,怕是被外人看了笑话,哭花了脸新郎官可是要责怪哥哥的。”
      明萱摇头,赤声反驳:“他敢!”,怔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唐突,细声解释,“萱儿的意思是,明家只有师兄一个亲人了,宥谦他会理解的。”
      明楚暮浅浅一笑,似是无可奈何,“今天回来就跟兄长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吧。”
      见他开心,明萱也眉开眼笑起来,“阿萱巴不得能跟师兄好好聊会天儿呢。”,正准备进门,忽然想到遗漏了一个人,脸上笑意瞬即僵住,“听说师姐也在这儿?”
      “前些日子我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师姐肯定恨死我了。”
      明楚暮沉下脸来,“姑母一事,是你欠浅浅一条命。”
      明萱啜泣道,“阿萱早就跟师兄解释过了,那天我体内毒发,失去意志,姑母是被我错杀的。姑母对我这么好,阿萱怎么会杀她呢?”
      为什么她做错了事还会这么理直气壮?明楚暮忍不住恼怒:“你说这话,怎么对得起浅浅?”
      明萱却不觉得这是她一人之错,低声道,“姑母一事我万分懊悔,为此我何曾不以泪洗面?难道伤心难过的就只有她江浅吟一人吗?”
      远处一人紫青着脸,眸光黑寂,悄悄的看着明萱装腔作势的模样,没来由悲愤。看她撒泼,江浅吟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忍不住上前。
      “你这样歪曲事实去蒙骗不知原委的大师兄,你怎么会问心无愧?事情真相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二人闻声,向江浅吟看来,明萱眼底满是惊愕。
      “师姐?”明萱看见她,惊讶的叫了一声,又怕她与明楚暮胡言乱语立马软了语气,“姑母之死,我有大错,如果师姐心里有恨,不如一剑杀了我吧。只有我死了,你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江浅吟十分厌恶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咒骂道,“你不用在这里演戏,我现在不杀你是想保住你大婚的体面,你若执迷不悟,改日我必诛之!”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明楚暮连忙上前,一把拉开了明萱,岔开话题说,“不要吵了,今天刘婆婆特地给你做了小时候最爱吃的莲子粥,我们先进去吃饭吧。”
      明萱猛然挣开他的手,“我从来不喜欢吃莲子粥,师兄怕是记错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江浅吟垂下眸子,像是没有听见这番话,转身回了房。
      明萱恨意昭然若揭,因为莲子粥自始至终都是江浅吟最爱吃的食物。
      看着明楚暮眼里油然而生的笑意,她失望至极,想到了当年。那时清落谷的莲子长得极好,明楚暮经常下湖去摘,偷偷跑去厨房做莲子粥。
      小的时候,明萱以为莲子是明楚暮喜欢吃的食物,为了讨他欢心,有一日她竟偷偷划船去湖中摘莲子,差点溺水。
      明楚暮找到她的时候只剩一口气,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喜欢吃莲子粥的是江浅吟。
      想到这里明萱双手紧握成拳……
      晚饭明楚暮派人去江浅吟房间里请了几次,下人来报皆是以江姑娘不想打扰楼主跟明萱姑娘叙旧为由拒绝。
      江浅吟不来,明萱还偷偷开心了会儿。可惜没了她的饭桌,明楚暮心不在焉。
      为明萱斟酒时,他竟然出神,将酒洒了出来。
      看到酒杯之水溢出,明萱心中不悦立刻爆发,“师兄难道忘了阿萱才是要出嫁的新娘?你吃饭这般心不在焉,可想过阿萱是会难过的?”
      明楚暮一顿,停了下来。他勉强微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护身符,替明萱系在脖子上。
      “前几日我去庙里求了一个平安符,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就让它替我保佑你。”
      明萱握着平安符开心不已,可还没一会儿,旁边之人眼睛黯然失神。
      “阿吟如今没有家人,你应该多体谅她,不要……不要伤她……”
      明楚暮三言两语离不了江浅吟,明萱不禁冷笑,“师兄眼里从来都只有师姐一人,想必师兄早就忘记了我才是你的妹妹吧?师姐与我反目成仇,师兄怕是为难了吧?”
      明楚暮有些生气,“在我心里你们两个同样重要,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今我大逆不道杀了姑母,想必兄长与师姐也有了嫌隙。因为我你们往日情分便不如昨了,不是吗?”
      “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胡话?”
      看他冷脸,明萱暗香大事不妙,立刻转脸一笑,“待会儿我就去找师姐道歉,师兄不要担心,你说的话,阿萱都记在心里呢。”
      虽然不知她的话几分真诚,但是明楚暮也算得到了慰藉。他扯了扯嘴角,轻笑,“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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