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论死去活来后遗症 ...
-
推开殿门,殿中央摆了一张石桌,石桌上燃了一盏灯,灯芯不是火,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这殿确实是大,但除了那张石桌也确实没有别物,难道令阳和那鬼来的不是这个地方?
指挥夭夭左戳右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夭夭极其的不愿意,霜雪一般的灵秀仙剑,怎么能在这样浑浊的地方自降身份,小脾气一上来立即就飞出了殿外,不过须臾,又自己飞了回来,认了命,谁叫外面更可怕呢,乖乖回到其华身边,蹭了蹭衣角,还摇了摇。
小可怜见的。
其华轻轻拍了拍剑柄,柔声安慰道:“去做事,找到令阳君我们就走。”
可惜的是,夭夭了使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气剑诀,也没能撬开一块砖角,没能找到一丝漏洞,更何况机关暗道了。
这竟然是座铜墙铁壁!
石桌大而长,灰铺了三指厚,像极了副死气沉沉的……棺材?其华立即拿起灯盏,准备一手劈开石桌,没料到灯盏就是机关,石桌正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截向下延伸的石阶来。
沿着石阶向下走,眼前豁然开朗,长明不灭的人鱼油灯挂在四边墙上,这一层要比上面更为宽广。
殿中桌椅简单朴素,一应装饰全无,只一扇巨幅屏风甚是扎眼,走近一看,上面竟然画了一副山水江山图。屏风后,赫然显出一张床来,窄窄的,小小的,不是孩童,也应是个瘦弱书生。
许是他死的次数多了,神元与肉身总是破碎,也就不那么牢靠了。
这会神元又擅自离体,走到山水江山图前兀自看了起来,而肉身还停留在对宫殿主人的猜想里。
生为地神,江山摆在面前,他竟然不认识了。山还是那座山,却是多了一点边角,人间还是这个人间,却不记得有这座城。
这画应该画的是他当地神之前的地貌吧。
神元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透过人鱼油灯千年的光辉,仿佛看到了两个人影从远古走来。
一位着黑衣,一位着红衣。
两个人头靠着头,诗酒作画,好不惬意。
宽大的袖摆一甩,又是另一副场景。
黑衣坐在案头,写着书信,手边放了一把匕首,还在滴着血。
神元疑惑地走上前想看清是什么人,不料却是一步回到了肉身。
其华想,他的死亡后遗症出现了,他又开始出现幻觉了。不止次次死的千奇百怪,还活的模模糊糊,思维混沌。他即将要分不清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现实了。
这一层也是空无一人。
与上一层一样,正中也摆着一张大而长的石桌,其华心想不会那么巧吧,便伸手拿起了上面的灯盏,还真是这么巧,咔哒咔哒……石桌打开,又显出一截向下延伸的石阶来,不同的是,这次里面传来了打斗声。
立即就奔了下去。
这第三层要比上面两层更为宽广,中间豁然一个巨大的水池,正有三个人围在池边,缠斗在一起。
其中那个白衣自然是令阳,一招一式都有风萧萧兮自来去的潇洒风流,不妨他突然出现,起先还有点诧异,而后眼睛亮起了喜色,欢呼他过去帮忙。
另一个黑袍兜帽遮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截下颌来,菱角分明的骨相寒凉泠然,一边嘴角升起了一个锐利的弧度,是笑,也是恶。
还有一个倒是光明正大的很,平头正脸一位青衣客,正用那无悲无喜无惊无怒方方正正的脸瞧着他,却是把其华看的一怔。放在人群中,这张脸必定是转眼即忘的,但在此时,却是十分不正常,这张脸也太奇怪了,竟没有一丝表情。
不及多想,立即飞出了夭夭,直指青衣人。
青衣人眼皮都没转折一下,一个掌风就把夭夭吓得躲了回来。
哎,果然是高手!
“有意思!有意思!”黑袍干脆停下来,叉腰斜立在一边,准备看一场热闹。
令阳跳到其华身边,说道:“小其华,你来的正好,帮我收拾了这一妖一鬼,本神带你喝酒去!”
其华心想,恐怕这俩,他谁都收拾不了吧。
令阳此人终日里除了喝酒赏花,也没什么正经事,没能真正见识过他的本事,可是,天宫《神实录》里却是记了他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年赫赫威名震杀四方的战神,应该还没有被香花美酒泡稀了吧。
“嗯。”其华自然是不露声色地摆出一副沉着于胸的样子。
夭夭是不顶用了,其华甩出了弄影,缠住青衣人,令阳花里胡哨的的神仙绝技一轮轮招呼,二对一,很不公平,但总算给夭夭挽回了面子。
夭夭果然斗气十足,剑指黑袍。
“小东西,你真好看!”不料黑袍只是点了点它的剑尖,说道。
其华一个回旋握住夭夭直刺过来,问道:“你们是谁?”
“他,我可不知道。至于我嘛,你会知道的。”黑袍顺势倒退,“你这把剑,看着不错,叫什么名字?”
他像是在唠家常。
其华自己的本事是知道的,他只是想试探此人的功法程度,反正他今天死过了。
忽而眼角瞟到了角落里一黑一白两个躺倒的身影,最明显的是那个白色宽袖雅服……是标准的文神服,是……是……梧白!
梧白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衣服也褶皱污迹明显,很是狼狈,对于梧白这个满天宫最整洁干净的神仙来说,要不是晕了,绝不允许自己这样一副形象现于人前。
旁边黑衣人瘦瘦弱弱的一团,倒是衬得梧白越发狼狈了。
黑袍在边上把其华的表情看的真切,嗤笑一声,躲过其华的招式,提起了地上两人,跳入了水池。
变故来的太突然,余下三人皆是一愣,纷纷追去。
水池连着海里漩涡,把几人卷了起来,待令阳回望那座黑漆漆的破败殿宇时,其华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
几人破水而出,此时,天光微亮。
八个面无表情的阴使抬着黑漆大轿立在空中,黑袍笑森森地落下一句话:“我鬼界要请天界仙家去做客,恕不奉陪啦!”
说罢,把手上的两个人往轿子里一丢,一齐消失了。
其华欲追上去,被令阳拦住。
青衣人照例目无表情,也没追去,其华转头看他,待要细看,他就似有所觉,当头洒下一丈白光,令阳一手捂自己,一手挡其华,反应超乎寻常的迅速,一点也没有他懒散时自语老胳膊老腿的迟缓。
再看时,青衣人也消失了。
“我曾偶然看过一本残本,那上面记载,有一种术法,见之有光,白茫光中自由来,自由来去光下白,谓之为‘忘’,刚刚那妖物使用的应当就是这个了。可是什么人,想让我们忘记呢?忘记他,还是忘记这地方?”
“不知!”其华低沉道,他实在不知会是什么人,此刻正全副心思忧思着梧白。
“走,与我一同回天宫,这事恐怕不能善了,小其华,酒先欠着,今日是不能喝了。”此时还惦记着酒的,放眼天下也就令阳此人了。
“可是……我师父……我师父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就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的,八位消失的仙使佛尊中,梧白就是其一,除他一位仙使,其他七位均是佛尊。我在三重天突然感知到了几位佛尊的微弱仙灵,待落下云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光芒确实是佛光,但是却没有一点几位佛尊的仙灵,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看来那不是错觉。这事不简单哪,除了你师父,其余人都不见踪影,我怕,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那鬼界为什么要劫走我师父?”
“这就不好说了……”
鬼界自然有异,青衣人也不正常,如果不是混在妖魔堆里的,那就是提早就在那里的,又或者他就是那座堆满枯骨的鬼府主人?是他召唤了妖魔?是他还是那黑袍?
就算此时站在软绵的云头上,其华心里也还是在西海的黑水里沉沉浮浮,对梧白的担忧又涌上心头,一字未语,只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前方,好似浩瀚飘渺的天地间,会打哪蹦出一朵成精的妖物来。
令阳君果然是善解人意的神仙,看他这样,脸上立马极灿烂一笑,安慰道:“那鬼不是说请去做客嘛,一定好酒好肉招待你师父。”
其华:“……”
饶是他当了一千七百年的神仙,也还是对三界诸天神魔不全了解,就今天遇到的两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一头雾水撞了上去,一脑袋瓜疑惑滚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