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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沈在洲和钱玉恒杠上了。
      一开始钱玉恒不仅不觉得沈在洲可怕,甚至还觉得他很亲切,比那个恶狠狠的小张不知道强了多少。可是,在他和沈在洲共处一室一个小时后,钱玉恒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都要被颠覆了。
      “我说……警察同志,”钱玉恒声音颤抖,“你们把我手机拿走了,也不放我出去,还有你……”还有沈在洲,也不说话也不笑,翘着二郎腿在他对面开着台灯一坐就是一小时,一双犀利的眼睛盯得他直打怵。“警察同志,我把记事儿起到现在的经历都回想了一遍,我……我确实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儿啊……难道上学时候偷吃同学一块糖也算犯罪吗?”
      联系过了钱玉恒所说的那几个合作伙伴确定他的话属实,小张也拿了钱玉恒的手机去查这个司机小郑的信息,钱玉恒看起来确实什么都不知情。沈在洲在灯光下低头摆弄了一会手机,语气平淡:“你急什么?一会儿我同事查完了消息手机就还你了,你得配合我们工作。再说了,大家都忙着呢,就我清闲,我要是不看着点你,万一你损坏公物怎么办?”
      钱玉恒望着空荡阴森的讯问室欲哭无泪,实在想不通这里有什么公物好损坏的。
      难不成是怕他把那个晃他眼睛的台灯灯泡拧下来吗?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沈在洲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迟衍发来的短信:“问过了,钱玉恒没什么问题,这个司机是事发前一星期建材公司人事部的人招聘来的。这个人说只攒工作经验,可以不要工资,人事部经理就没签合同,直接聘用了。”
      看来这个钱玉恒也是个被下属坑了的可怜人。
      沈在洲回了句“辛苦,回吧”的话,再看向钱玉恒的时候眼神里不由得带了些同情,毕竟碰到个能把老板坑到命案里的下属也是小概率事件。可惜他还猜测钱玉恒会不会有可能和这个司机有什么熟人关系,担心钱玉恒骗了自己,这才让迟衍趁着钱玉恒手机不在身边联系不上外界去钱玉恒的公司调查。
      真是高估了钱玉恒。
      沈在洲觉得自己也没有再和钱玉恒耗下去的必要了,索性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钱玉恒时刻关注着风吹草动,一见沈在洲要走赶忙出声:“警察同志,你不看着我了?我是不是能走了?”
      沈在洲扶着门把手,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回眸一笑:“不是你能走了,是我累了。”

      他关上门,接起振动了半天的电话:“我是沈在洲。小张,怎么样?查到了吗?”
      电话那头小张的语气十分沮丧:“沈队,这个司机的电话卡已经注销了。经过多方走访,接触过这个姓郑的司机的人都说他最近感冒了,一直戴着口罩,印象比较模糊,所以技术队也没办法做面部侧写。还有,我查过这个see酒吧,门口的监控一个月前就坏了,服务生离路边也远,都没能看到当时白色本田司机的样子。”

      迟衍刚赶回市局,就看到沈在洲扶着走廊的墙浑身怨念地在接电话。
      “余诚搬走了?乡下老家?”沈在洲烦躁地揉着头发,“什么时候搬走的?”
      迟衍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他也只是抬了一下手算是打招呼,紧接着又开始专注于电话:“夏宁的父母不在云光市在哪儿?A省?怎么那么远?行行行我知道了,嗯,行……早去早回。”
      等他挂了电话,迟衍才开口道:“那辆车找到了,痕检的人已经过去了。”
      “好。”沈在洲长叹了一口气,还没等说下一句话手机就又亮了起来,迟衍看见上面“唐局”两个字正欢快地跳动着。
      “他妈的。”沈在洲说。

      意料之中的,是唐局专门询问案件进展。沈在洲忙得焦头烂额,线索出现了又断,他到底也没把这堆糟心的事说出口,只佯装信心十足地跟唐局说“快了快了”。
      不同于每次的半信半疑,唐局这回是十成十的表示相信。他看起来很是满意地跟沈在洲说:“迟衍那孩子靠谱,有他在,这案子绝对没问题。”
      沈在洲并不知道唐局为什么对迟衍这么有信心,只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是唐局最关爱的小宝贝儿了。
      从唐局那儿出来,沈在洲这一忙又从早上忙到了下午。钱玉恒的车虽然被开回了市局做进一步检查,但好歹他的人被放了出去。韩川那边对夏宁手机的调查没有眉目,郑姓司机的线索断了,李知铭那边倒是查到了余诚的住址,算是给了沈在洲一点安慰。

      下午三点,迟衍把尸检报告送到沈在洲办公室的时候赶上沈在洲也要出门,两个人差点撞到一块去,还好沈在洲刹车及时而且腰还不错,这才避免了摔倒的尴尬场面:“迟法医,我正找你呢。”他不甚在意地接过尸检报告扔在桌上,伸手揽过迟衍的肩膀:“我给余诚打过电话了,他明天下午会来确认夏宁的尸体,你和老梁准备一下。”
      这几天刑侦支队忙翻了天,沈在洲一个没多大烟瘾的人硬是抽了好几包,再加上他又没时间打扫办公室,于是屋子里烟雾缭绕不说,还弄得自己满身也都是浓烈的烟草味。迟衍皱了皱眉,很给面子地没推开他,只说:“沈队,少抽烟,注意休息。”
      “嗨,休息什么呀。”沈在洲自动忽略了“少抽烟”三个字,拍拍迟衍的肩膀好像完全忘了两人之前有什么明里暗里的不愉快,“凶手一天没抓到,案子一天不结,我就没法好好休息。行了你回吧,我去趟痕检那边,有事打电话。”
      迟衍目送着沈在洲离开,他在办公室经久不散的烟草味儿里又站了一会儿,缓缓抚上了沈在洲拍过的自己的肩,神色莫明。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余诚出现在了云光市市局。
      迟衍拉开停尸柜,默不作声地挪开了身子,让余诚去辨认。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具冰冷的尸体,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警察同志,这……确实是夏宁。”他眼圈有点红,眼下一片乌青,下巴也冒出了稀松的胡茬,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我们已经离婚了,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叫我过来……”
      沈在洲神情严肃,伸手搭上余诚的肩膀,缓缓地说:“你也知道,夏宁的父母不在云光市,她又没有别的亲属,也只有你或许还能惦记她了。这样,反正你也来了,我们有几个关于夏宁的问题要问你,跟我去办公室坐坐吧。”沈在洲的力道不轻不重,手却始终没有放开余诚的肩膀,几乎是不由分说推着余诚去的办公室,临走前还暗中给迟衍使了个眼色。

      支队长办公室。余诚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办公室颇有些年头的沙发上,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沈在洲拿警局通用的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又用自己的陶瓷茶杯也给坐在另一边的迟衍倒了一杯,亲自递到他手里。
      迟衍接过来自沈队大张旗鼓的差别对待,垂着眸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难得一见的笑容转瞬即逝,沈在洲并没有发现。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余诚冷着一张被差别对待的脸声音嘶哑地开口。他今年四十岁,明明正值壮年,看起来却仿佛六十岁一样的沧桑。
      “也没什么,”沈在洲从兜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普通香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刚准备点着,无意瞥见迟衍冰凉的眼神就下意识地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就是有些杂七杂八的问题。迟衍,你问吧。”
      迟衍移开了视线,翻开放在腿上的笔记本,拿起笔在纸上划了两下,觉得书写流畅才翻到新的一页出声发问:“你和夏宁为什么离婚了?”
      余诚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们都是从小地方出来打工的,她聪明,又懂得为人处世,所以升职升得很快,房子也是她买的。可是我没本事,只能做个农民工。我们……总是吵架。”

      他们俩相差四岁,刚来到云光市的时候两人领了证,当时夏宁正好是二十五岁。离婚那年夏宁三十四岁,再过一年就是两人结婚整整十周年。
      沈在洲回忆了一下李知铭查到的信息,问了句:“十周年纪念没能过成吧?”
      余诚猛地抬头看向沈在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慌忙移开视线:“我……老婆都没有了,还过什么十周年啊。”他拿起纸杯,却紧紧握在手里没有喝。
      沈在洲坐直了身子直视着余诚,目光毫不退让:“离婚之后你就搬回了乡下老家,这两年有没有找过工作?一个月前你在哪里?”
      好像是被纸杯里的温水烫了手一样,余诚突然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站起来呼吸急促着说:“不是说问关于夏宁的事吗?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生活,你们警察还要管吗?”
      看见余诚这么紧张,沈在洲反而放松了身体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迟衍垂着眸子写完几个字,平淡地反问:“你慌什么?”他抬头看向余诚,一个目光平静,一个神情闪烁。沈在洲就抱着手臂用食指一下下敲着自己的胳膊,一脸旁观看戏的表情盯着余诚。
      迟衍盖上笔帽放下笔记本,缓缓开口:“夏宁怀孕了,一个月。”

      空气静默,沈在洲眯起眼,把余诚一瞬间碎裂的表情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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