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SEVENWHISPER

7、第七章

　　特办值班每二十天就重新排一次，这一次林潼卿和司北柳十次有八次同班。
　　又是一天早班。
　　七点半闹钟响。
　　林潼卿闭着眼睛把床头的闹钟拍到了地上——虚空特办用的是传统闹钟，能把人耳膜叫穿的那款。
　　被拍到了地上的闹钟坚持叫魂，直到林潼卿骂骂咧咧地坐起身把它按掉。
　　十五分钟后林潼卿和司北柳同步出门，十月底的天明迎来了气温大跳水。林潼卿围了围巾才出门，围巾拉得很高，她微微低着头，把鼻尖埋在了围巾里，晃晃悠悠地跟着司北柳往外走：“北柳姐，你说我要是把那个破烂闹钟砸了要赔钱吗？”
　　司北柳没有林潼卿怕冷，只是穿了件夹克，她呼出一口白气，一双狐狸眼笑成了一条缝：“你没砸啊？”
　　“啊？”林潼卿刚睡醒脑子不太清晰，茫然抬头：“那玩意...不是公家财产吗？”
　　“是啊。”司北柳长腿一迈，迈上了两层楼梯：“不过我第一天来就砸了，也就赔了二百五新纪币。”
　　“...算了。”
　　一个古董闹钟二百五十新纪币，辣鸡后勤怎么不去抢。
　　司北柳顺路买了个包子塞到林潼卿手里：“今天季楚言要再不回来就要被扣钱了。”
　　季楚言已经两天没着窝，一天休假一天旷工。
　　“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这。”林潼卿咬了一口包子，被烫的直呼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玩忘了时间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林潼卿来这里两个月，也算有幸目睹了一回季楚言被堵门。那次她和陆照临刚好查完灵力絮乱回来，就看到季楚言被一个彪形大汉堵门，季楚言急得满头大汗：“大哥，我们真的不认识，就您这体型我也没法把你怎么样不是...”他看到了林潼卿和陆照临，连忙呼救：“老大，小潼卿！！”
　　林潼卿本来想走上去解围，没想到被陆照临拎住：“看热闹站这儿就好，凑太近会被传染傻气。”林潼卿噗地笑出声，在陆照临身边站好。
　　陆照临想了想，好像不放心她，又说了句：“你别跟他们学。”
　　林潼卿心思都在热闹上，脑子慢半拍：“啊？不学不学。队长放心，绝对不学，我可应付不来哈哈哈哈哈哈。”
　　季楚言见两个队友见死不救...好吧不止他们，五队队长和他们家队员都站着看热闹。
　　季楚言：“我们好歹同甘共苦十来年，你们能不能有点人性？！”
　　五队队长扑哧笑了，手肘碰碰身边的人：“我不是人，你是人吗？”
　　“当然不是，所以我也没有人性。”队员笑眯眯地看热闹。
　　季楚言骂了一声。
　　林潼卿笑得开怀。
　　27区谁不知道五队全员妖鬼啊。
　　最后季楚言真的受不了，握住男人的手，眼里含着两泡泪：“大哥，咱们商量一下，你怎么才能放过我，我真他妈不喜欢男人啊！”
　　“你真的喜欢女人？”
　　“长宁在上，天地良心！”季楚言就差没有发誓：“真的！”
　　“行。”男人退开了些，不远处停着的车子车门突然打开，一个长发女妖跳下来，以人类不能及的速度冲到季楚言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所以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季楚言：...
　　一想起季楚言那一脸绿林潼卿就忍不住笑，司北柳也笑：“你是没见过更彪悍的，直接堵到咱们家门口，也是被老大撞见了。”
　　“那姑娘一看到老大就啪嗒啪嗒掉眼泪，把老大给吓得浑身都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潼卿三两口把包子吃完：“没想到啊，队长还怕人哭？”
　　“不是怕人哭，你信不信就算我在他面前哭瞎他都没反应，就是没想到。”司北柳半笑半感叹：“都好多年前了。后来全区住宿区就加强守卫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特办大楼，离八点还差一分钟。值夜班的红莲见林潼卿二人进来，挥了挥手：“司北柳，林潼卿，这里。”她从终端上划出交班文件给两人签名，林潼卿打着哈欠，闭着眼睛签了个鬼画符，司北柳问：“昨晚怎么样，应该挺太平的？”
　　“不太行。”红莲摇头：“昨晚又转来了一起失踪案，还是和之前一样。”
　　“这个月都十一次了吧？”司北柳惊讶：“一个都没找着？”
　　“找着了几个，其余的...都直接从外边开始找了，还是找不着。”红莲叹气：“最初那几个应该就...第一个受害者的父母还是每天都来问情况。”
　　“我记得...”林潼卿想了想：“是叫苏落？嘶。”
　　她突然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尾音，司北柳看她：“怎么了？”
　　“没事。”林潼卿摆手，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指尖传来三月的温热。
　　“案子早几天就已经正式移交给了二队。”红莲点开终端继续说道：“不过里面涉及了影妖暴乱和灵力絮乱，所以同步抄送了一份给陆统领。”
　　八点的钟声响，红莲合上终端和资料夹：“走了，回见。”
　　“回头见。”司北柳和林潼卿穿过长廊上楼。
　　“又是灵力絮乱啊...”林潼卿晃晃荡荡的，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以前絮乱也这么频繁？”
　　司北柳跟她一起晃：“肯定不是。”
　　“嗯...”
　　室内忽然起了桃花香，林潼卿伸手在空中一抓，再摊开掌心的时候一行字凭空出现，瞬息燃尽。
　　“哇哦。”司北柳很给面子地鼓掌：“卜算这么炫？”
　　“故意炫给你看的。”林潼卿收起手，三两步跑上楼：“快点快点，不然等等老大就过来了。”
　　“内容是什么...林潼卿你几岁啊，跑什么！”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

　　然而，司北柳和林潼卿到办公室的时候陆照临已经在独立办公室里坐着了。
　　林潼卿感叹：“老大绝对是我见过最勤快的一个人了，这才几点啊。”
　　司北柳：“习惯就好，他一直这样。”她想了想，点头：“确实一直都这样，一年到头都不会离开特办，几点都没差。”
　　“上班就上班，休假就在27区...也没怎么休过假。”
　　“真够辛苦。”林潼卿捏了捏耳垂，悄悄看向独立办公室，透过独立办公室的玻璃能够看见陆照临正在签文件，早晨的光无声无息地漫过窗台，爬上他的桌面，轻轻将他拥在怀中。温柔的晨光照亮他的眉眼，投下浅浅的阴影，或许是晨光太过温柔的缘故，那双幽深的眼睛也好似点亮了...
　　等等，眼睛？
　　林潼卿猛然回过神来，正好和陆照临毫无温度的眼神对上。
　　...操。
　　林潼卿装作无事发生迅速低下头，拿起桌上的文件——虽然现在文件可以在终端上查阅签名，但是相对重要的文件还是像旧纪元一样使用纸质版。
　　第一份文件就是红莲口中的失踪案。
　　这一个月的失踪案，加上昨晚共报了十一次，其中三人已经找回，还没找回的都是都是二十到五十的年轻男女，人类，在郢城虚空区失踪，最后一次出现均在十二点后。
　　司北柳不死心的靠过来：“你刚刚算到了什么？”
　　“嗯...”林潼卿没答：“我去找一下老大。”
　　“行吧。”司北柳坐回去：“回来告诉我是内容成不。”
　　“不是很成。”林潼卿慢悠悠地说：“姐姐，好奇心害死猫啊。”
　　“我狐狸。”司北柳板着脸。
　　“那我改改，好奇心害死狐狸哈哈哈哈哈。”她笑着摆摆手，加快脚步走进陆照临的办公室：“队长。”
　　陆照临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快活事，能让林潼卿常年带着三分笑意。他放下手里的文件：“什么事？”
　　“啊，”林潼卿偏头看了看身后的门：“能关上吗？”
　　陆照临挑眉：“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正都是玻璃。”林潼卿还真不觉得，她反手就关上了门，然后才大步走到陆照临桌前，她抿了抿唇，才开口：“我刚刚在楼梯上闲着没事算了一卦...我知道我不该去八卦二队的任务，但真的就是闲着随便算的。”
　　“算出来的东西我有点介意。”林潼卿手撑在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她看着陆照临的眼睛，毫不畏惧：“以身为引，以林乱人心，命中姻缘成劫。命债累累，气运絮乱，祸起不死林。”
　　不死林。
　　不死林即不死树林，不死树是神纪元的树，枝叶火红终年不谢，由神息供养，因此在进入人纪元后全境不死树一夜间凋零，直到诸神战争时长宁神苏醒，全境不死树又一次破土发芽，而随着新纪降临，神明长眠天地...现在有不死树还能被现世人进入的只有郢城外虚空区了。
　　“我...”林潼卿犹豫了一下，垂下眼睫：“如果可以，我...能跟着二队的去吗？”
　　“不可以。”陆照临的拒绝她丝毫不意外，特办有个规矩，不参与别队办案，其实也算不上规矩，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而已。
　　林潼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
　　“这次不贿赂了？”
　　林潼卿闻言错愕回头。
　　男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白手套在阳光下折出刺眼的光，短发垂落额前，乌黑瞳眸中藏着笑意：“上次你向我申请去查灵力絮乱给了两颗巧克力贿赂，这一次呢？”
　　林潼卿在他的注视下莫名生出点窘迫，她在几个口袋里摸了个遍，没摸出颗糖，她深吸一口气：“要不到外边给你拿去？”
　　陆照临偏头，似乎在忍笑，转回来的时候还是端着个清冷架子：“不用了。你去和岁惜商量一下，就说...”他空了空，心情很愉悦：“我跟你去。”
　　“哈？？？”
　　看着林潼卿一脸空白，陆照临今天心情该死的愉悦。

　　林潼卿和岁惜说完事，岁惜也是一脸恍惚，最后忍不住拉住林潼卿：“林潼卿，你跟我说，你和老大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怎么说话的呢？”林潼卿瞪他一眼，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么一问我也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早就和他认识还有一段了。”
　　“什么？”
　　“你没看过小说吗，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最后其中一个意外失忆两人失散兜兜转转又在一起然后波折一段最后在一起的那种。”林潼卿砸砸嘴：“如果不是我清楚记得所有事情，我也要怀疑一下了。”
　　岁惜没眼看，拍拍她的肩：“你这脑子来当特办真的浪费了。”
　　“过奖过奖。”林潼卿拱了拱手，绕回了自己位置上。
　　司北柳马上就凑了过来：“怎么回事？”
　　林潼卿把事情给她说了，司北柳也意外，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啧了一声：“看来他今天心情很好啊。”
　　林潼卿：？
　　林潼卿：“他心情一好就开始不按常理出牌吗？？”
　　“差不多吧。”司北柳上下打量一下林潼卿：“你没发现你来了之后他心情好的时间多了吗？”
　　“你都知道说我来了之后，我又没有对照组，我怎么知道呢？”
　　“所以他心情为什么好？”
　　“不如你亲自问问他？”
　　然而无论是岁惜还是司北柳都搞错了，陆照临的心情并不算特别好，但是他就是喜欢看林潼卿那些鲜活的小表情。他们这些人还好好的活着，当年为此努力甚至因此而死的人就有了意义。
　　只是看着她这么闹闹腾腾的，他都觉得很好。
　　只是这样而已。
　　陆照临盯着桌面的实时航线图，重新投入工作中。
　　大概是太过专注于工作的缘故，陆照临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刚刚那个人不是林潼卿，他早就把人家的头拧掉了，还欣赏小表情。
　　我呸。
　　*****
　　二队还没有找出个结果，午饭时间办公室里都走空了，陆照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营养膏三两口吃完，又喝了一瓶补充剂，就算吃过午饭了。
　　余光瞥见一个人匆匆从门外走进来，他转身，正好和门外的林潼卿撞上视线，林潼卿看见他的一瞬眼睛里便泛起笑意，毫不遮掩，她拧开门锁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纸袋。
　　她把袋子放在桌子上。
　　“不是去吃饭了？”陆照临走回桌子旁，低头看了一眼：“...巧克力？”
　　“嗯。”她显然走得急，围巾都没戴，这么冷的天额上沁出点汗，双颊粉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运动。
　　她打开包装：“南家巧克力，每天十二点开始限量发售，我可是踩着点跑过去的——保证没早退。”
　　陆照临知道她爱吃甜食，便多问了一句：“你怎么拿来我这里了，不藏好慢慢吃？”
　　“说好了要贿赂啊。”她眼底似乎蕴着微光，随着她的笑，溢出点点碎光，她说：“要贿赂自然要那最好的。”
　　这个人没什么爱好，除了睡前喝点酒就是随时都能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巧克力，她想他一定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会总随身带着。
　　林潼卿笑起来眼眸弯弯，眼中似乎纳入这世间所有的光亮，甜且温暖，陆照临心中生出点异样的感觉，只是转瞬即逝，来不及捕捉便又恢复了常态，他随手在里面挑出一颗推到林潼卿手边：“吃点，你嘴唇都白了...没去吃饭？”
　　“我哪儿还有营养膏呢，不碍事的。”林潼卿就是饿得狠了，但是吃块营养膏就能原地复活。说起吃营养膏，林潼卿眼里的光亮都消了些。
　　哦日，那口感跟鼻涕...难吃的要命的玩意。
　　她第一次和季楚言他们吐槽营养膏的口感时说的就是“跟鼻涕一样”。结果季楚言回她一句“你还吃过鼻涕？”
　　林潼卿：“...你他妈真会抓重点。”
　　这话一出一队其余五个人齐齐爆笑，连陆照临都笑了出声。
　　看林潼卿那焉了吧唧的样子，陆照临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营养膏递给她：“在这儿吃吧，吃完还有巧克力。”
　　“要不再给你泡杯奶茶？”
　　话音未落，林潼卿用英勇就义的表情三两口闷了营养膏，抓了一块巧克力塞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了：“你哪儿来的奶茶？”
　　“唐可戎放在这里的。”陆照临出卖搭档丝毫不愧疚：“他怕你们趁他不在偷喝。”
　　因为陆照临没有副官，唐可戎担了一半副官的职责，陆照临的办公室唐可戎是可以随意进出的，放点奶茶在这里也不稀罕——要是放在外边一队二队三队几个早就给他瓜分完了。
　　巧克力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驱散了营养膏那股恶心巴拉的味道，林潼卿的脸色可算好了些，她说：“奶茶在哪儿，我自个泡就得了。”
　　“坐着吧，小朋友。”陆照临从格子里拿出一包奶茶，捏着包装甩了甩，笑着说：“跑来跑去不累？”
　　“跑来跑去不冷。”林潼卿认真说。
　　这个天气冷归冷，但是办公室里并没有开空调，林潼卿怕冷，御寒全靠跑。
　　“冷就开空调。”既然办公室的主人都发话了，林潼卿不跟他客气，拍出控制板直接把空调按到26度。她倒是还想往上调，但是怕陆照临热。
　　那头，陆照临泡好了奶茶，把杯子往她手里一塞：“坐好，不是说外边冷吗，还往外跑？”
　　“有你这话我肯定就不跑了。”林潼卿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刷终端上的论坛和新闻，一边慢悠悠地喝奶茶。
　　屋子里的温度对陆照临来说还是热了些，他把外套脱了，想了想，又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屋里暖洋洋的，过了会儿，林潼卿开口：“队长，我这儿有个问题。”
　　“什么？”
　　林潼卿捏着终端，将屏幕那一面对着陆照临：“这是第三次了。”
　　屏幕上是她和季楚言的对话框。
　　“我找了言哥三次，北柳姐找他五次，都没有回复。而这种乱码，”终端后她的脸色严肃：“我今天早上收到第三次了。”
　　陆照临接过她的终端扫了一眼，将终端还给她，拿起一边的外套：“走了。”
　　林潼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上：“去哪儿？”
　　“去捞你言哥。”陆照临嗤笑一声：“还真把自己浪成废物了。”
　　“...他怎么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下了楼，近地机甲车稳稳停在门口。
　　“困在不死林了。”陆照临上车后熟练打开操作台所有开关。
　　林潼卿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没有经过监测器转换的信息就是这种乱码。当然，如果是季楚言喝多了按错就更好了。”陆照临扯了扯嘴角：“不过没什么可能。”
　　他扫了她一眼，确定她扣好安全带后发动近地机甲车。轻轻的嗡鸣声后，车子迅速滑了出去，丝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