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SEVENWHISPER

32、第三十二章

　　流苏湖上的那场大火宛若导火线，四射火花顺着导火线一直烧到了联盟的心脏，埋下已久的种子生根发芽，生锈的刀一点点被磨出原本的锋芒。

　　中央区李恪向玄都这个庞然大物发起攻击，陆照临还算含蓄，是派人出去的，宋时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打了个擅闯远东军区的名头变着法子找玄都的不痛快，把玄都缠得焦头烂额。

　　民间舆论发酵，军委会簇拥跟玄都众在网络上互相问候下三路，双方亲属骨灰大放送，线下撸袖子上演全武行。没什么威慑力的联盟政府呼吁“和平撕逼”的声音瞬间被淹没。

　　水月死灰复燃，祸妖再次出世，犯罪率直线上升，大局当前，妖警和特办捏着鼻子再次合作。

　　人事几番调动，尸位素餐的全部被唐可戎薅下来送去养老，进入特办刚刚一年的新生代被迫顶上要职，沉重的担子就这么压倒了肩上。

　　“好，我知道了。”林潼卿挂断耳麦，伸了个懒腰，手里拎着外套，晃晃荡荡往27区走，嘴里嘟囔着：“这一天天的...啧，上吊也要喘口气啊。”

　　特办大楼到27区要穿过一条街，不长不短，橘红色的霞光从街口照进来，烧烤摊子红红火火又开张，旧音响扯着个破锣锅嗓子歇斯底里地唱着老歌，放了学的小孩儿你追我赶地往家里跑，声音在巷子的另一头都能听见，风里有各家饭菜的香味。

　　真实的烟火人间最能勾起人心底的柔软，林潼卿笑了下，揉揉肩膀：“算了...”

　　忙点就忙点吧。

　　以后说不定想这么忙都没机会了——最能兴风作浪的玄都倒台之后，联盟也该步上正轨了，到时候特办说不定真的沦为调解家里长短的居委会。

　　这么想想好像还不错？

　　林潼卿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大步往27区去。

　　三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趴在她的肩头：【阿卿。】

　　【干嘛。】

　　三月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林潼卿那么轻快，她忧心：【我看不清你的命轨了...】

　　林潼卿的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我要飞升成神了吗？】

　　这个世界上她以人身不能窥见不能言明的东西很多，但是三月不一样，三月不能窥见的只有神域。

　　她的语气里还透着惊喜，三月要是有手铁定一巴掌就过去了，他没好气：【你能不能上点心？！】

　　【上心啊。】林潼卿刷虹膜进了27区，随手抛出一蓬桃花，拈了几片，算了又算，翻来覆去却只有一句话。

　　“火光点燃大地，未燃尽的灰烬汇成新世界的钥匙，命轨来生叠，灯下花不见，人间聚散又一轮。”

　　林潼卿：“...”

　　她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说人话？”

　　【不管怎么样，阿卿，你以后最好不要随便耗损福泽，避免反噬。】

　　三月难得认真。

　　她要保住她。

　　“嗯。”林潼卿收了那点漫不经心：“我知道。”

　　***

　　玄都祭司台。

　　祭司台和余万的祭司院走的不是一个风格路线，祭司台高天花圆形穹顶上画满斑斓壁画，洁白门柱线条流畅简洁，灯从穹顶垂下来，仔细看的话太过庞大的灯塔被数根纤细的线吊住，都是千韬。

　　水汽弥漫的浴室里，女侍跪在屏风前：“大祭司殿下，属可以进来吗？”

　　“嗯。”女人的声音温柔软糯。

　　女侍半低着头，小步走进去，身后跟着一众女侍，人人都垂着头，手里的托盘上托着流光溢彩的首饰，她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前一个人，距离保持不变。

　　为首的女侍绕过了屏风，单膝跪在浴池边，光裸的膝盖沾上了水，她双手捧着浴巾，高举过头顶，她身后的两个人都开了繁美的长袍，托首饰的弧形排开。

　　沉默，有序。

　　温琦云从浴池中站起来，手背上的水不小心滴落在女侍的手心，她没有留意，女侍脸上却有狂喜一闪而过，悄悄地蜷起手掌，将那一滴水握在掌心。

　　“殿下，”女侍开口，她特意模仿过温琦云说话的语调，只可惜她生来是个粗嗓门，模仿温琦云的温声细语听起来总是不伦不类：“余万祭司今天又送了一批新的摆饰过来，您要看看吗？我们都看过了，和泽桑编在一起，特别好看。”

　　“好看就收下来吧。”温琦云对这些并没有兴趣，经过祭司院再送到她这里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最金贵的，千金难换的千韬不过是她发上的吊坠，金丝银线是用来为她的长裙锦上添花...

　　她是玄都的标志，和泽桑，和半朽叶一样。

　　她应该是温柔精致的花瓶。

　　“好的。”女侍应了，又说：“不过这次的首饰是钟悦祭司送来的，他说许久未见您了，想当面向您问好。”

　　“嗯，那么请钟悦祭司到会客厅稍等。”温琦云擦干了身上的水，沉默的女侍迅速上前为她穿上长袍。

　　得了温琦云的吩咐，钟悦很快就被领到了会客厅，他坐在椅子上，视线在厅里扫了一圈，啧了一声。

　　他这么久没来，温琦云这儿的珍品不减反增。

　　正想着，会客厅的门打开了。

　　不得不说，温琦云确实有当花瓶的资本，她身着长裙缓缓走来时，饶是钟悦也有那么一瞬间晃神——祭司台上的神女像步入人间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很快回过神，手搭在胸前：“大祭司安。”

　　“嗯，起来吧。”温琦云脸上浮出恰当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瞳温柔。

　　“不知道大祭司喜不喜欢这一次送上来的首饰？”

　　“喜欢的。”温琦云空了空，流露出一丝犹豫：“钟悦祭司，我...我听说余万首席今天——啊，这些事情我本来不该过问的，但是我真的担心祭司院的大家，如果您觉得我不该知道那也没关系的——”

　　她好像很少在没稿子的情况上一口气说超过十五个字的句子，说话磕磕绊绊，颠三倒四，钟悦手掌向下压了压，笑：“殿下，别急，慢慢说。”

　　温琦云抿了抿嘴，怯怯道：“我听说余万首席今天开了个发布会，面向所有联盟居民。”

　　“没事，”钟悦说：“是徐闻手下的人乱来惹出了点小麻烦，别担心。”

　　女侍为二人奉上新茶。

　　钟悦二人坐在廊下，他偏头看廊柱外的花园：“你这里也很久没变过了。”

　　“嗯，我觉得挺好的。”

　　“看久了不腻？”钟悦喝了一口茶：“想要换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余..首席不会多管的。”

　　“嗯...”温琦云放下茶杯：“如果换的话，后天开始可以吗？”

　　“当然。”钟悦想了想：“后天早上十点，怎么样？”

　　“嗯。”

　　...

　　没过多久，钟悦就离开了，温琦云一个人坐在窗边，院子里的花开锦绣，她静坐许久，一直到夕阳的光铺满园，她才像回过神来一般，低声呢喃：“...真快啊。”

　　女侍以为她说天黑快，温声应答：“快进秋天了，天黑是比以前早了些。”

　　温琦云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当天晚上，祭司台传出消息，大祭司温琦云感召神谕，自即日起闭门谢客。

　　一个符号的避让并不会引起重视，温琦云闭门的消息转眼就被众人抛之脑后，这个世界上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半个月后，五区联合机甲编制训练营放假，除去调往巡航队的成员，其余人又聚集在了27区。季楚言等人带回了训练营初见成效的好消息，但是27区紧张气氛仍在。

　　“根本不够。”颜冬说：“才三个月，又都还是学生，血都没见过，上不了前线。”

　　“谁都不是出生就能上前线的。”岁惜慢悠悠地说：“你们一直护着，他们就一直不能独当一面。学生？小林去年这个时候不也还只是学生？”他偏过头对厨房里的林潼卿喊：“对吧，小林。”

　　林潼卿从冰箱里翻出巧克力咬了几口，含糊应：“唔，你们训练营的事情别扯到我头上来，我这边忙到吐。”

　　进攻中央区势在必行，玄都也必然会反击，南方五大区这些日子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你给个意见呗——”

　　“给什么意见啊。”林潼卿从厨房里绕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杯子，熟门熟路地推开陆照临的书房，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剩她自己的水杯了。她无视众人堪比电灯泡的眼睛：“又不是穷途末路，没必要把人都推到最前面去...”

　　确实是呢，但是现在他们更好奇另一件事。

　　“你...”先开口的是季楚言，他看了一眼书房，咽了口唾沫：“你跟老大...”

　　“话题别跳哈。”林潼卿笑着打断他的话：“该说什么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了。”岁惜说：“到时候你上前线吗？”

　　“谁知道呢。”林潼卿靠在墙上，低头喝了一口可可：“如果能在中央区解决了最好。”

　　众所周知，这个人间界中有一种力量叫“言灵”，其中好的不灵坏的灵那款又俗称，乌鸦嘴。这股力量在林潼卿身上睡了八百年，偶尔睁一次眼刚好就听见了林潼卿那一句“能在中央区解决了最好。”

　　于是，

　　三天后，李恪在逢魔时分召出李氏守护灵，在守护灵加持下军队攻破玄都，首席祭司余万在数名半珍种掩护下撤退至姚平。姚平联盟区全面封锁，中央军与姚平特办交战于姚平虚空，后，姚平特办统领姚平数千万居民为质，中央军投鼠忌器，双方僵持。